“至少,让我送你出门!”
再拗下去就没意思了,李平只好答应。
于是于玲领在前头,引导他走向大门。
起初还好,但行进中守卫虽是一一行礼,可是他们眼中必定疑惑而转为窃笑,实在搞不清少堂主为何眼眶发黑。想他比武受伤者少数,全想到他被狐狸精打成这样,亦或是眼前这位漂亮的分舵主……弄得于玲好生尴尬,有点后悔自找殷勤。勿匆送走李平之后她才嘘了口气,甚而把一切责任怪在毛盾头上,却也为毛盾别的地方不打而临眼一事将他打成这副德行的恶作剧心态而感到莫名笑意。
李平走出街道,他当然仍怕被人笑话,于是专找小巷子钻,免得再出丑。
太原城小巷古老而且弯长,里头除了贫民窟,当属睹场为最,转个弯即有门挂黑蓝布龙蛇杂处,一声吆喝总是带着拼命和撕杀。
李平对这种声音犹能耳熟,想当年沦为地痞流氓时,还不是一样时常混迹其中而杀个人仰马翻。
现在闻及吆喝声还真有点手痒呢。
“哪天赌它个够!”
李平搓着手,想象从金武堂搬来一大箱元宝摆在桌边大杀四方的风光局面,不禁也就把掩盖在左服的手儿结耍起来,还威风八面晃着走。
碰上垂头丧气的赌徒还眺那么几下高眼。
忽而一名三十上下的例霉赌徒刚被人丢出赌场,他斥骂着没良心、耍诈、作弊等话,可是口袋的确已空,想翻本机会都没有。
他第一个念头即是偷点或抢点……正打主意已发现衣衫还算可以的李平。他装笑起身或许该扮可怜虫向他行乞,赚个可怜钱,再不行才动手抢他个精光。
他正想哭求,但瞧及李平眼脸,好眼熟,那李乎已威风八面撞过去,口中还喝斥:“让开,大爷衣角是你沾的?”
“你是李平?”那人突然认出什么,欣喜不已,反身已追过来:“喂,老兄,你忘了我吗?我是江海啊,五年前咱们在开封还赌过三天三夜你忘了吗?瞧你穿得人模人样,怎么,捞到好油水或是手气顺了啊?”
“江海?”李平心头亦是一愣,不错,在流浪时,他的确跟这个人一起混过,可是怎么会在这里碰上?
江海已追向他面前。光瞧他左嘴唇长了那颗发毛痣,李平已确定是江海。可是自己现在已是武向天的身份,又怎么能跟他相认。
当下立即冷斥:“你是谁,敢挡住本大爷去处?”
一脸冷笑地发掌把江海推开。大步踏去。他虽然武功不济,但在阮月仙有心调教和几月苦练下也有了底子,对付毫无武功的江海自是绰绰有余,那江海也被他这么一堆,摔得人仰马翻,等坐正之后,还真怀疑自己认错人了,不可能啊,他本就时常被人打肿眼眶,有一阵子还获得独眼瘪三封号,尤其是他方才喊出“大爷衣角是你沾的!”正是他赌赢时的口头掸,他根本就是李平!
江海想了又想,还是一口咬定:“世上没有长得那么像的人,这小子一定是发了之后想把我甩掉,可恶!”
江海登时追向李平,不管是真是假,他相信自己直觉,缠下去一定有油水。
“李小弟别走啊!你发了也该体谅我这小老哥啊,至少多年不见,坐下来聊聊总可以吧!”
纵使李平有武功,在这小巷也走不快,江海很快又追上来,嘻皮笑脸道:“少爷你难道忘了我这老友?想当年我们还是睡同张床,用同双筷子的好兄弟。”
李平实在悔恨自己不走大街偏走小巷,他决定装糊涂到底,“你是谁,我不认识,我也不是你所认识的人,退开,否则休怪我教训你!”。老弟别装蒜了,连老朋友也能忘,真不够意思!“
江海猛盯他,想更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李平也不愿躲闪,免得像做贼心虚。
“再说一遍,让开!”
李平再次推开江海,大步跨去,他得想办法摆脱这混蛋,或许给他一些银子,但摸向腰际,可恶,身上碎银早放在布包中一起交给毛盾,现在连给赏都不能。
“老弟啊,就算发达了也不必冷落好友啊!”
江海从他摸腰际动作看来,更肯定这油水捞定了。
“你真的不想活命!”
“老弟何必呢!我现在落难,你有的话……”
“让开!否则我叫官差!”
“何必呢?大家兄弟一场嘛,我要的不多!”
“这巴掌如何?”
李平猝然狠狠掌他一巴掌,打得他东倒西歪,他似乎很满意这效果,就像他把毛盾那巴掌还掉一样,心头觉得泄恨不少。
“去打听打听大爷是谁,容得你在此勒索!”
吐了一口口水,李平已扬长而去。
江海被打得莫名其妙,楞跌地上:“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失望而不甘心地爬起:“不可能啊,太像了……”
瞧着李平背影,他实在不肯认输:“会是谁?叫我去打听,他会是哪号人物?”
反正也没钱可赌,只要有榨出油水可能,他岂会放过,虽然希望不大,他还是跟在李平后面,远远的,却跟得牢。
李平自从遇上倒霉事这后,他不敢再转小巷,改行大街,被人笑总比再遇上倒霉事好。
行走中他还不时回过头,还好江海已不见,他终也能安心回去。
江海呢,他仍不死心,追到大街,一有机会即找人打听,群众见他衣衫脏烂,又似好几天没洗澡,一股酸臭味道冲鼻,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心情回他话。
不过,他却问对人了。
原来毛盾也在暗中跟着李平,在发现江海之事后,他绕个道,找机会已拦向江海。
“你认识那人?”毛盾当面即问。
江海反而瞄眼:“你又是谁?”
“我不是谁,路过的。看你四处打听那人才好奇过来问问,你可要小心了,弄个不好你准掉头。”
“这么严重?”江海摸摸脖子,似考虑要不要探下去。
“他就是金武堂少堂主。”
“什么?”江海似被抽了一鞭,硬是不信:“不可能,他叫李平,几年前还跟我一起混过,怎么会成金武堂少堂主?”
“你真能确定他叫李平?”
“嗯!动作,说话都像,我不会认错。”
“那,这个李平后来如何跟你分手?”
“他勾上青楼妓女之后就退隐山林,好像在天狐山开客栈吧,”江海苦笑:“哼哼,凭他个性。准把好妓女当摇钱树,她挨不了几年的!”
“那女子呢?可有名字?”‘“这么多问题!”江海瞪眼:“青楼女子不叫小红就叫小青,有什么真名!”他忽而目露贪婪:“不过你能给我一点好处,我什么都说。”
“你这个人真是见钱眼开啊!”毛盾哧哧笑着,“会不会见利忘义呢?”
江海干笑迢:“我管不了这么多了,钱才是我的一切,要不要,不要我要走了。”
虽说想走,手却摊得那么长,确是个死要钱,毛盾还是把方才从李平身上得到的碎银抓出手,轻笑道:“世上没有你们这种人,天下就找不到好人。”
“怎么会?我该属于坏人嘛?”江海抢走银子,说话更实在更兴奋多了。
毛盾轻笑着:“没有坏人,哪来好人?就是你们坏才能衬托出别人的好,不对吗?”“对极了,有道理!”江海哧哧笑着:“其实我也不全坏,有钱也能变好人,你不是要问那个妓女的名字,呵呵,其实我早告诉你了,她就叫小红,开封怡红院的、你满意了吧?”
“满意。李平呢?他又是什么出身?”
“难啦,像我,一懂事就被丢在街上,哪知哪个是爹,哪个是娘?我看也是妓女生的,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不知江海说的是苍凉还是得意,他只喜欢掂着手中银子有多重。
“李平真的像那个人?”
“当然,否则我岂会认错,”此时换江海紧张兮兮了:“他真的是金武堂少堂主?”
“不错,所以你最好少打他的歪主意。”毛盾拍拍他的肩头:“好好赌啊,看你印堂发黑,可别把命赔掉了!”
“呸呸呸呸,少触我霉头!”
江海还是嬉皮笑脸送走毛质,毕竟财神爷总是伟大:“以后有关李平的事,我随时想多点线索提供给你,有空常来啊!”
向毛盾招招手,他又兴高采烈地挤入巷中,去翻他的赌本。
毛盾则跟踪下去,事情似乎越来越有眉目,看样子不久即可查个水落石出。
李平刚回到天龙阁,阮月仙早准备替他接风,但茶水都末倒进杯中,她已发现那黑眼眶。
“怎么回事?”温柔而关心的话听来十分受用。
“别说啦,被揍的。”李平自行坐上八仙桌,提着茶壶即猛灌嘴巴。
“谁敢揍你!”
“还有谁,那要命的毛盾。”
“他发现你的秘密?”
“发现还好,我也不用挨揍!”李平灌满一大壶,将茶壶放下:“他是找我比武,知道吗,比武,然后就把我打成这模样。”
“可恶!”阮月仙替他打抱不平。
“又能如何?谁叫我技不如人!”李平心生倦意:“我看现在能骗多少银子算多少,我实在挨不了这些人死整活整!”
阮月仙闻言又自哆声了起来:“怎么了,这样就泄气啦?武功可以慢慢练啊,人可千万不能跑,否则准会出大娄子。”
“我又不是真的武向天,还会出何大事?”
“你不是,人家可认定你是,你一走,金武堂准乱得七荤八素,再加上武灵雪和银灯联关系,等于全天下武林都在追杀你,你自信能逃得掉吗?”
李平一楞,这可是严重得很,他只好又泄气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怎会烦成这模样?”
阮月仙瞄了过来,荡笑道:“想想金武堂的一切,还有我,你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了。”
李平总是躲不掉她这一关,当她腻上身之际,他必定又亲又抓,将她抓得淫吁吁,直到这口气接换另一口气时才可能停止这要命的纠缠。
“毛盾得到了你的纸条?”
“嗯。”
“他有何反应?”
“还没有反应,我就被揍了。”李平抿抿嘴唇:“还有一件事更严重。”
“哦?”
“我在街上碰到以前的老友。”
“他认出你了?”阮月仙颇为紧张。
“我极力否认,还赏他一巴掌。”
李平将遇上江海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这地痞倒是活得不耐烦了!”阮月仙怒骂两句,随后已考虑对策,不久道:“别理他!你只要别再走巷子,就算碰上,装迷糊就行了。”
“不行啊,这家伙眼里只有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的意思是……”
“他很有可能前来敲诈。”
“他敢?”阮月仙瞄眼:“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别忘了你是金武堂少堂主。”
“他知道我身上伤痕。”
“好啦,看你吓成这副德行,怕他泄密就找机会干掉他!”阮月仙冷笑:“凡是妨碍我们计划者,都不能让他活着。”
“说的倒容易,在太原城杀人,不惊动官差才怪!”
“你不是说他会前来勒索吗?那就等他来好了!”
阮月仙看来一副胸有成竹样子,李平也就没了主意,毕竟一切计划都是她一手包办,自己只不过是配合她罢了。
由于李平受伤,他倒有借口留在天龙阁养伤。
四天以来,一切似乎都那么平静。
李平终于尝到贵族生活,拥着娇妻,喝饮美酒,更有数不尽即将到手的钱。他幻想着若真能永远下去,那该多好。
但,这还得经过一番努力才行。
江海果然如李平所说,为了钱,他几乎不择手段。
毛盾先前给的银子早在两天前就已输光。两手空空之下,他脑筋仍然转到了这位看来似老友的金武堂大少爷,说勒索倒也不敢,他只想要点银子。
于是乎两天前输光那个晚上,他已开始守在天龙阁附近,希望能奇迹般地碰上李平,完成银子收入。
然而等了两天,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他决定亲自拜访,或许从女子身上下手会容易些。
他找向大门,看到警卫,只递出一张字条:“有人传话,请交贵少奶奶。”说完转身即溜。
守卫倒是疑惑谁是少奶奶,但想及里头只有一个女子,反正传不对没事,若是重要事而耽搁误传送,责任恐怕得由自己承担。
于是他仍把字条传给阮月仙。
“我有你丈夫的秘密,想知道结果,请送百两银子过来!”阮月仙念着那字条,冷笑不已:“这家伙果然来了!”
李平为之紧张:“他胆子果然大得可以,连金武堂都敢动!”
“也许没你说的大,否则他不会向我下手!”
“我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探探他消息,看他知道多少再做定夺。”
“你以为他只勒索一次,这家伙会像吸血鬼跟着我们不放。”
阮月仙道:“别急,一切有我处理,他既然指明要我出面,我就去会会他,你等我的消息。”
说着她已动身,李平已无主见。只说声一切小心,停留在屋中怔仲不安。
江海虽然留了会面地点,但他还是躲在暗处亲自监视阮月仙出门,乍见其美艳姿色不禁被其所迷,大叹李平艳福不浅。
眼看阮月仙快转入街道口,他才赶忙追上前去跟踪,直到认定无任何危险,他才敢出面叫人。
“是夫人吗?”
只是黄昏,街道过往人潮不少,不过江海仍选了一处本是摆面摊而未开张的堆积角落向阮月仙招手。
“你就是?”阮月仙也认出李平所说他左嘴旁那颗黑痣。
江海轻笑道:“正是在下,夫人好美啊。”猥琐的脸容已露出地痞最惯有的轻浮。
阮月仙并无特殊反应,淡笑迎过来:“字条是你写的?你说我丈夫有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
“当然是大秘密,”江海已伸手表示要银子才说话。
阮月仙媚眼一扫:“也许你想说他是假的吧,你的事,他早告诉我了!”
“他敢告诉你?
“我们之间无话不说。”
“那……他一定连你也骗了。”
“你怎么一口咬定?难道你真的有证据?”
“我知道他身上伤疤。”江海逼急了还是说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