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在左翼的是黑水军一万名马军与数千静州步军,黑水军做为夏军中的主力之一,他们同样有资格自豪,天都军虽然号称擒生军中的翘楚,但他们黑水军战斗力之强悍亦不在其下,当年跟随景宗皇帝远征回鹘,意气毫发,对于此战他们抱有必胜的信心。
当宋军黑压压的甲骑具装扑来后,夏军的感觉绝对和宋军面对铁鹞子是一样,但夏军的主力毕竟是马军,他们具有宋军所没有的优势,其前锋一部在黑水军都指挥使息玉卓的帅令下,数千马军分成四路迎了上去。马军之所以犀利的缘由,除了其机动力外,还有的就是冲击力,来罗明珠之所以在宋军左翼陷入混战,就是因为宋军以上万步军缓解了马军冲击力,反而用马军进行反突击。马军对马军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迎面进行冲击,看谁的爆发力更强悍,谁的意志更加坚定。勇气固然是一方面,但却不能替代实力的角逐,马军和马军之间的碰撞不可避免时,谁更能忍受对方的刀枪,谁的战术运用得当,谁就能占据上风。宋军进攻的态势,就是以两翼马队包裹,中间用重铠马军和夏军马军硬碰地方式,力图以冲击力伤的优势一举击溃夏军左翼出战马军,再用两翼包抄的方式彻底击溃夏军左翼万余兵马,至于萧合达的奇兵,能够用出来自然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宋军也能够以现有兵力打一场虽然吃力却有很大把握的仗。
两翼的宋军轻装马队速度较快,他们在夏军马队出动后,立即以宋军标准的马军临战方式,两翼马队各自斜向,手中的钢臂弩向奔驰而来的夏军马队发出致命的弩箭。这种战斗队形好处就在于,即可以保持整个马队的机动性与冲击力的同时,又能充分发挥钢臂弩远程打击的威力,在接战前尽可能杀伤夏军。果然,钢臂弩的威力相当惊人,数千人在两翼向同心发射的箭幕更加令人嘡目结舌,威力强大又几乎无法闪避的弩箭令夏军马队中的骑兵不断有人惨叫落马,更多的是战马中箭扑到,整个人被重重地掀翻在地,连爬起来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后面的战马不断地践踏,活活的被碾踏成肉泥。
但夏军也没给宋军太多的时间,宋军轻装马队在第二次发射弩箭过后,夏军马队已经两翼展开,除了一部径直对宋军的重铠马军进行攻击,两翼的马军已经逼近宋军轻装马队,宋军的机会不多了,当到了钢臂弩第三次发射后,弩箭明显稀稀落落,而双方的前队已经硬碰硬地撞击到一起。就在两军碰撞的瞬间,第一批马军半数以上跌落马下,后面的人仍然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向对面的敌人,马蹄下碾踏的却有很多是自己同胞的尸体。
不多时,双方的将吏逐渐混在一团,虽然在大群混战中,一些小规模马队仍然保持相对的机动性,但从整个战场来看,夏军左翼以马军为主力的战场,几乎是静态的,双方比的人数多少、器械优劣,甲胄的坚固,还有将吏的意志。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在混战中,独自一人生存一柱香的时间,双方都在尽最大可能保持最起码的队形,哪怕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生还下来的希望也比一个人要大的多。
第六章
正面突击的宋军甲骑具装,面对夏军的弓弩,首先是用专用的盾牌掩护前进,虽然有重骑兵被射到落马,但伤亡总的来说是微乎其微的。当他们接近夏军马队时,夏军步军停止了弓弩射击,以免伤到了自己人。
近两千重骑兵冲入了夏军马队之中,他们的队形依然非常齐整,最前排的马军队列,以寒光闪闪地大枪,直直地向前伸展,并不刻意去舞动。夏军马军面对如同黑塔般地队列,一排要人性命的枪尖,谁敢正面与之对敌,哪怕是最勇猛的武士,恐怕也不能阻止这座铁塔的步伐。
宋军数千步军紧跟其后,杀入夏军马队中,对于他们这些步军来说,若不是跟随重骑兵之后,他们莫说是冲进夏军马队中,就是防御也力所不能及。他们在与夏军接战的时候,迅速分散在重骑兵后方与两翼,依托重骑兵强有力的防御能力,保护自己尽可能地免遭夏军骑兵的分割绞杀,也保护了重骑兵的侧翼安全。宋军缺少战马,这为数达两千骑兵的重铠马军部队,须要耗费武装两三万步军的费用,而且这些身材高大,能够承受巨大重量的河曲马得到的也不容易,朝廷为了这支部队,把全禁军最好的河曲马都搜罗一空,甚至不惜高价采用回易的办法,从夏国走私良种河曲马。其他的马军部队虽然也有不少河曲马,但却不能与这支重铠马军相提并论,至于大多数马军还在使用吐蕃马、陕西马和来自两广的战马,也有一部分使用来自乞颜部和克烈部的战马。
由于经过严格或许要称之为残酷的合成训练,这支重铠马队的重骑兵和本部的步军部队配合非常默契,突击颇为顺利,夏军并不占优势的马军几乎无法阻挡宋军步步前进,在息玉卓发觉宋军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难以被而之后,立即派出了夏军静州步军和另外两千马军出击,当夏军这支步军部队赶上来的时候,才堪堪减缓了宋军进展的步伐,正如徐徽言所料,当夏军左翼主力几乎全部压上的时候,才稳住自己的阵脚,双方在左翼展开激烈地搏杀。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左、右翼都陷入混战,邵兴对战来罗明珠,徐徽言对战息玉卓,双方的军力几乎是势均力敌、各有优劣,相互间杀的热火朝天。但双方的中军主力部队始终没有向对方发动进攻,曲端在等待,嵬立啰同样在等待,到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他们同样在等待对方出现失误的机会,曲端有耐心、他还有殿前司拔隶三军大半兵力没有投入战斗,也就是说在兵力上他已经拥有足够的优势,嵬立啰也有耐心,他也还有万余名精锐的马军在手,同样他还有相当一部分精锐步军部队,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把曲端揍倒在地。
曲端冷静地通观战场,在左右两翼战斗进入白热化后,能够冷静地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是一位大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实际上战役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就要看双方的大帅随能够沉得住气。
眼看着东西两面尘沙滚滚,根本看不到双方的战线推进到哪里,正北面,夏军的军阵却清晰可见,上万人的步军军阵,两翼是精锐的马军部队,这是一支有着相当打击力的部队,只要还没有击溃或是歼灭他们,这场战役的胜负还不好定论。在静静地思索一阵后,在封元与左右中军卫卒将吏们期待的目光中,他猛然转首盯着封元,冷冰冰地道:“封参军,你立即率后阵步曲侍卫大军的马军镇出击,一定要把龙卫第一军中的叛羌赶出去,有把握成功嘛?”
封元脸色一变,马上明白这是要他领兵出战,对突入中军侧翼的夏军进行打击,尽管他身份特殊,曲端也无权在战场上调遣他,但毕竟有了一次领兵参战的机会,他还是乐于从命的,当下正色道:“曲帅放心,下将定不负所望!”
“好——”曲端满意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封元连中还算是温和,接着道:“步曲侍卫大军的马军镇不过两千轻骑,兵力是少了点,但有龙卫第一军后卫策应,相信封参军不难剿灭叛羌残部!”
封元脸色稍羯,曲端的话让他感到不太自在,既然派他去出战,为何还要刻意地去提龙卫第一军,这不是有意降低他的能力嘛!但好歹也算是允许他出战,合了他的心意,没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当下向曲端告罪退下,驱马直奔吴璘所部。
吴璘的马军部队位于捧日第二军与天武第二军之间的后方,他们并没有任何具体的作战任务和防守地段,而是做为殿前司大军的后备力量存在。眼看着其他部队热火朝天地厮杀,自己却在此做冷板凳,他心下正在郁闷不止之际,当看到封元策马来到后,心中一凛,立即和吕双迎了上去。
“原来是封参军到了——”
“师兄——”
吴璘的品级和封元差别不大,故而笑脸而迎,吕双虽是军镇军法官,却得恭恭敬敬地行师弟礼。
封元亦不下马,骑在马上,回了一礼,道:“事急,吴统制速速传令所部马军,虽在下一同支援龙卫第一军侧翼。”
“噢——”吴璘立即意识到一场激战摆在自己面前,他兴奋地道:“不知如何筹划?”
封元高声道:“承曲帅之令,咱们去龙卫第一军军阵内剿灭突入军阵内的叛羌,不知统制使以为如何?”
吴璘的目光如炬,哈哈笑道:“封参军有此豪气,在下与两千弟兄愿誓死相随,不就是一些叛羌嘛!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去斩了来罗明珠这老杂胡首级。”
封元嘿嘿地笑了笑,自度看来军中还有比自己更狠的角色,竟然凭借两千马军要斩杀夏军大将,虽然他明白这是一家之言,不过精神可嘉,能有此豪言壮志,士气可用、军心可用。
吕双平日里虽然清高倨傲,但在封元面前却恭恭敬敬,恪守长幼礼仪,不敢妄言插话,当他看到封元舒畅地笑了,才小心翼翼地道:“事不宜迟,请师兄与吴统制定夺。”
封元看了看吴璘,没有说话,毕竟他不是领兵大将,具体的战术指挥还需要吴璘掌握,部众如何调动上还是留有让吴璘来分派,以减少不必要的抵触。
吴璘不经意地瞄了眼封元,才道:“既然要在龙卫第一军军阵中作战,那我镇要分为两支队伍,相互协作在车阵之间劫杀残余夏军,恢复军阵秩序,然后咱们视情况等候参军下一步的将令。”
封元淡淡一笑,他对吴璘的意思体味三分,清剿军阵内夏军的任务全然不放在吴璘眼中,更无法满足他的胃口,最后一句话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要干就干场大的,直接进入左翼参战。他何尝不想直接进入左翼参战,能有幸与云骑侍卫大军联手,生擒来罗明珠,纵然违背曲端帅令,亦不失大功一件,吴璘的挑逗,还着实令他心动一番,毕竟这种机会不是太多。
“那在下与吴统制各率一队清剿叛羌,到时候伺机而动,不知统制以为如何?”他封元不是迂腐拘泥之人,既然吴璘有要求,他自然顺着话分出一部兵马,尝试一次快意沙场的滋味,何况吴璘的前言就是分出一部分兵马,明显是要交给他统率。
二人既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禁相顾一笑,吕双虽听出别样意味,但碍着封元也不便多加干预,毕竟他对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三师兄,自小就敬畏有加,现在还是用崇敬的目光来看。
突入龙卫第一军军阵的数千夏军,并不足以给第一军整个军阵造成致命的打击,尽管也有不少车阵被夏军马军攻破,但在其他车阵的支援掩护下,将吏们并没有多大伤亡,一些失去战车的将吏,反倒操起斩马刀与大枪,在军阵中和夏军马队落单骑兵展开激烈搏斗,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尤其是数量上居于劣势,对于人数众多的宋军步军,简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很多骑兵被步军分割开来,几名步军打一个骑兵,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多人心思手忙脚乱地应付前面刀枪时被宋军从身后用提刀砍落马下,被活活地用铁杵砸死,战马被宋军夺走。
在宋军左翼,邵兴投入最后的预备队与来罗明珠作战,也就是说,夏军的右翼与宋军的左翼,已经几乎投入他们所有的兵力进行厮杀。正如邵兴敢于投入本阵最后的预备队时说的,来罗明珠从一开始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不该在没有有效压制宋军左翼兵力的时候,贸然投入几乎全部兵力,更不该把强大的马军分成几处使用,分散了马军的冲击力。
而此时来罗明珠面对渐渐僵持的战场,亦有深感,后会自己不该一时意气,不自量力地同时进攻几处目标,如果当时先把宋军左翼步军军阵彻底击溃,而不是即冲击步军军阵,又妄图打击宋军中军侧翼,并与邵兴的马军激烈碰撞,此时战场的情形恐怕就是宋军左翼溃退的局面了,可惜的是时局不容许有假设。
这个时候,双方都有困难,也都有机会,谁能得到己方中军的援兵,谁就有把握彻底打垮对方,一举改变战场的态势。但曲端不敢大举增援邵兴,嵬立啰同样不敢分拨马军驰援来罗明珠,因为双方的中军主力相互间都在虎视眈眈,一旦谁先出动,将是对方绝好的进攻机会,谁也不敢轻易妄动。
左翼前方宋军辎重部队与乡军组成的‘杂牌军’,似乎被什么激发了血性,他们的军阵在骑兵的有力支援下,在极其困难的战场上,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军阵的完整性,尽管还是不时地被夏军的马对所突破,但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顽强地复合。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场悲剧,导致夏军马队一次又一次地来回冲杀,宋军伤亡不断地增加,但在整个左翼战场上,这股顽强地的气势却是必不可少的。
由于步军军阵的不断封闭,使夏军马队被分割成南北两端,令正在军阵南端和宋军交战夏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在不断消磨夏军士气的同时,又不断消弱夏军马队的冲击力,为军阵后宋军马队和步军能尽可能里杀伤夏军,争取了很多时间。
悲壮而惨烈的血性,双方将吏都已经杀红了眼,不断有人惨嚎着扑倒沙地上,流出的鲜血很快渗入沙地,正在厮杀的将吏脚下,逐渐成为了一片片的红沙。
第七章
封元和吴璘各引一千骑从捧日第一军、天武第二军军后阵越过,直接进入龙卫第一军军阵,他们的参战,使处于防守态势的第一军军阵形势遽然转变,两千马军虽然不多,但对于万余人的军阵来说却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改变这片区域内力量的对比。
封元手持大枪,纵马冲在马队的前方,所遇夏军马军骑士没有人能和他打过两个照面,不是被挑落马下,就是被后面的宋军马军骑士砍翻。很短的时间内,宋军马队就和第一军军阵中一股最大的夏军马队相遇,在相遇的瞬间,几乎同时是毫不犹豫地扑向对方。
在被车阵包围狭小的空间里,两股马队重重地撞击在一起,这一次的碰撞并没有维系太长的时间,夏军不断受到宋军弩箭的消弱,很多人在迎战宋军轻装马军的时候,把后背留给了车阵中的弓弩手。腹背受敌的战场上,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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