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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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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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给曲端紧紧缰绳了!”王泽淡淡一笑,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却把塘文放下,顺手拿起了另一本塘报。

“哦——”

李墨涵原本例行公事地等待王泽阅览后收取,却没想到王泽竟然‘哦’地一声,道:“这个子正,不要闹出一番动静,当真是誓不罢休!”

李墨涵一怔,但多年来的历练使他没有了遽然的冲动,他眼皮眨了眨,机警地望着王泽,见王泽脸色并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他嘴唇掀动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王泽却突然凝望着李墨涵,把塘报放在桌上,道:“文渊,你看看子正的塘报,有何做想?”

李墨涵本就心中痒痒,闻言拿起塘文,细细看了看,不解地道:“子正要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这是……这又是玩的何等玄虚,弟子实为不解?”

王泽瞄了眼李默涵,微笑道:“这个子正啊!每次都能给为师玩点新花样出来,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好事倒是好事,不过筹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中牵连甚广,千头万绪,还须得到朝廷和东南巨贾的支持方可。”

李默涵不置可否地道:“东南各地大郡食货集市,何处没有天下四方物产,就是在内地军州也不缺少,何须再多此一举,办什么万国物产商贸大会?”

“哈哈……”王泽大笑道:“大宋不禁海事,的确是能见万国稀有之物,但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识比子正倒底浅了一层!”

李默涵愕然,王泽竟然公然说他的见识不如王直,虽说他也很佩服这位师弟的经世才华,但他心中不服,在他看来既然东南各军州都能买到的物件,何须要集中起来展示,不仅多此一举,有可能被士人引据典籍,斥责为言利忘义宣扬异族,或许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参上一本,不是或许是肯定,那些风闻言事的御史眼睛都是滴溜滴流地寻找别人的过失,这不是给他门口实嘛。

“不仅东南各路军州充斥异邦货物,就是汴梁、洛阳甚至关中亦是如此,不稀奇、不稀奇。然各处经营异邦货物过于分散,很多居民购买一件往往不能如意,或不能货比三家,万国物产商贸大会正可集各地物产于一处,让人自由选购,方便百姓、又可以避免奸商逃税,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王泽把王直举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的设想,理解为把这次以博览买卖形式的大会,由官府划定的经营场所,办成固定式型的商业中心,也可以理解为批发中心。这样一来,附近的百姓不仅可以买到便宜的外路货物,又可以依靠这个商业集散地谋富。只要军州中有了一家这样的商业中心,其它军州的商人必然也会闻风而动,独资或合股兴办,这样以来就会形成实力雄厚的商业集团,不容易受到风波的冲击。所以,他对王直的建议非常感兴趣,做为提举支卖司,他当然地认可并放手让王直去干。

李默涵算是明白王泽用意,但他还是认为王直是在有意邀功,想在同提举的差遣上出出风头,为考绩履历抹下重重一笔,他知道王泽已经有意卸下自己无暇顾及的差遣,看来这个师弟聪明的过分了!

王泽并不认为李墨涵能真正明白他的用意,有些时候这些事很难理解,明明事情已经得到发展,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差别——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然王直亦不能执掌支卖司,他也不放心把自己一手创建的支卖司交给王直。当下徐徐地道:“既然子正有这番心思,朝廷就得大力支持,不过万国物产商贸大会一定要办成长期的交易场所,断不能随风而散。”

李默涵目光复杂,默默不语。

王泽又看着塘报,淡淡地笑道:“不仅要有海外的物产,还要有大宋各地的特产,还要有宫中的供奉之物……”

“供奉之物?”李墨涵脸色微变,眼睛睁的大大的,不解地望着王泽,他想不到王泽竟然要拿供奉之物前来交易,想想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王泽淡淡地道:“不过是二十八作所造残次,还有御药局等处的药品等等,沾了皇家的物件,可是能卖大价钱的!”

李墨涵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一笑,暗道自己杞人忧天,但不可否认民间对皇家物品的盲从,凡是与大内沾上边的东西,在百姓心目中都是好东西。

诚然,在王泽看来凡是皇家的东西拿到市面上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不就是把各内务府中的积压物品拿出来标明皇室商标,拿到市面上去卖,又不是真的要皇帝或后妃的物件,没有什麽大惊小怪的。想想朝廷定然不会有太大阻力,终两宋三百年,帝王将相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不像他所知其它朝代整日里圣人之道挂在嘴边,王安石之青苗法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他的支卖局亦是有一项房贷,这都是盘剥小民、与民争利之事,这个区区小事,能有什么打紧!

“只要风气形成,这万国物产商贸大会人气旺盛,必然会带动周边街市名酒饮食、杂耍技艺,是百姓形成全套的购物享受。一旦如此坚持下去,会社中的摊铺之位必然遽升万金一方,朝廷各州郡亦可效仿,除万金地价,还会有每年固定税收,朝廷坐收其利,繁荣市井、充实国库,大善、可谓大善!”

李墨涵不敢与王泽过于争辩,诺诺地道:“恩师高见,弟子受教了!”

“文渊,以你之见,为师时候该介入西事?”王泽并不认为李墨涵真正受教,但他还是当作无些所谓地把话题转到一旁,毕竟经济之事非李墨涵所长,在这方面他也没有对李默涵抱太高要求。

李墨涵不假思索地道:“恩师奉诏处置边事,凡涉及大河安定事务,都能过问。而今伐夏之战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成败直接影响大河防务的稳定,此正是处置司便宜介入之时。”

牵强却非常狡猾的借口,王泽含笑点头,李墨涵之所见正和他意,其他事情他可以不闻不问,但当此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再逍遥汴梁,无论他人怎么看,他终究是要介入西事,给曲端上上发条。他有自信他的介入,不会有多少人侧目,在来自陕西各位大臣的公文中都隐隐地要求他这样做,相信远在行在的诸公想法也会改变不少。

“你看为师是以何种方式为妥?”实际上王泽已经有了计较,这样问也在于给李默涵一个机会,让他多些历练,亲身体会一些处事技巧。

李默涵对于王泽的问话,并没有感到诧异不解,这是王泽经常在遇事的时候考问他的一句话,可以说他已经习以为常,当下脱口道:“弟子以为恩师衔命北上,虽有调和两大宣抚司职责,然朝廷伐夏专设陕西西面专臣,恩师又未有朝廷明旨,恐怕……”

王泽云淡风轻地笑了,李默涵话尽于此,令他欣然颔首,说的再多就没意思了。李默涵之意正与他不谋而合,他当然不会大老远巴巴地跑到陕西,平白地给人落下口实。

“无论怎么说,曲端指挥这一仗打的还算不错,总算是重创西李的主力,俘获西李几员大将,收编了近万精锐,假以时日,这些剽悍的党项兵都是朝廷禁军精锐啊!”王泽神色间颇为自得,宋军打到这个时候,在战略上仍然保持主动,战术上还是稍占便宜的,总之他算是满意目前的军事指挥体系。

李墨涵又岂能不明白,他浅浅笑了声,不失恭维地道:“恩师说的是,八千余党项兵的确是开国以来未尝有之,这都是恩师运筹帷幄之功!”

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一股颇为自得的感觉油然而生,李墨涵说的却也有理,此番伐夏无论从任何方面说,都是他从中结构的结果,无论西侍军与和殿前司的兵力结构,粮草的计算、各种可能发生情况的考虑,无不有他的影响所在。这么大的国策,关乎他事业成败的一件决策,他断没有坐而观望的理由,伐夏之战的失败,意味着大宋可能一蹶不振,数十年内无法妄谈边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要是神佑三路伐夏重蹈熙宁五路伐夏的覆辙,那他毕生的事业将无法真正的延续,所以他不能不对这场战争抱有极大地关注。

朝廷复杂的局面,又使他无法真正率意行事,若非李纲的动议,他时下还在远离战场千里之外的行在坐观战事成败,所以不能再思前顾后了,有些事到了一定的限度,左右避嫌反而会引起他人的臆想。既然唐格等陕西边事文官已经隐讳对向他求助,要再不介入,恐怕真会引起一些人的揣测,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阻力。

宋军对地斤泽的进攻顺利,使他感到尤其满意,宋军能够攻占地斤泽至少能断了李氏侥幸东顾之心,彻底打乱党项贵族的侥幸心理。战略上,断绝他们向东保留火种的意图,而且能够预防金军窥视,夏军要避开宋军锋芒,只能向西撤退,这正和他与李长秋几夜的算计!

第七章

时值正午时分,天色还灰蒙蒙地,很冷、风也不小,一望无际的荒野沙地中,一条简易的小路上,一支运输车队顶着寒风,冒着习习的沙雾在艰难地行进。

这是一支连绵数里的转运队伍,两车并排而行,各车都有转运民夫和押送乡军军卒,在车队的前后还有为数不多的轻装马军部队,他们是负责这一路段地转运防护。由于整条转运道路被分成许多防卫区,由一些马军营和步车军营轮流护送,一些马军将吏已经有些开始抱怨转运车队行进速度,整整三四天了,才行进不足百里,简直就是蜗牛在爬,要不是已经快要接近下一站,有另一波友军来接防,他们简直受不了这种折磨了骂开了。

慕源的脸上挂着阴郁、烦躁,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行进在队伍前面,由于宋军战损不小,缺少中低等将校,除了从后方火速补充将校外,还又伤愈着中简拔任用。他自从伤势稍愈可以上马行路,便被召回军中,却不再担任前方军职,而是被调到都司辎重转运护卫部队,仍旧担任营指挥使。但他眼看着昔日同僚们在前方厮杀立功,不断地得到升迁,自己却在后面整日里守着转运线过日子,无聊透顶地执行机械式的差遣,心情变的很差、很坏。

他身后的亲兵明白自己的指挥为何如此,也不干招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跟随,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挨了鞭子,那样可就吃亏吃大了。

“大人,明日就进入何指挥的辖区……”亲兵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冷不防看到慕源眉头紧蹙,心下咯噔一下,下面的恭维话被吓硬生生咽了回去,暗自告诫自己还是少说点话为妙。

慕源沉沉哼了一声,道:“越是到最后越得小心,不要忘了教训。”

亲兵冷不防打了个冷战,就是不到十天前,一支转运队遭到夏军马队的突然袭击,时机恰恰是护送队伍即将到达交界地点,将吏们精神最松懈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过激战后的场面,当时他随慕源赶赴出事地点,战斗已经结束,道路上全是被焚毁的转运车与战死者的尸体,整个战斗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些日子虽然风平浪静,却让人感到有点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可思议,夏军纵然新败、元气大伤,但他们仍然拥有一支强大的马军,断不会放松对宋军转运线的袭扰,实际上已经开始在袭扰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太平静了,宋军好几支转运队安全地抵达目的地,连一次战斗也没有发生,让人感到有些不安的欣慰。

慕源不愿再多话,身子随着战马行走而轻轻晃动,身子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毕竟是伤到了骨头,幸好在后方的将吏不需要装备沉重的铁甲,一身轻便的纸甲让他稍感轻松。由于西北地区天气干燥少雨,宋军的很多部队都装备了大量的纸甲,这种高质量的纸甲防御刀箭比一般的铁甲还要优良,很多将吏在上官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宁愿穿轻便的纸甲也不愿穿沉重的铁甲,而且纸甲穿着方便,不需要专门在里面穿上厚麻衣,在野外颇为爽快。而当他下意识地极目南眺时,却见偏西南沙雾漫漫地天际,好像又比其他方向浓重了一些,尽管不太醒目,但以他久居西羌的经验,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马队在近处,根据尘烟判断,这支正在向转运道路而来。

“不对,大伙戒备西南方向——”慕源在观察一会后,根据这股沙尘变化,他再一次断定这是一支正在向转运队驰来,这么快的速度,这个方向,肯定不会是宋军马队。

数百名禁军骑兵集结在车队南面,很多马军将吏拿出了弓弩,少部分人拉开了钢臂弩,上了弩箭,护卫转运队的乡军将吏被各部将校召集起来,路上的转运车纷纷停下,乡军们纷纷开弓搭箭、列成队形,竖起大牌准备作战。

慕源策马在马队的最前面,凝视南面,当一队马军呈一线队形快速向车队驰来时,他嘴角抹过兴奋地笑,提起嗓门喊道:“是西李逆贼,弟兄们准备——”

来着正是夏军游骑,他们有近千人之多,看着也来越近的旗号,慕源认出了这支打着苍狼旗号的马队,是横山‘山讹’羌兵中的一支精锐,就是他们几乎全歼了宋军一支转运队,造成了数千石粮草和数百乡军、民夫被杀的惨剧。这是一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部队,尽管没有擒生军的番号,但战斗力比擒生军马军有过而无不及,他心中暗自戒备,不敢稍有大意,以他这三百马军加上千余名乡军的实力,恐怕无法与这群山讹真真地打上一仗,至于那些民夫根本不用指望,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

“各车注意、不要远离转运车,用弓箭射死他们……”慕源看到了乡军将吏看到气势汹汹的夏军,一些人面如土色、战战发抖,手中的兵仗都有些拿不稳了,更是担心不已。好在辎重转运车也有一定程度的防御能力,乡军们虽装备简陋,但只要不远离大车,还是能够有效对付小规模的马队冲击的。

但是,很多乡军将吏都是第一次见到敌人凶猛地扑来,他们虽然在本乡里接受军事训练,但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等候敌人进攻是令百战沙场的老兵也为之难熬的,他们更是难以忍受的,不少人心理上难以承受这种惊秫的煎熬,有人违反了临阵无令不得高声喧哗的军法,更多人的裤裆都是湿湿的。

眼看夏军进入了钢臂弩的射程,在慕源一声令下,数十支钢臂弩发射出致命的弩箭,可惜的是钢臂弩虽然强劲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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