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与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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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与白鹿-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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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温颜劝慰后,便转身离去。在回自己帐幕的路上,铁木真反复思量后,决定放掉这个哈儿吉勒失剌。目前这个时候,安抚这些塔塔儿人才是当务之急,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哈儿吉勒失剌居然在被放掉后又冲动地做出了一件几乎令他报憾终生之事。
这个失去一切的人,愈发思念也遂,便始终在蒙古营地附近徘徊不去。得知此事后,铁木真严令部民不许供给此人食物,打算用饥饿将其驱走了事。谁知此人非但未走,反而再度潜入营地内。这次他不敢再靠近也遂,却误打误撞得来到月伦额客的帐幕。正巧遇到在外面晒太阳的月伦。他久闻月伦是位善良女子,便上前乞讨食物。月伦见他可怜,便带他进入自己的帐幕,命他坐在门后,自己去里面给他拿吃的。正在这个当儿,铁木真方五岁的幼子拖雷从门外走进来。小拖雷进门走了几步,突然见到门后坐了个陌生人,一惊之下转身向门口跑去。
哈儿吉勒失剌心道不好,若被这孩子叫嚷出来,自己将再度落入铁木真之手,那时只怕性命难保。念及于此,那被饥饿折磨得全无气力的身子中倏然涌出的一股力量令他腾身而起,疾扑上去,一把将小拖雷夹在腋下,逃到门外。
月伦额客听到拖雷叫声有异,连忙追出门来,见此情景不禁大吃一惊,疾呼道:“我好心与你食物,你怎可伤我孙儿?”
哈儿吉勒失剌闻听此言,立时悟到被自己擒于手中的小孩正是铁木真的儿子。他心意电转之间,一个疯狂的念头袭上心头:
“用这个孩子做人质,换回我的也遂来。”
当即,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将刀锋抵在拖雷的脖子上叫道:
“这是铁木真的孩子吗?好啊,立刻去叫他拿也遂来交换,然后给我们两匹马,我要带也遂走,她是我的妻子!”
月伦额客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了,悔恨之余急斥道:
“你怎可如此恩将仇报?”
“少说废话!蒙古人灭了我塔塔儿,抢了我妻子,还谈什么恩情?快带了我的也遂来,否则我就叫这小子给我陪葬!”
国破家亡之痛令哈儿吉勒失剌的理智完全崩溃了。一股复仇的执念占据了他的头脑。
“你先别激动,我答应你就是。不过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上没气力,终究也是跑不远的啊。”
月伦额客从对方饱含怨念的话语中听出了满腹辛酸,于是温言抚慰,试图平息对方的狂暴,以免他真得伤了拖雷。同时,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转动着,一瞬间连续闪过数条计策,却没一条可称万全的。正在僵持之际,从右面一间帐幕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接着,闪出一个女子。月伦用眼角余光扫过去,立时认出是孛罗兀勒的妻子阿勒塔尼。但见她蹑足潜踪,悄然向劫持者的背后包抄过来,同时以目向月伦示意,让她继续用言词吸引劫持者的视线。
心领神会的月伦当即叹了口气道:
“哈儿吉勒失剌啊,我看你还年青,为何如此想不开?即便是夺了也遂去,你还能跑出铁木真的手心不成?”
“我就是死也要与也遂死在一处!”
哈儿吉勒失剌双眼泛起血丝,一张相当英俊的面庞凄厉地扭曲着。
“可是你有没有为也遂想过?她愿不愿陪你同死?”
月伦不紧不慢得开导着。
“我管不了那么许多……”
这句话还没说完,阿勒塔尼已到了他身后,猝然探臂向前,迅速地抓住握刀的手,用力一拧。哈儿吉勒失剌突然吃痛,再加上几日不饮不食,四肢终是无力,手指一松,刀已落在地面。月伦见状急忙抢上前去,一把将小拖雷拉入自己的怀中,带到了一旁。这边,阿勒塔尼与哈儿吉勒失剌已经扭打在一处,一时难分难解。
月伦一边保护孙子,一边高声呼救。两声喊过,一名正在附近宰羊的叫哲台的箭筒士闻声飞步赶到,上前手起一刀,便将哈儿吉勒失剌搠翻在地,随后又补了两刀,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当铁木真闻讯赶到时,一切尽皆结束。看着哈儿吉勒失剌的尸首,他心中油然忆起当年孛儿帖被蔑儿乞惕人所掳后的自己。将心比心之下,铁木真开始同情起这个执着的年青人来,命人将他的尸体好生掩埋,同时命令箭筒士们加强对月伦等女眷与儿童的保护并重赏了阿勒塔尼与哲台。
“这也许是塔塔儿人的最后反击吧。”
铁木真略想了一下,便将思绪拉回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之上。
——来自克烈亦惕部的许婚邀请。邀请人是桑昆。
去还是不去?铁木真有些举棋不定。如果邀请人是汪罕倒也罢了,换作桑昆就有些费思量了。当初在黑林提亲的时候,桑昆那些刺伤人心的拒绝之辞,铁木真已有耳闻并心中大为恼怒,只是看在汪罕的面上才隐忍不发。如今,对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主动摆出许婚宴来,其用心颇有可疑之处。然则若是不去,札木合之流势必会籍此在汪罕的面前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使维系两家关系的脆弱丝缕就此断绝,导致提前与克烈亦惕交战,那么自己的全盘计划就会被彻底打乱,其后果难以逆料。
“要是再晚上两个月就好啦。”
铁木真心中暗暗叹息着,同时深感时间的紧迫。
参与讨论的众将们,都觉得这是个明显的战争信号。
木华黎道:“此计必然是出自札木合之手。”
“是啊,好狠毒的计策。”合撒儿低着头边沉思边缓缓说道,“我们不去,札木合就有更有得说,汪罕也难免会因此怀疑我们甚至发兵来攻。如果去了,后果不用我说,自然是更加危险。反正札木合只是要汪罕与我们互相攻打,左右他都能得利。”
“对啊,而且这是许婚宴,我们带多了人去,也照旧会被怀疑,真是为难之至!”一向寡言的赤老温此时也是一脸焦急。
“去是要去的,关键是怎样去?是否可以保证遇到危险后可以逃回!”月忽难开口道。
“先生看如何安排?”铁木真问道。
“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打消一切幻想全心备战。只要避免决战提前,付出一点牺牲也是值得的。首先,现在这个营地不能要啦,必须全部向东搬迁,退往兴安岭脚下塔塔儿故地。其次,准备一支精兵来抵挡克烈亦惕军的侵攻并接应可汗的赴会队伍。至于可汗你,带上术赤,再带几百名亲随当先出发,并多派些探报,加强与接应部队的联系,一旦有变,迅速后撤与接应部队汇合,抵挡住敌人追兵,为营地转移争取时间。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平安退到兴安岭下,便是胜利。”
“好!就依先生之计,咱们跟汪罕他们再来一场‘古列延之战’!”
铁木真采纳了月忽难的策略,立刻分兵派将。
他命弟弟合撒儿带着沈白、合赤温、帖木格以及别勒古台主持全营地的搬迁事务,自己则带领三百亲卫队与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子先发,装作对阴谋毫无察觉的样子向克烈亦惕部去;在他们的之后,相距半天路程的是蒙古军中最擅作战的兀鲁兀惕与忙忽惕二族的三千精兵所组成的第一接应部队,由他们的族长主儿扯歹与忽亦来率领,一旦事情不妙,两军立刻汇合,组成第一阻击部队;在他们之后,还有木华黎、速不台、者别、博儿术、者勒蔑、忽亦来、孛罗兀勒、赤老温等人率领的五千部队为殿后,只要听到战事发生的消息,立即赶来增援。几支部队之间,派出多名哨探,来回传递消息,确保联系。
分派完毕,铁木真亲自前往孛儿帖的帐幕中去接术赤等几个孩子。这一年,术赤也有十八岁了,察合台十六,窝阔台十五,除了拖雷尚在年幼之外,他们三个都到了蒙古人认为的足以上马征战的年龄。这次,铁木真之所以要在带上术赤的同时,也将另三个孩子带往危险之地,也正是秉承着一贯的公平态度来行事。
自从铁木真纳了两位塔塔儿妃子后,已是多日不曾进过孛儿帖的帐幕。对此,孛儿帖并未报怨什么。有术赤这些孩子为伴的她,并不觉得空虚。甚至还略感轻松。少了铁木真与术赤之间冷眼相对的压迫感,她反而觉得帐幕中的空气都比以前流动得轻快。她很清楚,跟两名年轻漂亮的塔塔儿女子相比,自已无论在外貌还是床第性爱上都处于劣势。自己只有靠着大度与结发之妻的旧情才能在铁木真心中站领一席之地。而那将不是情爱,而是一种平等的尊重与敬意。因此,她非但对两名新人无一丝妒忌之意,反而热情得欢迎她们,为她们安排好温暖舒适的帐幕。她这样想,当丈夫与她们在新帐幕中交欢之时,会想到是谁为他们安排的这一切吧。
关于许亲宴之事,孛儿帖也听到了,同时也认识到这是个阴谋。此时见铁木真进来,不等他开口便将三个孩子都叫过来,然后向他们道:
“你们的父汗要去和敌人作战啦,这次比以前的哪一次都要危险,你们陪着父汗一起上战场吧。记得要保护好他,别让他受伤,知道吗?”
三个男孩听到可以亲身参加大战,个个眼中放着明亮的光,兴奋得互相看了一眼,便一窝蜂得跑去收拾自己的兵器与铠甲,那样子象足了三只争抢肉食的小狼。
铁木真向妻子投去赞许的目光,心中为能有孛儿帖这样聪慧沉着,深明大义的妻子而高兴。他望着妻子已被岁月所消减,不似当年的红颜,只说了一句话:
“放心吧,我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你的身边。”
孛儿帖深深得点了点头,没说更多的话。
※※※※※※※※※
克烈亦惕的军营中,也同样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桑昆与札木合等人也在日以继夜得研究着如何袭击铁木真。尤其是在得到铁木真同意赴宴的加复后,这样的会议就越发频繁起来。
桑昆得意得向众人道:“都说铁木真如何了得,看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这么容易上勾。”
札木合摇头道:“桑昆兄弟,不要小看铁木真。他这次前来只因是被逼到了死角之上,不得已而为,必然还有后继的安排。根据阿勒坛他们送来的消息,铁木真已经命令部下迁移营地了。想轻松得在酒宴上除掉他,恐怕很难了。”
“管他怎么安排,我们全军出动,一举包围他然后将他斩杀于阵前也不是难事!”桑昆目中凶光毕露,“我们兵比他多,击败他并不困难。诸将回去后立刻整顿兵马,我要用手中的钢刀告诉铁木真,谁才是这个草原上真正的主宰!”
其他众人中多有与蒙古部为敌者,也一齐跟着叫嚷起来:
“冲上去,杀掉铁木真!”
“铁木真必死无疑!”
“象围野猪一样包围他,然后将他射成刺猬!”
冲动的人们全然忘记了自己此时是在密谋策划,声浪之响,即使是立在帐幕外数十步之遥者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札木合大急,心中暗骂这些不成大器的同谋,连连摆手制止,却无人关注。情急之下也只得大声喊道:
“你们要露消息么?铁木真跑掉怎么办?快去杀掉帐外所有听到我们说话的人!”
此言一出,帐幕内外同时震惊起来。帐内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同时息了声。帐外也正有两个偷听者,他们立刻发现自己正身处险境,连忙起身逃跑。各自收拾了一匹马,借着夜色逃离了克烈亦惕的营地。他们一个叫巴歹,另一个名唤乞失里黑(1),最初也仅仅是好奇这些大人物们这么晚还讨论些什么。然而,当他们终于领悟到这些人正在策划一个针对铁木真的大阴谋时,心下之震惊可以想见。更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蒙古人的身份更令其身处嫌疑之地。虽然他们是跟随着札木合来到克烈亦惕的投诚者,但是自己的这位首领的种种狠毒行事却令人思之不寒而栗。一旦被发现,难保不会被冠上私通铁木真的罪名而丧命。与其这样,倒不如真的去向铁木真报告,反而更为安全。
念及与此,二人当机立断,各骑了一匹马奔跑了一整夜,终于与铁木真所带领的先头小队相遇,他们在铁木真面前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合盘托出,警告他赶紧逃走。
铁木真得到确凿的消息后,立刻命令部队转向,去与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二族合兵。两支部队刚刚汇合,远方便传来了隆隆得马蹄声,接着就有探子来报说,克烈亦惕的一万多部队在汪罕、桑昆以及札木合的带领下追杀而来。
“按预先的计划,退往红柳林(2)!”
铁木真高声呼喝着,下达了紧急应战的命令。第二篇 奔行的苍狼 第三十四章 恶战红柳林(下)
在来路之上,铁木真已事先度好了地形。红柳林这地方在卯温都儿山之东南,夹于克鲁涟河上游与喀尔喀河源之间,正面是两河之间的地峡,地势局促,足以抑制敌军优势兵力的展开。同时,这片茂密的树林对处于防守态势的自军也起到天然屏障的作用,即使最终被敌所围,亦可以峙险防守到五千后援部队赶来里应外合,袭破敌军。这个以铁木真本人为饵的绝大冒险计策便是在出兵之后才悄然决定下来的。
铁木真之所以选择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二部为第一线部队,完全是出于对其战力的充分考量所致。他们的身上流着蒙古战神的血脉——这是铁木真自幼年时代便从那位博学多闻、记忆惊人的老人察剌罕老人口中得知的对二族的评判,虽然这位老人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是他那些对往事的精准描述依旧令铁木真记忆犹新:
——合必赤把阿秃儿之子蔑年土敦(3)娶妻那莫伦(4),共生有七个儿郎。长子合赤曲鲁克,善驰如骏马。他亦有一子,便是鼎鼎大名的海都汗。说到他的六位弟弟,个个也皆是了不起的英雄:合臣、合赤兀、合出剌、合赤温(5)、合阑歹和纳臣(6)把阿秃儿。其中,纳臣把阿秃儿娶了北方巴儿忽真(7)部的女子为妻,他的母亲及六位兄长被七十户札剌儿人所害,只有年幼的海都汗被母亲藏于积薪中才得以幸免。纳臣闻讯赶回,单骑追去,斩两狩者,夺回数百匹骏马归来。之后育有二子,即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二部之祖。
——这两部的人们啊,饮敌血为酒,食敌肉为饭,虽当混战时不乱,进退翻旋变化中间,一体浑然!
——那两部的百姓嗯,有战神的魂,为王者的盾,便是箭雨也难困,自小惯在刀枪里混,铜额铁身!
——他们出兵,惯常不与旁家同行,兀鲁兀惕黑旗擎,无人敢承迎;忙忽惕白花的旗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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