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语嫣嫣然一笑,眼波流转,让我骨头顿时轻了二斤半:“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哪要得上千死士…………小女子只是担心我的表哥,兵凶战危的,我实在很不放心。但是男人家的事情,我也不能多说…………所以才特来求雨公子,在战场上能多照应一下我表哥,小女子感激不尽。”说着就和阿碧盈盈给我施了个万福。
靠,原来是帮自己的情郎来说话了。我顿时就无精打采了起来,胡乱应了几声就告别去了。他妈的,慕容复,明天就让你单骑闯阵去。
回到沈青凤的小屋,和三女随便谈笑了几句。擦了擦身上的臭汗就顿时睡了昏天黑地。一夜又是无话。
天还没有大亮,我毕竟是心中有事的人,早早就起来了。孙可仪竟是整晚都没有睡觉,看我起来了,赶紧服侍我洗漱了,又帮我披挂整齐。甲叶乱响声中也把木婉清和沈青凤吵醒了。木婉清不说话就披挂了随我上阵,我叮嘱另外二女好好休息后,就一路行向寨墙。结果一到那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亲兵队还有康用的手下都警醒得很,轮班在寨墙上值守,休息的人也不过就在寨墙下合衣而卧。而古剑坞的子弟却稀稀拉拉的,不少人溜回家睡得香甜,这时候才打着哈欠零零落落的过来。我板着脸就看见杨过满眼血丝的走了过来,他向我行了一个军礼:“将军,这一夜平安无事,对面扰攘到下半夜才安静下来,现下还没有出队的迹象。”
我看着他年轻神采飞扬的面庞,笑道:“这一夜可辛苦你了,也不去休息一下?今日还有大战呢,你伤也没全好,等下怎么可受得了?”杨过嘻嘻一笑:“我和康将军已经轮流休息过啦…………只是我们这第三指挥…………”
我又沉下了脸,大步走上寨墙,才低声道:“这样是不成的!此次过后,我是要大加整顿的!要是愿意跟着我好好干,我自然不亏待他们,你就是明证!要是不愿意,也就随他们自生自灭了。”杨过缩了缩头没说话,木婉清却在旁边埋怨我:“你没事说这些做什么?别人不过还是百姓家的孩子,碰到这种大仗已经很不坏了,你还狠霸霸的要整这个整那个的,人家可是你丈人的子弟兵,你就拉得下脸?”
我没说话,看着对面飘起的炊烟。现在的军队,通常有两大弊病,一是号令不行,毫无纪律;二就是合格的下级军官太少,拢不住部队,见起仗来很容易大崩。我也没什么超时代的武器可以装备他们,也只有在选精兵,练强将,严号令上下工夫。不过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啦。
第四十五章血战河东军(五)
郭平这时也早起来了,披挂整齐的在中军帐里走来走去。史冲赶进帐来回报:“兵士们都在埋锅造饭,昨夜赶就了二十部云梯,还有十架橹车,两部冲车。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出队?”
郭平一下立住,大声道:“让弟兄们都吃饱了!我们卯时出队!今天不能大意,我们一步步的慢慢打。怎么样也要把寨子打下来!”他咬咬牙狞笑道:“谁要是阵前后退,或者不听号令,我今天是要行军法的!”
看着天色慢慢的大亮了起来,我们的人也全部上了寨墙。就听见对面营帐鼓声咚咚。敌人拉开营帐前通路的鹿砦,咯吱咯吱的推出了不少橹车。这些橹车都是以大木并排立在正面,上面绑了湿草。下面安了两个大木轮,由士兵推着慢慢的向前。推出来后又散成了一排,每台橹车后面都跟着几十个弓手步卒,缓缓的压了过来。这次的声势不比昨天,虽然缓慢却坚实无比。
我大声发令:“敌人进入射程后,弓手就开始仰射!杀伤后面的敌人!但是注意节约箭支!其他人准备好兵器,敌人可能也准备了云梯,随时准备肉搏!寨门处准备火油擂石,杀伤用冲车攻门的敌人!弟兄们,今日大战各自出力,生死存亡就在此一举了!”
眼见得敌人慢慢进入了我们的射程,康用一声令下,弓手开始朝橹车后面仰射,只是勒肯着不敢多射。敌人橹车又建得颇为高大,这些箭支对敌人的杀伤力不大。等橹车推近到壕边,敌人弓手也闪出来向寨墙猛射,他们的箭雨可比我们密集得多了,就算我们有门板遮护,也是伤亡纷纷出现。看见我们被压制下去了,几百个配长刀的步卒扛着大木制作的云梯架在了壕沟上,呼啸一声。纷纷从云梯上涌了过来,这下我们的弓手可有了好靶子。都按平个弓向下直射,正在越壕的敌人发出一连声的惨叫,不停有人中箭落入壕沟。但是我们的弓手也在敌人的猛射下伤亡惨重。
终于越来越多的敌人涌过了壕沟,七八部云梯架在了寨墙上,我们的战士也拼命的想把这些云梯推下去。更有一波敌人跑到了吊桥那里,用刀把吊索砍了下来,看见吊桥落下。敌人阵中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郭平坐在马上,微笑看看左右,马鞭一指,又是几百个步卒推着两部冲车缓缓上前。
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就到了肉搏交手战的时候,我挥矛刺了两三个人滚落寨墙。自己已经是满头满脸的血。看着自己手下和敌人扭打在一起,不少人更互相掐着一起滚落了下去。双方都杀红了眼睛。慕容复那边的墙头上倒是形式最好的,他和几个部属在自己的地段跑来跑去的砍杀,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敌。杀得敌人都避开了他们那个城段,朝我们这里涌来。
一个敌人才爬上墙头,身上就中了一矛。他却极是剽悍,发出低吼就朝我扑来。这一下势大力沉,一下就把我扑倒在地上。我看不清楚了周围形式,那受了重伤的家伙死死扼住我的喉咙,我拔出佩刀在他身上乱捅,不自主的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好容易把这人沉重的尸体推开,就看见又有几个敌人从我这里爬了上来,砍倒了一个赶过来的的亲兵队士兵,看我顶盔贯甲的躺在地上,不由分说就刀枪齐下。
正在我闭目待死的时候,就见两把长剑拨开了袭来的兵刃,又飞快的把那两个敌人刺倒。我精神一振,从地上翻身起来,又砍翻了一个才从云梯处冒头的敌兵。再发狠一脚将那架云梯踹倒,才有空看看是谁来救了我。就看见沈青凤和孙可仪两个人都结束整齐了,整咬着牙和敌人拼杀不休。我心下感动,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木婉清也从一边飞赶了过来:“你没事吧!我哥哥也上了寨墙,我刚过去援护他一下,就看见你倒下去了,多亏沈姐姐它们来救你。”
这种紧急的时刻,也只有四人相视一笑,又继续埋头苦战。眼见得墙头已经杀做了一团,敌人的二百多步卒又护送着冲车缓缓过了吊桥。我心下大急,要是寨门给撞破的话,那可就真的完蛋了!我忙拉起身边的沈涵阳,朝慕容复那边飞奔过去:“慕容公子!快下火油,扔擂石!务必要把冲车给毁坏了!”康用见这边紧急,也搜罗了十几个弓手支援了过来。
慕容复他们也知道厉害,赶紧杀散了身边的敌兵,就手忙脚乱的把装火油的陶罐往下就掷。这时冲车已经狠狠的撞在了寨门上,只一下,就撞得寨门厚重的门梃几乎跳了出来。康用一支火箭射了下去,寨门口顿时燃起了大火,十多个步卒带着火苗惨叫着跳进了壕沟,那冲车也烧了起来。还有那不甘心的步卒推着着火的冲车继续撞寨门。
这是就听见慕容复清啸一声,竟盖过了战场上连天的厮杀声。他轻巧的翻下城头,一人一剑到处,那些步卒纷纷辟易。就算有人挥刀砍在他身上,也不知道他怎么用力的,那刀就反弹回了自己的身上。这一阵好杀,门口猬集的二三十个敌人步卒伤亡惨重,又因为地形施展不开,只得纷纷逃了回去。我在墙头大喊:“敌人退了!快用弓箭掩护慕容公子上来!”
这时墙头的人都看到了寨门口熊熊燃烧的冲车,还有纷纷后退的敌兵,都忍不住发声喊,士气越发的高涨起来,而敌人打了这么许久凶猛的肉搏战,又见自己有人退了。这斗志一下就消失得飞快。发声喊,纷纷的退了下去。
慕容复翻上城头,气贯丹田,朝对面叫道:“郭平!我姑苏慕容复在此,你就不要想打古剑坞的主意了!”
郭平在那里看着自己手下潮水般的溃退。早气得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又听见慕容复这么一说。突然发疯般大叫起来:“谁!是谁先逃下来的!都给我去砍了脑袋!”史冲在旁边按住他的手:“将主,弟兄们苦战这么久,退下来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这些都是老骨头,杀一个少一个。我们还是整顿好兵马,再打一次。”郭平红着眼睛道:“还打个屁!你看看我们死了多少弟兄了?”不过一转眼还是平静了下来,大叫:“收兵,收兵!”
第四十六章血战河东军(六)
看着郭平他们大队回了营寨。我腿一软坐在地上,这些敌人要是再不顾伤亡的攻扑过来,我们这里可真就顶不住了。寨墙上满是血肉,伤者的呻吟哀号声一片。我定定神,看杨过跑了过来,他肩膀上有一处箭伤,胡乱包扎了一下,看样子也是疲惫得顶不住了。
我咬牙道:“现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现在指望不上第三指挥了,你赶紧去检点一下死伤,整理一下队伍。敌人拉在寨墙前面的伤者也一样给救治了。派些人把那些云梯橹车全给我烧他妈的,把寨门口清理出来,不用行礼啦,快去。”
木婉清她们三女过来把我扶住,我四下望去,田野里、寨墙上全是死伤的人,冲车还在那里燃烧。古剑坞的弟子围住了慕容复在朝他欢呼,连沈涵阳都一脸兴奋的在那里凑热闹。我摇摇头,这小子,收买人心的工夫的确一流。再看着沈青凤病骨支离却咬牙苦撑的样子,我忍不住心下感动,柔声道:“你怎么也过来了?病成这样还要硬撑,快给我回去休息去!”
沈青凤看着我淡淡的道:“让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任我夫君在外面厮杀,那样我更难过。”
正两人相对无言,眼神交流的时候。煞风景的慕容复朝我这里走了过来,要笑不笑的对我深施一礼:“复幸不辱命,完成公子所托,特来缴令。”
小子,你要真能沉得住气,继续装孙子,踏踏实实守在那里。那样说不定我才真觉得你了不起,真的拿你没办法。现在就忙着向我示威来了。还是那句话,成不了大事啊。
我忙朝他拱手,脸上的笑容是诚恳万分:“慕容公子说哪里话来。这次公子立下奇功,不论是在我军中还是江南两淮军处,我都是要着着实实的保公子一本的。只怕公子江湖磊落男儿,不在乎我们这些俗人功名。那这份恩情也只有记在心里,日后慢慢补报了。”
慕容复一愣,没想到我把门关得这么死。以他的身份也实在说不出自己投效的话来。站在那里一下没做理会处了起来。我心里微微冷笑,拉着康用和沈涵阳就去检点伤亡损失去了。
结果很是让我们心痛,康用的直属手下伤亡了十五人,我的亲兵队伤亡七十余人,而古剑坞第三指挥伤亡更达到了一百人出头!但是我们杀伤的敌人也达到了四百余,还抓了二十几个俘虏,收治了快两百的敌人伤员。
沈涵阳在自己弟子的尸首面前走一处哭一处,寨子里的家属也是一片哀声震天。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拉拉沈涵阳道:“沈指挥,现下情况还是危急得很,徒自伤悲也是无用的,还平白乱了军心。我们还是先顾活人要紧。”
沈涵阳满面都是泪痕,看起来真不象一个江湖大豪,他本来就是好心还有些软弱的人物,性格象大妈多过象一个豪客。他看着我:“这一路下来,我们还要打多少仗?死多少人?”我定定的看着他,说话口气也重了起来:“这不是你也不是我招来的,是乱世里躲不了命!不想把命豁出去那你就更别想保命。仗,打到没得打为止;人,也死到不用再死为止。”
这个古剑坞啊,放着大好的基业在手里,也正是因为头领的庸碌,才带出这么一群散漫的弟子。怎么样将它整顿好了加入我的坞壁联合体系,这有得我日后头疼呢。现下这些古剑坞的人心服慕容复还多过我,真是他妈的郁闷哦。
杨过又过来回报,我们的箭全部射光了!就算在战场上回收一点,也不过千余支可用之箭。如何顶住敌人下一轮攻势,实在是很头疼的事情。我的实力几乎已经减少了一半。而敌人还有一千出头的兵力,这仗,变得是越来越难打。
我在这里忧心,郭平那里更是哀声一片。肯厮杀的悍卒在白天的攻势里伤亡了大半。一连败了三阵,军心大挫。士卒疲惫不堪。又是露营,粮食也眼见要见底。虽然长久跟着郭家,但是碰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境地,也不由得他们不怨声载道了。
郭平跟一头困兽一样从营地这头走到营地那头。手下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只有史冲自觉情分不同,还跟在他后面。郭平突然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史冲:“为什么?我河东军从父亲那辈起就是天下强兵之一,现下虎落平阳了,连这么一个小小寨子都打不下来?”
史冲想了一回,他面上粗豪,心底却实在精细。也就是这样,才被郭家父子两辈引为心腹。他斟酌着回答道:“原因还在于我们太轻敌,如果是大敌的话,我们事先自然会做好准备,从容而战,而我军正是乏了积储,才急着想拿下这个小寨子。自己却乱了步骤…………而且这小寨子的守军,说句实话,战力也不下于我们,听有的败下来的兵卒说,竟然在里面看到以前我们金国不同部队里的熟人!所以才这么难啃啊。”
郭平抱着头道:“现下进又不能,退亦不得,再有两天,军心也就散了。到时候我们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现下我们到底该当如何,你来教教我!”
史冲摇头道:“再强攻的话,士兵们怕是没心思再去做器械用人肉望上堆了。如今之计,要么求和借一些粮草就走,但是怕他们信不过我们。要么就择夜偷袭,敌人是疲惫不堪的了,我们却还有好几百骑兵生力军未曾动用过。连夜偷袭的话,胜负也是论不定的事情。”
郭平双目放光,一拍大腿道:“好!破釜沉舟,就博他娘的一博了!”他又恢复了冷静,一连声的下令:“马上拉好鹿砦,把壕沟挖深一点,烧毁带不走的甲杖,死去的弟兄也都烧掉,做出要撤退的样子,趁他们防备懈了,晚上再偷袭他娘的!”
史冲眼中露出了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