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
说着他抱剑深施一礼。他站在那里气度端凝偏又衣襟当风,让我好似喝了六坛老陈醋。既TMD的生瑜,又TMD为何偏偏要生亮啊!
李莫愁突然浅浅一笑,酒窝在她那时还年轻光洁的面容上深深绽放:“好,小道士招打。”
我想我是很难忘记今夜的画面了。在清冷的月色里,一个大袖飘飘,一个夭矫灵动。两条人影冷若御风般在空中往来交错。这个世界,顿时就化做了无声。两剑偶一相交,就有几点星火慢慢的绽放出来。
此时明月正照人。
李莫愁向后远远跃出去,谭志意也只好收了手。就此结束了这一场月下的双人舞。
李莫愁娇笑道:“可不能让你这狡猾小道士摸清楚了我的底细,今天就打到这里吧。”也不等谭志意答话,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谭志意在那里站了一回,就转身过来笑得很是和蔼的朝我道:“这位就是雨家二公子吧,谭志意幸不辱命…………七王爷和公子的几位同伴正在等你回去呢,有位沈姑娘中了冰魄银针,也等着公子回去施救呢。”
哎呀,把沈美人忘了个干净。当下我就被两个半老道士架着飞跑。突然想起,刚才你这个小道士和李莫愁打得开心,似乎也没怎么把沈美人的伤势放在心上。忍不住又恼怒的看了谭志意一眼。
第七章获救(下)
看着我用一次性针管,将血清缓缓注入沈青凤的静脉。赵罡和谭志意对望一眼,似乎都不好意思发问。孙可仪却是见过的,她舒了口长气:“这下师姐可算是有救了,皇天保佑。”
谭志意微笑道:“贫道行走江湖,久已知道雨老先生医术生死人而肉白骨,仁心仁术,天下钦仰。没想到雨二公子也是大国手的手段,的确是家学渊源,贫道佩服。”
赵罡在旁边笑道:“你那些都是江湖传闻,雨老先生可并不老,嘉定末年就是经筵讲官了,先皇也曾宠以馆阁。雨先生风标独特,激流勇退,不为良相,就为良医。虽悬壶济世,但雨先生的本事志向岂是春气堂这间药铺所能容纳的。”
哦?我老爹这么厉害?嘉定年间的大臣,现下致仕,看来也是和现如今的权相史弥远合不来吧。
赵罡扯了一下谭志意和我,示意我们到外面去,让伤者好好休息。眼见到得院中,赵罡就向谭志意发问:“一向也难得见到你,北方局势如何?你们全真派又怎么样?”
谭志意叹了口气:“北方金国看来是快完了,年初打了场大败仗。国都汴梁也被围了三个月,但是好歹撑了过去,现下算是和了。但是境内早已被蒙古摧残得残破不堪,户口减半,各地坞壁四起,金国朝廷的话,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听了。蒙古大军杀戮凶残,远过当年金军。江南正朔所在,马上就要振作起来,不然怕是惨过靖康啊。”
他又叹了口气:“贫道的师门,七王爷也是知道的,有几位长辈是准备死心塌地靠了蒙古,有几位长辈却是心向江南,师门里正是乱的时候,贫道看得心烦,长辈的事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干脆就和几个师兄出来走走办点事情,也算眼不见心不烦了。”
赵罡听着这一切,负手踱了几步。沉沉道:“振作,振作,这谈何容易啊。一天没打到头上来,就仍然是文恬武嬉。怕打到头上来了,这一般人还忙着争权夺利…………不说它了,我哪日是要去山陕一趟的,全真教在北方影响太大,倒向蒙古,结果实在太坏。”
谭志意默不做声的朝赵罡打了个稽首,自己回下处歇息了。赵罡还在想着心思转圈,突然看到我还侍立在旁边。勉强朝我笑道:“天都快要四更了,你也忙乱了一宿,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去交给雨先生,我也是久矣未向他讨教的了…………你们雨家子弟,不该在江湖上面浪荡,庙堂之上,才是你的立足之地。”
他说得甚是诚恳,我听着也有点感动。这个中年汉子,毕竟是在为我着想,也实实在在的帮我的忙。他拍拍我的肩膀,突然咦了一声:“太乙一脉的内力,居然给你练到四五个周天的境界了,可了不起,是你义兄教你的?”
说着却并不停步,自己回去休息了。我却在哪里发呆,孙可仪教我的那点内功,我只不过练了一夜,居然就被人说成了不起?虽然多半是看我一个公子哥儿,有点粗浅内功就被人高看一眼。但也太轻易了吧。
转头还是走进了沈青凤她们的房间。孙可仪已经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沈青凤也安静的睡得正沉。我有些心痛的把孙可仪横抱起来,想把她放在床上。孙可仪在我怀里扭动了几下,睁开天真的大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我。我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你也累得很了,我抱你上床和师姐一起睡吧,明早咱们还要赶路呢。”
孙可仪拉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别走好不好?没你陪着,我会害怕。”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的眼睛,一脸哀求的神色。丰软的身体紧紧和我粘在一起,我实在无法开口拒绝,抱着她就躺在了沈青凤身边。至于赵罡他们怎么看我…………就不管他啦。
当人从最深的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对眼前景物会有一种轻微的陌生感觉。我定了定神,发现清晨的阳光早已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孙可仪在我的身后搂着我,正睡得香甜。那我怀里这个喷香火热的躯体到底是谁?
沈青凤正把臻首埋在我怀里睡得好香。透过她敞开的领口,就看到一抹白皙得惊人的胸脯。这种诱惑,加上男人早上最本能的反应,让我放开色胆,狠狠的就亲了下去。
赵罡的随从,加上谭志意七个人,还有我们雇的车马。在官道上组成了甚是亘赫的一队。我却面上带着个深深的巴掌印要面对赵罡谭志意他们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是郁闷得要内伤。而沈青凤也斜倚在车子里,看着我又尴尬又躲躲闪闪的身影。也忍不住好笑。
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香甜安稳的睡眠了?昨天就觉得自己在一个坚实的臂膀里,感到又安全又温馨。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却看到这个大色狼在亲自己,还恶心的把舌头伸了进来!当即下意识的就给了他一巴掌。
其实,就算给他亲亲…………在自己心里面,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这一路行得到是平平安安,除了和二女调笑调笑,就是自己练练内功,倒是觉得精神越来越好。但是离建康越近,我的心思却又越多。该怎么应付我那个“爹”呢?真是很头疼的事情。
眼见到了建康,和我那个时代的南京却又大大不同。江水一直逼到了清凉山脚下,而城市范围,也不过是现在夫子庙到水西门这么一小块。但是钟山虎踞,秦淮深绿。四周南朝古寺钟声悠扬,却又让我有了回家的感觉。
我们雨家,就是在建康水关进去不远的七里街了。
雨家的门上仆从,这一日就看到一行车马停在了自家府门口。有眼睛尖了,已经认出是经常上门的七王爷的车马。虽然觉得来得突然,也还是忙不迭的去通知老都管雨忠。他们可没有进内院的职分。
雨忠也慌了神,老爷还在陪两位贵客呢,通报上去又怕七王爷久等。只好横下一条心自己先出去见面了。
没想到自己才出去还没来得及赔罪,在门口走来走去的赵罡就一把拉住了他:“雨忠你个老狗,不几天没见又发福了许多。又偷吃了你家老爷多少药膳?”雨忠苦笑着大礼参拜。话头却又给赵罡抢了过去:“你擦亮眼睛瞧瞧,七爷把谁给你们带回来了?”
雨忠朝车上看去,就看见一个笑容尴尬的青年把头探了出来:“嗨,那个…………那什么的,我回来啦。“
第八章家中(一)
雨忠楞了一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的又确认了一下:“二少爷!您回来了啊!前几天内院的小德子去城外乡下找您的时候,可没见着您人。听镇上人说您去了雁荡山,太太急得跟什么似的,打发了好几批人去找您。结果都没消息。老爷发脾气说让您自生自灭,没想到今天七王爷带着您回来了,真是菩萨保佑…………”
这个老家人嘴上还真是不带把门的。我那老爹骂我的话也能复述出来。我只有一脸苦笑的下车,假装整理自己的衣服不说话。还是赵罡替我解了围,在那里笑骂:“雨忠你个老狗,七爷帮你们把二少爷带回来了,你站在这里驴似的嚷嚷半天,口水都快喷七爷脸上了,还让你七爷在这里等你老狗把话说完,也不带七爷和你家少爷进去坐坐喝口茶,你们雨家都这么待客的吗?”
雨忠这才恍然大悟的一连声的招呼开门,伸手在前面肃客。这下这个老家人又变成了恂恂有礼的书香门第老都管。连对跟着下车的谭志意沈青凤和孙可仪都浑没失了礼数。一并奉请。
踏进“我家”大门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恍恍惚惚的感觉。这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每个走廊,每个花园,每个房间都似乎有我小时侯调皮的身影。那棵槐树下,记得我十四岁的时候,和母亲屋内最漂亮的小丫鬟淡荷在晚上偷偷的躲在树下,吃点心,小声说话,还笨手笨脚的接吻,那块水塘前的光滑大石板,我曾经趴在上面被家法伺候,打得三天都走不了路…………
等等,等等!这真的是我的回忆吗?我究竟是这里的人还是那里的人?为什么对这个世界的回忆是这么清晰这么美好?似乎就记载了我全部的一生在这里?摇摇头只能不想了,再想会精神分裂了。转头看看,孙可仪正一脸艳羡的看着轩敞疏朗的庭院,和深深不知几许的高大建筑。而沈青凤脸色却平淡镇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至于谭志意…………还是算了,他那种大袖飘飘,闲适随意的样子,说出来真是让我嫉妒。
雨忠在旁边低声的和赵罡说话:“今天西山先生和鹤山先生联挈来访,老爷正在书房会客呢,老奴这就先去通报一声,实在是王爷今天来得太突然,不是我家老爷有意怠慢。”赵罡点点头:“你穿先一步,和雨老先生通报一声,我这个恶客也不能太不恭了,就说我七爷和北方全真教谭道长把他儿子带回来了。”说着还向我这里戏谑的笑笑,真是让我无可奈何,这个逃家少年的名头看来对我来说是坐实了。
在内院的大门口没等了一会,我正无聊的看着檐前铁马发呆的时候。就看见雨忠领路,一个儒雅文秀的中年男子,一左一右两个紫衣高冠的老年人。正急急的走了过来。远远的就那中年男子就在奉揖:“七王爷大驾光临,雨秀山有失远迎,累七王爷尊步在内院久侯,实在是死罪死罪。”
哦,看来这个人就是我爹了。他不过四十许岁的年纪,三牙细髯,穿一身深绿长袍。满脸都是书卷气。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他心里面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有些脚软。
就见赵罡也微笑着还揖:“秀山兄太客气了,这七王爷三个字,在三位大贤面前切莫提起,爽爽快快叫声赵七便是,今日秀山兄和西山先生鹤山先生正做高谈,我赵七却做了恶客,实在不恭得很。”
中年男子雨秀山——不,我爹。已经迎到门前,先扫视了我一眼,神情严厉得紧,哼了一声。转眼又看到沈青凤孙可仪二人,神色又严厉了三分。看得我是冷汗直冒。就见他招呼了一声雨忠:“先安排这两位姑娘到内院西厢安顿下来,晚上太太再和两位姑娘叙话。”就没再打招呼了。沈青凤落落大方的福了一下,拉着不知所措的孙可仪就随雨忠去了。我这老爹看来虽然是严厉,却心地还似乎不错。这个时代没有哪个士大夫能把女人当人,我老爹却能想到先把人家安顿下来,还说太太晚上再和她们叙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这个时候我却不能不有所表示了,只好抢步上前,一躬到地:“爹,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这声爹叫得可是我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啊。
我老爹却只哼了一声:“你的事,回头再慢慢料理。”就和谭志意打起了招呼:“这位道长可是全真教的?在下有失远迎,在下和西山先生鹤山先生正谈到北方局面,不知可否一同到书房叙话?”谭志意温和的笑笑,打了个稽首:“贫道敢不从命。”
眼看着五个人互相揖让着向内堂书房走去,我嗫嗫的在后面不知道怎么处。就见我爹回过头来冷冷道:“今日西山先生鹤山先生两位大贤都在,你还不跟过来一起请益一下?整日就知道胡调,对学问半点也不上心,当真混蛋!”
这下没办法了,垂首落肩的跟在五个人后面,看着他们在那里谈笑风声。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实在是出奇的低啊…………慢着!西山先生?鹤山先生?刚才那两老头?原来是南宋著名的大臣真德秀和魏了翁啊。这两个人和现在最得势的史弥远不合,早已请郡地方。但是作为两个理学大家,朝中出名的直臣,说是负天下之望的人物也不为过。可惜两个人道德文章是不错的,大方面也把得定,可惜对大局却无什么能力。两年后真德秀拜相之后,就大失天下所望。还被百姓编成歌谣“若要百物贱,须待真直院,及至唤得来,搅做一锅面”,就是讥笑他无补于时政。没想到我老爹居然和他们交好,看来我老爹虽然据赵罡说曾做过经筵讲官,带职馆阁,后来却弃官行医。原因也就是被现在的权相史弥远划做了真德秀魏了翁他们一党了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行人早已到了我老爹的书房衍义斋。互相推让一番分宾主坐定,我这个子侄辈的人物只好侍立在旁。实在有些灰溜溜的感觉。才一落座就听见真德秀迫不及待的发问:“蒙古伐金,北方局势如何?怕是顶不住了吧。”
这时我才有机会打量这个老头,已经老得颤巍巍的了,不过精神还好,气度也颇雍容。不过这问得这么急,却是大失他理学大家的风范。
谭志意沉吟了一下:“北方业已残破不堪,蒙古大军兵分三路,一路由陕西而东、一路由山东而西,蒙古窝阔台大汉领军从中路渡河。年初在三峰山一战。金军十五万精锐全军覆没,黄河以南,金军已无可战之军。现在三路大军正会于汴梁,攻战不休。金国局面,已是危若累卵了。”在座几人对望了一眼,都是面色凝重。
谭志意续道:“蒙古大军野蛮残忍,远过当年金兵,一路屠村焚城。每到攻城的时候,都驱赶百姓负土填壕,以致百姓伤残累累。城若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