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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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赋-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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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冰尘公主。

云舒柔和地看着她,就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一样。

冰尘不断地咳嗽,云舒拍着她的背,不易察觉地用纤指在她后背要穴点了几下,冰尘逐渐地不咳了,回过头来,看着云舒,声音微弱地道:“你是谁?”

云舒跪下道:“奴婢是针线司的。”

冰尘点了点头,“是你救了我吗?”

云舒轻轻颔首。

“谢谢。”冰尘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有没有干净的衣服,拿来给我换。”

云舒有些诧异,“奴婢送公主回倾心殿吧?这里风大,且也没有合适你的衣服……”

冰尘摇了摇头,“我才不要这样子回去,好丑。”

“是。”云舒淡淡笑了,冰尘还是那么胆小爱美。她很快把冰尘背起来,移到假山回廊里面去。这里很干燥,风又不太大,“公主在这里稍等一下。”

她奔回针线司自己住的卧房,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衫,又拿了套在宫外常穿的服饰返回。

奔到回廊里面,冰尘正瑟瑟发抖。

好在这儿并无他人,云舒守住廊口,冰尘在里面换衣裳。

好一会儿,冰尘才出来了。她仍有些不适的样子,面色苍白。“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哦。就算别人问起,也只说我是失足掉下去的。”

“是。”云舒暗笑。明明是贪玩想要试一试游泳,结果到了池塘里发现自己根本不识水性才几乎溺水的。

冰尘打量着云舒,忽的说道:“你刚才说你是针线司的?那你认识云舒吗?”

“奴婢正是云舒。”难道她在宫里,很出名么?

“哦。”冰尘有点诧异,她毫不修饰地打量着云舒。“我还以为你已经很大了,原来跟我差不多呀。”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舒微笑,“奴婢今年十二岁。”

“和我同龄呢!”冰尘笑意飞扬,“可是为什么你才十二岁,就能绣得一手好刺绣?皇姐她们都在议论说你绣得好,要把你召回她们宫中侍候呢。”

“奴婢不才。”云舒谦卑道。

“我见过你的刺绣,真的很漂亮呢。哈,哈欠!”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云舒道:“天气还有些凉,公主‘不小心’掉到荷塘里进了水,可别受凉了。奴婢送您回倾心殿吧。”

冰尘迟疑了会儿,方道:“嗯。”

从假山回廊到冰尘住的倾心殿有小段距离,两人一路说些家常话。冰尘因深居宫中,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如今遇到云舒,年纪相仿,对她又不特别拘束,所以显得格外的兴奋。

过不几日,冰尘便以倾心殿人手不够为由,把云舒调到了倾心殿来,只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这日,云舒在窗前做针线活儿,叫沁秋的宫女进来道:“云姐姐,外面下雪了。”

“哦。把公主前儿得的那件银狐皮面子的鹤氅拿来,再备个手炉。”云舒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她乌黑的头发自顶上分成两股,向两侧绾成两髻,上面缠着红色发带。这样打扮,使得她看起来调皮了几分。

沁秋备好了她吩咐的东西,她拿着,便往梅禧宫去了。

今儿长公主生日,各公主和后宫佳丽皆应邀去了。不久前皇太后给长公主指了婚,不日即要出嫁。所以在宫中的最后一次生辰,由皇后操持,好好隆重热闹一番。

雪转眼下大了,大片大片的从天空飘下来,钻进脖子里,衣袖中。她时不时伸手接几片雪花,让其在她温暖的手心融化消失。

穿过碧罗桥,她站下来看了看。溪水都结成了冰,原生长地郁郁葱葱的植被,被冻得毫无生机。

一股香气从前方扑面而来,细看,原来前面是一片梅花林,白蔟蔟地盛开。那沁人胸怀的香,正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

过了梅花林,穿曲巷绿廊,便到了梅禧宫了。

远远的便听见乐音飘舞,走近了,一群宫女在外面叽叽喳喳,这些都是各位主子的屋外差遣的,主子若带了贴身侍女,都在里面服侍。今儿冰尘因是去二公主那儿一起过来这里的,所以云舒并无跟在身边。

众人认得云舒是冰尘公主的贴侍,过来说了会儿奉承话,便退身让她进去了。

梅禧宫内,正有曼妙女子,水袖长舞。一淡紫棉质衣衫的女孩梳着“丱”髻,坐于众女子之中,一座古琴之后,素手轻拂,天籁之音,顿时乍泄。

云舒望着她,露出会心微笑。公主真是擅乐理,不过才学不过数月,便有如此造旨。果然,一曲结束,下面雷鸣掌响,坐顶席上穿凤袍,已是鹤发的皇太后笑眯眯地点着头,“冰尘果然进益了!”

冰尘出来礼了一礼,含蓄羞涩,虽个头长了许多,仍脱不了稚气。

皇太后的夸赞却使长公主颇为不快,今儿是她的生辰,凭什么让冰尘给占去了风头。当下众妃接着皇太后的口,赞冰尘不绝。

冰尘直到回到座位,方才看到云舒在一边侍立。“你怎么来了?”

“外头下雪了。”云舒笑。“我给公主送披风、暖手来。”

“随便派个人来就罢了,怎么还亲自送来。”

云舒只笑不语。夜宴至晚方散,冰尘披好披风,笼着手炉出来,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甚是喜欢。她命宫女前后两边给她点灯笼,也不坐车,与云舒慢慢走回倾心殿。

夜色幽静,下了雪,便越发显得寂静起来。她们踩在雪上发出的溯溯声,听起来格外清脆;回首看看,整个皇宫已笼在了雪白之中,傲慢的白梅,在风雪中香气盎然,几枝树枝被厚厚的雪压着,沉甸甸地低下了头。

“这可是今年下的第一场大雪呢。”冰尘呵出一缕白雾来。

“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又有大收成了。”云舒淡淡地道。

“你冷么?怎么也不披个披风来。”冰尘道,“前一阵子,不是给了你一件猩猩毡么?”

“那样贵重的东西,奴婢如何穿得。”云舒低下头来,“主子体恤云舒,可要是外人看了,岂不说我们不知礼数。”

“什么礼数,这里又没有别人。”

云舒看了看前面后面的宫女,笑着摇摇头。

冰尘有点微怒:“说话也要瞻前顾后,好烦。”

“谁叫你生长在后院深宫呢。”云舒轻轻地道。“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在我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冰尘扮了个鬼脸。

“今儿,是太后想听公主弹曲子吗?”

“不是啊,”冰尘欢快地道,“我学了数月,皇奶奶还没听过呢。瞧着正好有琴,便上去奏了一曲。好听吗?”

“好听,不过,”云舒小声地说,“今儿长公主是主角儿,你驳了大家的高兴,想必会使她不愉快呢。”

“怎么会呢?我让大家高兴了,难道还不好?”冰尘不信的样子。

云舒微笑,“若是平时是很好。但是今天,长公主是主角,所有目光放她身上,她才觉得满足高兴。你不曾发觉,在台上操琴之时,长公主脸色愤愤,几度对你投以目光。”

“这样。”冰尘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些恍忽,仿佛想不通大皇姐为什么会这般小气。

云舒道:“公主在皇宫生活,要多长些心眼才好。”

“我才不要像那些妃嫔呢,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

“在皇宫里,这就是生存之道啊。”

“反正我再过几年就出嫁了,不会再在皇宫,怕什么。”冰尘调皮地道。在云舒面前,一点没有少女的娇羞与忌讳。

“万一要嫁到皇宫呢?”

“傻舒儿!怎么可能啦!妃子才要嫁到皇宫来!难道我还能嫁给我父皇不成?”说着咭咭笑了。

云舒苦笑了声。很想告诉问她: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父皇,并不是天下唯一的皇帝。

第四章 命数(上)
 卷一 深宫 第四章 命数(上)
越国大将夜赫,正在帐中看着地形图。劲瘦的手指停在‘信阳’上,轻轻敲打着。他低头沉思。

信阳,是让他感到备受挫折的边镇!几年时间,断断续续的数百场战役,他攻之不下,将领士兵损伤无数,他却仍在坚持:绝对没有他夜赫破不了的城!

然而,他的信念逐渐开始动摇了。他手下数十万精兵,经过多年奋战,剩下的不足三万!虽然陆续有士兵补上空缺,战斗力却远不如以前。粮草已经不足,长年战争使得士兵抱怨连连!而眼前的信阳,仿佛依然坚不可摧。

想到主守信阳的云知树,他的脸变了一变!八年征战,云知树是他经历过的最了不起的对手!他无往不胜的战争童话,就是被云知树所改写。

“主帅!”

忽然一个士兵抱拳进来,打破了夜赫的沉思。

“何事?”夜赫抬起头来。他身穿铁甲,戴着头盔,身材高大挺拔。他严厉的眼神透过盔甲,落在士兵的脸上。

“穆胜将军攻信阳东城门,被一支箭射穿左肺,生命危垂!”

夜赫变脸,“战况如何?”

士兵支支吾吾地道:“魏军小胜。但两军皆伤亡惨重。”

夜赫握紧了拳头,吩咐道:“备马!”

士兵问道,“主帅要去前线么?”

“难道坐在这里等敌人杀过来?”

士兵被吼得身子一颤,忙答“是”,便去备马去了。

夜赫卸下了盔甲,只穿藏青色儒衫,却使得他看起来更加英气。出至帐外,一小连部队已在候命,见夜赫穿得这样,忙道:“主帅,外面峰火连天,你是我军之帅,千万不可毫无御敌装备便往前线!若是有个闪失……”

“废话少说。全都卸了盔甲,随我同往。”

士兵将领面面相觑,不知夜赫意欲何为。但主帅之命不可违,只好回帐中换了黑色夜行衣,在黑暗之中,策马潜至信阳附近。

刚经过一场激战,尸首遍野,有北魏军的,也有越军的!地上尚还销烟弥漫,隐隐火光,传递着悲凉气息。

他们隐在一丛大树之后,侍机而动。

云知树一脸疲备。几日奋战,士兵伤亡惨重;这一战微小的胜利,却更让他觉得心情沉重!

他知道,这样维持不了几日了!如若越军再多发几场猛烈攻击,信阳只怕要失守!想到这里,不禁仰天长叹。若是如此,他岂不是成了北魏的罪人!信阳是边关要镇,如果这里让敌军拿下,往后的各个城镇,要拿下就易如反掌了!

“哎。”他透过城墙的小孔,看着底下一片沧凉,心里更加凄哀。想来是自己已经老了,看这样的场景,便心生寂寥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你们有没有看见?”

忽的听到一个妇人哭泣的声音,云知树忙下城墙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妇人看见云知树,便奔过来,“我的娃不见了!他才五岁。”妇人涕泪纵横,只要一想儿子万一趁着交战的时候跟着士兵跑出城门去,那可是凶多吉少了,顿时哭得激烈起来。

“什么时候不见了?”

“奴家也不知道,刚刚一直在给兵哥们做伙食……”妇人拭泪说道。

“先别急。”云知树转身,下令让士兵们在城中找一找。

“刚刚恍忽之间看到一个娃子往城上走了,也没看仔细,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士兵抓了抓脑袋说道。

“去找!”云知树吩咐完,自己也爬上了城墙。

城墙十数米,若是小儿爬上去不小心摔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加上现在战火仍在继续,万一……

如此一想,心惊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城墙宽十来丈,漆暗幽黑,正是隐匿的好地方,一眼望过去,除了几个半蹲着的卫兵,便无他人了。

云知树俯着身子走过去,正想问士兵是否看到一个小娃上来,突然之间,一阵清脆的哭声,响了起来!顺着声音望去,城墙内道之内却不见人!

一士兵慌乱道:“这声音倒像是从城墙外围传来的。”说罢探头一看,只见一小孩,正站在平时他们架箭台的地方,哇哇大哭。他惊道,“这娃娃,是怎么跑外面去的!”

云知树亦探头看了一看,忙走过去。箭台那么高,又是悬在城墙之外,万一跳下去,那可小命难保了!

士兵忙拉住云知树道,“主帅,让小的去!此时外面难保还有越国伏兵,您这样太危险。”

云知树正在迟疑,忽的听见了一阵细微的,驽扣动扳机的声音!

视线迅速扫视城外动静,夜黑,看不到任何异动,但是凭他的内力,他知道有人!他迅速地奔过去,一把抓住那个正在哭个不停的小娃,把他轻盈地掷到了士兵身边,转身之时,一股凉意,却穿透了他的胸!

然后,他看到了血,从他的胸口慢慢渗出来。没有任何犹豫地,他蹲了下来。

“主帅!”一伙士兵惊喊道。

“别出声,”云知树忍着疼,血迅速地流失,他面色瞬间苍白起来,“小孩可还好?”

“没事。”几个士兵半蹲着移动过来,忙架住云知树往下面走,几个士兵边喊道,“主帅受伤,快传大夫!”

云知树正要阻止,却来不及了!主帅受伤的事传到城中,只会引起恐慌而已!

顿时满城都知道云知树受伤的消息,一下子从刚刚的顺利中掉入深深的恐惧!主帅受重创,只怕命不能保,那他们信阳……

云知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觉得四周冰冷。大夫在给他包扎伤口,刺骨的疼,让他紧绷身子。这个时候,格外的想念妻子和舒儿。

千万不能亡国,若是亡国,他的妻子女儿,可要如何是好!城中的妇襦如此之多,如果越军进犯,那将是怎样一个凄惨悲凉的场面。他简直不敢想像。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只长满老萤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用力睁开眼睛,突的看到连青城这张熟悉又沧桑的脸。

他笑了。好在!连青城赶到了!这样就算他死,连青城在,也至少可以缓越兵数日。

“主帅这伤实在险重,现在只能好好休养。若过得去两天,便无大碍了。”云知树合上眼之前,隐隐听到大夫这样说道。

他还不能死!国之大敌未退,他怎么能死!然而,身体却慢慢没了知觉,昏沉,淹没了他——

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了。

一睁眼,身旁是云夫人。见他醒来,立刻又惊又喜地道:“相公,你可醒了!”

云知树第一挂念的却是战况,“越军呢,可退了?”

云夫人本来一脸高兴,见他这样问,脸上立刻浮起一抹不自然来。

“怎么了?”云知树惊道,“莫非越军已经破城?”

“未,未曾……”云夫人支吾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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