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不回答,只交待牛小四和汪一水两个好好守着,不许人过去,便拎着篮子径自走了,只留下那王贵站在原地,脸色神色变幻。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问两个小厮:“没听说姑娘出过天花或水痘啊?”牛汪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你怎么知道没有?”牛小四笑道:“王哥,就算哥儿姐儿小时候出过这些,咱们这些后来的也不知道啊,总之你别再瞎打听了,要是惹到主子,你能得什么好?”我是转换场景地分割线
淑宁不管王贵后来有什么话说,她一离开园子就去找了长贵,让他仔细留意王贵的举动,要是有什么不对,马上回报。
小睡了半个时辰后起来,她便开始练习书画。一直练到申时二刻,她正打算休息一会儿,却听到丫环们报说:“姑娘,周家打发了两个女人来请安,老爷让姑娘去见呢。”
淑宁连忙洗了手到花厅去,早有两个中年仆妇等在那里,小刘氏正与她们说话。她认得其中一个是周夫人的陪房冯妈,便高兴地道:“冯妈妈,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冯妈笑着行礼道:“淑姑娘好,我好着呢,今儿奉了夫人小姐的命来向太太、姑娘和姨奶奶请安,听说太太与少爷都出门去了,真是不巧。”
淑宁道:“那么多年不见,额娘和我都一直想着要去看望周伯母与周姐姐,只是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又隔着那么远的路,才一直没去拜访,今儿妈妈能来,真是太好了,快请坐。”
待坐下奉茶,小刘氏便对淑宁道:“我从太太那里早听说周家一向与我们家交好,难得这两位妈妈远道而来,我就交待下去,让人收拾出两间干净屋子来,请她们住一夜,晚上还要好好招待一番。”淑宁道:“这是应该的,还请姨娘多费心了。”冯妈两人连忙道谢,小刘氏笑着点点头。
淑宁问起周家的情形。冯妈道:“老爷身子还算康健,衙门里的事务也都顺利,只是前儿有些咳嗽。吃了两天药,已经好了。倒是夫人。从安徽一路急赶过来,身体累得受不住,病了好些天了,如今正请大夫呢。”
淑宁忙问是否要紧,冯妈便道:“大夫说只是累着了。又受了风寒,不碍事,只要好好静养一两个月。如今小姐天天都在夫人身边侍候呢,想必没什么大事。夫人如今也能吃些清粥小菜了,只是精神不太好,容易头晕。”
淑宁想了想,便对小刘氏说:“我们家似乎还有些药材,说不定用得上,不如送些给周伯母吧?”小刘氏道:“这也好。不知周夫人用地是什么药,回头冯妈妈和管家说一声,拿些回去吧。比外头买地强一些。”
冯妈忙笑道:“那真是多谢了。我们来正是要送东西的呢,没曾想东西还没送出。倒先收了姑娘和姨奶奶地东西。”
淑宁问:“送什么东西?周姐姐可是有了什么新书?”
另一个仆妇忙拿出一个包袱。冯妈接过来打开道:“还真有两三本新书,另外是几色针线。都是小姐做地,说是请姑娘别嫌弃。另外是几样丸药,是府上太太上回写信时说要地。我们夫人本想亲自送来,只是还病着,只好让我们送来了。”
淑宁高兴地接下,略打量了一眼,见是自己没见过地游记和散文集,心里也很欢喜。她又问起周茵兰的近况。冯妈妈笑道:“多谢淑姑娘想着,我们小姐一切都好,在安徽时,每日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下下棋,晚上还跟着夫人学针线。到了保定后,天天侍候夫人起居,又学着料理家中事物,人人都夸她聪明能干呢。淑姑娘和姨奶奶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小姐可能明年春天就要出阁了。”
淑宁先是吃了一惊,不过复又想到周茵兰地年纪也有十七岁左右了,出嫁也是合理的,便问是哪一家,冯妈笑了,另一个仆妇道:“正是京城里的人家呢,是范翰林地公子,大名叫做安之,听说是京里数得上的才子。”
淑宁默然,范安之……不会是皇帝的私生子吧?莫非又是一位诗仙?
她踌躇着,试探了一句:“这位范公子,是不是很会作诗?”冯妈道:“自然是会的,不过范家听说世代都是经史大家,治学严谨,范家少爷也是极有才学的。人人都道他与我们家小姐是天生一对呢。”
淑宁低头喝茶,心想应该不是又一位穿的,只是巧合而已。
小刘氏见有些冷场,便又问起周家在安徽,怎么会和京城的翰林结亲。冯妈便道:“范家夫人与我们老爷夫人同是山东人,前年夫人带着小姐回乡探亲,正好遇上了,便有了来往。后来老爷夫人见那范少爷人品性情都好,便给小姐定下了婚事,本来打算今年年底就办的,只是范少爷今年要参加科举,便推迟到明年春天。前几天范家从京城传了信来,说是他家少爷中了举人,等明年春闱结束,就要接我们小姐过门。”
小刘氏便笑着贺道:“说不定到时候会双喜临门呢,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事。”冯妈与另一位仆妇都站起来行了个礼,道:“承姨奶奶吉言。”
接着又说了些闲话,有媳妇子来回话说已经给两位妈妈准备好了住宿地地方,淑宁便让她们下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淑宁打开周茵兰送来的包袱,摸摸几本新书还有几块精致的绣花帕子,叹了口气,希望那个范安之是个配得上周茵兰地好男人,能给她带来一辈子的幸福。
她发了一会呆,便找出一方端砚,和一方镂空地喜鹊登梅竹节砚,加上两块好墨,用块大帕子包了,想了想,又添了两个荷包,命冬青送到冯妈她们地房间去,作为送周茵兰的回礼。
冯妈妈二人受了张保家地款待,又得了几样对周夫人极有用处的药材,以及一大包回礼,自己也收了不少好处,第二天心满意足地登上了马车,回保定去了。
淑宁则继续帮着料理家务,一日三次为桐英送饭。她现在没再故意为难他了,常常亲自下厨为他做些清爽美味的好菜,还特地煲了几次补身的汤。
桐英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又不是被虐狂,心想大概是小丫头良心发现,便高高兴兴接受了她的好意,每次都不吝夸奖,虽然夸奖的用语常常让淑宁忍不住暗中翻白眼。
过了重阳的第三天,佟氏与端宁一行回来了。
端宁一得知桐英的消息,马上就冲到枕霞阁去,倒把桐英吓了一跳。两人久别重逢,都有些激动,待冷静下来,端宁才责怪桐英失踪了那么久,却连个信儿也没有。
他道:“你不知道我们几个朋友有多着急,虽然你家里没把消息传出去,但我们几个是瞒不住的,天天都有人上京城的简亲王府去打听,弄得你府里的管家现在是见了我们就跑。还有奉天那边,几个老朋友也都着急得不行,听说你阿玛头发都白了几根。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事呢,既然好好的,怎么不托人带个信回家?”
桐英笑了笑,却沉默着不说话,端宁见状,觉得妹妹也在场,有些话可能不方便说,便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方才一见你,我都吓一跳,怎么瘦成这样了?”
淑宁在旁边插嘴道:“哥哥,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刚来那几天,脸色比现在还要糟呢。可惜桐英哥不肯好好休息,不然早恢复了。”
端宁听了以后有些生气,便对桐英道:“我妹妹说的可都是真的?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桐英苦笑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没办法,现在我做的事很重要,我希望能尽快做完,但我只有一个人,所以只好赶着些了。”
端宁问是什么事,自己能不能帮忙。桐英犹豫了一会儿,便道:“你跟我进来吧,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周茵兰的未婚夫,原本不是这个名字,不过这样也不错,是不是?^^)
一三七、桐英(上)
端宁看着房中大案上的一幅幅地图,有些怔忡:“这些……是什么?”“西北的地图。”桐英答了一句,从身后的一个箱子里取出几本染有血迹的绢册和两封信,展示给端宁看,“我在那边遇上了朝廷的人,他们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端宁深吸一口气,镇静地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说吧。”
桐英坐在地上,说起了事情始末:“我收到家里的信,本已起程往回走了,临入甘肃之前,却救了两个人。他们中有一个是朝廷派往准葛尔的使团的人,另一个则是驻当地的朝廷密探。葛尔丹杀了使臣马迪,又派人抓捕漏网的人,只有他们逃出来了,还带出了几封机密信函和重要的情报。不过那个使团的人当时伤得太重,很快就断了气,我们只好埋葬了他。那密探也受了很重的伤,他把所有的情报都交给了我,又拿出地图让我记下,便带着那几幅地图引开追兵,后来……死在那些人的刀下。”
桐英顿了顿,有些伤感:“他知道我擅长记图,才这样做的,想着追兵见到他身上的地图,就不会怀疑还有别的人。我远远看着他被杀,却无能为力……”端宁拍拍他的肩膀,他觉得好受些了,便继续说下去:“不过追兵的头领是个聪明人,他发现了我们过夜的地方,猜到还有其他人在,便暗中在那一带搜捕。可恨当地的官员都是笨蛋!竟让他如入无人之境!我根本无法入城,走小路也被人堵住!后来我发了狠,索性往西边北边走,出了玉门、安西,沿哈密北上。横穿大漠折回东边,再借道乌兰察布盟回来,让他追!”
端宁瞠目结舌:“你……怪不得会失踪半年……”
桐英笑笑:“那时候被追得狠了。饥寒交迫,又摆脱不掉追兵。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苦!当时也不知怎么的,一时冲动就这样做了,不过之后回想起来,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法子。虽然仍有追兵,但没先前那么惨了。你想啊。他们又不能真地发大军来追,两三百人顶天了,可在大漠里,这点子人顶什么用?所以我们有吃有喝,虽受了些皮肉苦,也总算是安然逃了回来,而且还另有收获。”
“什么收获?”
“我一路上也没闲着,把经过的地方的地形地势、气候、村落、水井、流沙、植物、药材和有粮食出产地地方都打听清楚了。我估摸着,皇上迟早要对西北用兵。那一带很可能会成为战场,这也算是提前摸个底了。怎样?很了不起吧?”桐英得意地挑了挑眉。
端宁哂道:“这有什么?皇上也不是头一回在那里打仗了,才过了几年?你以为朝廷不知道那里的情形?”
“你还别说。他们未必知道那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桐英眯了眯眼,“也不知是谁给那葛尔丹出地主意。忒阴损了。幸好被我发现。有一次那些人在一个牧民小部落里歇脚,得了食水补给离开后。我到那里打算讨些水喝,却发现全部落男女老幼都被杀了,连牲畜都不放过,水井还被沙土堵上。后来经过别的部落或村子,大都被损毁,井口也都埋了,元洲告诉我,那些村子至少半年前还有人住。”
“元洲?你身边那个随从?”端宁问,“难道说葛尔丹暗中派人毁了那些村子,还填埋了水井,好让朝廷将来出兵时,找不到水源?”
桐英点点头:“不但如此,一路上我也遇到几个安然无恙的村落,幸亏一路上谨慎惯了,我和元洲躲在村口附近观察了好一阵子,居然发现那些村民行事古怪,不象是牧民农户,倒更象是兵,才没撞进去。WWW.只怕那些人是除掉了原本的村民,再乔装潜伏下来的,而且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端宁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你发现了,日后朝廷大军经过那些地方,说不定就会着了道……”
桐英又道:“而且毁掉地村子和幸存的村子,似乎隐隐地指向什么方向。我留了个心眼,不顾元洲反对,沿路摸过去,发现了一座小山,虽然不高,但山上有些树,还有一条小河。从我们学过的兵法来看,那里的地形很适合扎营。但我绕着小山跑了一圈,居然发现那里后山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如果大军真的在山前扎营,只要葛尔丹派上几个人穿过通道,在后营放上几把火……”
端宁摇头叹道:“真够阴损的,这是陷阱啊!”
桐英点点头:“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陷阱就无用了。只要到时派人守住通道,又让人看好水源,那里还是不错的扎营地。”
他有些口干,喝了几口茶,又继续道:“这一路收获不少,只可惜入关时太大意,居然没发现那追兵的头领在附近安排了盯哨地人,泄露了行踪,那些人乔装成漠南的蒙古贵族,居然没人发现不对,我们只有两人,不是对手,便只好分开走。我记得你家别院在这里,索性逃了进来。等过些日子那些人撤走,我再进京城去,横竖皇上这一两年还不会派兵。”
端宁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手心都是汗:“你这一路可真够惊险的,想不到在大清地腹地,你一个宗室王子,还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桐英冷哼一声:“我本有心去找驻军护卫我入京,但入关后遇上地第一个将领,居然是大阿哥地人。你也知道我哥哥与大阿哥闹得有些僵,那将领居然糊涂到要找我麻烦。幸好元洲发现有不对,带着我躲开了,不然我现在能不能好好地坐在你面前,还难说呢。”端宁瞪大了眼:“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么?”
“怕什么?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有追兵,万一我真出了事。只要把我带回地东西往上一送,再把责任推到葛尔丹的人头上,他至多得个护卫不力的罪。相比起献情报地功劳,算得了什么?”桐英冷笑。“所以我后来一直没再去找驻军了,连各地的衙门也没去,天知道谁又是谁的人?我一路千辛万苦都过来了,却栽在自己人手里,那不是太冤了么?”
端宁气愤道:“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等皇上知道了,定会狠狠治他们!”
桐英有些黯然地道:“就算治了他们,也不会对他上面地人有什么影响。算了,这事不提。”他振作起精神,对好友道:“这些日子我忙着把脑袋里记住的地图和情报默出来。路上为了保险,我一直没把它们用笔记下,只是每晚默诵一遍。趁现在还记得,先赶紧记下,免得忘了。老实说。我现在大概还只记得八九成,不过加上我一路探查到地,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