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发了话,让那男人写了休书。
这前妻过了三个月,便嫁了一个地方大员做填房,出嫁当天还特地坐了花轿,敲锣打鼓地从前夫门前经过。街坊邻居都说她做得太过,那男人却反而劝别人不要说她坏话,人人都道他是个软蛋,被个女人欺负到头上,连屁也不放一个。
那拉氏知道这些后,眉头大皱。虽说对方脾气挺好,芳宁如果真嫁过去,不会受气,只是这人官职也太低了,性子又太软,家境更是不好,除了门第,还真没有哪样配得上伯爵府地千金。不过想到芳宁很难嫁入好人家,那拉氏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便问晋保的意思。
晋保倒没什么,只是觉得对方官位低了些,两夫妻商量过后,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毕竟还在孝中。
这本是夫妻二人私底下的盘算,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婆子多嘴,将有人来提亲地事透露给了陈姨娘,结果陈姨娘一听说是个又没前途又没用年纪又大的男人,立时昏了过去,醒来后便到那拉氏面前大哭,求她不要把自己地女儿嫁入那样地人家,还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那拉氏气得大骂多嘴的丫环婆子,然后安慰陈姨娘说绝不会将芳宁胡乱许人。
婉宁听说后,也是大力反对地,她还从二堂嫂处打听了许多不利于那人的消息。那拉氏见有那么多人反对,便在亲家再来作客时,推说家中还在守孝,不想提这些,才把事情推脱了过去。只是她说话极小心,顺宁刚刚得到岳家帮忙,在武备院得了个职位,年后就上任了,现在万万不可得罪了他们家。
听说那位喜塔腊氏的姑奶奶对这结果有些失望,只好再另找个性情温和的儿媳人选了。
芳宁早就听说这些事了,只是不好开口多问。陈姨娘本已病好得差不多,这一闹又复发,芳宁忙着照顾母亲。又要担心自己的婚事,常常闷闷不乐。
淑宁听说后,叹了一口气。倒惊动了树丛后的丫环们。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道:“鞋子有些窄了,才走了几步。就觉得累了。大姐姐可在家?我正要找她说些闲话。”
那几个丫头嚅嚅地说芳宁在,淑宁便笑笑地往院里去。
芳宁地确在屋里,只是婉宁也在。她最近常来看姐姐,大概知道范锦春与芳宁是不可能的了,也没有再提起。只是经过之前的事,她真正知道了大姐婚事地难处,家世太差的不甘心,家世太好地却又不会娶,所以便另找办法,叫俏云拿钱收买出门的小厮,去打听中等贵族人家不在京中的子弟。
最近接近年关,许多人家的子弟都会回京过年,正好让婉宁得了机会。知道了许多年青男子的事情。她把这些事说给陈姨娘和芳宁听,芳宁倒没什么,陈姨娘则听得十分欢喜。只是她还病着。精神不好,没法说太久地话。所以婉宁说话的对象。通常都是芳宁。
芳宁听得有些坐立不安,淑宁见她难受。便寻机把话题岔开了去,七拐八转地,绕到了女红针线上来。芳宁其实并不擅长做针线,只是比婉宁要好得多,一听淑宁的话头,便知她是为自己解围,忙拿出自己的针线篮附和着。
婉宁这次倒是没逃开,还有些得意地叫丫环取了她最近的作品来。淑宁一看,原来她用各色彩色布料剪成不同的形状,拼成图案后再用针线锁边,似乎是现代八十年代时流行过一阵子的做法。
这些东西做得的确比较漂亮,加上婉宁又缀了各种绸带花边,整件针线活看起来很能见人了,只是有些取巧,不过婉宁本人倒是很自豪。
淑宁夸了几句,还提了建议:“那年我头一次回京,送了二姐姐一个抱枕的,二姐姐不是说上头地刺绣是法兰西国宫廷的做法么?姐姐既然知道,为何不试着多做做?”她已经有相当长时间没做过缎带绣了,知道的人也不多,想来这种华丽丽地绣法,应该可以在女红方面对婉宁有所助益吧?毕竟女红不是短时间内可以速成的东西。婉宁眼睛一亮:“你提醒我了,反正有那么多丝带,正可以用上啊。我这就去试,包管做得比你地漂亮。”
芳宁抬头望了她一眼,又瞧瞧淑宁,见淑宁没什么不满地意思,便沉默着低头吃茶。
淑宁倒没什么想法,就算婉宁做出了缎带绣,在女红方面的造诣还是比不上自己,但她若是继续那么瘪脚,自己也很看不过眼啊。我是祭祀当天地分割线
举行祭祀那天,有许多亲戚族人前来。大房、三房与四房三对夫妻都忙着招呼客人,忙个不亦乐乎。
晋保早就派人给兴保一家送信了,催了两三回后,兴保终于确定了过来的日子。他们会在伯爵府住几天,仍旧住在桃院。这个院子自他们一家搬走后,本是安排给庆宁和他的妻妾儿女住的,但要年后才搬进来,所以现在还空着。
兴保带着家人到达了伯爵府,身上却是穿着从五品的官服。张保与容保站在门前迎接,见了都有些惊诧,再看后头下车的女眷,索绰罗氏虽是穿着深蓝色的衣裳,却穿戴华贵,满头都是精致的银首饰;连媛宁穿的白色旗袍,袖口与下摆都缀满了刺绣;再看那些小妾丫环什么的,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有钱似的。
张保与容保对望一眼,都略略皱了眉,不过很快要重新挂上笑脸,把兄长一家迎进内院,末了回报长兄时,说起兴保的异状,都觉得不解。容保道:“二哥那人,一向最重身份地位,居然会顶着四品的爵位,却去穿五品的官服,实在太奇怪了。”
晋保叹了一口气,道:“先前我只是听到些风声,现在终于可以确认了。”容保忙问是怎么回事,晋保便道:“我听说老二是攀上了太子,在内务府谋了个缺,品级虽低些,却是有实权的好位子。他今日穿了官服来,想必是有炫耀的意思吧?”容保皱了眉,张保道:“不管他怎么打算,今儿有那么多人在,想必他也不会闹事的,咱们先好言相待着,且看他怎么说吧。”
晋保与容保点点头,脸色都有些肃然。
不过兴保说话倒还和气,脸上也带着笑,只是言语间隐隐带着得意,让人听了不舒服。但那三兄弟都不是愣头青了,便顺着他的意思捧了两句,又暗暗表现了晋保身为家主与高官的威仪,兴保有所顾忌,倒还收敛,场面还算太平。
索绰罗氏大概是数月来身居主母之位,增了些涵养,说话虽然还有些刻簿,却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诚宁跟堂兄弟们分开久了,早就拉着人跑了,只留下伟宁在厅中陪着父亲发呆。
但媛宁这边倒有些不同。她如今一举一动都极有派头,对丫环们也是不假辞色,面对堂姐妹们,常常不自觉地抬高了下巴。别人倒没什么,婉宁见了却极不舒服,明里暗里地讽她两句,媛宁被她惹毛了,正要破口大骂,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笑得有些诡异:“二姐姐似乎心情不太好啊?听说最近五阿哥也不来了?二姐姐想必很不高兴吧?”
淑宁暗叹一声,这两姐妹的PK又开始了,她起身坐到芳宁身边,两人对望一眼,都默默地低头喝茶。
婉宁皱了皱眉,道:“他要为入军历练的事作准备,忙得很,不来也是正常的。再说,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媛宁勾了嘴角:“他很忙吗?可我明明听两个哥哥说,他前几天才和几个勋贵子弟去了京西大营玩儿,挺闲的样子,却没时间来找你呢。二姐姐,你似乎是失宠了啊。”
婉宁眉头皱得更紧了,轻哼一声“胡说八道”,转头不理。媛宁继续道:“不过妹妹我最近倒是挺忙的,还蒙太子恩典,进宫玩过一回呢。”
婉宁扯扯嘴角道:“哦?这么说你们攀上太子爷啦?真是好运气啊。”言谈间隐隐有些不屑。媛宁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说道:“而且我运气很好,还遇见了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呢。她们两位,不正是四阿哥与五阿哥的生母么?”
(在周末还要加班,真是惨惨惨写得有些过头了,但又找不到断章的地方,先把这部分传上来吧,预告一声,明天大概会有两位以上的书友客串出场)
一二一、寒意
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伸手拣了几样零食吃。婉宁正听得有些意味,见她这样,便知是故意的,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催她,咬咬唇,对淑宁眨了下眼,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了个油炸点心来吃。
淑宁一愣,这个……是在对自己使眼色吗?想想,婉宁大概是在暗示自己去问媛宁吧?可她实在不太想插手这两人的纠纷,便犹豫了。婉宁见淑宁没什么反应,便使劲儿地咬着口中的点心,咯咯咯地响。淑宁一头黑线地望了望芳宁,见对方轻轻叹了一声,便知道怎么做了。媛宁毕竟只住两天就要走,而自己却还要在府里待好些天呢,要是不顺着婉宁的意思,回头她又要一脸哀怨地问自己怎么不配合她了。
淑宁问道:“我听说宜妃娘娘是位大美人,不知是不是真的?”媛宁笑道:“自然是真的,宜妃娘娘长得美不说,人也极爽利,我觉得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了。”说罢瞥了婉宁一眼:“比某人还要漂亮一百倍!”
婉宁咪了咪眼,不作声,倒是又往嘴里丢了个点心,继续咯咯咯地咬。淑宁无奈地继续问:“那德妃娘娘又是什么样子?”媛宁答道:“德妃娘娘虽然没有宜妃娘娘那么美,人却极温柔极和气的。她还夸我长得好,又乖巧又知礼呢。”
婉宁冷笑一声:“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客气话,你以为这两位娘娘是在真心夸你么?只不过是敷衍罢了。”媛宁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二姐姐怎么这么说啊?要知道德妃娘娘还有夸你呢,难道那也是客气话?”婉宁一顿,转过头去问她:“她在夸我?真的?”
“当然是真的,德妃娘娘说二姐姐国色天香又多才多艺。不知将来谁有那么大的福气,能讨了回去呢。”
淑宁突然觉得很诡异,这话从媛宁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她看了芳宁一眼,见对方眼中也有些诧异。但婉宁却浑然不觉。只是努力地闭紧了嘴巴,但弯弯翘起地嘴角还是显示出她很开心。
媛宁眼角斜了婉宁一眼,撇了撇嘴,又继续道:“当时有一位娘娘,不知是位嫔还是贵人。就说,皇家的人是最有福气的了,比如像五阿哥那样心地良善地好孩子,就很有福气,有宜妃娘娘这么好的母妃,又有太后娘娘地宠爱,要说福气,谁能比得过他呢?”婉宁脸色顿时阴了下来:“胡说八道,五阿哥有福气。跟我有什么关系?”便不再理会其他人,径自走到博古架边去看一只花瓶上的仙鹤。
媛宁眨眨眼,笑道:“原来二姐姐不喜欢五阿哥么?别是不好意思吧?不过不喜欢也没关系。因为宜妃娘娘说了,五阿哥人虽老实。却太笨了。配不起婉宁这样百伶百俐的美人。所以啊,至少也要是三阿哥或四阿哥那样聪明的人。才有那个福气呢。”
婉宁身上一震,自动忽略了另一个人,满心欢喜地追问:“她真的是这样说地么?那德……大家又怎么说?”
媛宁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德妃娘娘说,四阿哥性子古怪,若是有了这么一个媳妇,岂不是把美人给闷坏了?看来也没这个福气。首发”
婉宁皱皱眉,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喝茶,房内一时冷了场。
然而媛宁又开口道:“两位娘娘就在那里商量着,看哪位男子有这样的福气,能把二姐姐讨回家去。最后啊,还是宜妃娘娘想到了。”她顿了顿,得意地瞥了婉宁一眼:“就是她娘家的堂侄文翰,不但家世好,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更难得的是为人温柔多情,这满京城的姑娘家,谁不为他神魂颠倒啊。也只有他这样潇洒伶俐的人,才配得上二姐姐呢,姐姐说是不是?”
这才是她最想说的话,看着婉宁瞬间苍白的脸,她心里无比快活。
淑宁不知道那文翰是什么人,看芳宁也是一脸茫然,不过听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媛宁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刺眼,正要出声劝和一下,便听得门帘一掀,冲进来一个人,却是俏云。
俏云对媛宁道:“四姑娘这话糊涂,那个文翰是京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正经人家都要避开的。我们姑娘这样地家世人才,怎么能嫁给那种人?”
媛宁脸一沉,喝道:“放肆!主子们在这里说话,几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插嘴?这府里的人都没了规矩么?”说罢喊了一声“来人!”等她地大丫头素玉走了过来,便道:“给我掌嘴二十!看她还敢不敢再不知尊卑!”
婉宁厉声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这丫头没有规矩,我做主子地教训一下,有什么不对?就算是到了大伯母面前,也是我有理。”媛宁再喊:“素玉,掌嘴!”
然而素玉却犹豫着,手举了举,就是不敢打上去。媛宁怒道:“没用的东西!下去!雯玉,你来!”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进得门来,却原来是个十三四岁地小丫头,似乎是新买的,长得颇为壮实。婉宁气得浑身发抖:“媛宁,做人不要太过分,俏云是我的人,你这样做,是在跟我做对吗?”媛宁挑挑眉不说话,只对雯玉做了个眼色,那雯玉便直接走向俏云,路上月荷略拦了一拦,却被她一伸手甩到了墙角,痛呼一声。
婉宁铁青着脸,上前两步把雯玉一手推开:“不许打我的人!”
眼看着情况一发不可收拾,淑宁连忙上前制止:“二姐姐,你冷静些。”然后又转了头对媛宁道:“四妹妹,不要做得太过了,虽然俏冲撞了你。但先前那些什么皇子公子的话,也不是你该说的,真要闹到长辈们面前。你也不见得能讨得了好。”芳宁也在一旁劝着说:“是啊,四妹妹。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事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媛宁听了,回想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也觉得有些鲁莽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见两位堂姐都在劝说,便顺着这台阶下来了:“两位姐姐说得有理,即便是二姐姐的丫头做错了事,也该由二姐姐教训,我也不必多事了。”
她重新扯起了笑脸,走到婉宁面前道:“二姐姐,虽然我方才地话,你听了生气。可我一点儿都没撒谎,这真的真的是宜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说地。我们好歹是姐妹,总不能看着你遭殃。先在这里给你提个醒儿,姐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