胍渎睢⒁倨⒁艉啊⒁蚱扑庖簧鸟娉治弊埃刮醇八祷埃豢诠鎏痰南恃团缌顺隼矗
“大将军!”
“父亲大人……”
幸亏袁谭、逄纪及时搀扶,袁绍才没栽倒。他的手不再颤抖了,而是无力地抹了抹嘴角的血,隔了半晌才喃喃道:“不碍事……”
诸心腹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浑身无力,额头的汗成股地往下淌——这还不碍事?逄纪脑子快,扫视一眼纷乱的战场:“主公,咱们先撤吧!”
袁绍慢慢挤出一缕惨笑,仰起头轻轻叹息一声。他有许多话想说,但因为眩晕乏力全都堵在嗓子眼,这似乎也帮他保持了一贯的沉稳,人终归不能摆脱自己的本性啊。在官渡出兵之前他就感觉体力不佳,但还是咬牙坚持到现在。田丰、沮授都劝他不要南下,要修养兵力再等几年,他们分析得确实有理,可就是忘了一点——年纪。岁月不饶人,他都五十多了,建功立业的时间越来越少啦,谁不想在有生之年完成宏图大业?能不急吗?袁绍的身体终于垮了,但要想积蓄实力再战曹操不知还得经营几载。这口血让袁绍清醒了,他这辈子就快走到头了,扫平天下的夙愿只能偏劳儿孙后辈了。
逄纪谄媚归谄媚,毕竟是从洛阳时就跟着袁绍出生入死的人,见他这副表情,早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劝道:“大将军切莫胡思乱想,这就是积劳成疾闹点小毛病,休养几日便好。属下叫亲兵护送您回邺城,战场之事不要再操心了。”
袁绍无力地挣扎了两下,似乎还不愿意走。袁谭把他的手臂交给审配,扭身跪倒:“父亲安心回去休息,孩儿替您指挥,定要将曹军阻于大河之南。”
袁绍感觉第二口血似乎又要上来,紧闭着嘴摇头苦笑——傻小子,你有勇无谋,哪斗得过曹操啊!
军师审配急坏了:“主公啊,即便仓亭失守,曹贼也休想撼动我河北半分。并州、幽州、青州都有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回去后勒令各城坚壁清野,再调兵马破敌不迟!快走吧!”说罢不等袁绍反应,招呼亲兵扶他下山……
郭图还在阵中指挥,接连击退曹军三次猛攻,正以为得胜有望,忽觉身后一片骚动。他回头望去,见最后一道防线的士卒蠢蠢欲动,似有慌乱撤退之态;再抬头观看——但见大将军坐镇的山丘上白旄、金钺兀自竖立,可主帅的位子却已空空如也。
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主帅好比是镇军之山,最忌讳随便移动。袁军本来就有些怯敌,现在主帅都找不到了,谁还继续卖命?后军最先脱离战场,正奋死作战的中军也慌神了。曹军趁此良机猛砍猛杀,顺利突破第二道防线。
郭图急得满头大汗,挥舞令旗放声疾呼:“站住!临阵脱逃者斩!都给我回来……”到了这会儿全都跑,谁还听他的?这位无比执拗的都督竟把令旗一扔,顺手拔出佩剑:“还有不怕死的没有?是大丈夫就随我冲啊!”他喊的声音不小,却没多少人响应。
曹军几将缠斗的袁军杀尽,流矢早就射到了郭图身畔,他竟不躲不逃决心拼命了。袁谭带着一队亲兵涌了过来,驰马向前拉住郭图:“郭公则,我父突发急病已回邺城。咱们快撤!快撤!”
“我不走!”郭图身为都督连吃两场败仗,这会儿简直气疯了,“官渡战败,仓亭岂能再败?我郭某人就是不信邪,一定要挡住曹贼!我这个都督哪里不如沮授?我也能打胜仗……”
两支箭迎面飞来,射死一个亲兵。袁谭再不敢耽搁,抢过郭图的缰绳:“别固执啦!莫忘了你还承诺过帮我谋取大位呢。”不由分说抢过郭图的缰绳,拉着他一起逃命。而就在他们身后,曹军已经横行无忌,不到丑时便尽数渡河,拿下了重镇仓亭津,又一次占领了袁绍的营寨。
经过官渡、仓亭两场恶战,大河两岸北强南弱的局势发生了根本性逆转,曹操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原霸主,而袁绍的赵燕之师再无昔日雄风……
【儿孙显贵】
连番捷报传至许都,上至天子下至群臣无不庆幸,朝廷总算躲过一场灭顶之灾。但没过多久所有人又把心提起来,官渡得胜更意味着曹操的权势愈加稳固,大家还要一如既往地夹紧尾巴在这位立下“不世之功”的大人物手下混营生。
被战乱煎熬的一年实在太漫长,许多老病之人没能熬过来。在皇子南阳王刘冯病逝之后,另一位诸侯东海王刘祗也病死了,皇室宗亲接连死亡,这对大汉王朝而言甚是不祥。外朝又有侍中杨琦、大鸿胪陈纪、荡寇将军赵融等老臣过世,昔日大名鼎鼎的人物逝去之际犹如落叶般无声无息,全然被胜利的欢呼所掩盖,一辈新人换旧人,现在的朝堂已经大变样啦!
尚书令荀彧一如既往地忙碌,大清早就奔赴省中处理公务。先是诏命孔融主持祭祀去世的南阳、东海二王,请灵位陪奉宗庙;追议杨琦昔日护驾之功,封其子杨亮为亭侯;又准了陈群回乡为其父陈纪守孝;荡寇将军赵融曾与曹操同为西园校尉,论公论私都要给予优抚。荀彧表面上忙忙碌碌,其实做的都是官样文章,转眼间已时至正午,向天子问安后又登车回转府邸。
荀彧已经习惯了这种来来往往的生活,省中一套差事,府里一套差事。在朝廷处理的是表面事务,说白了全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紧要的差事还是在府里办才保险。特别是曹操、荀攸都不在的日子,他肩上担子更重,常常忙得顾不上吃饭。今天就是坐车回府的这一小段工夫,他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考虑发生在庐江郡的事情。
庐江原是刘勋的地盘,从属于伪帝袁术。袁术死后孙策奇袭刘勋夺取城池,任命了一个叫李术的人充任庐江太守。刘勋部曲流散无家可归,凭着老关系投靠了曹操,但时隔不久孙策也遇刺身亡了,李术又与孙氏翻脸,成了独立江北的一方割据。曹操早就想染指庐江,可身在战场无法分身,便派先前任命的扬州刺史严象到皖城与李术接洽,意欲拉拢李术收取地盘。
扬州刺史严象,字文则,京兆人士,乃是荀彧推荐任职的。当初前任刺史刘繇病故,曹操派他接管刘繇余部。但随着孙氏的崛起,严象所依仗的陈瑀战败逃亡,孙策又利用刘繇之子刘基挖走不少兵将,致使严象成了毫无实权的空头刺史。他身在扬州却什么事都干不成,只能在孙曹之间和稀泥,所以得到朝廷调他往庐江的命令也长出了一口气,以为再不用受窝囊气,哪知却踏上一条不归之路。李术这个土霸王非但不买孙氏的账,而且也没把曹操放在眼里,竟派兵半路截杀了严象。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许都朝廷建立以来虽遇到过不少抗拒,但还没人敢公然杀害朝廷委派的官员。曹操和荀彧当然不能放过凶手李术,更不能放弃庐江地盘,可就在他们书信往来商议对策之时,却有人抢先下手了——刚刚继承江东基业、年仅十八岁的孙权。
孙权向朝廷上表,声称“李术凶恶,轻犯汉制,残害州司,肆其无道,宜速诛灭,以惩丑类。今欲讨之,进为国朝扫除鲸鲵,退为举将报塞怨仇,此天下达义,夙夜所甘心”。表面上摆出一副愿听号令的姿态,实际上却不待曹操回复就提兵北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庐江,并诛杀了李术。
孙权第一次施展身手便如此干脆利落,无异于向世人宣告,他孙家争夺天下的事业还要继续下去!荀彧闻讯惊骇不已,意识到朝廷与孙氏必须做个了结,若总有只老虎卧在身后,必定响应统一北方的战局,得想办法把孙氏复兴的势头压下去……
荀彧暗暗盘算如何向曹操汇报此事,不知不觉已回到了自家府门口。仆人将车帘掀起,他还没迈出腿,就瞧见司空祭酒张京站在车前,恭恭敬敬向他施了个礼:“令君总算回来了,下官已等候多时。”
“有差事吗?”
张京凑过去搀扶荀彧下车,笑道:“有批外任的官员明天就要离京,您得见上一面啊!另外……”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好的帛书,“曹公有密信给您。”
“哦。”荀彧看都没看就揣到怀里了。
虽说曹操一把火将官员暗通袁绍的书信都烧了,但有些做得露骨的县令还是倒了霉,撤免更换也是题中之意。而选拔出来的新官大多都是被曹操辟用过的人物,有的当过司空掾属,有的被曹操点名征用,另外再拉上一两个名士装点门面也就差不多了。这帮人来见荀彧之前,已在司空东曹(东曹,主管二千石官吏的任免调动)掾毛玠那里过了一遍筛子,该效忠谁、该听谁的话都灌输得明明白白。张京再把他们领到这边,不过是请荀彧叮嘱几句,走走形式罢了。
荀彧跨进府门抬眼望去,这批外任官站了一院子,长者已过不惑,幼者方及弱冠,都穿着朴实无华的玄色布衣,全无新官上任的喜色。荀彧心中不免暗笑——毛玠选官尚俭朴,这些人有好衣服也不敢穿。鉴于长幼汇聚,也没把他们带到堂上训话,只请入偏阁坐下叙谈。
张京赶紧捧出授官的名录,荀彧粗略看了一眼,别的全没在意,单见末尾处有个名字被墨笔抹去,仔细辨认写的是“司马懿”三个字:“这个司马懿犯了什么事情,怎么抹去了?”
张京道:“此人拒绝征辟,没有来京。”
“没来为何也写上去了?”
“司马懿是司马建公的二儿子,曹公点名要用的,原本要授予官职,可突染急病来不了。”张京不便当着众人把话说破。当年曹操举孝廉时司马懿之父司马防正任尚书右丞,回绝了曹操担任洛阳令的请求,故而曹操执意要驱使司马氏子弟为自己效力,也算出一出当年的气。河内郡收复之后,司马防被召回朝廷任职,其长子司马朗在董卓入京之前就已入仕,如今也当了司空掾属。不过司马防还是怕曹操给他父子小鞋穿,再不愿让二儿子也出来蹚浑水了,故而以罹患疾病为托词,把司马懿留在了家乡。
现在还有人公然回绝曹操的辟用,荀彧倒觉此人有些胆量。他把名单往桌案上一放,逐个打量在座之人,这才发现何夔、刘馥、凉茂、郑浑等幕府掾属皆在其列,连颇受非议的王思也坐于其中:“王贤弟,你也放了外任吗?”
王思跟他熟稔了,说话很随便:“令君啊,我当初与薛悌、满宠一起跟随主公,如今人家都是郡守之位了,我还昏天黑地打理文书,脸上也不好看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总算盼到出头之日啦。”
荀彧面带莞尔:“曹公不放你外任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以后当父母官,切记戒急用忍。可不能再……”
“诺,我知道啦!一定改。”王思料到荀彧要说什么,赶紧出言打断。论才智王思不弱于他人,资历更是无人能及,只是耐性太差,有一次他写公文时有只苍蝇总在眼前飞,他竟投笔打苍蝇,一击不中气得连竹简带书案全给掀翻了,踩着笔在地上碾。此事传得府里府外无人不知,至今还是大伙玩笑的谈资。而就是这心浮气躁脾气怪诞的王思都放了外任,可见曹操有意让自己的心腹逐步接管地方政务。
荀彧瞧他有些难为情,微然一笑便不再提了,又见人堆里还有个稚嫩的娃娃脸,凑在一堆山羊胡子间格外显眼,便问:“卿是何人?此番授予何职?”
年轻人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在下太原祁县温恢,受任廪丘县令。”
“祁县温姓……”荀彧想了想,“先朝大名鼎鼎的涿郡太守温恕,是您的同族吗?”
温恢起身拱手:“正是家父。”
“原来是名臣之后,得罪了……”荀彧也欠身拱手,“令尊贤名播于河北,惜乎亡故多年。还望阁下再续先父之德,全心效力朝廷。”荀彧品出点儿不一样的滋味来了,温恢再有能力毕竟资历浅薄,曹操看中的是他父亲的名头。温恕任涿郡太守时颇受河北之士称道,现在把他儿子弄出来做官,明摆着是要争取河北士人的好感。
“在下一定牢牢记住令君的教诲,不负朝廷之任、曹公之望。”现在官员说话,第一句若是向朝廷表忠心,后面必要紧跟着提曹操,温恢虽然年轻,也学会了这种句式。
荀彧自然不能说不对,但总觉得有些别扭,索性不再一一询问,笼统地说起了套话,不外乎嘱咐他们要效忠天子、在地方为政当以督促民事为先,不要总想着捷径倖进。他侃侃谈了几句,偶然一抬眼皮,忽见门口碧纱帘子一挑,三个衣着锦绣的少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曹操之子曹丕,后面跟着曹操义子曹真和夏侯渊之侄夏侯尚。
这三个公子哥来得真不是时候,给人一种曹家子侄可以随便干政的印象。荀彧略一皱眉,有心嗔怪守门的仆僮不通报,可又一琢磨,曹操的儿子谁敢阻拦?于是赶紧端出长者姿态,捋髯微笑道:“是你们啊。我跟列位大人谈话,你们若是有事先到正堂等候。”
三个年轻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曹真、夏侯尚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曹丕却手掀着帘子解释道:“其实小侄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寻长倩贤弟聊聊天。不想大人在偏阁办事……得罪了。”长倩是荀彧之子荀恽。
荀彧心里恨不得他快出去,摆手道:“几位大人即将上任,我有要紧的话叮嘱。你们要寻我儿只管去后宅吧。”
曹丕听说这些人即将上任,跨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回来了,当众作了个罗圈揖,笑呵呵道:“小可失礼,叫列位大人笑话。诸位效力朝廷为国驱驰,晚生由衷钦佩,今日得见甚觉荣幸。日后小可若离京行走,一定拜望列位……”他相貌不俗谈吐风雅,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故意扬起长袖作弄潇洒之态。在场之人有知道他身份的,想站起来还礼,又恐旁人说自己谄媚;也有不认识的,一脸懵懂坐在那里,觉得这小子指手画脚惹人讨厌。
荀彧满脸尴尬,甚觉这位大公子话说得太多,不合规矩而且颇有自我卖弄之嫌,赶紧用力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张京见此情形忙打圆场,笑嘻嘻站了起来:“令君嘱咐的也不少了。其实列位都是几经筛选的,该怎么为政心里也有些成算。差事挺紧的,大伙来日就要赴任。我看不如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