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薄薄的一层墙壁,内侧掏空再安排伏兵,守军推倒薄墙突然袭击可以杀攻方一个措手不及。而这种暗门只有城内才看得见,使用后又可以完全砌死,所以攻方不易发觉也无从下手。在战国时期就有这样的防御活动门,《墨子·守城》里有相关记载)放我军进城!”
“什么?”曹操一把甩开华佗蹦了起来,“进来!”
那兵丁这才进帐跪倒:“张绣将军所部三百余人已从突门攻进去了,可是审配从城上以巨石坠击,洞口又堵死了。”
见曹操一脸关注,郭嘉赶紧拦住:“三百多人未必能杀关夺门,主公安心看病,在下去看看。”说罢慌里慌张跟着那兵丁去了。众人又搀扶曹操坐下,这会儿早忘了什么病,一半心思飞出去了,议论半天才想起伸手叫华佗接着切脉。
“不必了,刚才已经差不多了。”华佗手捻白须道,“果不其然,明公之病起于心肝之间。”
“哈哈哈……”曹操笑了,“先生莫非故弄玄虚,老夫乃是头痛,何言病及心肝?”
“《内经》有云:‘行气血,营阴阳,决生死,处百病。’百病之源皆在脉络血气。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无血不存,血无气不行;气行血则行,气荣血则荣;血行风自灭。《素问》又云:‘心主血脉,诸血者皆属于心。’主公血不养心,心神不宁,则发惊悸,此其病之一也。”华佗恐他不懂,又道,“昔日大禹治水,乃行疏浚之法,水流通常自然无恙。血脉如同其理,痛者不通,通者不痛。”
曹操只当他是个医者,没料到竟还举出史事来了,更觉好笑。
华佗却一本正经:“明公平日动辄恚怒,故而肝络有损,气逆行上于头,阻于脑络,故头风眩晕目不能明。脑为髓之海,此病若不除根日后危及周身百脉啊!”
曹操实在憋不住了,冷笑道:“先生方才施救,老夫感恩不尽。但我自以为周身强壮,年至五旬尚未怠于骑射,不至于似先生所言吧。”
华佗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急则治标缓则治本。在下不治便罢,既然治病便要除根。只要明公加以调养再服用在下调治之药,数年之内必有起色,不过切忌忧思动怒啊!”
曹操虽不信他说得这么严重,但也当他是一片好心:“先生不必多言了,老夫依从你便是。”说罢亲自拿过笔墨书札。
医官再有本事毕竟是卑微之流,不能用主帅的几案,曹操肯亲手递他笔墨已经是很大面子啦。华佗双手接过,退到一旁书写药方,又招呼弟子李珰之取过药匣,单选川穹、当归、葛根、蜈蚣等物,另教士卒起火打水准备熬药。众人这才又围到曹操身边关切询问。
曹操平生未有大病,瞧着那满匣子的药材甚是好奇,见一物状若枯藤蟠虬,上面还有手指般的五个分叉,竟忍不住自李珰之手中夺了过来,笑道:“这是何物?生得如此奇特?”
李珰之一脸的忠厚相,也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官,未说话先磕头:“此药唤住当归,乃神农氏所尝,能驱温虐去寒热,还可以给将士们治愈金创呢。”他虽不会治大病,但长年伴着师傅制药,于药理药性一道已是高手。
“当归……当归……”曹操默念两声忽然眼睛一亮,“奉孝!速取一小匣来,将当归置于其中,选派妥善细作南下扬州建昌县,把此物交与太史慈!”
董昭初始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太史慈是北方青州人士,辗转流落南方归于孙氏,而此药恰唤作“当归”,岂不是隐喻他应当归来之意吗!哎呀主公,身在病中仍有此等细心,真非常人可及!
说话间郭嘉也回来了,后面跟着辛毗、许攸,还有个浑身是土的陌生人。
“情况如何?”曹操腾地站了起来。
郭嘉连连摇头:“审配已将突门堵死,进城的三百兵士和冯礼都战死了……”
“唉!”曹操一拍大腿,“就差一点儿……好可恶的审配!”
许攸拉过那个浑身是土的人道:“快快快!来拜谒曹公。”
那人跪倒便拜:“在下魏郡功曹张子谦,归降来迟,死罪死罪。”他是趁乱坠城来降的河北官员。
“免礼免礼!城内情势如何?”曹操双手相搀——张子谦这一介小吏不算什么,他关心的是城内讯息。
张子谦开门见山:“邺城实在难打。审配恐城中士卒二心,所以调集部曲家兵登城协助戍守,又叫子侄接管了各门的防务,看来是要跟曹公抗拒到底啦!”
“城内还有多少粮草?”
“粮草即将告罄,百姓苦不堪言。但审配战前已调集了不少牛马牲口。”张子谦直言不讳,“审正南这人是袁氏死党,又生性偏执,即便断粮也要抵抗到死。而且袁尚前几日遣人送来消息,说袁谭连连败绩,他可能很快就会回来救援,明公当早想对策啊!”
曹操紧蹙双眉:“我本有意围城打援,但若是审配与袁尚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战事还有变数。得想办法切断邺城内外的联系,大家有什么计策?”
邺城方圆近四十里,即便有三五万人也不可能围周全,各处营寨力量分散,袁尚与审配来往通信总是可以渗透,想要做到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荀攸、董昭等纷纷摇头,就连郭嘉都沉默不语。曹操见他们都没办法,微微叹了口气。
“咳!”这时许攸重重咳嗽了一声,“就这点儿小事还至于叫明公与诸位愁成这样?”
“嗯?”曹操回头瞅了他一眼,见许攸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紧着捋他几根稀稀疏疏的小胡子,心知他必然有了主意,“子远有何办法?”
许攸把手一揣,尖声尖气道:“阿瞒兄!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怎么擒的吕布难道忘了?”
他仗着与曹操的老交情直呼其小名,众谋士都觉厌恶,曹操急于问计也没往心里去:“当年掘泗水以淹下邳才拿住吕奉先,此处虽有漳河之水,奈何邺县乃是大城,怎么还能用水淹之计?”
“不能水淹,可以用沟堑困死他们啊!”
曹操笑了:“我说许子远啊,邺城方圆四十里,要围城挖一条壕沟岂是寻常之事?审配不可能坐而受困,倘若出来袭击为之奈何?”
“哎呀!我的司空大人,你可真急死我喽!”许攸竟凑过去一把揪住曹操耳朵低声道,“白天咱们……到了晚上再……”
曹操眼珠一转,不禁拍手大笑:“好!好!好!”连叫了三声好,便伸手招呼许褚,“速速为老夫备马,再叫上一队卫兵,随我去漳河勘察地形。”
“主公的身体……”荀攸等人意欲劝阻。
曹操一摆手:“老夫已然无事,敌人未灭我焉敢得病啊。”说着话顶盔贯甲便往外走,早把刚才的病痛忘了个干净。
华佗赶忙拦住:“明公稍待一时,用过药再去。”
曹操觉他小题大做,笑道:“草药煎好暂且置于帐中,老夫回来再用也不迟嘛!”说罢绕过华佗出了大帐,又回头道,“华先生之针既能解老夫之痛,即日起就挪到中军来,随时为老夫调治!你放心吧,老夫位极人臣亏待不了你……”
华佗见他不听医嘱又如此安排,心中暗暗叫苦——从今往后恐怕是要拴在曹某人身边了。方才他虽未直言,却明明不信我所言病理,只未把那句“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说出来罢了,加之喜怒无常动辄激奋,又不用心调养,只想凭针砭之术速愈……老天啊老天!非是我华佗无能,曹操这病虽不重,但实在是难以除根啊!
第十章 围城打援,曹操赶跑了袁尚
【来去自如】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五月,曹操闻知平原战事有变,一改对邺城的强攻战术,铲平土山填塞地道,另行挖掘壕沟将邺城围绕一周,用以断绝邺城与袁尚的联系。挖掘之时曹操小施伎俩,只命士兵挖得又窄又浅;审配在城上望得清楚,心想这样窄的壕沟一跃可过,也未及时派兵出来破坏,反嘲笑曹军白费力气。哪知曹操计中有计,趁守军懈怠之际下令全军将士连夜赶工,仅仅一夜之间就绕邺城挖出一道长四十里、宽两丈、深两丈的沟堑,并掘开邺城以西的漳河,将滚滚河水引入沟堑之内。审配欲救为时已晚,邺城与外界完全隔绝,非但军报无法传达,粮草也几乎告罄,每天都有百姓死于饥饿。审配被地形所困无法突围,唯一希望就是期盼袁尚快些回军救援。
曹操也已有了决战的准备,一面派斥候往复打探袁尚军情,一面沿沟下寨封锁要路。邺城乃河北第一大城,规模绝不亚于许都,四围墙高将近三丈,仅外郭城门便有七道之多,其中城南就有凤阳、中阳、广阳三座城门,是攻守双方对峙的重点。曹操为了确保这一路的防守,不但把中军大营设置在了南面,还沿沟构建寨门,分派士兵日夜把守,传令各部将校司马每日都要亲自巡查,严防袁军细作混入包围圈……
这些日子郭嘉除了到中军帐参研军机,只要有空就主动下到各营巡查。皆因前不久有家人从许都传来消息,陈群弹劾其不治行俭聚敛财货之事已不了了之,他料到必是曹操对荀令君有所美言,故而愈加感念曹操之恩,做起事来也更加尽心。他一改平日那派文士的作风,身着武服头戴皮弁,亲自体察将士疾苦,每逢遇到部将修葺辕门运输粮草,还主动派亲兵过去帮忙,倒也颇受大家的爱戴。
这日晌午华佗来给曹操扎针灸,曹丕、曹真、曹休也在一旁伺候。见他们父子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郭嘉不声不响退出大帐,又带着亲兵沿着营间马道前去巡查。这次北伐格外顺利,士兵们也是举重若轻既轻松又不失纪律,各部将领司马依照命令出来巡查,往来如穿梭一般严密。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各处的火头军都在埋锅做饭,缕缕炊烟青云直上,郭嘉忽然闻到一股扑鼻的稻香味,也感到腹中咕咕作响,便拨马向北回营用饭。哪知刚过了两道寨门,又见大群军兵围在一处看热闹。
郭嘉命亲兵驱散人群,但见两个小兵正光着脊梁跪在地上受鞭刑,一旁正有员督将身披铠甲手拿令箭,坐在马上骂骂咧咧:“打!给我狠狠地打!这等顽劣之徒不好好教训,上了战场可怎么得了!”他手下三个亲兵听命行事,把鞭子挥得似轮盘一般,将那俩受刑之人打得皮开肉绽连连告饶。军中虽然纪律森严,但也不能用刑过苛,似这般堵在马道上鞭笞士卒实在是不多见。
“住手!为何动用酷刑?”郭嘉赶忙喝住。
那员将赶忙跳下马来拱手道:“末将参见郭祭酒,请恕甲胄在身不得施以全礼。您老人家巡查营寨多多辛苦,这般时候还不用饭,叫末将心里怎生忍得?”他鞭笞士卒时凶得像头老虎,见了上差却恭顺犹如绵羊,郭嘉明明才三十多岁,竟称其为老人家。围观士兵听了他这番马屁话,都不禁嗤之以鼻。
郭嘉本想好好斥责他一顿,却听他脱口叫出自己,还一个劲说好话,张手不打笑脸之人,郭嘉也客气了不少,翻身下马问道:“你是哪一部将领,为何在此鞭打士卒?”
“启禀郭祭酒。”那员将凑近两步道,“末将是张绣将军麾下司马,奉我家将军之命巡查营寨。”说着口气一变,指向受刑之人,“这两个小子把守寨门,刚才见火头军把饭做好,竟抛下大门去偷食战饭,若叫袁军细作混进去那还得了!您说他们该不该打?”
“不敢不敢!我等实在没有擅离职守……”那俩小兵被打得血肉模糊,连连向郭嘉磕头辩解。
“还敢不承认!”那员将把令箭往脖领间一塞,揪起其中一人顺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那兵趴在地上直哎哟;另一人马上改了口:“将军恕罪,我等知错了,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
那员将啐了一口,气哼哼道:“郭祭酒,您看到没有,这就是俩瘌骨头!方才我教训他们几句,他们还敢顶嘴,这不打不成啊!”
郭嘉一直在打量这员将——见他岁数正值壮年,宽额大脸,隆准阔口,一张黄焦焦的面皮,颔下没留胡须,这几日寻营从未遇到过。但这张面孔看着又是如此熟悉,况且人家一口一个“郭祭酒”叫着,好像还与自己很熟。军中各部将校甚多又屡有迁调,有些面熟叫不出名字倒也不稀奇,此人想必以前有过接触。郭嘉倒觉释然,抬头看看寨门上的大旗,不禁笑了:“这里是夏侯渊将军的营寨,你乃张将军麾下,到这门口处罚士卒,人家当然不服了。”
哪料那员将竟还一本正经:“曹公治军一视同仁,无论哪位将军属下,违反军纪都应处罚。末将既然走到这里,看见了自然要管!”
郭嘉听他振振有词,也不好碍了他一片好心,只道:“要管倒也罢了,只是做事不要忒苛。处罚士卒是为贯彻军法,不是为了泄私愤,你抽几鞭子便是了,这样没完没了打得血肉模糊,他们还如何上阵?你看看四下里多少人瞪眼瞅着,这样恣意而为岂不有碍军心?”
“是是是,您教训得对。末将一介粗人哪有您这般见识啊?承蒙你老人家的教训,末将受益匪浅。我军有您这样的仁义之士,实在是三军幸甚,何虑邺城不破袁氏不败……”那员将点头哈腰连连夸赞。
郭嘉见他这副谄媚相,忍俊不禁,打断道:“好啦好啦!你别在这儿恶心我了,快放了这两个人,接着巡你的营吧。”
那员将对他分外恭敬,可一转脸立刻又摆起那媚上欺下的架势,大喝道:“看在郭祭酒的面上,本官把你们放了,但罚你们不准用饭,继续把守寨门。你们若不服只管找你们将军诉苦去,有什么话叫你们将军冲我来说吧!”那俩小兵不敢还口,忍着痛诺诺而退。
郭嘉一旁冷笑——好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夏侯渊岂是轻易招惹的,既是亲眷又是大将,你一个小小营司马敢发这等狂言,以后有你小子受得了!郭嘉忍着笑二次上马准备回营,那员将又凑过来:“末将恭送郭祭酒,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还望您好自为之。”说罢微然一笑,与手下三个亲兵也上了马。他刚才鞭挞士卒的狠劲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会儿见他举着令箭过来,都避得远远的,而他却鸡蛋里面挑骨头:“你们是哪一部的,都给我精神些……马道之上不准埋锅造饭,快快挪开……你们几个是瞎子吗?在栅栏边起灶,若是引起火来你们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