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 作者:[英国]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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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 作者:[英国]莎士比亚-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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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洛米奥  尽您说吧,大爷,可是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您在市场上打了我,我身上还留着您打过的伤痕。我的皮肤倘然是一张羊皮纸,您的拳头倘然是墨水,那么您亲笔写下的凭据,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小安提福勒斯  我看你就是一头驴子。  
小德洛米奥  我这样挨打受骂,真像一头驴子一样。人家踢我的时候,我应该还踢他;要是我真的发起驴性子来,请您留心着我的蹄子吧,您会知道驴子也不是好惹的。  
小安提福勒斯  鲍尔萨泽先生,您好像不大高兴,但愿我们的酒食能够代我向您表达一点欢迎的诚意。  
鲍尔萨泽  美酒佳肴,我倒不在乎,您的盛情是值得感谢的。  
小安提福勒斯  啊,鲍尔萨泽先生,满席的盛情,当不了一盆下酒的鱼肉。  
鲍尔萨泽  大鱼大肉,是无论哪一个伧夫都置办得起的不足为奇的东西。  
小安提福勒斯  殷勤的招待不过是口头的空言,尤其不足为奇。  
鲍尔萨泽  酒肴即使稀少,只要主人好客,也一样可以尽欢。  
小安提福勒斯  只有吝啬的主人和比他更为俭约的客人,才会以此为满足。可是我的酒肴虽然菲薄,希望您不以为嫌,开怀畅饮;您在别的地方可以享受到更为丰盛的宴席,可是不会遇到比我更诚心的主人。且慢!我的门怎么关起来了?去喊他们开门。  
小德洛米奥  阿毛,白丽姐,玛琳,雪莉,琪琳,阿琴!  
大德洛米奥  (在内)呆鸟,醉鬼,坏蛋,死人,蠢货,下贱的东西!给我滚开!这儿不是你找娘儿们的地方;一个已经太多了,你要这许多做什么?走,快滚!  
小德洛米奥  这是哪个发昏的人在给咱们看门?喂,大爷在街上等着呢。  
大德洛米奥  (在内)叫他不用等了,仍旧回到老地方去,免得他的尊足受了寒。  
小安提福勒斯  谁在里面说话?喂!开门!  
大德洛米奥  (在内)好,你对我说有什么事,我就开门。  
小安提福勒斯  什么事!吃饭!我还没有吃过饭哪。  
大德洛米奥  (在内)这儿不是你吃饭的地方;等到请你的时候你再来吧。  
小安提福勒斯  你是什么人,不让我走进我自己的屋子?  
大德洛米奥  (在内)我叫德洛米奥,现在权充司阍之职。  
小德洛米奥  他妈的!你不但抢了我的饭碗,连我的名字也一起偷去了;我这饭碗可不曾给我什么好处,我这名字倒挨过不少的骂。要是你今天冒名顶替我,那么你的脸也得换一换,否则干脆就把你的名字改做驴子得啦。  
露丝  (在内)吵些什么,德洛米奥?门外是些什么人?  
小德洛米奥  露丝,让大爷进来吧。  
露丝  (在内)不,他来得太迟了,你这样告诉你的大爷吧。  
小德洛米奥  老天爷!真要笑死人了!给你说个俗语听:回到家里最逍遥。  
露丝  (在内)奉还你一句俗语:请你别急,等着瞧。  
大德洛米奥  (在内)你的名字若是露丝——露丝,你回答得真漂亮。  
小安提福勒斯  你听见吗,贱人?还不开门?  
露丝  (在内)我早对你说过了。  
大德洛米奥  (在内)不错,你说过:偏不开。  
小德洛米奥  来,使劲,打得好!就这样一拳一拳重重地敲。  
小安提福勒斯  臭丫头,让我进来。  
露丝  (在内)请问你凭什么要进来?  
小德洛米奥  大爷,把门敲得重一点儿。  
露丝  (在内)让他去敲吧,看谁手疼?  
小安提福勒斯  我要是把门敲破了,那时可不能饶你,你这践丫头!  
露丝  (在内)何必费事?扰乱治安的人少不了要游街示众。  
阿德里安娜  (在内)谁在门口闹个不休?  
大德洛米奥  (在内)你们这里无赖太多了。  
小安提福勒斯  我的太太,你在里边吗?你怎么不早点跑出来?  
阿德里安娜  (在内)混蛋!谁是你的太太?快给我滚开!  
小德洛米奥  大爷,您要是有了毛病,这个“混蛋”就要不舒服了。  
安哲鲁  既没有酒食,也没有人招待,要是二者不可得兼,那么只要有一样也就行了。  
鲍尔萨泽  我们刚才还在辩论丰盛的酒肴和主人的诚意哪一样更可贵,可是我们现在却要枵腹而归,连主人的诚意也没福消受了。  
小德洛米奥  大爷,他们两位站在门口,您快招待他们一下吧。  
小安提福勒斯  她们一定有些什么花样,所以不放我们进去。  
小德洛米奥  里面点心烘得热热的,您却在外面喝着冷风,大丈夫给人欺侮到这个样子,气也要气疯了。  
小安提福勒斯  去给我找些什么东西,让我把门打开来。  
大德洛米奥  (在内)你要是打坏了什么东西,我就打碎你这混蛋的头。  
小德洛米奥  说得倒很凶,大哥,可是空话就等于空气。他也可以照样还敬你,往你脸上放个屁。  
大德洛米奥  (在内)看来你是骨头痒了。还不快滚,混蛋!  
小德洛米奥  说来说去总是叫我滚!请你叫我进来吧。  
大德洛米奥  (在内)等鸟儿没有羽毛,鱼儿没有鳞鳍的时候,再放你进来。  
小安提福勒斯  好,我就打进去。给我去借一把鹤嘴锄来。  
小德洛米奥  这个鹤却没有羽毛,主人,您想得真妙。找不到没有鳞鳍的鱼,却找到一只没有羽毛的鸟。咱们若是拿鹤嘴锄砸进去,准保叫他们吓得振翅高飞,杳如黄鹤。  
小安提福勒斯  快去,找把铁锄来。  
鲍尔萨泽  请您息怒吧,快不要这样子,给人家知道了,不但于您的名誉有碍,而且会疑心到尊夫人的品行。你们相处多年,她的智慧贤德,您都是十分熟悉的;今天这一种情形,一定另有原因,慢慢地她总会把其中道理向您解释明白的。听我的话,咱们自顾自到猛虎饭店吃饭去吧;晚上您一个人回家,可以问她一个仔细。现在街上行人很多,您要是这样气势汹汹地打进门去,难免引起人家的流言蜚语,污辱了您的清白的名声;也许它将成为您的终身之玷,到死也洗刷不了,因为诽谤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是会永远存留着的。  
小安提福勒斯  你说得有理,我就听你的话,静静地走开。可是我虽然满怀怒气,还想找一个地方去解解闷儿。我认识一个雌儿,长得很不错,人也很玲珑,谈吐也很好,挺风骚也挺温柔的,咱们就上她那里吃饭去吧。我的老婆因为我有时到这雌儿家里走动走动,常常会瞎疑心骂我,今天我们就到她家里去。(向安哲鲁)请你先回到你店里去一趟,把我叫你打的项链拿来,现在应该已经打好了;你可以把它带到普本丁酒店里,她就在那边侍酒,这链条我要送给她,算是对我老婆的报复。请你就去吧。我自己家里既然对我闭门不纳,我且去敲敲别人家的门,看他们会不会冷淡我。  
安哲鲁  好,等会儿我就到您所说的地方来看您吧。  
小安提福勒斯  好的。这一场笑话倒要花费我一些本钱哩。(各下。)  

第二场 同前
       露西安娜及大安提福勒斯上。  
露西安娜  安提福勒斯你难道已经忘记了 
 一个男人对他妻子应尽的本分? 
在热情的青春,你爱苗已经枯槁? 
 恋爱的殿堂没有筑成就已坍倾? 
你娶我姊姊倘只为了贪图财富, 
 为了财富你也该向她着意温存; 
纵使另有新欢,也只好鹊桥偷渡, 
对着眼前的人儿献些假意殷勤。 
别让她在你眼里窥见你的隐衷, 
 别让你的嘴唇宣布自己的羞耻; 
你尽管巧言令色,把她鼓里包蒙, 
 心里奸淫邪恶,表面上圣贤君子。 
何必让她知道你已经变了心肠? 
 哪一个笨贼夸耀他自己的罪状? 
莫在她心灵上留下双重的创伤, 
 既然对不起她,就不该恶声相向。 
啊,可怜的女人!天生来柔弱易欺, 
 只要你们说爱我们,我们就相信; 
躯体被别人占据了,给我们外衣, 
 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不发生疑问。 
姊夫,进去吧,安慰安慰我的姊姊, 
 劝她不要伤心,把她叫一声我爱; 
甜言蜜语的慰藉倘能息争解气, 
 何必管它是真心,是假惺惺作态。  
大安提福勒斯  亲爱的姑娘,我叫不出你的芳名, 
 更不懂我的名姓怎会被你知道; 
你绝俗的风姿,你天仙样的才情, 
 简直是地上的奇迹,无比的美妙。 
好姑娘,请你开启我愚蒙的心智, 
 为我指导迷津,扫清我胸中云翳, 
我是一个浅陋寡闻的凡夫下士, 
 解不出你玄妙神奇的微言奥义。 
我这不敢欺人的寸心惟天可表, 
 你为什么定要我堕入五里雾中? 
你是不是神明,要把我从头创造? 
 那么我愿意悉听摆布,唯命是从。 
可是我并没有迷失了我的本性, 
 这一门婚事究竟是从哪里说起? 
我对她素昧平生,哪里来的责任? 
 我的情丝却早已在你身上牢系。 
你婉妙的清音就像鲛人的仙乐, 
 莫让我在你姊姊的泪涛里沉溺; 
我愿意倾听你自己心底的妙曲, 
 迷醉在你黄金色的发浪里安息, 
那灿烂的柔丝是我永恒的眠床, 
把温柔的死乡当作幸福的天堂!  
露西安娜  你这样语无伦次,难道已经疯了?  
大安提福勒斯  疯倒没有疯,可是有些昏迷颠倒。  
露西安娜  多半是你眼睛瞧着人,心思不正。  
大安提福勒斯  是你耀眼的阳光使我眩眩欲晕。  
露西安娜  只要非礼勿视,你就会心地清明。  
大安提福勒斯  我眼里没有你,就像黑夜没有星。  
露西安娜  你要谈情说爱,请去找我的姊姊。  
大安提福勒斯  你姊姊的妹妹。  
露西安娜  我姊姊。  
大安提福勒斯  不,就是你。 
你是我的纯洁美好的身外之身, 
眼睛里的瞳人,灵魂深处的灵魂, 
你是我幸福的源头,饥渴的食粮, 
你是我尘世的天堂,升天的慈航。  
露西安娜  你这种话应该向我姊姊说才对呀。  
大安提福勒斯  就算你是你的姊姊吧,因为我说的是你。你现在还没有丈夫,我也不曾娶过妻子,我愿意永远爱你,和你过着共同的生活。答应我吧!  
露西安娜  嗳哟,你别胡闹了,我去叫我的姊姊来,看她怎么说吧。(下。)  
       大德洛米奥慌张上。  
大安提福勒斯  啊,怎么,德洛米奥!你这样忙着到哪儿去?  
大德洛米奥  您认识我吗,大爷?我是不是德洛米奥?我是不是您的仆人?我是不是我自己?  
大安提福勒斯  你是德洛米奥,你是我的仆人,你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我是一头驴子,我是一个女人的男人,我不是我自己。  
大安提福勒斯  什么女人的男人?怎么说你不是你自己?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我已经归一个女人所有;她把我认了去,她缠着我,她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凭什么不肯放松你?  
大德洛米奥  大爷,就凭她所有者的权利,像您对您胯下的马一样。她非得要我简直像个畜生;我并不是说我像个畜生,她还要我;而是说她有那么一股十足的畜生脾气,硬不肯放松我。  
大安提福勒斯  她是个什么人?  
大德洛米奥  那模样真够瞧的;是啊,只要提起那种人,谁都得加上一句:“你瞧,你瞧!”我自己觉得这门婚事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拿女方来说,倒颇能揩得一点油水。  
大安提福勒斯  怎么叫揩得一点油水?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她是厨房里的丫头,浑身都是油腻;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用处,除非把她当作一盏油灯,借着她的光让我逃开她。要是把她身上的破衣服和她全身的脂油烧起来,可以足足烧一个波兰的冬天;要是她活到世界末日,那么她一定要在整个世界烧完以后一星期,才烧得完。  
大安提福勒斯  她的肤色怎样?  
大德洛米奥  黑得像我的鞋子一样,可是她的脸还没有我的鞋子擦得干净;她身上的汗垢,一脚踏上去可以连人的鞋子都给没下去。  
大安提福勒斯  那只要多用水洗洗就行了。  
大德洛米奥  不,她的龌龊是在她的皮肤里面的,挪亚时代的洪水都不能把她冲干净。  
大安提福勒斯  她名字叫什么?  
大德洛米奥  “八呎”,大爷;可是八呎再加上八吋也量不过她的腰围来。  
大安提福勒斯  这样说她长得相当宽了?  
大德洛米奥  从她屁股的这一边量到那一边,足足有六七呎;她的屁股之阔,就和她全身的长度一样;她的身体像个浑圆的地球,我可以在她身上找出世界各国来。  
大安提福勒斯  她身上哪一部分是爱尔兰?  
大德洛米奥  呃,大爷,在她的屁股上,那边有很大的沼地。  
大安提福勒斯  苏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手心里有一块不毛之地,大概就是苏格兰了。  
大安提福勒斯  法国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在她的额角上,从那蓬蓬松松的头发,我看出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国家。  
大安提福勒斯  英格兰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我想找寻白垩的岩壁,可是她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白的;猜想起来,大概在她的下巴上,因为它和法国是隔着一道鼻涕相望的。  
大安提福勒斯  西班牙在哪里?  
大德洛米奥  我可没有看见,可是她嘴里的气息热辣辣的,大概就在那里。  
大安提福勒斯  美洲和西印度群岛呢?  
大德洛米奥  啊大爷!在她的鼻子上,她鼻子上的瘰疬多得不可胜计,什么翡翠玛瑙都有。西班牙热辣辣的气息一发现这些宝物,马上就派遣出大批舰队到她鼻子那里装载货物去了。  
大安提福勒斯  比利时和荷兰呢?  
大德洛米奥  啊大爷!那种地方太低了,我望不下去。总之,这个丫头说我是她的丈夫;她居然未卜先知,叫我做德洛米奥,并且对我身上一切隐秘之处了如指掌:说我肩膀上有颗什么痣,头颈上有颗什么痣,又说我左臂上有一个大瘤,把我说得大吃一惊;我想她一定是个妖怪,所以赶紧逃了出来。幸亏我虔信上帝,心如铁石,否则她早把我变成一只短尾巴驴,叫我去给她推磨了。  
大安提福勒斯  你就给我到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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