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令人感到神秘。
我妈时时刻刻都在为我操心。
这孩子将来会怎么样呢?
读书、工作、生活……啊,谁来爱她呢?谁会爱她呢?!谁会像她的亲生父母一样包容她呢?!
无尽的、没有答案的惆怅。
一个孩子的失聪对母亲的伤害有多么严重啊!
有一种心灵学者就常常说7岁以前的儿童通灵,他们是能够和某种神秘的力量交流的。我的妈妈,有的时候甚至把我的“复聪”寄托于这些渺茫的东西之上。
啊,上帝,帮帮这孩子!
啊,上帝,你有权力!
或许成年人由于对自己的幼年记忆很少,他们所接触到的幼儿又不能很好地向他们表述情感以及所见所闻所想。
这样反过来就会使大人们对孩子们纯洁幼小的心境有一种神秘的膜拜?
啊,上帝,我知道,我的孩子们就在你的神秘里头开启心耳!
是的。
后来,当我长大,阅读了很多书之后,我知道,这种膜拜其实在大人们的世界是普遍存在着的。
就连科学这么发达了也不能有所改变……
心灵学,脱离了常规的思考,让人们用不同的角度去关注生活。有些神秘的东西,比如人类的幼儿,不为人知的赤子之心,就像古老的金字塔,是门神秘的学问。
让对此领域有兴趣的人们经常神牵梦回……
小的时候,也就是幼儿的时候,感觉自己和母亲是一体的。
对了,幼儿就是和母亲一体的!
对此,你不应该怀疑。
起初,你就住在母亲的身体里。
可是,什么时候母子们就真正分离了呢?
是时间?
时间是痛苦的良药。
也是亲情的忘怀?
当我们长大,逐渐从母亲的精神里走了出去。
漂亮妈妈26
这一年,就快过春节了。
我爸从广州打电话回来说:“嗨!真的没有机票了吗?阿宏的儿子可是过了初一就要回上海了!恐怕来晚了就见不着了!”
阿宏的儿子叫“军”,和我一样失了聪。
听说他已经戴了助听器,效果还不错。所以我爸想让我妈带我去广州看看。临近春节,机票很难买到。公开售票的地方早就没有票出售了。
我妈也想和我外公外婆他们一起过个年。
定了年初二再走。
那年我大约三岁,记忆中冬天特别冷。当时我的失聪还没有被证实,我妈对我的病情也是一知半解,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买飞机票那天,我妈骑自行车驮着我,逆风而行,轮子特别沉。我妈感觉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扯着我们不让我们走似的。过年那天,我妈带我到外婆家吃饭。我的那个爱好占卜的大姨父,还专门给我妈算了一卦。大意好像是“出门遇难,早回有利”之类的吧!
我的外婆和大姨父都劝我妈说:“不要走了吧!”
可是不走,我的病情哪里诊断得清楚呢?
我们住的这个城市是个小地方。
医院设备不全,医生没有经验。
每一次我妈带我看耳朵,医生们总是敷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孩子聋哦!放心,你这孩子是语迟,晚开口——聪明!”
冬天。
无聊。
我在家里自己看着自己。依然是孤单。午后,我一个人孤单单地玩弄着自己的手、脚,自己和自己的影子做鬼脸。太阳斜斜地照着,花园的后墙拖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怅怅然的,像是有人脸藏着……
你看那斜阳,它曾经一整天都欢快地照耀着空落落的园子!
而现在它却要离去。
它就像一盏快要熄灭的灯。
红红的火苗,又长又无助。
夕阳的余晖在我家那张自制的浅绿色的茶几和奶白色的桌子之间游移。投下暗红色的、火一样的光环……好美。
但是这光环没有热量。
漂亮妈妈27
我的天呀!
夕阳的美!
悲伤、无言……
回想起来,这一切叫人多么压抑啊!
可是,那个时候我哪里会懂得痛苦呢?我很快乐,无聊和空白的生活都叫我快乐。或者,准确地说,是年少不知愁吧。
那时候的夜晚,冬季。窗外呈现出一片深不可测的黑压压的夜色。
我在昏暗的卧室里,躺在自己小床上辗转不已……很久之后,我还记得一颗星星,仿佛在梦里出现。
那好像是我遥远的前世。
小时候的日子是那么悠长,远到好像脱离梦境。
那一天……
那颗静谧的星星又在高空中从瓦缝里洒下清辉,月亮在窗口里一直俯视着我。
干吗要远远地俯视呢?
干吗不向我说一句话呢?
月亮,你说,我们要到哪儿去?
我们要去做什么呢?下午,太阳特别好。
到了机场,我妈望望天空,舒了口气。
记得我爸走的时候是秋天,多雨。飞机缓缓地降落。
脚下的城市就是广州。它逐渐变大,楼房和树木一点点扑过来,万物清晰、真实起来。
我觉得晃晃悠悠的,好像浮在水里……
这情景叫人忽然想起法布尔笔下的一种小小水生物——
石蚕……
石蚕就是生长在泥潭沼泽中的芦苇丛里的一种小虫子,许多时候,石蚕依附在芦苇的断枝上,随芦苇在水中漂泊……
石蚕有个小鞘,那小鞘就是它的活动房子。
石蚕旅行的时候总是随身带着它的简易房子。这活动房子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精巧的编织艺术品。它的材料是由那种被水浸透后剥蚀、脱落下来的植物的根皮组成的。
听说在筑巢的时候,石蚕用牙齿把这种根皮撕成粗细适宜的纤维,然后把这些纤维巧妙地编成一个大小适中的小鞘,使它的身体能够恰好藏在里面。
呵呵,一个孩子的想象力多么丰富!
也许,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但是,当我学会语言,听见或者看见“石蚕”这个符号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这种小动物的全部信息:
石蚕会利用极小的贝壳七拼八凑地拼成一个小鞘,就好像一件小小的百衲衣;有时候,它也用米粒堆积起来,布置成一个象牙塔似的窝,这算是石蚕最华丽的住宅了。
石蚕靠着它们的小鞘在水中任意遨游,它们好像是一队潜水艇,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降,一会儿又神奇地停留在水的中央。
它们还能靠着舵的摆动随意控制航行的方向……
石蚕的小鞘是不是有木筏那样的结构?或是有类似于浮囊作用的装备,使它们不至于下沉呢?飞机降落的时候就像石蚕的小鞘,所有浮囊都在放气?
晃晃悠悠的……
你要是不觉得你像只石蚕那就太无知了!
不过,你也可以闭起眼睛,想一想自己就是一片叶子,一片愚蠢到自以为是的、要脱离大树独自去漂泊的、可恶的叶子……
或许,这片叶子还是黄的……
漂亮的银杏叶子。
这些信息,有时候很难说是长大之后的书本知识还是小时候的经历,或许,二者混淆,成就了这些语言文字信息的实际意义吧?!
如果你不是正常学会的母语,或许,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啊,孩子!
你的头上,总有上帝给你的脑袋!
只要你不肯自己放弃,它总会是聪明善良的……
哈哈。
漂亮妈妈28
我妈带我到广州的医院检查耳朵的情况是这样的。
从第二天起,我妈催我爸一起带我到其他各大医院找最好的听力专家复查……但是,做了多少次努力,就打破多少次幻想。
我的失聪不仅是个铁的事实,而且不可逆转——因为被损坏了的听神经细胞再也无法康复了!也就是说,我这一生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就再也没有听力了!
这对我妈真是一个晴天霹雳!
我的妈妈,她还年轻啊!
难道,就要这样接二连三地接受命运的打击吗?
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恐怖到我妈妈毫无能力面对。我们的生活不但残酷无助,还经常遭到意外的恐吓。
你想过没有,生一个健康、聪明和漂亮的孩子,会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啊……不说聪明,起码是漂亮的吧?不说漂亮,起码会是健全的吧……
如果是你,你能不能够承受子女、丈夫、所有家人中的任何人,突如其来的就“残疾”了呢?
谁说生活只是鸟语花香,家庭只是爱的港湾?
家里也会发生很大的风险……
如果你不打算承担,那么,就别成家呀!
家,意味着相互承担家庭成员的风险;正如,相互分享家庭的快乐!我仿佛依然记得,那些岁月的味道:
太阳拖着长长的阴影,仿佛把面纱给我妈妈戴上。
我妈妈,忧愁地,温顺地,却又倔强地,用她的沉默的脚步,跟在太阳光的后边飞跑……青青的、涩涩的、苦苦的爱与恨的味道。
她的偶像在日暮中委散。经济的、健康的、政治的、法律的和道德的……风险。
你,准备好去承担了吗?
我妈妈深感忧郁、愤怒、孤独和无助,仿佛我们的生活从此就会永久脱离世界的正常轨道……
我们是多么需要健康啊!
一如我们曾经多么需要安全!
我们是怎样就突然地失去了健康啊!
健康的体魄是我们生存的唯一资本。
社会的安全是我们信赖的唯一依靠。
而现在,我的妈妈在默默忍受了失去安全感的大家庭之后,却要再次接受失去健康的打击,关于我的,不,准确地说,是我们全家的寄托了唯一希望的唯一后人的健康!
我失去了听力,这就好比是魔鬼夺走了我妈妈热切的爱和热烈的希望……
很多人,曾经把对子女的希望当做他们的上帝,而当他的希望遭到打击的时候……当人们觉得自己就快要胜利的时候他自己却失败了。
我妈妈说她当时真的是撑不住了,天塌地陷的感觉。
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许多颜色!
生命,你究竟是什么?
难道生活只是不断地给生活着的人们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么?
那一段时间里,我妈妈身体越来越差,必须不停地躺在床上休息才能够撑过在忙碌的南方显得并不算漫长的一天……
其实,一天是很快的,快到你经常感觉到时间不够用。
不是吗?
幸福的人,总是有“快”乐的时光。
其实,我那个时候的确是懵懵懂懂。
对于一个幼小的对“失聪”还很无知的孩子,反而并没有多少“痛苦”。
啊,灿烂的天穹,其实,你是可以让所有的生物,以他们独自的方式,好好地生存下去的……即便是残疾了的生灵,也有它独特的、强大的生命力。
有很多动物的首领,都是在残酷的生存中失去了肢体或者其他功能的。
然而,他们始终是首领。
这一点,是上帝给与生命的,最后的公平。
妈妈,多年之后,我们才共同明白了这一点。
呵呵。
漂亮妈妈29
南方,南方!
自由生存的南方!
难道,这个需要自己辛辛苦苦才能够讨到生活的地方,用这样的身心和这样的状态就能够撑得过去吗?
也许,明天你就得去当乞丐,放弃一切……
市场里讨生活,就是这样。
多少年以后,我爸爸说:老板是什么?
老板就是今天腰缠万贯,明天可能就得去当乞丐……两手空空。
我妈妈始终是个柔弱的女人,不善于把握生活。
或许一切都会过去。
但是,过去的决不是消极的等待;
或许明天会好,或许明天离“好”还远着呢……
人啊,该改变的时候你就得变啊!
而我妈妈却顽固地固守着“好人一生平安”的童话。
她“幼稚”地坚信:只有在这样的信念里,你才能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我妈妈……对吗?
她对吗?
……
我失聪的痛苦决不是小时候刚刚失去听力的打击,当世界寂静,我只当是另外一种状态……
长大到足以能够感知到“听力”、“语言”和我的失去“听力”和“语言”的困难的时候,我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子女是父母的希望、依靠和心的依托。
但是,现在这个依托“坏”了……
我想,我虽然饱受失聪之苦,但是,我妈妈同样要面对的,却是心灵的折磨……她病了,失望了。
她必须快步走出这样的心境。
漂亮妈妈30
关于我的幼年的最初的回忆只剩些片断,零零碎碎,恍如梦境。妈妈给我讲的事情也很不完整,
如果你听得莫名其妙,千万不要惊奇。
但是,它们绝不是毫无价值的东西。
或许我并不是怀着悲伤的感情回忆自己的幼年。
然而事实上,我的幼年每一时刻几乎都是悲伤的。
因为在我静静的贫瘠世界心灵还没有觉醒的时候,我的耳朵就先“遭难”了。当然,遭难的还有因此而万分痛苦的父母。
这整个事件简直就是九连环,一环套着另外一环……
比起我妈来,我爸就坚强很多了。
我爸爸是整个事件的直接的受害者。其次才是我,再其次就是我妈……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么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忍受生活接二连三的打击?!
就在不久前我的爸爸才一个人从囹圄中出来,怀揣着500元来到广州的啊!
现在,他面对的更是一大堆的麻烦。
但他却整天都是一脸的阳光。爸爸非常绅士式的气派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南方“富商”。
我真的认为,全世界的困难都在他这里他也不在话下。
有的人,在所有的时候都把痛苦深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我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他生怕“痛苦”这东西跑出来伤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