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帕没觉得自己的目光有什么不妥,但弗雷明显受不了他这炙热的注视了。
“你看什么?”弗雷说着,捂了捂自己的脸,感觉有点烫。
奥帕露出个笑容,是毫无意识,完全出于本能的笑;“我……”
我字刚吐出来,他陡然瞪大了眼睛,接着跟条鱼一样,敏捷快速的从弗雷胯下抽出了下半身,弗雷来不及反应,一屁股坐在了床褥上。
抽出身体的奥帕十分扭捏的夹腿而坐,满头满脸的烧了起来,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跟弗雷离得太近,这么坐着也不能解决问题,于是纵身一跃……弗雷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就闪到了窗前。
“你被附身了!?”弗雷觉得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来解释奥帕的行为了。
奥帕故作深沉,紧挨着墙站,将下半身隐藏在桌子的阴影里。刚刚,弗雷坐在他身上来回挪动时,奥帕的小兄弟忍不住抬了头。要是对象换成了别人,比如丹,甚至莉娜,奥帕都不会这么羞愧,可对象现在是弗雷,奥帕就觉得这羞愧中,还透着别的情感,这种情感比羞愧还甚。
奥帕尴尬之极,强自定了定神,欲盖弥彰的将双手交叉,垂在身前,面色潮红局促,像个挨批评又满口狡辩的学生;“在这睡行,但你别挤我。”
奥帕本想摆出一副正经人的嘴脸,警告弗雷下次别这样胡闹,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个味,扪心自问,奥帕并不讨厌弗雷了这样胡闹,甚至还希望他多胡闹几次。
弗雷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奥帕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越是不知道越是心虚。
“那是哪?”弗雷忽然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声音不大不小,但奥帕心脏却漏跳了一拍。
奥帕擦了擦额角的汗,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正看到了后庭的窗户。
此时正是8、9点钟,因为伯爵和瑞塔都不在,佣人们乐得清闲,都回了房间,后庭的佣人也不例外,只见一楼的佣人房全都亮着灯,隐隐能看到人影来回走动,在往上就亮的少了,而后庭东北角的阁楼上,也隐隐的亮着灯。
“不知道,哪个佣人吧。”
“不是……”弗雷摇摇头;“那是……画廊的方向,那边只有锁着门的屋子,上次你下去的时候,我到处看了看。”
“那是间锁了门的屋子,”弗雷笃定道。
“什么意思,你是想再去看看!?”奥帕边说,边情不自禁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弗雷下意识的看向那片移动的阴影,紧接着睁大了眼,嘴唇微微张开。
“那咱们就去!!”奥帕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快速坐到了床边,双腿绞在一起意图遮挡关键部位。
弗雷看着他,十分体贴的笑而不语,同时心里感叹,比我大这么多!
十五
瑞塔和伯爵很晚才回到了庄园。
这几天伯爵悄悄去见了国王德罗尔一世,瑞塔没见到,他还没有资格见国王,只在外面等着。德罗尔一世对外宣称自己在安萨雷,其实人却在更后方的地方,镇守在安萨雷的是他众多替身中的一个,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就连伯爵也只是刚知道。
伯爵与国王密谈时,瑞塔安分的在外等候,高而空旷的走廊中挂着巨幅的国王画像,瑞塔抬头望着,觉得伯爵眼睛和下巴跟国王一模一样,气质也像,鼻子和嘴巴就差了点,像谁呢?像那个“洗衣妇”吧。
伯爵一直对自己的身世避而不谈,唯独4年前的一个早上,泡澡的伯爵思绪放空,懒懒的跟瑞塔说起来,那时候瑞塔才明白,原来那句“伯爵殿下”是有渊源的,只是伯爵对这身份是又爱又恨,是他的禁忌,而对那个赐予他生命的女人,伯爵则直接称其为“洗衣妇”。
伯爵跟瑞塔说,那个洗衣妇真是笨女人,她所有的智慧似乎在勾‘引国王时就消耗光了,这个原本应该万分精贵的男孩没给她带来丝毫的好处,皇室的不承认,王后的强势,年轻国王的不重视,让本应是帝国第一王储的男孩身价一落千丈,洗衣妇这才意识到身份和血统远比一个男婴要重要得多,而明白过来的她除了成日的哭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幻想着遥远的怜爱和地位。
伯爵还说,他恨洗衣妇,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他不知道,也许会心甘情愿的当一辈子孤儿,可偏偏自打他有记忆起就知道了一切,红色的锦带,镶着宝石的佩刀,万众瞩目的头衔,这些原本应属于他的东西却从没落到他身上,渴望与绝望的交织催生了恨意,组成了他的童年记忆,直到后来,洗衣妇抑郁而终,到死,伯爵都清楚的知道,他的脸在洗衣妇眼中都是另有象征。
伯爵恨她懦弱无能,却又怜她死时两手空空。
瑞瑞塔垂下眼帘,这就是为爱而生吧,可惜她爱的不是儿子,是个她绝计得不到的东西。
而世事无常,伯爵终究还是得到了国王的重视。现在的国王意识到了目前的危机,开始四处召见手下的大将要员,伯爵就算其中一个,并且是最特别的一个,他始终是国王见不得人的部分,却也是舍弃不下而又重用不起的人。
“他害怕了,”伯爵回到自己的卧室,仰靠在椅子里,望着天花板;“但怕的有限,毕竟历史上也有比现在还要危急的时刻,只是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些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他把骑士团给您了?”瑞塔问。
伯爵皱着眉,抬头看向瑞塔;“你……偷听了?”
“猜的,国王找您肯定不是叙旧,他害怕了,他指望不上别人,于是将自己的大儿子叫到了身边,赫赫战功加上血缘这一条,双管齐下,在双头鹰安分前他离不开您的,为了更进一步拉拢您,骑士团是必须出手的,”说完,瑞塔脱下伯爵的一只靴子;“他需要您。”
伯爵冷笑,瑞塔说到了他心里。
“在双头鹰占据了大半片领土之后想到需要我,真是讽刺,这是给我点甜头让我去送死。”
“不一定,”瑞塔摇摇头。
伯爵看着瑞塔不说话,等他的下文。
“国王一直都需要您,不然给您封地和爵位做什么,只是他知道,除了王位他什么都能给,但您……”瑞塔话一顿,偷瞄了伯爵一眼,看伯爵没有反应于是继续道;“国王还跟您说什么了?”
“猜猜看啊,”伯爵饶有兴趣道。
瑞塔微微露出个笑容,他转身给伯爵倒了杯酒端过去;“国王殿下会半命令半卖老的说话,他会跟您说他的安排,但不是全部,他也许会许诺战后王储的位置,但我觉得,您不会放在眼里。”
伯爵喝了口酒,压下嗓子里的冷笑;“我本来就是王储,不需要他许诺。”
“需要啊,不过国王身边不是还有个瘸子吗?虽然是个残缺的样子货,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名正言顺的,您还是需要国王的一道指令。”
瑞塔口中的瘸子,指的是现任第一王储,他出身高贵正统,原本英俊潇洒,只可惜在大阅兵时从马上摔了下来,从此只能拄着拐,好在瘸子王储腿是摔坏了,脑袋却是清醒,知道自己外形上少了威严,于是走起了亲民苦情的路线,最近与双头鹰的内战,却将这个形象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现在帝国正处于危亡关头,将军元帅是可以用,但谁知道是不是转头就会投靠双头鹰,王室其他子女全都年幼,没法肩负重任,国王也是权衡再三,才下定决心把骑士团交给您,那是帝国精兵啊,国王……是把您当成他最后的王牌了,”瑞塔慢慢不说话了,他看到了伯爵眼里的笑意。
“不是全部,核心卫队还是在国王那,”伯爵纠正;“不用他需要,我自然会为帝国尽力,那帮蠢货居然打不过一个弗朗……”
“是啊,唯一重创弗朗,将局势由败转为胜的,也只有您,但是伯爵……我担心……您会遭到议会的孤立,那群人对于危及他们威信的人总是很苛刻,虽说议会最终的决定权在国王……”瑞塔接过伯爵的空酒杯,缓缓续上。
伯爵听了瑞塔的话,所答非所问;“弗朗他下面很可能会偷袭,做好防御就行,等骑士团整顿好,就该轮到我出击了。”
“啊……?”瑞塔微微一愣,怀疑伯爵心里有个可怕的决定;“整顿?您要把骑士团重编!?”
“过来,”伯爵命令道;“裤子脱了。”
瑞塔闭嘴,脱了外套和裤子,跨坐在了伯爵腿上,他保留了白色的真丝衬衣,金色的暗纹盘在领口,锁骨在暗纹中若隐若现。
伯爵一直看着他,眸色中暗流涌动,上下滑动的喉结暴露了难耐的饥渴。
“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伯爵声音暗哑,一颗颗解开瑞塔的衣扣;“可你总是……把我心里想的什么都看出来,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瑞塔的肉‘体热烘烘的带着淡淡的香皂味,温暖甜蜜,鹅毛一样撩拨着伯爵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既然把骑士团交给我,就别想拿回去……我有自己的安排,等把双头鹰铲除,不管他答不答应……”
伯爵不再说,而是满面笑意的望着瑞塔,他知道瑞塔会明了自己的意思。
王储,洗衣妇终其一生都没有求到的,伯爵现在终于看到了影子,他是她骨肉的延续,伯爵都快分不清这是他的夙愿,还是她的血缘在作祟。
果然,瑞塔被他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惊到了,一双棕色的眼睛傻愣愣的瞪着,但很快瞳仁中的光点一颤,他恢复了常态,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
伯爵的这个安排,足以按叛国罪处死上百次,但他本身就有一半王室血统,要说王位是他的也并非十足十的胡言乱语,只是目前的状况,王位问题要靠后方,双头鹰和弗朗才是当前的头等课题。
“伯爵,您是胜者,我全听胜者的安排,”瑞塔说着,将最后一件衣服脱掉。
“如果我败了呢?”
瑞塔捧着伯爵的脸,用眼神描画着他的线条,最后停在严肃薄情的嘴唇上。
“您不会败,永远不会,”瑞塔轻声低语,呵气如兰,逐渐低下头。伯爵知道他的意图,他有点昏昏欲睡,身体轻飘飘的,怀里的肉‘体好像抽干了他的理智,却还保留了柔情,伯爵头一次的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闭上了双眼。
就在一双嘴唇就要碰在一起时。
“伯爵殿下……伯爵殿下睡了吗?”
一阵敲门声伴随着女佣怯生生的低唤。
“什么事!”伯爵被这声音激的一哆嗦,瞬间清醒了神智,猛地推开瑞塔。
“伊万上……哎!”
“起来!”伊万不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就是扭动门锁声,但扭了一次没打开,伊万改为敲门;“伯爵殿下!别睡了,刚抓住两个行迹可疑的人,您赶紧去看看吧。”
伊万把门当成鼓来敲,声音中气十足,连绵不断,敲得伯爵太阳穴突突的跳,顿时什么心情也没了。
没等伯爵开口,瑞塔自动下了地,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同时在心里,默默的把伊万枪毙了一百遍。
奥帕和弗雷,在月亮高悬于空之时静悄悄的出了白木屋,他没有想到,这个晚上发现了庄园的秘密。
十六
奥帕有时很佩服弗雷的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跟他的生命力一样,他在这里生活了16年,仍然对这里的各个角角落落充满新鲜感,这是十分难得的,并且新鲜感驱动了行动力,那真是说走就走不回头,二人转眼间,站在了后庭的阁楼上。
后庭是伯爵常驻的,因此装饰都比前两庭要豪华得多,庄园内还有几栋楼,不过都是用来招待和宴会用,平时没人也想不起来打理。
其他楼奥帕没去过,不过他心里觉得,应该跟这个阁楼差不多。
阁楼没有垃圾,但是落满了灰尘,并且空空荡荡,奥帕低头看向地板,灰蒙蒙的地板上有几溜脚印,证明这里在他们之前有人来过。
谁会来这里?奥帕抬头环顾四周,不跟楼下比,就跟拐弯以后的那个挂满画像的长廊比,这个地方就太寒酸了,来这里的人……难道是偷情?
奥帕赶紧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思想真是越来越黄暴了。
“你看,门,”弗雷的白手指向前一伸,奥帕望过去,果然,是一扇双开门。
又是双开门……奥帕有点无力。
二人走近,借着月光,看清了门上的花样,红底金花,跟后庭所有的双开门是一个装饰风格,贵气又艳俗,只是没人保养,红低掉了色,金花乌了光,一双精致的门把手上,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大锁。
“你确定看见的是这?”奥帕有些奇怪,同时望向地面,发现门缝所对的那块儿地板是干净的,证明有人经常使用。
“没错,”弗雷点头,同时伸出手去推门。
沉重的大门咣当响了一声,不情愿的裂开一道口子,这口子细长,连弗雷都没法挤进去,奥帕被口子里的景象吸引,二人一上一下,纷纷将脸贴近了观察。
这门后面的屋子不小,仔细一看,墙上还挂着画,奥帕看不清,只知道是个女人,还能看见一个衣架,衣架附近是一个梳妆台,梳妆台前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瓶子,镜子很亮,反射着窗外的月光,似乎经常擦拭,奥帕又往下看,看到了一张灰灰的厚地毯。
“这是谁的卧室?”奥帕纳闷;“伯爵以前住……不对……伯爵一个男人不用梳妆台啊。”
弗雷忽然直起了腰,拧着眉毛直着眼睛,轻声道;“这是……幽灵的房间……”
“啊?什么意思?”奥帕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弗雷扭过头看向奥帕,薄嘴唇刚刚张开,音还没发出来,就见一只苍白的,蛇一般的东西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弗雷的手腕。
“啊!!!!”弗雷绷不住的大叫出来,奥帕也差点喊出声。
那是一只手臂,折射着冷冷的月光,白的发蓝,他攥紧了弗雷的手腕,无论弗雷怎么挣扎都不撒手,奥帕头发炸了起来,额头冒出冷汗,他想也不想,立刻一手抓着弗雷胳膊往外拉,一手攥紧拳头狠砸在那条手臂上。
奥帕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儿,总之他满脑子想的不是什么幽灵,而是弗雷那声叫。
声音太大了,几乎震碎了他的心,而且此时深夜,楼下的人也会听到吧!伯爵会不会被引上来,要是发现他们悄悄……
奥帕不敢深想,他只想拉着弗雷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手臂终于松开,奥帕立刻拉着弗雷就跑,拐弯前奥帕回头望了一眼。
门缝间伏着一道阴影,阴影中镶嵌着一只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