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此举动,是何──
一团能量击中沙利耶的胸口,迷迦勒破开结界──
进入至高天的唯一也是最终的时机到了。
炽天使长飞快奔往交接处,斩开茵蔯一条条接连不断缠绕过的藤蔓。
他就快成功,可是……
一道黑影不动声色的交错,至高天之门在其切入后迅速消失。
黑影,是的,熟悉的相同的身影呵……
“魔王。”迷迦勒低声道。
天之门无法再次跨越……事与愿违,眼下在至高天的是路西法,而他却仍站在原处。
“快走。”茵蔯喊他的同伴,“沙利!”
沙利耶扇动翅膀,那一击令他行动有些许吃力──
而迷迦勒发出一道能量团将其缠住。
……唔……
卓恩自朦胧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警局的观察室内──挂着点滴,旁边镜中映出被殴打般浮肿的脸。
“呵呵,经历什么暴力事件么?我似乎被揍了哟。”拉开被单,打量布满吻痕的胸膛,“哎?难不成遭遇强奸了?好有趣。”
“不要怕,我们在一辆丢弃的豪华轿车里发现你,已经通知了你的父亲,你还记得什么吗?”此时调查人员进来,告知他待会将要做性侵犯测试。
他们问他是否记得暴徒的脸和事发经过等等,见少年想不起任何,便又出去了。
卓恩思索起来。
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因为强暴这种事情被刺激到失去记忆。
并且显然的──他没“失忆”。
有关他的童年、学校、亲人、家庭,成长的一切直到昨天的足球比赛──他都是一清二楚。
不过除去看起来占用生活中大半时间的经历,他好像真的忘记了一些──
一些──
什么呢?
非常重要的东西。
非常──非常重要。
是什么?
某个人……或者说某个灵魂,现在异常痛苦──那是……?
“他需要帮助。”卓恩脱口而出。
谁?
谁需要帮助?
需要什么帮助?
为何需要帮助?
……谁?究竟是谁?……
他右手插进头发,余光观察着四周环境。──玻璃墙外几个警务人员走来走去,看来没办法直接突围。
若从窗爬出──楼层起码四层,撕床单做绳索这种事无疑会引起骚动。
呵……
沉默半晌,卓恩特地将自己的脸扭曲成遭欺负的神经小受样,甩头,令人发麻的“哼”了一声──在众警察目睽睽之下,“羞怯”的拉上性侵犯测试用的帘子。
“这可怜孩子一定受到不小的精神摧残。”警察们讨论。
而当他们终于发觉有所异样前去查看──卓恩已从通风口逃跑了……
赤足、身上仅裹遮羞布的少年漫步于一条僻静小路。
“我究竟要做什么呢?”他自语。
他只感到不能拖延……
最近除了父亲、邻居、同学老师队友、对手球队、教堂神父、送牛奶和pizza的服务生……他还有见过谁?在日常生活、礼拜、激动人心的比赛之外……他又做过些什么?
一定有些事他忘记了。
教堂的钟声震动骨膜……教堂……
卓恩的养父是牧师,所以至少外表上看来做为儿子的他也是虔诚信徒,不过每一次听布道,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的却是首页的那条蛇。
他相思那条蛇……
……魔王……
侧头。
另一双眼与自己同样搜寻着。
──那人转身,银发因忽然的动作而划出些弧线。
“……默菲哥……”
“是加百列教练?”
──某私立高中的足球教头,卓恩当然记得,不久前他还想把自己挖走──
“嗯,是我。你还好吗?默菲哥?”加百列走上前,轻轻握住少年的双手,“你不介意我这么叫吧。”
“当然不──事实上我不晓得默菲是谁。”
“哦……”加百列缓慢点头,轻轻的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卓恩垂下眼,手抚上加百列细滑的颊侧,将后者的小脸缓缓托起,“你不仅是个高中球队的教练,我认为你了解我想要了解的。”
“嗳,你知道有些人喜欢独自承担……他不希望你痛苦……而我,”加百列水蓝的眼注视着对方,“希望你和他都不要痛苦。”
“你是谁?”卓恩淡淡问。
“与默菲哥一样,是一个早应消失的灵魂。”加百列。
“奇迹加百列──跟教堂彩色玻璃上不同,你很瘦,太瘦了,虽然时下这身材和小巧面庞非常受欢迎,但我还是觉得做为天使胖些更可爱。”卓恩微笑。
“嘻嘻,那会很好捏吧?”加百列。
“嗯。”卓恩。
“想起点什么来没?”
“没。”
“嗯……我想之所以你还记得我,是由于路西法哥哥没发现我在你的记忆中。”
“路西法。”卓恩重复道。
“路西法。”加百列也重复,“去我家里吧,如果你信任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35
“路西法──我崇拜他。”卓恩前臂平铺在桌面,含糊的喃喃,“我爱他,爱着魔王,一直以来深深的爱慕和膜拜着。对于从未见过甚至不知是否存在的他,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呢?加百列,你了解吗?”
“你爱他,你对他的爱其实是你的一部分,卓恩──这与记忆无关,但关乎完整的你。”加百列将咖啡杯轻轻放到少年面前,“天使的卡布其诺,想试试吗?”
“谢谢。”卓恩品尝了小小一口,“煮得很棒,但是……这么说也许不礼貌──”
“你更喜欢纯黑咖啡、不加糖的茶,或者苦柠檬片,是不是?”加百列。
“你知道?哎哟,加布教头,你不是暗中调查过我吧?”
摇头,“不,因为你就长成这个样子。”
“长得像──不加糖的茶,或者苦柠檬片一类奇怪的液体吗?”卓恩吃惊的。
加百列咯咯笑。
卓恩将一把将其拽入怀,捏一缕冰凉的银发轻轻嗅。
“这味道很像他吧,是么?”卓恩问,“你叫他哥哥?”
“是啊,并且据说我有很多哥哥……”加百列垂下眼,“唉,好像都是些丧气的事。”
“怎么说?”卓恩瞧着他,“发生什么了?”
静止……
“不,我不知道。”加百列斜过头,太阳穴稍顶着少年的肩,他默默盯着飘动的白纱窗帘。银色的睫毛下,那眼神不知为何有几分忧伤。
“你很美。”食指指节轻触怀中人的唇,卓恩道。
“谢谢喔。你真好。”加百列抱住少年的脖子扭过后者的头,“你看,它来了。”
“嗯?”卓恩望窗外,然而只看见一黑猫。
不过,是只可爱的小动物──那对跟自己一样的孔雀绿眼睛让卓恩尤其喜爱。
加百列在它跑掉前开窗抱入。
“我接到魔性信号──果然是你。”埃比格趴在加百列胸口,声音不自然的,“那个家伙……”
“路西法哥哥的情人,默菲斯托──现在叫卓恩。”加百列介绍说。
“我知道。”埃比格耷拉着耳及眼皮,两只前爪几乎要狂抓,“我们认识。”
“是吗?”卓恩莫名其妙。
“卓恩失去一切魔族相关的记忆了。”加百列解释,“卓恩,这位埃比格是路西法哥哥的孩子,路西法哥哥和……”
“私生子──私生子──”埃比格打断他,声音慢悠又低沈。
“嗯,好吧,私生子。”加百列抿嘴点点头。
“‘好吧’是什么意思。”卓恩。
埃比格屁股调转方向,不理人类少年。他转身跟加百列撒起娇。
对于埃比格和加百列所谈内容,卓恩并不很清晰。
直至加百列道:“可再怎么说我也是天使哟,如果是魔界的事情,小埃跟默菲哥谈谈会更有帮助的。”
“有什么可谈的?这家伙的记忆已被删除,连娘亲也不想要他了不是?”埃比格不以为然。
“哦,是这样吗?可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加百列看看手表,“你帮我照看卓恩,可以吗?”
“加百列──”埃比格扑到门边时,它恰好关紧。
正是此刻卓恩从背后抱住了猫。“我好像叫你挺恶心的?”少年问。
“呵,呵呵呵呵。”猫咪面部抽搐,“的确如此,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的自信心很强──”少年揉捏小动物的脸,“而且我倒满喜欢你。对了,你知道主人在哪儿?”
“你用主人这个词──你不是失忆了?”
“这与记忆无关,但关乎完整的我。”卓恩忽想起加百列的话,于是重复。
“不懂。”埃比格瞟他一眼,“你的主人,我的母亲,现在在天界──至高天时空运转出现故障,若不调整我们和一切于其中出生的天使、魔鬼都将在不久之后消失,而身为魔王的他现在去解决这问题了。这也是我刚刚从教父那儿听说的。”
“他会有危险吗?”卓恩。
“不会有所谓危险,因为他要消失了。消失──你知道意味什么吗?变成儿童、婴儿、卵──不见──。不跟我道别、不问我的意见、只简单叫贝贺转达──他回不来了,而我即将成为魔王,‘魔界就交给你了’。他──路西法陛下──一向如此,做什么都不解释,他这叫什么妈妈?嗯?”埃比格握紧爪子,“最该死的是我和这个混蛋彼此非常喜欢。”
“好了,小埃。”卓恩捏住猫脖子,“也许不是没有办法的。”
“噢!你倒挺乐观的?”
“不管怎么说,你把所有相关情况告诉我,然后我们尽快想办法。”卓恩。
埃比格照卓恩的意思,讲过大致情况──当然这位猫王子是一丁点儿都没提及与自己有关的部分。
卓恩耐心听过后,随即陷入沈思。
“若不是那六翼打蔫儿鸡无能,他便不必去,”埃比格用地板练爪,“天界的窝囊废们只等着别人擦屁股。”
“不,我认为未必是迷迦勒能力不足──获在恢复至高天时空这问题上,他比路西法主人并不差多少。”卓恩突然道。
“什么?”
摇头,“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这已不重要。关键是──小埃。”
他的手搁在它毛茸茸的爪儿上。
“你愿意成为魔王吗?”卓恩问。
对视。
“如果母亲大人回不来,我会用我的全部才智和力量继续维持圣魔族的统治。”
“你是魔王的唯一血脉,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能力。”卓恩淡淡的,“可你并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
“在绝对至高的顶峰,无论脚下和身边都是暗藏的武器蓄势待发。你不觉得这种情况下一切孩子似的任性都不必要吗?一个灵魂如果无可逃避天生的宿命,那么镇定面对是最好的办法。”
“是的。”
“卓恩。”
“嗯?”
“呵呵,我是个令人失望的儿子,对吧?”
卓恩摇摇头,笑:“亲子之间爱好和理想不同,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对你有所期待是当然的。不过他那么聪明,一定理解‘优秀’的定义未必限于做魔王。相信我,”卓恩抬起小猫脸,“我认为路西法没有给你施加某种他自身烙印的意思,如果非形势不得以──”
“我一直很理解妈妈。”埃比格猫爪子揉搓少年,“倒是你──卓恩,你真是个又恶心又肉麻的东西。”
36
至高天边界。
“怎么?我说过你可以走了。”迷迦勒看来回晃悠的沙利耶。
后者轻揉肩头……走?……呵呵,被俘虏就很不易呀……
……
“你可以滚了。”
看来必须离开么?
哦……那是什么力量冲击呢?
天界圣灵界──秘境。
“拉结尔殿下?……太好了,你醒了。”
“醒?”视线逐步变清晰,秘境天使看自己双手──已实体化──不再为蓝焰……
“啊,这是殿下本来的样子吗?”
“哦。”拉结尔。
“您不会有事了对不对?”
“暂且。”手轻轻拉住幔帐,让身体被遮盖得更严密──除旁侧几个侍卫,外界仍无法看见他的。
“暂且?”
“嗯,我想是回光返照。”拉结尔。
“天使长在说什么!不要讲那样的话啊!回光返照按人类的说法不是快死了吗?”
“那么就叫诈尸吧。”
“殿下!”
“你们去吧,我想单独呆一会儿。”拉结尔。
“可是,迷迦勒天使长让我们日夜守候您的……”
“怎么,我还没挂掉你们就被收买勒?”
“不,不是,不是……”
“呵,开玩笑。”拉结尔挥挥手,打发掉一切随从。
接着,他轻轻叹息,躺回雪白靠垫合上眼,周身皮肤的错觉触感仍挥之不去。
(“三角羊,还在吗?”)──心灵的超感穿透空间。
【“一直,你知道的。”】──遥远的某个声音响应道──【“喂,我会陪着你的,好吗?”】
(“嗯……”)拉结尔手遮住额顶,“以这样的方式唤醒我,好恶劣哦……不愧为三角羊。”
物质界某处。
“小埃,在这里。”沙利耶接住扑来的猫。
“哼,原来是娘亲忠实的好部下!”埃比格讥讽道。
“要不要训斥或者惩罚我一下?”
“现在?不,我不想为一个没用的地狱七君浪费时间。”埃比格凝视他,“你找我有什么新情况?”
“送陛下到至高天时我被俘虏,恰好在有了在天界逗留的机会。我得知些事情──先不说这些,既然王子殿下在物质界,想必是跟爸爸在一起的?”沙利耶。
“我刚刚和默菲呆在一块儿,是的。──但你不要用那个词。”
“哪个词?”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沙利耶──”
“真的不知道。”沙利耶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