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我不知道。”
“沙利耶──”
“真的不知道。”沙利耶一抹诡异的笑：“──时间紧迫，你说得对，所以我们需要立刻去找默菲。”
“我会带你去见‘默菲’。”埃比格加重后两个字。
它跳下，为他带路。
当埃比格再次想与沙利耶说话，发现后者视线被一群推婴儿车的年轻女性吸引着……
“嗳，王子陛下，很可爱对不对？”沙利耶做梦般的幽幽说。
“你是说保姆们的胸部吗？”
“你很清楚哦。”
对，它清楚，事实上──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加百列的暂住处。
加百列未对埃比格擅自带外人来有任何责备，而沙利耶则非常自然的与前者拥抱。按说他们本不该知道彼此，这场面却有如同情人相见。
在沙利耶与加百列一番令魔肉麻的亲昵后，他们很快进入状态讨论眼下的问题。
“你故意被迷迦勒俘虏究竟收集到天界什么情况？”埃比格坐在卓恩腿上，它似乎暂且忘记自己和此少年之间某些“别扭渊源”。
“一个消息，两个侧面。”沙利耶道，“首先拉结尔的情况转好，此外陛下进入至高天后不知做过什么。总之内部某种力量正向外延伸，数日内，至高天之门会再次打开──在其恢复正常之前，就是说──”
“在妈妈未消失之前。”埃比格。
“对。”沙利耶点头。
“那么我们可以把他救出来？”埃比格。
“有这种可能性吧，是的。”沙利耶。
“可能性，既不是一定。”
“不是一定。”沙利耶托腮垂下眼睛，“其一，天界戒备森严，天使长弟弟显然不想再见到活着的哥哥──实际上，如果魔王死掉而至高天又恢复正常，迷迦勒既一举两得。他不会放弃一箭双雕的机会的。”
“迷迦勒将加强防守阻止我们，不过这并非没有希望。那第二点呢？”埃比格。
“其二，你知道至高天空间状况已非常混乱。根据我的计算，即便此次通路开启，由于交接点抗衡的力量──你、我、迷迦勒，以及任何具备超自然能的生物都无法挤身进去。”沙利耶。
“天之门已打开，而事实上我们仍无办法帮助妈妈？”埃比格。
沙利耶与卓恩对视。
“了解了，”卓恩轻点头，“我如今为人类，没有你们所说的那种力量，因此不受天之门冲击的影响，我可以在时空恢复之后主人消失前把他带回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沙利耶。
“沙利，”埃比格停顿了一下，“人类的身体有利于进入至高天是不错的；但其中对地球生物来讲的致命射线和空气成分他根本无法适应吧。”
“这问题不大。”沙利耶，“有宇航服以及氧气等等就行了。更棘手的在于返乘。”
“怎样？”卓恩问。
“陛下他会让错乱的时空与‘自我’共行──如此一来，至高天恢复中，他的身体及意识也将不断退缩。最后阶段──若你无法保证足够的速度让他脱离天界，他仍然会消失。”沙利耶道，“这对你来讲是最大的困难，因为任何人类的躯体都无法以超光速行进。”
“嗯。就是说我进入时一定得是人类，而冲出则必须变为魔族。”卓恩。
“是的，你要在短时间内完成魔性转化，那是非常危险的。”沙利耶缓缓的，“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最终百分之八十可能的结果是──陛下消失，而你也无价值的死去。考虑到这一点，还要做么？卓恩？”
“这根本没有必要问。”少年微笑。
37
几日后，沙利耶为卓恩准备好，预计时机已到，便交与他装备。
一只项圈──事实上是派下属特别为卓恩赶制的压缩宇航服，比之人类的轻便好用，并且适合更多复杂环境。
“左侧键是打开──按下后整个服装会包绕你全身，右侧是撤销，一旦完成魔性化可以脱下。外界温度自绝对零度到一千三百万摄氏度范围中其内部都会保持适宜人类的常规水平。此外具备防有害射线、承受超速飞行摩擦力、合成必须的氧气等等功能。”沙利耶。
少年试了试，非常方便。
“还有这个──”沙利耶将透明体挂在项圈上，“压缩灵魂饼干，进入至高天之后既可服用。虽你的潜意识抗拒难以随记忆消除──但吃足够的灵魂是完成自我魔性化所必须，为主人无论如何试试吧。”
“我会的。”
“卓恩，这些生命与陛下相比恐怕是微不足道的。可我仍担心你无法真的做到这一点。”
“嗯？”
“若灵魂不能吸收，一切皆前功尽弃。”沙利耶。
“我在那里挂掉也是没办法的，不过，至少与主人在一起。”卓恩笑笑，“别担心，只是最坏的打算。”
“最后一件。地狱七君的早年合影，”沙利耶取出一页，“曾给你看过──记忆删除后你应该忘记了。”
“你还有吗？”
“只一份，无人类所谓的底片、拷贝。不过你拿去，因为我不需要它了。”沙利耶。
“不需要？为什么？”
“呵……不为什么，时候不早，出发吧。”
此时他们在一座无人小山顶，不远处埃比格及加百列已张开翅膀──二者的羽翼都是纯黑的。
而沙利耶则不同，他的是白色且带灰及黑斑纹──完全展开时从背侧观察，那些深色线条勾勒出烧焦般肋骨的轮廓，死一般苍凉……
卓恩眯起眼。
“你在看什么呢，默菲哥？”加百列蹦蹦跳跳跑过来抱住少年，虽只短短几天的相处，他们已亲密无间的样子，“沙利的翅膀好漂亮是不是？”
“当然。你的也非常美。”卓恩。
“谢谢。”加百列道。
“不只有一对吧？”
“有六只，只是我没有路西哥哥般高大的身材，也不够性感漂亮，羽毛的颜色很不协调。所以通常只展开一双。”
“你非常可爱，无论配什么颜色的羽毛都好看。”卓恩揉摸天使头顶软软的发。
“出发吧。”沙利耶打断他们，径直飞向上空。
埃比格跟着他。
之后，加百列挽着卓恩也启程。
“你如此苗条，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拉起我。”卓恩道。
“天使都是像蚂蚁一样的大力士哦。默菲哥，氧气会越来越稀薄，你可以应用装备了。”
于是少年按吩咐开启“宇航服”。
“这样子很可笑是不是？明明我是个魔鬼，却有人类的脆弱身躯。”
“我们的肉体从某种角度来说都会不堪一击，可默菲哥是个强者。”加百列淡淡微笑，“一定要跟哥哥一起回来，好吗？”
“你特别爱他吧？”
“是啊。这么讲有点害羞──可我也很爱你，以及小埃和沙利耶，以及我的其它哥哥，以及我的……父亲。卓恩，我爱的人并不总是彼此相爱，我却抱着某种固执的期待并将永远期待着，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个傻瓜……不说这些了，你回来以后，跟我的球队来一场真正的比赛怎么样，可以让他们来给你助威。”加百列看看飞在前的两魔。
卓恩笑，“好。”
脱离地心引力前，他们便进入超空间飞行状态。
人类的视觉无法清晰看到所发生的。
数次穿越神秘的蠕虫洞后。眼前是广阔、宁静的紫色星云，那是一种浩瀚而永恒的美，卓恩只觉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这里不是你们的那个宇宙。”加百列，“声音无法传播，不过我们可用意识交流。”
“接近所谓‘天堂’的边缘么？”
“可以这么说呢。”
埃比格调转飞向他们，“好了，从现在起，我们要压抑住一切会被天使注意的气息缓慢行进。沙利耶说必须确保到达的时间点万无一失。”
“附近很多镇守天使吧。”卓恩将手放在猫背部。
“嗯。在攻击范围内，不过这也是为确保你进入那个时空所必须。”埃比格。
加百列很体贴的留他们单独一起，自己则追上前方的沙利耶，与他手拉手并肩飞翔。
“你在看什么，”埃比格瞧少年，“很华丽的两对翅膀，嗯？”
“我在想，在宇宙环境里他们究竟是借助什么来运动的。”
“有点类似太阳能光板，但不仅吸收光能转化为动力，也可以转变暗物质能量。其中原理不是一时间可以说清楚的。”
“小埃也是？”
“嗯。”
“哦……其实我在想，你为何是只猫呢？”
“这种时刻，一定得讨论如此无聊的问题么？”
“不，其实也可以说说其它无聊的问题啊。”
“我确实有个恶俗的故事。”埃比格。
“有关天使和恶魔？”卓恩。
“聪明。”
“哪里，哪里，所有恶俗的故事都是有关天使和魔鬼的。”
“我不会使用优美的语言，梗概就是：一个很别扭的单纯天使爱上一只同样单细胞的白痴恶魔。”埃比格，“你猜怎么样？”
“天使堕落了──可想而知，如同所有传说中那般。”
“太对了，天使为魔鬼堕落，魔鬼却不相信它的真心。因为它有一个双生兄弟──在恶俗的小说里双胞胎总是非常的暧昧，你知道。”
“后来呢？”
“后来天使要跟魔鬼立灵魂誓约，交换──如果自己死了，魔鬼要代替它保护它的双生子。因此──”
“魔鬼就更不相信它了。”
“对。”
“然后？”
“最终魔鬼死了──为了保护天使的双生子而死──只是魔鬼没有要天使的灵魂。完了。”
“结束了么。”
“哦，很奇怪对不对？你知道天使为什么要立灵魂契约？”
“为了保护它的双生子？”
“不，其实天使这么做，只为让魔鬼吃掉自己的灵魂──魔鬼早在天使堕落之前被那双生兄弟下了诅咒，唯独天使的灵魂才能挽救魔鬼。”埃比格锐利的蓝绿眼睛发出异彩，“喂，你从来不做脑筋急转弯什么的，是不是？”
“埃……”
卓恩还想传达什么，但沙利耶已发出讯号。
一群球体天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抄，埃比格积聚能量将他们推开。
卓恩又注意到某种类蠕虫洞出现。
“所谓的天之门，快去──”沙利耶猛一推他。
接近时卓恩却被一双手臂拦下──
那是番红色头发的英俊男子，背后六道若翡翠翅膀的光束──“似乎我预想没错，果然来捣乱了。”他冷冷道。
“哦…… 你应该就是‘双生天使’迷迦勒咯……”少年。
本是无比强大的力量，非凭人类的本领能够逃脱。
然而不知怎的，迷迦勒忽然松开了，如一时之间失去重心。
脱离这个空间时卓恩回望了一下──六只黑翼的加百列正把持着镇守的总领天使。
而埃比格，在另一个方向，以口形说：“保重，爸爸。”
38
“唔……”卓恩躺着，让模糊的视线逐渐变清晰，思维意识恢复到正常。
他注意到眼前小草顶端的露珠一直静止，无掉落的意思。这不符合物质法则──但既然不在原来的宇宙，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当支起身体，才发觉不只露水，被称为“天堂”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是静的，美丽而僵硬。
风停留着，枝条倾斜在原来的角度。草地上动物如石化般。还有悬空的翅膀们──这些天使没有因飞行的中断而掉落。
“主人。”他爬起，小心翼翼前行。
“至高天”是非常巨大的概念，仅天使居住区就相当于两个银河系。
沙利耶曾说蠕虫洞会将他送到近中心地带──但所谓“近中心”究竟是以怎样的标准来衡量的？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至高天内所有超时空传送装置都失效──正像已被考虑到的，这人类之躯根本无法以超光速运作。
倘若他与主人之间的“近的程度”，是指两三个太阳系，那么……
“你在找什么？”──很幸运的，少年听见这声音。
“主人……”
一束光凝聚在他胸前。
“到这儿来。”
“是。”卓恩道，这是自灵魂最深层传来的服从的声音。
碰触光后立刻被卷入另一时空通路。
无数次盘旋倒转，最终在某个无限空旷的混沌空间跌落。
“过来，孩子。”──
六只金色的羽翼让卓恩睁不开眼，他不清楚自己是如何飞过去并抓住其中一只翅膀。
“路西法主人，是你吗？”──做为魔族的记忆消失、做为人类与魔王相会的记忆被删除，然而他仍然可以迅速而准确的分辨，仿若这不需要经验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路西法’，或许是我以后的名字，”那天使转身──无比完美不可用语言来描述的容貌──，“现在我是路西菲尔。”
“对，路西菲尔是您从前的名字。”卓恩点头。
“哦，拜托不要用‘您’字，好么？”天使抓抓少年身上的“装甲”，有点顽皮的笑，“这打扮很可爱么。”
“是‘太空装’，具有喜剧效果。不过它是我这人类身体的必要防护。”卓恩。
“面罩不能拿下来？太可惜，你漂亮的嘴巴让我很想亲亲。你叫什么？”天使问。
“我是卓恩……，哦不，默菲──默菲斯托──默菲斯托菲里斯。”卓恩换了数次，但从天使眼中他看不出任何变化。
很显然，路西菲尔的肉体和记忆已退回到认识默菲斯托前……
“卓恩、默菲、─默菲斯……随便你的名字是什么──如你所想，我的记忆在退回，我唯一可把持的思维是调整时空，让至高天还有烦闷的老爹恢复正常。”路西菲尔轻盈的转了一圈，拉起卓恩双臂。
“对，是这样。”少年茫然的。
“呵呵，父神，不可以么？”路西菲尔扭过头，对空旷处。
“路西……”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