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父神,不可以么?”路西菲尔扭过头,对空旷处。
“路西……”卓恩。
“别管他,我把该做的都做完了,现在只等候结果便可。我们来跳舞怎样?”天使拉起少年转圈圈,过一会儿又低声:“老爹,气大伤身。”
“路西……”卓恩。
“他老了。”路西菲尔。
“我知道。可是路西。”少年捧住天使的脸。
“嗯?”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卓恩,“你说老爹、父神──是指‘上帝’?因为我是魔族所以无法感知他么?”
“当然不,宝贝,无论人类或魔族都可看见──,我那无聊的兄弟做过诸如此类的实验。”路西菲尔。
“可我看不见。”
对视。
“无论人类或魔族都可以清晰的体验。而我却看不到?”卓恩说。
“噢,宝贝,你在暗示他并不存在。”路西菲尔不以为然的;柔软指尖压在少年面罩上,“这有可能。……时间对于我在倒流,余下的年龄和记忆里我是那个掌管艺术的炽天使。你刚刚叫我路西法──这是否是对我‘现在’的‘未来’堕落后的名字吗?”
“主人早在做为天使的时,已不再相信‘父神’……,而且也预计到自己将成为魔王,是不是?”卓恩。
“魔王,那想必非常刺激。父神,”路西法又对无限空洞的方向道,“──您却如此呆板。除现在这般发怒的样子。”
“路西──主人,”卓恩抓住天使,“别再自言自语,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您是完美的神──不可侵犯的偶像──百战不殆的全能──,但您无疑也是糟糕的父亲,您没有的是一切弱小生命都拥有的神圣本能,您因此变成了……最卑微的灵魂。”路西法眯着眼笑吟吟的低声道。
某种巨大而强烈的爆破自虚无深处席卷而来。
“主人……”卓恩。
“……我们走。”路西法抱住他。
无限金色包绕……瞬息的冲击──
“唔……”艰难爬起,卓恩发觉又回到刚刚进入至高天的地方。
静止的风、静止的树、静止的飞翔天使……
静止的一切……
“主人?”少年。
……路西法(或现在应叫路西菲尔?)又不见了……
“不要抛弃我。”卓恩低声说,“我只是你的狗啊。”
“狗?”一只手拍拍宇宙装帽。
卓恩抬头:“真是双漂亮的眸子。”
面前小天使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黑发黑眼,笑容纯洁美丽。
……卓恩很快明白他是谁……
“你盯着我看──我很漂亮,对不对?”小路西菲尔垂下眼,去拽少年的头套,“此地跟人间环境差不多,把它拿掉吧。”
“好。”卓恩按了下颈部,整个宇航服缩回项圈。
“项圈,你果然是小狗狗。”天使如抱小动物般抱住他。
“对,我是狗,是你的狗。”卓恩深吸他身体的香味。
“你叫什么?”童年的路西菲尔问。
──可见随身体的缩小,他的记忆仍在不断倒退──
“默……不……不重要了……。在我做为人类之前、做为默菲斯托之前──我已属于我的神,且这种归属是永远的。”少年说。
“哦?”小天使脸上露出隐隐的笑,他捧起少年的头,吻。
“我爱你,崇拜你。”卓恩轻喃,拿下颈部 “压缩饼干”。
“这是灵魂,”小路西菲尔柔嫩的指尖点点那透明色,“很多的灵魂。”
“嗯。很多的……”卓恩眯起眼,“我要‘消化’它们,然后带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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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为何?!……
……(“卓恩,这些生命与陛下相比恐怕是微不足道的。可我仍担心你无法真的做到这一点。”)……
沙利耶的话萦绕耳畔。
卓恩呆呆看从体内不断溢出的灵魂之力……无法吸收……
“主人……为何……”到此时却还无法做到──
无法帮助最膜拜、最神圣、最爱的主人?!
低吼一声──卓恩欲做最后努力。
“不要白费力气咯。”小路西菲尔突然蹦到他面前,咯咯笑着。
全部的灵魂在瞬间散开……
“……啊……”少年悔恨而绝望。
主人的身体又在缩小,此时仅剩六岁的年龄。
“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呢?你并不想吃。”两只手儿抓少年的头顶,小天使轻声说,“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或许我注定要毁灭于此吧。”
“不会的──”
“哎?对了,你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主人!”卓恩紧紧抱住他。
“喂,你害怕消亡吗?不怕吧?”
摇头。
“我也不怕。”小天使摸摸少年的嘴唇,“所以为何为我哭,倘使崩溃在即,我们该庆祝才对的。”
“我可以……”卓恩缓缓抬首,“我可以毁灭、消弭,失去身体、失去灵魂、失去爱和恨,失去情欲和理性,叫我怎样都行。可不能让我失去信仰!”
“要不要我跳支舞给你?这件衣服越来越大了,嘻嘻,居然已经穿不住它。”幼年的路西菲尔赤裸裸从黑色领口里爬出来,“你在盯着我──我的裸体好看吗?”
卓恩瞧散落的已用完“灵魂饼干”,再看看主人的身体──仍在缩小,不断的、极具的……
疯狂将其抱起,胸口一页照片掉落。──卓恩顾不得拾起它来,然而余光注意到留影中某位置──
“跑得好快──”幼年的天使躺卓恩臂弯,揪他的领子,“哥哥好性感噢。”
“路西……”卓恩低吟。
小天使雪白的胳膊搁在少年肩膀,红唇是熟透樱桃般的香味儿,他的睫毛又黑又浓又长,那眼睛──原来主人自幼就如此的千娇百媚哦。
可这种时刻,自己究竟还在想什么?!
……(“契约。”)……
停下脚步──
……(“……在此与你立约。”)……
那是何声音?!
──灵魂深处的声音。
……(“……倘任一位灵魂消亡,其碎片残余力量将给予对方,至此,代替彼此保护路西菲尔主人……”)……
“巴贝雷特。”卓恩不经意的吐出这名字,随即脑海中出现沙利耶给自己的照片上某身影──地狱七君之一巴贝雷特,据说已死,这魔族曾与默菲斯托立约过?
“主人,巴贝雷特是在天界阵亡的?”
“巴贝雷特……”路西菲尔几乎是婴儿了,他张开一双小手,“我忘记了。抱歉哦。”
“没关系。”不需问了,可以试试运气。
……(“……无论在何处殒灭,将灵残余碎片标记,对方在相同空间内均可准确无误接收……”)……
“主人。”
“嗯?”
“我现在大部分力量丧失,但有某个特定的灵魂信息必须以我独特的属性标记才能接收,我要怎样做?你还记得吗?主人?”
点头。婴儿咬破卓恩手指头,吮吸血液。
接着小路西菲尔吻住少年,“照这感觉,集中精神。”
“好……”卓恩体验到热流自头部凝集──
遥远的某个地方,紫色的光体闪电般驰来。
“你的灵魂信息。”婴儿天使指指。
“巴贝雷特……”卓恩半阖着眼,来自于心底的声音熟悉而陌生,“我的朋友,我曾同你以灵魂立约。现在时限以至,让这消弭成为永恒──与我共同守护我们的神吧──”
思想与躯体同时爆裂……
周围的一切在变──意识到天之门已重新开启──
巨大的狮鹫兽身形冲出时空界限──
“主人,再坚持一下……”
婴儿在笑,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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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中心魔域。
“他们回来了──”贝贺惊愕的看骤然出现的时空通路。
一团火焰让他不禁后退,庞大的兽状身体摔在地面。
“默菲……默菲哥……”
“贝贺,是我。我想起过往,我又变回来了。”默菲斯托菲里斯看着自己厚重的双掌。
“……哦……”
“可是主人消失了。”默菲低声道,“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啊──我是个无能的仆人,最终无法帮助他。”
“或许不是……”贝贺。
“你不必安慰我。”
“不,不,我没有,”贝贺微笑,“亲爱的默菲哥。”
默菲注意到自己掌心,耀眼的金色正从十指间倾泻而出。
转变就在瞬息之间──
“陛下!”贝贺。
路西法完好无损的躯体出现在怪兽怀中──除了一丝未挂外──
“嗨,宝贝。”抬手,碰触那毛茸茸的面颊,“你好。”
“主人!”兴奋的扑上,不顾他人在场舔起那甘美的颈部。
“默菲哥……卢斯……”贝贺。
魔王拉开宠物:“给我拿件衣服,我离开的时日发生叛乱了么?”
“是的。”贝贺悠悠的道,“这次敌手很强大,两个前撒旦封印被解除。最终一切都被压制住。但……”
“没有完全消毁么?”路西法伸出手,接受宠物为他更衣的动作。
“销毁了。一切威胁都被销毁了。”贝贺叹息合上眼,“只是……我们也损失很大。”
“明白了。”路西法。
默菲注意到贝贺掌心的红色──后者拳握得那么用力,以至挖出鲜血来。
“怎么了?贝贺?小心你的手──你是说什么损失?”默菲问。
此时茵蔯开启结界门,进入空间──
“陛下,让我为您检查。”茵蔯道。
“不必,你看看他。”魔王指指宠物,“你认为他的状况还行吗?”
“嗯……暂时应该没问题。”茵蔯。
“罗弗寇和埃比格呢?”路西法起身。
“在私秘集会室。”茵蔯。
“跟我来。”魔王安慰似的拍了贝贺肩膀,随即与茵蔯一起离开。
“默菲哥,他不是不关心你。发生太大的事,刚刚平息的动乱需要卢斯处理……”贝贺道。
“我理解。我忆起曾经的一切──与主人相遇、辅佐他征服魔界、圣魔战争、自己的死亡──当时度玛和沙利误将我当作迷迦勒杀死,呵呵,上次与我说明时这两个孩子还很过意不去,其实那本是我自己的选择啊,有机会一定与他们……”默菲。
“哦……默菲哥……”贝贺几乎瘫软下来。
“你太累了。”默菲抱住。
“不,我快崩溃了。”贝贺咬住嘴唇,悲伤的。
“那是何声音?”默菲聆听。
“是哀乐──或者说,对于魔鬼,是庆祝死亡与终结的音乐罢……”
“贝贺?!”
“默菲哥,由于至高天的紊乱,你在天界感觉到的时间与在魔界时间流动并不一致──你可能觉得只有几刻钟,事实上这在魔界是魔历的整整一年。”贝贺。
“在至高天,我只认为过了几刻钟──而其实魔界已过去一年?你刚才说丧乐──庆祝死亡的音乐?在此‘一年’内,有我认识的魔族死了吗?”默菲。
贝贺缓缓点头,艰难的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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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至高天,我只认为过了几刻钟──而其实魔界已过去一年?你刚才说丧乐──庆祝死亡的音乐?在此‘一年’内,有我认识的魔族死了吗?”默菲。
贝贺缓缓点头,艰难的说:“是他……”之后抓紧胸口,眉微蹙着似乎再也无法讲。
牵默菲的腕,引他缓缓走下旋转的凌空梯。接连看到周遭的魔族女性伤心哭泣,似失去情人……
通过黑暗传送带,乘幽灵电梯下降六万层后。他们来到一空旷的场地。
贝贺发出能量讯号用以识别,结界自两侧敞开──
“原本是为民族的阵亡,却不能公开真正死因,改成了‘精神错乱自尽’。”贝贺轻声说,“为避免纰漏,我们甚至无法让太多的下属瞻仰遗体。”
此时几位披深色长袍,手持蜡烛,神色均凝重的圣魔族中高位指挥官示意似的点头后默默从二者身边走过。
通路两旁均是蓝焰的蜡烛,而度玛手持同样的烛台站在尽头──身后是幔帐。
“默菲哥,”度玛平静得走上前,“沙利说得没错,你果然做到了。欢迎回来。”
默菲斯托拉开厚重的布料。
──而后长久的沉默──
……
“消亡只是做为战士最终的考验,你是否会像女性们一样为他哭泣?也可能他希望如此……或许吧。因为你流泪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爱。”度玛如念一篇滋味淡淡的散文。
“呵,为什么不呢?”默菲苦笑着,是啊,何不以常规来表达伤痛?
然而他的悲伤也同样万分冷静。
他,度玛,贝贺,氛围──都是冷静的,正如同──
──沙利耶冰凉的遗体──
或者说遗骸更合适──由于残缺不全──很多烧焦与切痕,大大小小的伤几乎掩盖真实容颜。
“反叛者解开两个前魔王封印并做了充分准备──欲一举颠覆圣魔族政权,为避免整个魔界陷入大规模内战,我们只能私下里将这些灵魂全部毁灭。按照计划,沙利耶将前魔王们引入能量阵陷井并启动──他做到了,但是,”贝贺道,“在内部控制整个能量库,他不可能有机会出来……”
“他是为圣魔族而死。”度玛梳理着遗骸的头发,认真的看那生前最好的伙伴,“能量阵是他多年前自己设计蓄积的,除他本身无人能控制──倘不是如此,我便代替他了──沙利耶自一开始就做好与圣魔族的最大威胁同归于尽的准备……”
(……“你拿去,因为我不需要它了。”……)──默菲想起临行前沙利耶给自己照片时所说的话,以及当时月之君那白色且带灰黑斑纹──完全展开勾勒出烧焦般肋骨的轮廓,死一般苍凉的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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