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在修炼，神识关注着外头，突然发现这里灵气波动，再一仔细分辨，竟是叶季祯体内灵气紊乱，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刚才一搭上叶季祯的天灵盖，她就发现哪里出了问题——这孩子分明是吃了数颗补气丹，药力太猛，无法控制，才会差点走火入魔。
过不多久，叶季祯体内的灵气终于慢慢平顺。他一睁开眼，看到叶冰站在面前，沉着脸色，当下低下了头：“姑姑，对不起。”
叶冰回过神，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什么？”
“……我让你担心了。”
听到这句话，叶冰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让我担心有什么关系？最后承受结果的人是你，你修炼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
“是。”叶季祯应了一声，又迟疑，“姑姑，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刚才是因为我乱吃补气丹，才出事的，你不怪我乱来吗？”
叶冰笑了笑：“怪你有什么用？你不会再去犯同样的错误才是最重要的。嗯……要是你觉得难受，你就跟姑姑说说，为什么会吃这么多补气丹，难道你没想过会出问题？”
“这个……”叶季祯顿了顿，老老实实答道，“我觉得自己修炼太慢了，所以想多吃点丹药，加快修炼。”
“修炼慢……”叶冰失笑，“你如今才十二岁，已经有炼气三层的修为，怎么会慢？”
“可是，华凌跟我同岁，都已经炼气五层了！”
华凌是极阳道君如今的二弟子明真真人的小徒弟，因为与叶季祯年纪相当，目前可以算是他的小玩伴。
叶冰笑道：“华凌他是你明真师伯的血缘后辈，灵根也优于你，从小就被细心教导，如何能与你一样？”
听得这句话，叶季祯扁了扁嘴，目光黯淡下来：“我知道我资质比不上他，可这样说的话，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追不上他了？”
“当然不是，”叶冰摸了摸他的脑袋，“修仙之途，可不是只有资质就够的，现在比不上，只要你一直认真修炼下去，总会追上的。再说了，你这两年从一层到三层，晋阶了两层，华凌可是前些日子才勉强晋阶五层的，你怕什么？”
看到叶季祯埋头不说话了，叶冰知道他心里还不服气，便笑道：“那这样好了，十年时间，你花十年时间认真修炼，看看最后是你先筑基，还是他先筑基，怎么样？”
叶季祯一想，十年时间，自己还是很有希望晋阶筑基的，就笑了：“嗯。”
“不过，咱们可说好，你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做这种拔苗助长的事。修炼要一步步来，太急躁是没有好处的，若是不小心走火入魔，还要耽搁很多年，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我听姑姑的。”
那头，极阳道君打完架，一身金灿灿的华贵龙袍已经被烧成了焦灰，脸上更是沾染了许多不知是灰还是土的东西，连漂亮的短须都焦了一半，蛇鼠不堪。
他怒气冲冲地往极阳峰飞回来，一边飞一边嘀咕：“震阳老道，老子今天是给你面子！要是我祭出绝阳*，你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哼，看在我们同门的份上就放过你了！”
他口中的震阳老道眼下正黑着脸指挥弟子收拾洞府，自己把小徒弟叫过来，关进一间还算完好的石室，劈头就是一顿臭骂：“你小子闲得慌是吧？不好好修炼，去勾搭凤极阳那老匹夫的徒弟？你看上谁不好啊，那老东西整个就是无赖！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徒弟能好到哪去？给我老实点，这事就算了！”
云雁飞被骂得莫名其妙：“师父，这事我告诉过你啊……”
震阳道君一怔：“告诉过我？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就上次你在修炼，我说我想找个人双修，你说这事随便我……”
仔细想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震阳道君脸上下不来，依然怒骂：“我说随便你还真随便了？咱们门中修为高又漂亮的女修多得很，你怎么就看上那老东西的徒弟了？”这下连凤极阳三个字都不想叫了，直接呼之老东西。
云雁飞更委屈了：“我说我就在几位师叔的门下挑，您说好，我看来看去，就叶师姐合适……”
“那你也没告诉我！”震阳道君想想，吹胡子，“你妙一师叔门下不是也有个丫头吗？我记得年纪也不大，跟你也算合适，你怎么不挑她？”
云雁飞小心地看了师父一声，道：“那位吴师姐……长得不太……”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震阳道君岂会不明白，怒目而视：“你啊你，身为修士，拘泥于皮相做什么？容貌美丑，不过皮下白骨！再说了，修仙之人能丑到哪去？那老东西的徒弟也没漂亮到哪去！”
看到盛怒的师尊，云雁飞聪明地闭嘴不说了。眼下师父刚跟极阳师叔闹翻，再说就火上浇油了。
震阳道君在室内转了两圈，又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这丫头你不用想了，那老东西是准备着给自家小子的，轮不到你！”
“啊？”云雁飞愣了愣，“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丫头是凤辰的，你明白了吧？”
这个消息把云雁飞震了一震，但他很快叫道：“关他什么事？我问过，叶师姐明明没有双修意向！”
“那也不关你的事。”震阳道君望着自己的徒弟，冷笑，“好了，你小子放聪明点，师父我跟那老东西闹翻了，你还去招惹他的徒弟，下我的脸吗？这事就这么算了，你要双修，再挑其他人就是！”说着一摆袖子，转身出了石室。
虽然明白师父不是对自己冷笑，可云雁飞还是咬牙切齿了。
……
一个灰不溜丢的人形物体在极阳峰一个偏僻的山头落了下来。鬼鬼祟祟四下查看，确认没人之后才摸到一个洞府前面，双掌一合，施展了一套指诀，打开外层的禁制，进了石门。
他一进石门，就大声叫道：“辰儿，人呢！”
走过石道，进入大厅，熟练地选择了一个石门，又是一套指诀后，石门打开，迎接他的是一张俊俏却阴沉的脸。
但这张脸看到他之后，立刻变成了错愕。
极阳道君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脸，于是整张脸更加乌七抹黑了。
凤辰实在忍不住，皱着眉头问：“你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极阳道君低头看看自己，依然满不在乎地在他面前坐下，指着他的鼻头：“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凤辰怀疑地挑眉。这话他是绝对不信的，这个师父是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多少年没叫过他的名字了，每次都是小子小子地叫。突然这么温情地喊他的名字，多半是做了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来讨好的。
果然——
极阳道君左右看看，确认他的洞府里没有其他人，神秘兮兮地凑近：“就是为了你，我跟震阳老头打了一架！”
“……”
“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极阳道君捋袖子，“我为你打架打成这样，你都不感动一下？”
凤辰淡定地开口：“先说什么事。”
被拉回正题，极阳道君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又忍不住得意地邀功：“震阳老头的徒弟想抢你媳妇，所以我就跟他打了一架！”
“……媳妇？”凤辰缓缓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媳妇？”
“哎呀，你还不承认？”极阳道君瞄着他，一副“你不用不好意思”的表情，“叶冰啊！咱们上官家唯一的金蛋他娘啊。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我不说出去，等你慢慢来，反正蛋都生了，咱们不急，不急……”
话没说完，自动收音，因为凤辰的脸已经阴沉得乌云密布了：“师父！”
“干嘛？”极阳道君想摸摸胡子，结果摸了一手的灰，很不爽地拍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把整个石室拍得黑灰与泥土一起飞扬。
凤辰怒瞪着他，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了脸色，淡淡地道：“师父，你要闲着没事，不如出去游历一趟吧。眼下你的修为也够了，该找找机缘如何晋阶后期了。”
第189章 凤辰心声
凤辰的声音很平静，话意也是一派为对方着想的样子，但是其中风雨欲来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听到他这样的声调，极阳道君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但下一刻又理直气壮地嚷嚷：“你这臭小子是什么态度？我为你拼死拼活，连形象都没有了，你就这样对我说话？我可还让你那颗金蛋去了家族秘境，每晚都要去关心一番，你以为我容易么？”
凤辰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但是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火却控制不住猛然一下烧起来，他忍不住绷紧了脸皮：“师父，你乱来也要有个限度！球球也不需要师父如此关心。”
极阳道君显然不知道限度在哪，听到这句话，他又跳脚了：“乱来？你居然说我乱来？你你你——要不是你这臭小子性格别扭，我用得着一把年纪了为你看住媳妇？还为了孵化你儿子，你……你……竟然说我乱来？我跟你说……”
“谁跟你说她是我媳妇？”凤辰也忍不住大声了，“谁说球球是她生的，谁说她是我媳妇，这种不存在的事你还当真的！活了八百年你的脑子都长哪去了？！”
活了八百年还让小辈鄙视，极阳道君不知道脑子哪去了，只知道自尊心受伤了。他一下虎了脸：“臭小子！你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那颗蛋肯定是她生。你从小就是这个性，明明心里想得要死嘴里也不肯说！我要不替你看好了，你以后就哭去吧！没媳妇，以后说不定没儿子。”顿了顿，“哼，那可不仅仅是你儿子，还是咱们凤凰遗族最宝贝的宝贝，要是丢了，你这臭小子小心了。”
他这么厉声一喝。倒是有长辈的样子了，可凤辰一点也不买帐：“别自以为是理所当然！我跟她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哼哼，哼哼！”看着他那副打死都不承认的模样，极阳道君冷笑两声，望着他目光锐利，“无极可是传回了信，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不闻不问？一点不打听？”顿了顿，声音更冷，“你说一点关系？这两年不肯见她干什么？还不是因为少了魂魄，你在青云派忘记了她，更没护住她。如今想起一切，却也想起了她与你在凤凰山密洞中，不得不为之的事情。秘境回来后，她成了那化神修士的传人，你却更加不肯见她，拼命修炼，因为你被那个化神前辈伤到了自尊！所以疯狂修炼——小子，你一直觉得师父不着调，可我得告诉你，我怎么也活了八百年，你还嫩点！”
这一长串话下来，凤辰都没说话，但是他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他知道这个师父一直老不正经，但眼下这一番话，却让他觉得仿佛自己内心的隐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被揭开，暴露在阳光之下，无所遮挡，又觉得自己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人狠狠地用针扎了下来，隐痛却摸不着伤处。
极阳道君一番话说完，顺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就是这个死脾气，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可是我得告诉你。这种事情，你错过了就没了，所以你眼下不承认没关系，我给你看着，但是你也别口是心非，师父这是不想你以后后悔！”顿了顿，“再说，你与她都生了球球，咱们一族从来都是凤凰展翅，偶偶相依，除非你从来没果，否则这辈子直到涅槃就只能面对她一人。何况，她还生下了纯种的凤凰蛋。这已是我族认定的人了。”
凤辰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极阳道君，可听到他后面这句话，又不觉软了目光。他垂下视线，脸色僵硬，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才听到他似乎有些沙哑的声音：“别自以为是，我努力修炼跟这件事没关系！”
“没关系吗？”极阳道君却凑上来，笑，“小子，你心里有事我还看不出来？上次的事情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那件事情伤到了你的自尊是不是？”
凤辰没说话，但他的脸色动了一动，掌心握紧。
看到他的神色，极阳道君退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柔软的声音说道：“辰儿，咱们凤凰遗族从来都是优于其他修仙门派。虽然子祠艰难，但只要出生，就是修炼的天才，修为上，我从来没有担心你。可在这件事情。都怪我没把你教好。你自小道心坚定，除了修炼根本不会想其他的事情，小小年纪就好像老头子一样沉稳，我那时觉得你真是天生修仙的材料，直到现在才发现并非如此。你对任何事情都不纠缠，是因为你不在意，可当你在意以后，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你的修仙之途太顺利——你别瞪我，虽然你也经历过很多的险境，却从未经历过心境上的磨难——顺利得让你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你虽有我自小照料，却不喜欢依赖我。这些年，你修到结丹，可以说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正因为如此，你一直都自信，也很骄傲，你的骄傲让你一直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不为任何事任何人影响。这种性子，让你一直以来都走在别人的前面，可你却不知道，过分的骄傲，会要了自己的命！”
凤辰垂着眼眸，没说话。
这个不着调的师父从来不会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不会用这样关爱柔软的语气，可这番话却又太尖锐，尖锐得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辰儿，这样下去，你会有心魔的。”他长声叹道。
凤辰双唇抿紧，却道：“我会解决的。”
可极阳道君只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想靠我，可有些事情，我这个活了八百年的老怪物看得比你透彻。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纠结些什么，但我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个丫头身上。所以，我很认真地提醒你，如果你得到了她，你的心魔自然会消失的，何况你们已有夫妻之实，又何必在乎那点面子问题？”
“她不是物品。”
听到他带着些倔强的语气，极阳道君却笑了，不是那种老不正经的笑，而是带着一点宽容一点溺爱：“我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你居然只强调了这一点。小子，你真的完蛋了。”
凤辰不再说话，低着头，动也不动。
极阳道君掏出自己的手帕把脸抹干净，慢声说道：“其实呢，这丫头确实不错。两次筑基，心性不错，何况还找寻你八年，看来也是把你放在了心上。青云派的事情不在于你，毕竟那时的你失去了魂魄残缺，记忆丢失也不是本心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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