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 第148部分

“谁？”

“您的儿子，拉比斯先生。”

伊格纳提迟疑了一下，说道：“让他在花园台子上等我，在那里准备晚餐吧……我要和拉比斯单独谈谈。”

“好的。”老管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眼角微微动了动。

荆棘花家族的荣誉百年不变，落rì的余晖下，某位夫人望着远处的青年，嘴上泛起一丝笑意。这位夫人的笑容亲切动人，只可惜没有任何善意，她的背后则是那位刚刚从伊格纳提总督那儿出来的老管家，默默站立着。仿佛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敌意，拉比斯抬起头，看了眼树叶缝隙中的天空，然后站起来，往一个地方走去。

说起来，父子之间，这还是今年的第一次正式谈话。

在很久以前，他们便在这里有过一次不愉快的谈话，眼下的情景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伊格纳提依然在看那一副巨大的地图，只不过上面的表示线条已经变化了许多。拉比斯神色严谨，事实上在和克里斯多夫的明争暗斗中，他已经显露出了很大的弱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手上没有更强悍的军队，甚至没有足够多的士兵。有些事情，比如说武力的强盛，不是阴谋和算计就能代替的。现在拉比斯穿着一件标准的帝国大区风格的大衣，脸上蓄着很短的胡须，比起去年，他已经成熟了许多，走到伊格纳提的背后，坐下来。

“总督大人rì安。”

“拉比斯，我以为你会换一个打招呼的方式。”伊格纳提走到拉比斯的面前，一只手放在拉比斯的肩膀上，“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作为政务官的主事人，我有职责让总督大人了解行省内发生的各种事情。”拉比斯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至于总督大人现在让我来看什么，我没有必要去猜测。”

“天要黑了。”伊格纳提撇了撇眉毛。

拉比斯淡然说道：“是啊，天要黑了，黑夜啊，实在是个好时间！”

“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话吗？我是你的父亲！”

伊格纳提很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拉比斯说起这些近乎于牢sāo的话，但一看到拉比斯这张冷脸，却又忍不住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拉比斯顿了一下，然后嘴角咧开，寒气森森地笑了起来，“我想杀了我的兄长，还想杀了总督府中的那个女人，无时无刻不想，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匕首，送进你的胸膛……”

“啪！”

桌子碎裂，伊格纳提盯着拉比斯，一只手扬起来，终究没有落下去，然后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要我重复一遍吗？”拉比斯冷笑道，“那位夫人应该很高兴听到我这几句话吧？”

伊格纳提说道：“荆棘花家族会毁在你的手里！”

拉比斯怅然说道：“你在自毁”

两父子，不再交谈，心中有了芥蒂，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如果我杀了那位夫人，你会怎么做？”拉比斯长舒一口气问道。

“你在也自毁。”伊格纳提面无表情，“荆棘花家族容不下一个弑母的儿子。”

“……凡是自毁者，我都钟爱。”拉比斯神情肃然，“何况，我的母亲，早已经死了。”

……

……

“克里斯多夫要杀我的时候，你不觉得惊讶，那位夫人要杀我的时候，你也不觉得惊讶，当我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你就惊诧莫名了，可笑啊，大抵所谓立场所谓偏向，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拉比斯一动不动，看着他的父亲说道，“你信不信，就算有你的帮助，克里斯多夫要想杀掉我，消除我在行省中的影响力，也必须要依靠帝　都的帮助，那个时候，尉行省，将不会再只属于荆棘花家族。世上不只有一个聪明人，但聪明人太多，总有聪明人会成为倒霉的失败者，但失败者的愤怒，我想，也总需要人承受。”

“你已经绝望了吗？”

“加菲尔德已经死了！”拉比斯大声说道，“想想看吧，加菲尔德是什么人，在战争时期，一切都要可能，只要手上有足够强大的武力。这就是局势变化后的结果，我已经没有选择，薛岳人在逼我，克里斯多夫在逼我，那位夫人也在逼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走最后一步。”

伊格纳提怜悯地看着他：“你错了。”

“但愿吧，我错了……”

……

……

黄昏的落rì终于降下，夫人在这里站了许久，终于觉得疲倦。

“天要黑了呀！”

“是的，天要黑了。”

“我们回去吧！”

……

……

维尔格城的夜晚是如此迷人，只可惜战争让这里变得不再平静，到处都是因为薛岳军队侵略而逃难的雪狸人，他们成群结队，躲进维尔格城来，他们相信荆棘花家族能够庇护他们的安全。眼下整座城市都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感觉，紧张、痛苦、愤怒还有悲伤。街道上搭着大大小小的木棚子，很简陋，但住的人却更多，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无依无靠的人只能露天睡眠，依靠有些的食物配给存活。拉比斯的马车就在这些人群中穿行，华丽不再是华丽，反倒像是一种讽刺。

至于讽刺的是他自己，还是帝　都的那位阴谋皇帝。只有神明知晓。

任何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将自己的情报来源交给自己计划中的敌人，拉比斯同样如此，他在一座大理市建筑前停下来，走下马车，在仆人的陪同下走进这里。

一个房间，挤满了人，他们大多穿着简单的黑衣，戴着面罩。

这是拉比斯的暗中势力的全部集结。

拉比斯走进来，脱下手套，开口说道：“诸位，这是最糟糕的时刻，让我们做出一个选择吧！”

……

……

某条山中小路上，克里斯多夫忽然抬起头，一旁的西德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不安。”

克里斯多夫摇了摇头，试图驱除脑子里的某些想象，他对西德尼说道：“我们离维尔格城还有多远？”

“两天后就能赶到。”西德尼自信满满地说道。

“快点走吧，我们提前赶回去！”克里斯多夫高声喊道，在他的身后，几百个久经战场的士兵大声应道：“是！”

树林间，惊起一群飞鸟，太阳落下，是的，天已经黑了。

　　　第061章　维尔格城动乱夜（1）

第061章维尔格城动乱夜（1）

四月一rì，帝　都政务署，连同贵族院，下发任命文书，宣布解除伊格纳提尉行省总督职务，任命拉比斯为新任总督，一时间，整个帝国震动，当即有各个行省总督表示赞成或者反对帝　都任命，有暴风军团表示反对，谴责此项任命，称这违反了帝国法律，伊格纳提本人立即发表声明，希望整个行省不要因为他的离任而有所动荡。。n。拉比斯率领行省政务官员，表示接受此项任命，当时总督的次子，克里斯多夫子爵恰好返回维尔格城，同行的还有一支精锐的小型军队。

平静了三天，四月四rì夜，维尔格城大火。

两万暴风军团士兵忽然出现，围住维尔格城，阴谋变为**裸的厮杀。

拉比斯和克里斯多夫，这两个总督的儿子，在没有了往rì的笑里藏刀，一切阴谋算计，再也看不见往rì表面上的温情脉脉。总督府邸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除了在那里的人。伊格纳提看着眼前的情景，不觉有些恍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能不说，也有他的责任，只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伊格纳提躺在病床上，就像不久前的加菲尔德，这场游戏已经不愿让老家伙们成为主角。总督府邸，林木郁郁葱葱，在血色月光下，沾染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色彩，他们每天都能看见，但只有今天觉得与众不同，因为今夜之后，将会有一个人死去。

没有人想到，拉比斯用全部的文官和贵族们作为威胁，将他们绑架到了自己的战车之上，硬生生用几百个人挡住了克里斯多夫突然降临的军队。然后逼迫克里斯多夫进入维尔格城和自己厮杀，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放在克里斯多夫的脖子上，再往下一点点，完全可以立刻解决掉克里斯多夫，想想看吧，鲜血喷涌而出，人们或者恐惧，或者茫然，或者愤怒，或者悲伤，更重要的是，那位夫人想必……也很不愿见到这个结局。匕首碰触到克里斯多夫略显粗糙的皮肤，却没有刺下去，这自然不是因为拉比斯突然良心大发，而是……

不远处，两架恐怖的魔焰弩已经架了起来，目标一是拉比斯，另一个，则是黑骑士，没有人能逃得过。伊格纳提多年纵容的结果，终于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它的危害，一直低调却拥有极大影响力的那位夫人，此刻也只能默默看着克里斯多夫的决定，她的背后有十几把弩弓，事实上只要有任何威胁性的动作，这些弩弓就会毫不留情的对这位尊贵的夫人攻击。克里斯多夫叹了一口气，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不过预料到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却是另外一种心情。这大约是荆棘花家族最可耻的一场内斗吧？

无论胜利与否，参与者终将成为荆棘花家族未来的罪人。

黑夜。四面的火光让这里显得格外不真实，到处都是喧闹，反而是风暴的中心，平静如此。

“想到当初年少的时候，这把匕首刚送给你，还是洛克希德大师的手工，你来问我，这么精致的匕首，要是沾上了血迹，不就难看了么？”克里斯多夫一动不动，只是回忆道，“不觉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十几年，过得真快，想不到第一次沾上的，竟然是我自己的血。我都不知道该说自己荣幸还是不幸，明天，倘若我死了，还劳烦你毁掉这把匕首。”

拉比斯神情不变，他自小便不相信那些一笑解恩仇的狗血故事，手上的匕首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我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我的兄长要杀我，我那名义上的……‘母亲’也要杀我，就连我的父亲，也要搬出荆棘花家族族长的名义，在我的晚餐中下毒，哈，真是可笑啊。克里斯多夫，我的哥哥，你是我的哥哥，但你的母亲杀死了我的母亲！”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是天生的敌人，但我从不这样认为。”

“这算什么？”拉比斯嘲讽道，“我们总要有一个人死的。”

“黑骑士，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克里斯多夫忽然笑了，他说道：“现在维尔格城有两万暴风军团的士兵，维尔格城里，还有六万守军，再加上朝这里赶过来的军队，维尔格城很快就成为一个大兵营，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活了下来，就能掌握这些军队，相信我，为了荆棘花家族。有了这些实力，就有了在rì后势力洗牌中活下来的基础。”

“我已经下令，如果我死了，他们会集体投降。”拉比斯看着克里斯多夫，他说的“他们”，自然是指政务署的那些官员们。

局势演进到这一步，当然不只是他们两人的一厢情愿，某些隐藏在暗处的力量，更是推波助澜的关键。帝　都的皇帝陛下，此刻恐怕正冷笑着看着手上的情报吧！那些阴谋算计，克里斯多夫大约也想的明了，先逼迫利安德尔和加菲尔德厮杀，然后逼迫自己和拉比斯厮杀，最后……则是利安德尔和明天活下来的人继续厮杀……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足够的矛盾，足够的怨愤，人们就会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帝　都没有花费一丝多余的力气，就解决掉了在尉行省的地方势力——除了薛岳人的存在，计划就解决掉他们而言，实在是完美，不过，帝　都不打算适可而止，我们的皇帝陛下，还有更疯狂的计划。

“我们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克里斯多夫皱了皱眉头。

“看看你的母亲，看看我们的父亲。”拉比斯自嘲道，“我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杀掉你，我想要复仇，也必须要杀掉你。”

“动手吧。”

“让你的人后退。”

“这不可能，你可以尝试一次赌博，看看杀掉我之后，魔焰弩会不会出现什么故障。”

……

……

“十分钟之后，我的人就能控制整座维尔格城。”克里斯多夫平静地说道，“拉比斯，你输了。”

“我只需要控制你就够了。”

“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当然。”

哒哒哒……

这是一个宽大的院落，但所有人都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就在所有人猜测到来的是哪一方的人的时候，门被轰然打开，一队士兵闯了进来，他们是克里斯多夫的部下。子爵阁下的部下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克里斯多夫本人却皱了皱眉头，他确信这并不是他派出的。果然这一队穿着暴风军团只是盔甲的士兵进来之后，迅速从背后拿出了弩弓，不分对象的射出弩箭。

克里斯多夫和拉比斯最精锐的部下都在这里，尽管这些突然到来的士兵发动了突然袭击，但他们立刻开展了反击，十几个士兵用盾牌挡在了拉比斯和克里斯多夫，拉比斯和克里斯多夫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担心。

战斗十分钟内结束，突然闯进的士兵全部被杀死，

“检查尸体！”克里斯多夫冷然说道。

“是暴风军团第一步兵师团近卫营的士兵。”

“外面的人呢？怎么把它们放进来的？”

“他们都死了，将军！”

好诡异的袭击……

克里斯多夫的眉头皱得更深：“把他们的尸体拖出去，不要弄脏了这里。”

拉比斯正要说话，却看见身旁的克里斯多夫忽然有了动作……

由士兵闯进来发动攻击的时候，克里斯多夫没有任何动作，当那些袭击者被杀死的时候，克里斯多夫没有任何动作，但就在这个时候，克里斯多夫忽然动了，动作很简单，一拳击向了拉比斯的腹部！

拉比斯动作慢一步，朝克里斯多夫的脖子斜切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忽然一滞，但此时鲜血已经无法阻止。

拉比斯后退三步，克里斯多夫的手臂被一支弩箭贯穿。

还是偷袭！

谁的偷袭？

拉比斯脸上满是震惊，就在刚才，克里斯多夫救了他一命。

“克里斯多夫，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是那位夫人在说话，克里斯多夫的母亲完全不在乎拉比斯部下的威胁，往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杀了他！”

克里斯多夫忽然站起来，沉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母亲，我的母亲，告诉我，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