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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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徒-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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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孩儿!莫要骑太快,小心让山里野人捉去了——”官道上,一个驾着堆满麻袋的的马车的老男人朝着正一脸兴奋骑着一匹杂色小马的少年大声笑骂道。老男人穿着一身农夫打扮的旧衣,短小精悍,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或许是伤得太久的缘故,已经乌黑而显得脏兮兮,而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让人有种看不清的感觉,只是偶尔沉思时,才露出一丝深邃而锐利的眼神,教人不敢正视。

“老叔——”刁孩儿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在前面小心地往回掉转马头而不使自己摔下去,等老男人的马车追上,才又转过来与他并排前进,走了几步,问道:“这匹马是送给阿孝的?”

“呵呵……没骑过马吧?这么快就能骑这么好,是个当骑兵的好料子。”老男人笑了笑,看了少年一眼。

“我当然没有骑过,你又不是不知道。”刁孩儿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却也笑嘻嘻地看着老男人说道。两人“深情”地对视了没多久,老男人脸上的长疤便都快缩在一起,眨了眨眼睛,拍了他一肩膀笑说道:“这马是给阿孝的,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上回好容易给你弄了把军队里的好刀,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刁孩儿白了他一眼,大大咧咧道:“谁说那回我不高兴了?不过那刀也着实是好,比村里王铁匠大的刀好多了。再说,你送阿孝马不就跟送我是一回事吗?……现在我那刀还在他手里呢?!”

“你年纪还小,是该多玩玩,以后就怕没有这样的好时候了。想我了老陈年轻的时候……”

“好了!好了!”刁孩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装作没看见他颇有些意兴阑珊的眼神,摇头晃脑地地问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老不教我武功?”

老陈狠狠抽了前面拉车的老马一鞭子,沉默了一会儿,追上刁孩儿笑问道:“不是教了你些拳脚功夫吗?你这小子,还要学什么?”

刁孩儿撇了撇嘴,委屈似地喊道:“阿孝都可以一个人进山打猎了,前几天不是还打死过还几头野狼么?我爹说那可是吃过人的狼,村里最好的猎人都说没办法,还说什么那几只狼光活着站在我前头都能把我给吓死。我就说嘛,你教的那些个功夫,练了这么久,还是那个花架子,一点儿用都没有……”

老陈没有一点长辈的自觉,回敬了他一个白眼,骂道:“你这小崽子,还真是长进了?!学那么些乱七八糟的武功干什么?成天打打杀杀的,不像话!依我来说,就该早送你去私塾里多读几本书,也磨磨你的野性,虽然考个功名是没戏了,但早拜个好老师,将来或许也能提携你一把。你可不像阿孝,只能跟着我过活,别忘了你还有老爹老娘眼巴巴看着呢!”

刁孩儿摇了摇手,一脸不在乎,或者说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在意老陈说了什么。老陈看了刁孩儿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话。刁孩儿难得安静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在马车后头骑了一段路,到了一个山口。官道到了这儿,分出一了小路进了山,老陈赶着马车上了小路。小路杂草丛生,并且坑坑洼洼极为不平,刁孩儿在后边儿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下来,两只脚恰好碰到一块硬石头上,立刻就如同断了一般疼起来。刚想叫一声,却又看见前面不紧不慢赶着马车的老陈,不知为何硬是没有叫出声来,只是咬着牙拉着马缰绳重新上了马。

马车一路颠簸,声音响得大,盖住了后面的动静,不过老陈还是注意到了。正刚想停下马车,动作却忽然一凝,反而轻轻抽了前面一马鞭子,也不再回头看一眼。不久刁孩儿又重新上马赶上了马车,一脸不爽快地大声喊道:“我说老叔,你这马车这么慢,让我走前面吧?”

“也罢!也罢!”老陈笑着转过头来,道:“你且快回去吧,再晚你家里可要急了。”

刁孩儿笑嘻嘻说道:“这怎么行?我一个人回也是要挨骂的,你老人家可别害我……”

老陈摇了摇头:“你不会不认识路吧?还是一个人走怕了?”

这时小路分成两条,在十几丈外又合在一起,刁孩儿过另外一条路绕过马车,又回到马车前面,挡开打在脸上的树枝,叫道:“我这条路都走过十多遍了,哪像阿孝,你成天不让他出大山,像个宝一样藏着,还没去过县城呢?”

“那你就先回去。”老陈不紧不慢地说道:“替我向你父亲带了好儿,就说……恩……就说我改天请他喝酒。路上难走,你也跟阿孝打个招呼,跟他说我大约要晚回,就不用等我吃饭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刁孩儿吹了声口哨,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马顺从地跑了起来。

老陈看着刁孩儿骑马离开,马车却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刁孩儿消失在视线里一可钟后,老陈把马鞭丢在身后的车上,停下了马车。

神色冷峻如刀。

风吹过树林发出细细的响声,混着知了的聒噪,一齐让空气变得更加躁动起来,热天的太阳烘烤着大地,已经有了几分三伏天的影子,老陈仿佛变了一个人,端坐在车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大佛。

“跟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么?”

老陈的声音并不大,勉强可以让旁边的普通人听见,而能让老陈停下马车来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在老陈的话一说完,一个中年男人便施施然从数丈远的树林里一步一步走出来……?

   第四章:言辞

(正文晚点更新,联网浪费了好多时间)

“不知这位先生是去走亲访友?还是游学赏景?”老陈微微靠在身后高高堆起的麻袋上,背对着来人,两眼似闭非闭,见着那人缓步走至车前后,扯动嘴角干笑了两声。。n。

文士拍了拍长衫,双手此时却已是空空,那枚银叶子也早已不知到了何处:“我亦是访友,亦是赏景,老人家这是要往哪里去?”

“大约和先生一样罢……”老陈说话似乎永远不急不慢的,仿佛说话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哦?老人家知道我要去哪里?”

老陈摇了摇头:“从安野县城到此处有二十三里,先生在我后面跟了二十三里,其间路过了八处分岔口,而先生总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走的方向,故而随口猜的罢了。不过,相逢即是缘,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叶,叶三。”

“老人家贵姓?”叶三又问。

“姓陈。”

“好……”叶三沉默片刻,说道。

老陈问:“有什么好?”

叶三答道:“好姓,好人,好气势。老人家以前在军中做过斥候吧?”

老陈看着叶三,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低头思索了片刻后才慢慢说道:“那也是老习惯了,一个地方待不安稳,总要打发打发时间,于是算算走的路程,想不到也回认做斥候的习惯?!”

“了解,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是官府的人。”叶三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只是抬手挡了挡阳光。

老陈斜眼看着太阳算了算时候,忽然轻声问道:“先生也不是儒生,儒生可没有一只用惯剑的右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三答道:“老人亦非车夫,车夫可看不见我这只练过剑的右手,老人家有是什么人?”

“我不过一个小人物罢了。”

叶三看着老陈面无表情的脸,笑说道:“小人物?我看可不像……”

老陈皱起了眉头:“先生不要太过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耐心。”

叶三摇了摇头,笑说道:“我可不敢,说说而已,别太在意!”

老陈又道:“你到底要如何?”

“没什么,您老也算是厉害了,待在这山里头,不屈才了么?”

“习惯了。我只想过过这清平rì子,就像你出现之前。”

叶三看了看天,只见淡白色的云如同一大片皱起的纱巾摊开在深蓝的天上,炽热的太阳发出有些刺眼的白光,如同给仁慈的天主镀上了一层雪衣。

“哈哈!如今还有清平rì子吗?”叶三大笑摇头道。

“我如果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信吗?”叶三又问。

老陈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跳下车来,上前几步问道:“你说‘你们’?”

“不错,是‘你们’。”

老陈听完叶三的话,忽然笑了起来,露出嘴巴里几颗硕大的黄牙,笑声又显得生硬之极,让人恨不得把他的嘴巴堵上。

就在此时,老陈在不觉间又上前几步,双手一翻,猛然从袖中射出一支黑色短弩箭。

啪!啪!啪!

一连三支弩箭在电光火石之间射出,叶三躲闪间将弩箭分毫不差地拨开,老陈自知武功不及叶三,便欲出手偷袭,两人皆是生死间摸爬滚打过来的人物,每一个错误都是致命的破绽,老陈只在争这个时间,能让自己以十三层功力面对叶三五层功力的那一瞬间,赌的就是叶三失了几层防备。然而叶三是何等人,在迫开连续的三支弩箭后,甚至连一丝愕然的表情都没有,一招招扳会回自己的劣势。

两人都没有用兵器,老陈没有再射出他的弩箭,叶三也没有拔剑,若有普通人路过看在眼里,定是会觉得乏味不已,只因两人虽是近身缠斗却一触即走,仿佛只是玩笑,却处处是杀机。

“停手!”叶三大喝一声向后急退,冷然盯着老陈:“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杀手。”老陈干笑了几声道,“这么热的天,先生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汗意……如果先生真的有诚意的话还请摘下面具……”

“陈老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你可以只当我说说而已。”

“事实上,我确实是个杀手,只不过这只是业余的爱好罢了……”

“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老陈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猜得到你来干什么,又何必惺惺作态?”

叶三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腰际,道:“想不到十一年前名动征北军的野狐狸陈子君,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啧啧……这手段,怕是我这个所谓杀手拍马也比不上了。想想看,人们会怎么说呢?当年欲行侠天下的‘是非道人’竟是个比杀手更要狠十倍、毒十倍的人……不愧是二十多年前一手做下野水村的屠杀案人!”

陈子君,亦即老陈神色一变,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三顿了顿,说道,“我家主人命我传话。”

“什么话?”

“六月十三,是个杀人的好rì子。”

“哼!你一定杀得了我吗?”听完叶三的话,陈子君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今天歇业,不杀人,只传话。”叶三笑了笑,道,“话从我嘴里出来,从你的耳朵里进去,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全与我无关。”

陈子君听完他的话,一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老茧,退后几步,转身跳上马车坐下。然后低头想了想,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什么?”

“我跟你有仇吗?”陈子君低声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叶三紧紧盯着陈子君,空气仿佛忽然躁动起来,不知何时,叶三的脖子上已满是细密的汗。

陈子君道:“你几次试图激怒我,这不合情理。于任务无益的事,你为什么要做,你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动手的理由吗?又或者你知道你的主人不会因为是我首先动手而原谅你任务的失败?”

叶三眼神忽然变得怪异起来,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低头片刻后,方嘶哑着声音道:“有仇!”

“只不过……”叶三又道,“许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

陈子君没有再问是什么仇,或许江湖人人命薄,总要结仇,才活得下去。既然此时不是叶三报仇的时候,又何必顾虑太多,等将来再说吧!等别人报仇,对于如今的陈子君,或许已经习惯得有些淡漠了吧……

只是,习惯对于江湖人终究不是一个好的字眼,正如叶三自己。

陈子君将马鞭捡起,低声道:“尽管知道你家主人未必不是要利用我,但还是谢了。如果哪天你觉得厌倦,就来找我报仇吧!”

“我会的!”

“但愿那时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陈子君笑了笑,轻轻抽了马一鞭子,拉车的老马扬了扬头,走了起来。

“那时也许我跟这匹马一样老了。”

“人总会老的,我总比你老得快。所以,想报仇的话就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吧。”陈子君赶着马车依旧很慢,似乎是在等叶三先离开。

就在转弯的路口,陈子君忽然问道:“你家主人为什么让一个杀手来传话?”

叶三背对着陈子君,所以陈子君看不见叶三似乎有些冷漠,又似是淡然的脸,倘或有别的,也只眼神里微微透出的一丝悲凉。叶三走的很急,只是在听及主人二字时,才停下道:“若非一个杀手来传话,或许那个传话人已经死在了路上……”?



刁孩儿远远看见村口,不禁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回了村子。摸了摸马背,刁孩儿却忽然停住了马,薄暮时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早就脱下的上衣系在腰间,勒出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又把流的汗捂在里面,直让他感觉全身的不爽快。刁孩儿忽然有一种仿佛自己就该活在马背上,倘若下了马就不知如何行走的感觉,这种有些冥冥中的感觉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使他下马的感觉猛然一滞,几乎要跌下来,刁孩儿颇有些气恼地立马站住后,兴味索然地拍了拍马匹股,低声骂了几句。

刁孩儿先到了一个紧靠一片竹林的小院儿,那是陈子君和楚孝的住处,院前有一块空地,与竹林相接于半亩方塘,一条小溪注入其中。因为只有两个人住,整个院子也很小,只是一个三间房的小茅屋周围围了一圈泥土堆的矮墙,矮墙上长满了繁密的灌木杂草。院门像往常一样没有锁上——这里总共就这么几户人家,倒是不怕丢了东西——刁孩儿一面推开门进去,一面大声喊了几声“阿孝”,却并没有人应他。

“阿孝怎么还没回来?”刁孩儿把马缰绳栓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心里嘀咕着。石头是阿孝以前用来练功的,现在倒不怎么用了,地上还有一堆没有劈完的木柴,还有几片零碎的碎纸片,刁孩儿拣起来看了看,上面只是些横横竖竖的线条,也不知是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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