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诚意地,向你道歉。
真的。
完全抛开了面皮,我这种厚颜无耻的举动——忍野对此感到无比的惊讶,那也是自然的。既然如此干脆让脸贴在地上,也只是让颜面更加的尽失罢了。
这点我是知道的。
我现在所在做的事情包含着怎样的意义——我是非常明白的。
自己有多么的任性。
自己有多么的自我中心。
自己有多么的自我满足啊——我是知道的。
只不过,尽管忍野无比震惊,甚至到了沉默不语的地步,但从来没有试图来阻止我。
这可能是作为平衡协调者的他的价值观也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些许和我的心意相通的地方吧。
说不定是和我产生共鸣了吧。
……不,但是,果然不是那样子吧。
只是,对于我任性的寻求帮助的这点——没有去阻止的力气,也没有去阻止的意义,一定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忍野。
唯有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共鸣也好,同意也罢,我从来没有奢望过那些东西——但至少有一点,希望你不要误解。
如此这般的现在,我完全不是豁出性命——完全没想过死了也所谓这样的事情。
如同羽川一样——就像羽川遵从戒律一般,为了朋友甚至可以抛弃生命,以如此伟大的胸怀牺牲自己,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说到底。
说能为了羽川去死这种只是我内心所持有的那份任性的欲望罢了——仅此而已。
我,只是欲求不满而已。
不是必须得做,也不是不这样做就不行——只是,我想那么做。
然而。
让这个几乎处于停止的状况再一次动起来的是,在五月七日的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突然,和我一样在五天里,被人在跟前跪着却如同化石一般一动都不动的吸血鬼幼女不经意间,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站了起来——赤着脚踩在跪着地上的我的后脑勺上。
嘛嘛,这也是常有的事了。
在漫长的人生里,不论男女,被幼女踩着头的这种事情,谁都会有经历过的。对于还没有经历过的你呢,之后一定要去经历一下喔。
被妹妹踩过,被猫踩过,被鬼踩过。
发生了这种种的事情才能称之为人生。
正当我以为吸血鬼幼女她把脚从我后脑勺处拿开的时候,她依旧用那只脚,这次用是踢的,像是要把我的脸给踢翻一般踢了过来。
承受不了的我,就以跪着的姿势人整个翻了过来——有点像被翻过身来的乌龟一样。
后背重重着地。
五天里姿势都没有变过的我——
这个均衡,终于被破坏了。
被幼女给踢翻了。
虽然这相当危险,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不会发生呢。和宇宙诞生时的大爆炸相比的话,说是常有的事也不会太过分吧。
只不过。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不太常见的事。
就算说是空前绝后大概也不为过的。
糟糕的事态。
「……」
毫不气馁地打算继续跪着的我很快站了起来,然后所看见的是,直立着,嘴巴张大到极限,舌头像要被拉出来一般——仿佛非常古典的魔术师一般,从喉咙深处一点一点地,将日本刀给拔出来的幼女的身姿。
是很长——的日本刀。
很显然,比现在这名吸血鬼幼女的身高还要长。
分类大概算在大太刀里面吧。
我只看见过一次——只有在春假里看到过那把刀。
Heartunder…Blade。
在刀刃的下方——连着心脏。
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名字的由来,作为最强存在的她唯一的,额外令人颤抖的「武器」——
妖刀「心渡」。
别名「怪异杀手」——没有刀鞘。
不需要刀鞘之类的东西。
对于有着永不间断地斩杀怪异宿命的刀来说,为什么还会需要那种收容物呢——
「!」
就是那样一把刀。
对于她来说是像身份证一样证明自己的东西,或者说,是有着无法替代的回忆的妖刀,吸血鬼幼女却仿佛那只是普通短棒一样朝着我胸口扔过来。
连接下它都做不到。
我只能笨拙地像玩丢沙包一样,以很危险的姿势抱住了它。总算是没让它掉在地上。
松了一口气后抬起头——吸血鬼幼女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了。
一脸木然地抱着膝盖坐着。
…………。
我被踩的时候,还有被踢翻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还真错过了——由于一直盯着地板看的缘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吐出妖刀的时候,她也做不出什么表情——嘛。
想象一下的话。
也就是轻蔑或者是侮辱之类的吧。
反正就是那样。
至少——应该不会像春假那时候一样凄惨的笑容就是了。
不管是多么滑稽,多么能诱人发笑的事。
吸血鬼幼女也绝不会向我展现笑脸——这正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即使如此。
我再一次,对着她——深深地至以歉意——而跪在地上。
「我从一开始很在意了啊。」
这个时候,像是算准时间一般——仿佛是看透了时机一样。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
明明就不是阔别已久的声音,但却令人很怀念。
转过身去,站在那里的自然是忍野咩咩。
「阿良良木君,你下跪的跪法,搞错了吧。」
「诶?」
「你那是茶道的座礼啊。用来表示对方的礼仪是多么的正确的做法啊——」
哈哈—,忍野快活地笑着。
不过,他那夏威夷衫上又变得破破烂烂了——而且是到现在为止最严重的一次。简直是同时和一百只猫作对手所弄成的凄惨模样。
这可不是笑得出来的状况啊。
「啊—因为我参考了茶道部初中生的姿势……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呢。」
「你曾经向茶道部的中学生下跪过么。真是糟糕的性癖啊。」
「我可不是自己喜欢才那么做的啊!」
不过算了,我如此说道。
「比起别人跪在我面前还是喜欢自己跪着呢——还真是相当充实的五天啊。」
「呼嗯。然后就拿到妖刀『心渡」了吗。还真是了不起啊——小吸血鬼会改变心意对我来说还真是意料之外呢。」
总之,我就先说句恭喜你了,忍野说道。
语气中完全就没祝福的感觉。
是一点都没有。
嘛,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无心的话吧——依我所见,目前的状况也算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了。
身为专家的忍野已经不能对我所要做的事情。
不能对我所打算做的事情——说出妨碍的话来了。
这是肯定的。
「小班长她的双亲啊。」
忍野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实际上已经出院了啊。」
「!是这样么!」
被吓到了。
明明是那么的衰弱,我还以为连意识会不会恢复都是问题——不,不过这条新闻,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回到没有羽川房间的那个家里去了。
这件事所意味着的事实是——如果,障碍猫再一次回去换衣服的话,如果没有和他们错开的话——
「还有,我和她的双亲稍微有谈过些话了喔。」
「诶?」
「就在出院之前,我去送行了啊。就在和障碍猫战斗的间隙里呢——我有想过会不会有什么可以作为提示的事情呢。嘛,不过还是没有啊。」
「…………」
在我跪在吸血鬼幼女面前的那段时间里,忍野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了啊——不,说起来的话,去拜访障碍猫最初的「被害者」的他们,去问些话之类的,就忍野而言那是必然的过程,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手法。
虽然我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去羽川的双亲那问话之类的——和羽川双亲说话之类的。
根本不可能。
我一点都不想去和那种人说话——连脸也不想看到。
「什么都不知道哦。她双亲对于自己的女儿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嘛,现在这时代就是这种感觉了吧?真是让人头疼的年纪呢。」
「……那是因为家庭环境很特殊啊。那家伙。」
「也是啊。这点我是知道的——只不过,虽然和障碍猫对决上所需要的情报一点都没有得到,取而代之,反而听到了其他有趣的小故事呢。」
「有趣的小故事?」
「啊啊。嘛,刚刚恢复意识的时候,多少会半睡半醒地絮絮叨叨几句吧——似乎把我也误认为医生了。」
看着这名穿着夏威夷衬衫的邋遢大叔,就算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也不会认错的吧。
所以这肯定是忍野故意扮成医生的样子,让对方产生了误解。
「听到了怎样的小故事呢。」
「就是听说了小班长她父亲殴打了小班长脸的事情啊。」
忍野他若无其事地,用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般的语调,说道。
「啪地一声,成年的男子,毫不留情的用全力地打了上去——用上了连眼镜框都会被打坏的力气,进行殴打。小班长都被打飞到墙壁上了喔。不过,小班长是轻量级的嘛。」
「…………」
这可不是让人想要听说细节的——事情。
特别是,从被殴打方那边的视点来看的。
连想象都不愿去想。
「接着,身体重重地装上了墙壁,之后痛得蹲了下来的小班长,在那之后,你猜做了什么?阿良良木君。」
「你说做了什么——那当然是。」
「被父亲那蛮不讲理的殴打之后连惨叫都没有,只是蹲着的小班长,接下来采取的行动,你认为是什么呢?」
我无法回答。
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只是看了忍野的表情之后,然后再想到了这名叫羽川翼的少女,接下来的对话,还有最后的结局,我极不情愿地知晓了。
真的——已经。
只能说是绝望了。
「『不能这样啊,父亲』」
忍野说道。
明明一点都不像——却模仿着羽川的口气。
「『打了女孩子的脸的话——』小班长她微笑着说了这样的话。」
「………………!」
真是让人听不下去的话啊。
这哪里是。
这哪里是被父亲殴打的女儿所说的话啊!
居然说这种话!
「真让人感觉不舒服啊——荒唐透顶的善性啊。她父亲火气更加的大了,那是就算被反复殴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话啊。那像邪马台国出生的卑弥呼的后继者一样的圣人一般——老实说就算是我也会打她的啊,这样的孩子。」
真恐怖。
比怪异还要恐怖。
真让人感觉不舒服。
忍野他的笑容消失了——仿佛唾弃似地说着。
「结果呢,被指责把工作带回来之类的,我想这些只不过是个契机罢了。就算没有那些事情,她父亲——她母亲也一定时时刻刻都想着殴打小班长的吧。」
「居然——想殴打她。」
父亲。母亲。
对女儿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大概是把她当做怪物,并没有当做女儿来看待吧。就好像是饲养着来历不明的妖怪一般——这在自己的孩子被怪异替换类型的怪谈里经常出现,只不过对于那对双亲来说,连自己孩子都不是——」
「……什么啊,忍野」
在忍野长长的台词之中,我插嘴了。
「你是那些家伙的——同伴么?」
「我可不是他们的同伴,我是中立的。真要说的话那只是种看法啦——小班长她有她自己的看法,她双亲有她双亲的看法。然后作为第三者,是不会知道谁才是正确的啊。不——正确与否,一开始就不存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没有绝对的正确,忍野如是道。
让人无从反驳的发言。
「如果用非常普通的无聊的笑话来表现的话,阿良良木君面前抛弃自己的双亲的时候,小班长也抛弃了良心。是个很无趣的笑话呢——哈—哈—,阿良良木君是小班长的朋友,所以会成为小班长的同伴,她父母的朋友,同样会成为他们的同伴。所以正确与否一开始就不存在。」
所以正确与否一开始就不存在。
忍野纠结而又固执地重复着这句话。
无须点头承认。
正因为如此——才是正确的。
不存在正确与否这点——才是正确的。
不过——
「就算如此,羽川她。羽川她——是正确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感觉恐怖,让人感觉不舒服,对吧。」
我好不容易挤出的反论,被忍野轻而易举地点破了。
「为了取得生态系的平衡,我这一次,是希望站在小班长这一边进行工作的啊——可真的是考虑生态平衡的话,小班长就这样和障碍猫一起消失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啊。」
「……那种事。」
虽然想说些什么,但是无法反驳。
我无法全面肯定忍野的说法符合事实,的确如此——但也没有否定的根据。
什么都没有。
正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无法保护。
不过——忍野。
我在春假的时候,正是被羽川身上这种脱离常规的地方拯救了。
被拯救过了啊。
「当然,小班长的双亲也不是什么值得褒奖的人类——和他们说过话之后就知道了。那两个人,已经放弃身为父母的事了,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只不过阿良良木君,你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心情的吧。和如此正确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真让人毛骨悚然。十几年间,正确过头的人类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啊。最可怜的是,他们会变成那种人的原因,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和小班长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啊。」
我想起来了。
挂在羽川家门口的,那个名牌。
在双亲名字——稍微隔开一点的地方,用平假名写着「翼」。
但是。
至少在一开始——在开始的时候,在做那个名牌的时候——是存在的。
就算只是微不足道的程度,也还是存在的。
家族的……该怎么说呢,原型一般的东西。
其乐融融的家庭剧变成这般悲惨的状况之前是有什么东西的。
在变成残骸之前,应该有什么东西才对。
就像现在的我是从羽川开始的一样——他们也一定是从羽川开始的。
因为和羽川生活在一起。
才有了现在的他们。
如果是那样的话。
「就是因为近在咫尺,父母常常能看到她身上绝对的真实。换句话说的话——就是自己的丑陋,自己的不成熟,渐渐被挖掘出来的地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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