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心灵相通,一种女人对女人的理解。我跟她非常亲近,因为她把我们当成她自己的孩子——我和威利。”
玛莉·凯在贝丝家一直呆到凌晨3点过,她不停地哭泣,不停地打电话。玛莉·凯在电话上告诉远在加利福尼亚的父亲约翰·希密兹,说思蒂文不再允许她开那辆面包车,因为他认定那是“犯罪现场”之一。希密兹先生答应将尽快给女儿送一辆车过来。
玛莉·凯回到家里没敢惊动任何人,自己悄悄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宿。从此,那只沙发就成了她经常过夜的地方。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以后,玛莉·凯没有如往常一样,匆匆忙忙地梳洗,匆匆忙忙地吃早餐,匆匆忙忙地送孩子们上学,再匆匆忙忙地赶到肖尔坞小学的39号教室。正像她对威利说过的,她失业了。
对警方而言,“玛莉·凯瑟琳·莱图纽强奸幼童案”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案子。帕笛霞·梅勒警官不费吹灰之力便取得了威利·伐拉奥的证词和玛莉·凯的供词。至于玛莉·凯正怀着的娃娃,那更是一个确凿得不能更确凿的“证据”了。
构成英文的问句有六个最常见的句首词,亦称六“Wh”。办案人员在短短的几天里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其中的五个:Who(何人——案犯和受害人)、What(何事——作案事实)、Where(何地——作案现场)、When(何时——作案时间)和How(如何——案情经过)。但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Why(为何——作案动机),却是比他们办过的任何一桩案子都更加复杂费解,扑朔迷离。
办案人员开始走访玛莉·凯和威利周围的人们,他们选定的第一个对象就是玛莉·凯的丈夫思蒂文·莱图纽。
交谈中提到了1996年6月19日,思蒂文说他还记得那件事。他那天其实是上的常白班,傍晚回家后看见威利·伐拉奥正在和他的大儿子小思蒂文一起做一件什么小学生的手工工艺品。威利那天穿着那些犯罪团伙的孩子们常穿的“口袋式T恤衫(baggyshirt)”和很肥大的长裤。思蒂文向来不喜欢这个黑头发黑皮肤的孩子,他不明白学校已经放假了,这个孩子也已经从肖尔坞小学毕业了,为什么玛莉·凯还隔三差五地把他往家里领?不过他当时只是以为妻子可能想非正式地领养威利,当个教母什么的,因为据说这孩子有绘画方面的才能,玛莉·凯大概是希望等威利今后出名了,好跟着沾点光。提起画画,思蒂文又是一脑门子官司,他早就腻味透了玛莉·凯成天在她耳边吹嘘威利有多棒多棒。依思蒂文之见,威利确实比不少同龄的孩子都画得好,但他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威利会像玛莉·凯说的那样,成为“第二个毕加索”。
思蒂文从壁橱里搬出一纸箱家里未付的账单和需要处理的文件,“砰”地放在厨房的饭桌上:“学校已经放假了!”他对妻子吼道,“你也该干点儿正经事了!”
听见思蒂文发了脾气,威利马上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走出去。玛莉·凯也很快跟了出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跳上了面包车。那时还不到7点。
思蒂文十分爽快,他对警察们承认玛莉·凯说的他的那段外遇确有其事,但鉴于他和妻子目前的关系,他并不想结束“那件事”。思蒂文说他也曾考虑过离婚,但律师费实在是太昂贵了,于是就拖了下来。
思蒂文还十分爽快地交出了他私自扣下的玛莉·凯的书信和日记,甚至没等警察们亮出搜查令。
玛莉·凯在日记中写道:“我感觉自己正在越来越快地坠落,朝向那个不可逆转的临界点。”
玛莉·凯曾在1996年初冬到芝加哥参加一位娘家亲戚的婚礼,思蒂文在她到达之前打了一个电话给岳丈和岳母,警告两位老人说,他们的女儿正在把自己搅进一宗丑闻。思蒂文没有在电话上透露更多的细节,只说“这件事最好由她亲口对你们讲”。后来,玛莉·凯在她的那则日记里写道:“我告诉了我的父母,他们都很担忧。他们说如果被人发觉了,我恐怕会身败名裂。”
但在写给威利的信中,玛莉·凯却言不由衷:“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的父母,包括我们的孩子!我和他们详细地谈到了你,甚至告诉了他们你尚未成年(但没有提到具体的年龄。我想在他们的印象里,你大概有15岁)……我说你是我的一个学生,我父亲马上说他记得好像见过你。……我母亲则表示她非常喜欢你。”“……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亲吻,但你却不在这里。我思念我们在一起时发出的那些声响。我想象着你的胳膊环绕着我,拥抱着我,永远永远……”
另一封信中,玛莉·凯要求威利“以你的生命起誓,无论别人如何盘问你,你都不能说出我们之间的事——连一个接吻都不可透露!”
在他们交换的一些小纸条上,威利写着:“谁告诉你可以用两条腿缠绕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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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之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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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莉·凯回答:“因为我乐意!”
另一张条子上则写着:“我看得出来,我也感觉得出来,当你在你的那些学校女朋友的身上得不到性满足时,便想到了我。告诉你,我并不是她们的替代品!请别在你需要替代品的时候来找我!”
玛莉·凯还在她的日记和书信中不止一次地引用一首爱情歌曲中的歌词:“为什么在感觉上是如此正确的事情,却实际上是错误的(Howcoulditbewrong,ifitfeelssoright)?”
在肖尔坞小学,办案人员们了解到,玛莉·凯1989年从西雅图大学毕业后,就来到这里任教,那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一家四口住在白色中心东面约30分钟车程的肯特市。后来为了上下班方便,玛莉·凯不顾思蒂文的坚决反对,卖掉了肯特市的公寓房,在诺曼底公园买下了一座很旧的老房子。
玛莉·凯说,她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了当一名老师,也自认是天生“教书匠”的材料,因为她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此话确实不假。玛莉·凯在学生中备受欢迎,“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愿意被分到莱图纽夫人的班上”。一位家长说。在美国的小学,每个学年开始时学生们都要重新分班。玛莉·凯最早是教二年级,她特别善于寓乐于教,寓乐于学。肖尔坞小学的孩子们都知道,莱图纽夫人班上的学生在课间休息时很少出来玩,因为那是他们特有的“舞会”时间。假如有人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便会看见师生们在教室里载歌载舞,其乐融融。
玛莉·凯说:“每天放学时,我都会站在教室门口依次和每一个孩子道‘再见’。我们或握手,或击掌(High…Five),或拥抱。这是我从华盛顿大学一位老师那儿学来的。我坚持每天必做,从我的第一个二年级班开始,从未间断过,因为这种交流形式对孩子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同事们都认为,在与孩子们进行接触和沟通方面,玛莉·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教师。但她也有她的弱点——不懂得约束学生,不懂得执行纪律,所以她的班上时常是乱糟糟、闹嚷嚷的。
玛莉·凯的另一个特点是善于发现学生们的专长。如果有某个孩子作文写得特别好,或歌唱得特别好,或是有体育方面的天才,玛莉·凯便会竭尽全力鼓励和扶持,而这些有专长的孩子们便也成为了“老师的宠物(Teacher’sPets)”圈中的一员,受到莱图纽夫人格外的青睐。在她1991年教的二年级班上就有这样的一个被玛莉·凯认为颇具艺术才能的学生,这位皮肤黝黑的男孩子小小年纪便画得一手好画,他就是威利·伐拉奥。
四年之后,1995年新学期开学时,玛莉·凯因教学出色而被一举晋升为该校六年级教师。在那张晋级表格的评语栏里,校长写道:“玛莉·莱图纽不仅在肖尔坞小学是一位优秀的人才,而且在整个海莱茵学区也堪称得一位优秀人才。”
俗话说,小孩子一年一个样。二年级和六年级差了四年,俨然就有了天壤之别,俨然就有了“小小孩”和“小大人”之别,更何况肖尔坞小学的学生们又全都是来自“白色中心”这种地方。开学第一个星期,玛莉·凯显然有些不适应。她需要时间了解孩子们,也需要时间调整自己。幸运的是,她在几十张陌生的甚至带有敌意的脸庞中看到了一副熟悉的眉眼儿——威利·伐拉奥又被分到了莱图纽夫人的班上。
威利不仅比四年前高了壮了,而且“厉害”了。尽管警方后来的调查没有发现他和任何少年团伙有关,但他却在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上故意摹仿那些帮派中的孩子们,处处流露出一种霸道劲儿,显得好像很有“背景”的样子。玛莉·凯当然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了。果然,拢住了威利·伐拉奥,也就拢住了全班的孩子。
和所有的“上班母亲(WorkingMothers)”一样,玛莉·凯经常处于既想照顾家庭又须顾及工作的两难之中。她在所有的熟人朋友里都是出了名的“老迟到”,无论是上班,或在约定的时间看医生,或是参加派对聚会。但在所有这些场合中,玛莉·凯又常常是最后一个走。她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留在教室里,备课,改作业,直到很晚很晚。或是在派对上跟人聊天,一定要聊到曲终人散。玛莉·凯的朋友们轻易不敢给她打电话,因为她煲电话粥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有人根据玛莉·凯的电话账单作过统计,她的平均通话时间是40多分钟。
玛莉·凯每天下班后留在学校的另一个原因,是逃避家庭矛盾的困扰。除了丈夫的不忠外,莱图纽夫妻还经常为了经济问题吵架。平心而论,思蒂文和玛莉·凯工作都很努力,对一个六口之家而言,他们的收入也不算低,但用朋友们的话说,出生于政治家家庭又来自南加州——好莱坞的所在地——的玛莉·凯太过于注重仪表,追求时尚。即使家里未付的账单码成了高高的一摞,即使有关公司因他们长期拖欠各种费用而断了莱图纽家的水电或电话,玛莉·凯还是会不惜最后一个铜板为自己和家人添置新衣,或是在周末带着全家人到西雅图最豪华的饭店进晚餐。没错,他们参加聚会时经常迟到,但这一家子又经常是聚会中最出色最夺目的一群。思蒂文高高的个子,仪表堂堂。玛莉·凯虽然生养了四个孩子,却依然保持着“模特儿似的身段”。儿女们也都随了父母,一个个金发碧眼,金童玉女一般。在一次朋友的婚礼上,有人开玩笑说他们像是“肯尼迪家族”的一支。玛莉·凯被捕后,学校为她的学生们请来一位代课老师。当校长问孩子们对这位新老师有什么意见时,一个女生说:“要是她的穿着也像莱图纽夫人一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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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生之间(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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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莉·凯虽然在1995年晋了级,可也在这同一年流过一次产。不久,她的父亲又被诊断出晚期癌症。玛莉·凯自幼与父亲亲密,接到电话后悲痛不已。她本能地转向思蒂文试图寻求慰藉,但思蒂文还没等她说完,便耸耸肩拂袖而去。
很快,玛莉·凯在她的六年级班上“发展”了三名“宠物”。不用说,有绘画天才的威利·伐拉奥荣登榜首,还有一位“今后可能成为作家”的女生卡蒂·霍顿,以及威利的表弟。这些孩子们常常在放学以后留下来帮莱图纽夫人改卷子,查资料,出墙报等,其中最积极的威利还不时地去莱图纽夫人家里替她干些家务。
到1996年4月,玛莉·凯和威利的关系已经明显地超出了师生的范畴。一次,一位老师听见威利对莱图纽夫人直呼其名,管她叫“玛莉”,这在西方国家的学校里是不允许的。还有两位老师分别在不同的时候看见威利在学校的停车场上用莱图纽夫人的面包车学习驾驶。
6月,学校放假了,玛莉·凯和威利反倒来往得更加密切。据诺曼底公园的邻人们反映,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常常有两个“黑孩子”——人们分不出萨摩亚人和黑人——在莱图纽家进进出出。玛莉·凯说那是替他们做家教照管孩子们的学生,但几个邻居的小孩去莱图纽家玩了回来,告诉大人们说两个“黑孩子”当着玛莉·凯的面抽烟喝啤酒,玛莉·凯居然不管。后来有街坊问起这件事,玛莉·凯称威利和勃利两兄弟帮了她不少忙,她拉不下脸来。
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初夏之夜发生在德斯莫因码头的事件,但不少人却听说了玛莉·凯和她那位会画画的学生一起在海莱茵社区学院和西雅图画院进修艺术课程。按照美国教育部门的有关规定,中小学教师必须定期利用寒暑假选修一定学分的高等教育或专业课程,以更新知识,也更新他们的教书执照。这对师生除了上课之外,还一起逛画廊,逛博物馆,逛艺术用品商店,一起在莱图纽家做作业。也是在那年夏天,玛莉·凯带着威利飞到阿拉斯加州,参加了她丈夫家族的一次聚会。
10月,玛莉·凯打电话给她在南加州中学时代的好友美娴·任那特,说她“爱上了一个人”。据美娴后来的回忆,“玛莉·凯非常兴奋,她对着话筒滔滔不绝,抛出一连串的赞美之词。她说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她一辈子都在寻找的人。……她说她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一份绝对纯真的爱情。……他们的感情完全是建立在精神上的,他们之间尚未发生属于物质的性关系,不过他们正在考虑这一点。……玛莉·凯说:‘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他是我的灵魂伴侣(SoulMate)……’”玛莉·凯还用了一些很华丽的词藻,诸如“我们总能踏着相同的节奏和旋律,我们总能用相同的目光捕捉蕴藏于生活中的美妙”等等。美娴想,玛莉·凯真不愧是当老师的。
美娴·任那特深知莱图纽夫妇之间的疙疙瘩瘩,她当时很为玛莉·凯感到高兴。然而,和玛莉·凯在电话上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美娴自始至终没有听到关于那个人的具体描述,比如,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在何处供职,以及女人们最爱谈论的那人个子有多高,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