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疑惑还有考虑的时间实在不多了,两个出事的伙计已经走出去很远。
“你先留在这里。”陈雨转头对我吩咐道:“等到欧阳还有李志过来的时候,带他们进来。”
我一百个不情愿,如果不是当时怕的厉害,我也不会一路跟到这里来。但陈雨的安排是最合适的,仅有的人不能一下子填进去,分开行动,即便前面的人真有意外,后面的还可以照应一下。我就嗯了一声,把自己那把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的刀子握的很紧。
陈雨和两个人从河沟的右边绕到大洞的洞口,正好踩着那块粗糙的石碑爬上去,进入了大洞,大洞的洞口是四十五度朝天的,人只要进去走一段,外面就看不到了。他们一走,这里只剩下我一个,那种慌乱就别提了。话说回来,陈雨的做派还不错,至少替我的安全着想,而且还会身先士卒。
我在这里等了一会儿,大洞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之没有特别的声响传出来。又过了片刻,欧阳和李志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我简单跟他们说了说,两个人就急了,马上要进去。我劝他们小心点,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得稳住神。
“特派员。”欧阳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方脸寸头,一看就血性十足,他挽袖子拿出枪,对我说:“我们两个先进去,你留在后面看情况,雨姐交代过的,有事你先撤。”
“你就不要再给我扣帽子了,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惨的特派员。”
“开个玩笑而已,就这么定了。”
时间很紧,欧阳和李志两个人按着我说的方位,也顺着那块石碑爬到了大洞里,我跟他们相隔了大概四五米,踩着石碑把上半身探进大洞里之后,我立即闻到一股相当熏人的臭气。闻到这股气息,我心里就紧了紧,听人说,山里面的洞,如果住着猛兽,气味就很难闻,这边的地下不适合大型生物生存,但那股气息真的熏的人受不了。
这个大洞看着像是矿山里面的通风井,但是纯粹是天然形成的,洞口只有一个,进去之后的岔路很多,走不到十米,头顶就开始朝下面滴水。我们不知道陈雨他们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对讲机的信号受到地形的干扰,欧阳轻声呼叫了几次,没有收到回应。我们就一个岔口一个岔口的看,欧阳在最大的那个岔口一望,赶紧回身对我们招手。岔口里面的路并不直,但他看到了手电筒折射出来的光晕。
走到这里,气味已经难闻到极点,要是在平时,我肯定被熏的要吐,但是情绪的紧张分散了嗅觉的灵敏,我们一路走着,当转过一个拐角时,马上就看到了跟随陈雨进来的一个伙计站在那里。
我们跑过去询问情况,跑的近了,脚下面咔嚓咔嚓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我就晕了。地面上全部都是手和脚的骨骸,零零碎碎铺了一层。再抬眼看看,那伙计站在一个直径大概五六米的坑边,用手电朝下照。
见面之后,他飞快的把经过说了一下,他们是跟着两个出事的伙计过来的,一路上都看不到那个小影子。一直跟到这里,两个伙计就顺着朝坑里面爬,坑下面稀里糊涂的一团,看不清楚是什么,但情况紧急成那样,陈雨只能冒险带着一个伙计下去救人。
“这太武断了。”我看着坑四周数都数不清的人的手脚骨骸,连连埋怨。可是人已经下去了,再埋怨也没用,我们几个就趴在这里,使劲朝下看。
我心里很不安生,因为感觉那熏人的臭味就是从这个坑里面散发出来的,潮湿的冷空气夹杂着臭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而且坑边的那些骨骸很不正常,没有一具完整的,甚至连分散的躯干都不见。
看着这些,我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一闪,突然就回想起来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西方魔幻小说,书名和具体情节都记不清楚了,可是里面有一个桥段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想起这些,我浑身就感觉掉到了冰窖里。
“你看看!”我赶紧抓着欧阳,让他看脚下的那些骨骸:“这些骨骸都是怎么回事?”
骨骸肯定很多年了,有的一碰就碎,而且空气太潮,指骨缝隙还有骨腔里长满了很细的黑色的无名菌,欧阳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不过还是挑拣了两个相对来说完整的骨块,他看了看,道:“应该是直接从人体上砍下来的,但又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时间太长了。”
“既然有可能是从人体上看下来的,这个事情,恐怕糟糕了。”
我满头都是冷汗,把所有的细节全部联系起来,再看着眼前的大坑,还有很多手和脚的残骨。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很吓人又很残酷的画面:在秦人挖掘这里的时候,不少受伤或者生病的劳役被秘密押送到这里,为了避免他们挣扎反抗,砍断手脚,然后全部推到这个大坑里面。
“特派员?”欧阳看我一个劲儿的发抖,就问我怎么回事。
“很糟糕。”我摸摸头上的汗,说:“我怀疑这个坑里面,有活着的东西。”
这个猜测完全是那部魔幻小说给我的灵感,在小说里面,一个女巫和恶魔之间有契约,她负责诱拐一些在山野里迷失了方向的人,然后捆绑着丢到恶魔的洞穴里,作为对恶魔的祭献,恶魔则回报她超强的魔力。
猜测好像有点无厘头,又缺乏根据,但我感觉那么强烈,完全就是这样想的。我真怀疑这个坑下面有活着的东西,而且具有极大的威胁和破坏性,当时的秦人要在这里寻找东西,为了换取平静的时间,就把那些伤病的劳役丢下去,坑下的东西一旦吃饱了,可能不会出来找麻烦。
怪不得洞口会立着一块石碑,如果当时真有不明情况的人跑到这里来,把坑下的东西给引出去,说不定就是一场灾难。
两个出事的伙计就被小影子一路带到了这里,可能这也是一种祭献。
我自己就被自己的推测吓的一身汗,即便跟陈雨再怎么有隔阂,我也不忍心看着她死在坑下。我简单的把推测一说,留在上面的三个伙计也是满头大汗,欧阳脖子上的青筋蹦起老高,二话不说,卷袖子就朝下面爬,他一动,其余的两个人也坐不住了,接着也爬下去。
“我靠!”我站在坑边,脚底板一个劲儿的朝上冒冷气,又把我一个人给丢下了。等他们全都下去,我闻着那股臭味,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就算这里有个万人坑,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成灰了,只有活着的东西,才可能不断的散发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欧阳他们下去了不到三分钟,一阵凌乱又沉闷的枪声就从坑下传出,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赶紧拿手电朝下面照,但坑下还有通道,这样直直的照下去,能看到的只是稀里糊涂的一团。
枪声大作,还有人的惊叫声,我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在瞬间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如果不是遇到特别危急的情况,不可能这样。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站在上面干甩手。此刻的心情比度日如年都要紧张,我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在下面出事的话,我该怎么办,尽管从这里回到地面的路并不复杂,也不算特别远,可我承受不了那种孤独。尤其是当陈雨还有几个伙计鲜活的面孔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几乎就想不顾一切的冲下去。
下面的枪声开始断断续续的,应该是有人找机会交替换弹夹,我虽然看不到什么,却能感觉坑下有东西在涌动,腥气一阵一阵的席卷上来。
欧阳的嗓门是最大的,他可能被彻底惹火了,吼叫声盖过了其他人。我一直死死的盯着坑下在看,突然间,一团影子被什么东西从坑下给直直的甩了上来,我赶紧缩头躲过去。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团东西已经重重的落到坑边,打了两个滚,原地抽搐起来。我看清楚了那好像是欧阳,这一下摔的很不轻,他翻滚了一下,直接就开始吐白沫子。
我马上跑过去把他抱起来,拍着他的脸:“欧阳!欧阳!下面是什么东西!”
第093章 死里逃生
等我把欧阳抱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他浑身上下湿透了,带着一股粘糊糊的粘液,整个人就像一条巨大的软体虫子。欧阳的眼睛就眯着一条缝,可能没什么知觉,嘴里冒着白沫昏了过去。
我一下子就麻爪了,这么悍的人竟然被搞的吐着白沫甩了上来,坑底下是个什么要命的东西?我马上把欧阳拖到了一边,他虽然昏过去了,还紧紧抓着枪,我把枪给拿到手里,身子还没直起来,就听到了陈雨的惊叫,那叫声让我脑袋一麻,飞快的重新回到坑边。
当我的目光转到坑内的一瞬,就看到陈雨踉跄着出现在视线内,但我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一张无法形容的脸就贴着坑壁慢慢探出来,正好跟我撞了个对脸。说实话,那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所有生物里最丑的一张脸,那种丑陋只能用恶心来代称。这张脸只有脐橙那么大,但眼睛却不小,几乎占据了脸盘的一半,脸上的皮肉都糜烂了,带着一种腥臭的血红色,五官乱糟糟的分不清楚,因为眼睛太大,鼻子和嘴巴几乎挤到了一起。
非常奇怪,猛然被这张出现的脸给吓了一下,但我竟然没有多害怕,可能因为这脸太丑了,丑的让人把恐慌都变成了愤恨,心里随即萌生了不抽死它就对不起父母的感觉。
这张丑陋的脸,很可能就是把两个伙计给引到这里来的小影子,但我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勇气,直接用手电狠狠砸了下去。这一下出手太快也太猛,砸偏了。手电的光线一转,恰好落在我和丑脸之间,我看着丑脸那双大的离谱的眼睛,心里清醒了一些,惧意顿生。可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小影子扒着坑壁的爪子突然就松开了,尖叫着落到了坑底,不要命的朝坑下的岔口飞窜。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当我喘着气再次注视坑底的陈雨时,心脏险些就顺着嗓子眼蹦出来,我看到一根黑乎乎的触角,非常粗大,从坑下面的一个分岔伸出来,拦腰卷住陈雨,把她朝里面拖。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为难的事情,我并不是个勇士,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就算把这一百多斤给豁出去,都不见得管什么用。但我的手电照射下去,看到的是不断挣扎的陈雨,她拼命的朝后缩,双手使劲扒着坑壁上凸起的石块,可是她的力量太小了,没办法跟那条巨大的触手抗衡。
陈雨也发现了从上面照射下来的光线,可能是条件反射,她在危急中抬起头。陈雨的头发全湿了,刘海贴在额头,她的脸色苍白,目光里有一种我看不透的水汽。
“快走!”陈雨和我对视了那么半秒钟,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同时丢给我两个字。
说完这两个字,她的手一滑,整个人一下子就被触手拖了进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所有的犹豫和害怕瞬间消散,我心里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念头: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我大吼了一声,从坑边飞快的爬下去,坑壁很潮,我没留神,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落到坑底,头被撞了个口子,虽然不大,但血唰的就顺脸朝下流。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举着手电一扫。
坑下面一共有四五个岔口,陈雨被拖进去的是最大的一个。岔口之后六七米深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小洞,触手就是从那个小洞里伸出来的。陈雨还在顽抗,一路抓着能够抓到的所有东西,她被拖进去了大概三米远,我咬住手电,扑过去就拽着她,使劲朝后拽。
“你傻了!下来干什么!”陈雨的头也被磕破了,鲜血顺着她湿透的头发,又流过那双好像一瞬间淬去了杂质的眼睛:“走!给我走!”
我憋着一口气拽着她,根本不敢松口说话,但我感觉这样不行,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加起来也不行。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思维和举动往往会出现错误,我当时就没想到不可能硬生生的和这只巨大的触手抗衡。
果然,在我拼尽全力的时候,就感觉触手的力量骤然加大,我和陈雨实在坚持不住,一前一后又被朝前拖了几米,这一下,我们将要被拖到触手所伸出的小洞里。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看到洞里的东西。这个小洞积着浅浅的水,还有一层粘糊糊的液体,一团发青的软肉堆积在洞里,触手就是从它身上长出来的,那样子好像一块很大的海绵被硬塞到了一个体积狭小的空间内。
透过小洞的洞口,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巨大的眼睛。它就长在那团软肉上。这是一双青幽幽的眼睛,如同在深海中看到可怕的不明生物一样。我可能被这双眼睛震慑住了,身体一哆嗦,条件反射似的从腰里抽出刀子。
陈雨的身子颠倒了一下,用双脚蹬着洞口的石头,她艰难的回过头,再次冲我喊道:“快给我走!”
我不说话,是想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付这条触手。我握着刀子,发了疯一样在触手上乱捅,腥臭发粘的液体顺着刀口朝外冒,这东西吃痛,触手松了一下,但是粘液粘的满手都是,握着刀柄来回打滑,使不上劲了。我突然想起来欧阳的枪还在身上,随即丢下刀子,掏出枪对着洞口的那双眼睛,一口气把剩下的几发子弹打光。
小洞里那团巨大的东西估计不会发出声音,但它显然暴怒,身体不断的扭动,卷着陈雨的触手完全松了,缩回了小洞。陈雨一下子被甩到地上,我用力把打光子弹的枪扔出去,转身去拉陈雨。
就在这时候,从小洞的洞口,闪电一般的探出好几只触手,像一片青色的浪潮,席卷而来。这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全部都在触手的触及范围内,刚才那一瞬间的激斗好像把我的力气用光了,我抓过头,傻愣愣的看着已经快要卷到脸前的触手。
紧接着,我的身体猛然一空,被陈雨使劲的朝后拽,我们两个人已经没路走了,想按原路退回去根本不可能,她就拉着我飞速的钻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小洞里。我无比狼狈,被陈雨提着领子,双手双脚在地面上用力乱蹬,当我的身体完全没入小洞时,就听到外面的触手狠狠抽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但这个小洞好像不是最佳的避难所,我和陈雨钻进来之后,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下滚,洞内的地势几乎是个六十度朝下倾斜的坡度,我伸手乱抓,可抓到的都是滑腻腻如同苔藓一样的东西,吃不住力。
朝下滚动了最多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