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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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魔豹-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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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你不要死心眼好不好?”飞虹剑客也说:“不管是任何人,落在鞑子们的手中,结果只有一个,绝无例外,早晚而已。”

“如果不是我强出头,他们不会死。”张家全痛苦地说:“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了他们。”

“你少臭美!”金鹰用另一种方法说服:“你配害死他们?你以为你是什么?主宰生死的神?

你要明白,车驾在行进中,天绝狂叟那些人,把诱擒的俘掳交给西林觉罗鄂托,他们不能停下来问口供再杀。

只要他们停下来休息,包括风尘三侠在内的十三个人,将会死得更惨。你这一闸,等于是减少他们死前的痛苦。

死,一了百了,早一个时辰死与晚一个时辰死无关宏旨,能减少死前的痛苦也算是帮了他们的忙,你还有什么好自责的?你简直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的倔驴。”

“我发誓。”张家全用手指着十里外的壮观行列:“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他们必须偿付这笔血债。”

“张兄,你打算……”姑娘关切地问。

“我要把五台闹个天翻地覆。”

“可是……他们的实力……”

“不错,他们实力强大,但我也不弱,我不会像风尘三侠一样愚蠢。”

“尹姑娘,不要试图阻止他冒险犯难”飞虹剑客说:“不如及早策画策画,咱们就来陪他玩命。

如果你愿意参加,我们就有四个人了,三个臭皮匠,可抵一个诸葛亮;四个人,就比一个诸葛亮强一倍。”

“老前辈,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姑娘深情地注视着张家全:“我从河南赶来,就是为了他。”

“我心里烦,我要找地方休息休息。”张家全苦笑:“我必须先冷静下来。”

□□□□□□

“你为什么要悄悄离开?好令人耽心。”尹姑娘偎近他幽幽地问。

张家全倚在大树下养神,他的心好乱好乱。

他能回答这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吗?

在他,这是无法启齿的事。

“你怎么反往北走的?”他不想回答,闭上双目养神:“我想,是你和飞虹剑客救了我。”

“还有金鹰,他恰好有一颗百转龙虎金丹。”

“谢谢你们。”他以手掩面:“而我,却是恩将仇报的人。”

“你说什么?”姑娘大感意外:“什么恩将仇报?”

“对你,我……我真该死,我……”他呼出一口长气:“我……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也许,我把你看成了小凤,我……”

“谁是小凤?”

“她……她是……”

“我想知道。”姑娘坚决地说。

“你……你没到过潞安府?”

“没有,经过而已。我和熊叔、罗叔已经到了河南,本想听你的话寻找鬼谷老人,岂知在孟津渡口,我无意中发现海山的两位长随,带领着一批人北上。

暗中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飞龙秘谍的首脑人物,主要的负责人叫纽钴禄和卓,是一位伯爵。

我心中一动,猜想是海山兄妹请来对付你的,便独自暗中跟来了,沿途昼夜兼程马不停蹄。

一到显通寺,便听到海山说她妹妹在九龙冈带人对付你。我心中一急,便先一步动身赶到九龙冈,恰好赶上崂山六煞围攻你,你中了他们的淬毒飞鱼刺。现在,我要知道小凤的事,你会告诉我的,是吗?”

“我……”

“我在听。”

姑娘不许他再逃避,紧抓住问题的核心。

“是这样的……”他无法逃避,只好把十二星相的经过一一说了。

“原来如此。”姑娘恍然:“我听说过有关十二星相的事,他们……”

“他们是一群发国难财的枭雄蟊贼,我接任了黑风虎。”他显得沮丧已极:“在你们侠义门人眼中,我已经是你们……”

“你不要开口闭口侠义门人好不好?”姑娘白了他一眼:“你故意在你我之间画不难以跨越的鸿沟,这是你逃避的藉口,是吗?”

“尹姑娘……”

“我叫香君。”姑娘挽住他的手膀,叹息一声:“国难当头,天下大乱,半壁河山仍在兵劫中,这时奢谈侠义,未免不识时务。

在这里,你的所行所事,在鞑子们眼中,是逆犯,是十恶不赦的反贼,因为他们已经自认是主子。

但在南方国朝的人来说,你是英雄,你是国朝的忠义之士。在侠义之士来说,扶危济倾是侠义子弟的天职。

我们并不承认鞑子是新主人,你为什么自认为自己的作为不为侠义道所容?真是自寻烦恼。”

“可是……”

“不要可是,好吗?你参加十二星相,不是你的错,你怎能逃得过这些人的拨弄?那个什么起舞凤,是往昔黑道中大名鼎鼎的一枝花曾凤,她是黑道枭雄草上飞阳大年的妻子,阳大年也就是老八驿天星追风羚。”

“咦……”张家全一楞,虎目睁开了:“她……她说追风羚是……是她的兄长……”

“只有你才会相信哪!”姑娘调侃他:“这些人为了要利用你,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包括把妻子说成妹妹送入别人怀抱。”

“这……这些人真可怕。”他脸一红:“坦白的说,不管她是什么人,我对她毕竟有一份亏欠,毕竟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怪她。至于你,老天……”

他又掩住了脸,痛苦地叫天。

“我?我又怎么啦?”姑娘感到莫名其妙。

“我把你当成起舞凤,我该死……”

“你确曾把我叫成小凤。”

“我……我亏欠你,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赎罪,所以我必须逃走,我……”

“你神智不清,高烧几乎让你疯狂,把我错当成小凤,当成你想念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呀!”

“但我玷辱了你……”

“哦!原来如此。”姑娘脸红似火:“你只会胡思乱想?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着我就安静地睡着了。

也许,我没有起舞凤那么美得让你动心,她的绰号叫做一枝花,确是艳名四播的大美人“你……你胡说些什么?”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你不知道吗?你比她……比她……

“我不要你把我比她。”姑娘将脸藏在他的身后:“你如果不要我跟在你身边,我会走,我会走,但我会恨你一辈子,甚至恨你十辈子。”

“你……你知道我……我不敢亲近你。”他叹了一口气:“我怕影响你的声誉。此方说,神钩是侠义英雄,日后你见到他,他怎么说?”

“他替鞑子效忠,他敢对我怎么说?哼!”姑娘愤愤地说:“鞑子把黄山划为江南省,我尹家已经迁出狮子林,遁入黄山深处,成为世外遗民。

当然,对大局我尹家无能为力,至少也算是心存故国的草泽龙蛇,至少尹家的人不会为鞑子做任何事。

有机会就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在太原,在潞安府,我都做了一些事。但我的宗旨是不公然反抗,那不会有好处。”

“现在我做的事,比公然反抗更严重。”

“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姑娘斩钉截铁地说:“乾脆,事后我们到南方去。”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在想……”

“我不管你想什么,我只间你一句话。”姑娘用手扳住他的脸,神色坚决庄严:“你要不要我在你身边?”

“这……”

“要我走?”

“你能隐起身份吗?”

“你是说……”

“我对化装易容小有所成,你如果能……”

“你看我已经换了绿裳。”

“那还不够。”

“我听你的。”

“好,我们把五台闹他个天翻地覆。”

“哦!家全……”姑娘狂喜地投入他怀中,激情地又哭又笑。

□□□□□□

次日末牌时分,车驾进入戒备森严的台怀镇。

一部份王公贵胄住进了五台小苑,皇帝的圣驾则驻在显通寺。

讲武堂的人,已经被赶到月明池观海寺去了。

这些汉奸并没受到主子的信任,永远不许接近皇帝附近十里内。

往回走五里地,就是沐浴池。

那时,沐浴池的文殊寺还不曾修建,只有几户人家,无法容纳这些人住宿。

沐浴池,也就是风尘三侠第一次被俘的地方。

这也表示车驾将走龙泉关,从保定府回銮。也表示这条循山势下走的龙泉大道,即将进行戒严封锁。

事实上,这条路的香客早已被赶离道路,乖乖地在各地远离道路的偏僻村落暂住,何日才能成行无法得悉,莫不叫苦连天。

穷苦的远道香客,恐怕得行乞返家了。

申牌左右,也就是车驾刚抵达五台的后一个时辰,沐浴池的十余名留守警戒便衣侍卫,便发现对面山脚的树林前,出现戴豹皮头盖,穿了豹皮半臂外套的张家全。

他的豹皮背心,己成了尹香君的外套。

尹姑娘再替他把用来做被褥的豹皮,改制成半臂外套,型式与背心差不多,只是稍长些而已。

这些便衣侍卫机警而聪明,知道凭这几十个人,绝对奈何不了这头可怕的魔豹,不动声色将信息以声号传出,不敢出面公然缉捕。

道上行人绝迹,几户民宅显得平静如,宅门虚掩,不时有妇孺出入。

近路口的一家小村店,大门敞开,空荡荡的店堂只有一名店伙,闲得无聊在打瞌睡,门前的灯笼和酒帘子,被风吹得不住摇晃。

张家全排草越野而至,他走的路,正是往昔舒眉姑娘所走的同一路径。

他的装扮,的确令胆小的人心寒。

身材本来就是高壮,头上有这么一顶豹皮怪帽,绿睛狰狞,豹齿森森。背后有豹皮革囊,身上有半臂豹皮袄,腰带上有可怕的猎刀,虎目炯炯闪烁着冷电寒芒。

睹小的人卜光看他那身装扮就会吓得发抖。

有些人的像貌其实并不狰狞,甚至可说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一表堂堂,但木身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质,和流露在外的杀气,似乎是天生令人害怕的人物。

他,就是这种人,他的声威,就足以让人气慑。

西面蹄声得得,三匹健马,以轻快优美的所谓走步小驰而来。

打瞌睡的店伙听到脚步声,急急一而起,完全清醒了,一看到他,就吓了一跳。

“你……你是……”店伙魂不守舍,期期文艾:“你客倌……”

“对,我是客倌,弄些吃的来。”他站在店堂中,像个野人:“喂!别忘了半壶酒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好冷,天一黑就冷得受不了。”

“是的,客倌,山……山上……”店伙总算不怎么害怕了:“山上就是这样,五台木来就叫清凉山,有时候,盛夏也会突然下起冰雹来。客倌说要吃的。”

“对,还得来壶好酒。”他拖过桌凳子坐下,不将背上的豹皮革囊卸下:“酒里面不妨放一把蒙汗药,喝起来才真的够劲。”

“客倌笑话了。”

“哈哈,是吗?”他大笑:“有野味吧?野味腥味重,放些什么痹性毒物,或者放两朵毒菇,或者乾脆把五台有名的龟壳灰蛇毒涎放上一小瓶,保证吃不出异味来!去准备啦!

“呵呵!客倌真会说笑话。”店伙陪笑:“小店野味倒有几味,红烧野兔、鹿蹄、快山雉……”

“很好很好,能吃就行。我这人天生的酒囊饭袋,多多益善。”

他早知道门外有人下马,知道有人进店,但故意不加理睬,背向着店门,只顾大声嚷嚷。

“伙计,给我们也来一份。”他身后邻桌传来中气充沛的语音:“也是多多益善。”

他这才扭头回顾,脱口喝了一声采。

好英俊的一位年轻人,目朗如星,剑眉高挑,齿白唇红。

穿一袭宝蓝色夹袍,外加玄狐马褂,一排红得晶剔的珊瑚珠纽扣,背后拖着黑油油的长辫,佩了一把古色斑烂的长剑。

你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少爷公子。

另两人也不错,廿来岁的壮汉,跟班打扮,但人才一表,虎目炯炯有神,佩的是刀。

像这种人,屈身仆从的确令人替他们惋惜,只要穿得像样些,真可以算得上年轻的大家子弟。

店很小,只有一名店伙张罗,堂后是灶间,另有一位粗眉大眼,手脚倒还俐落的掌锅。

店伙熟练地先奉上一杯茶,招呼三位新到的客人入席。

公子爷大马金刀地落坐,两位跟班左右一分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跟着店伙转。

最后,三人的目光,皆向挪了座位的帐家全集中,眼神怪怪地

公子爷举杯向张家全示意,淡淡一笑轻咽了一口。

算是友好地打招呼,张家全也举杯回示敬意,他也善意地微笑,也喝了一口茶。

“猎人?”公子爷笑问,笑容可亲。

“不错,猎人。”他放下茶杯笑笑:“豹通常在巢穴三五里外,是回避人的,除非这头豹曾经吃过人肉,所以猎人。

在虎豹的眼中,人是最脆弱最美味的猎物,也最容易猎获,此猎一头兔一头羊容易十倍。”

“哦!你自以为是豹?”

“不错,豹人,魔豹。”

“魔豹?唔!我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公子爷用手向五台方向信手一指:“在上面,显通寺。”

“哦,你在显通寺进香?”

“不,游五台,被赶下山了,听说来了几位朝廷的大官。”

“大官?哈哈,那是皇帝,阁下。”

“皇帝?真的呀?”

“一点不假,我要猎的人,就是这个小皇帝。”

“喝!你的胆子还真不小,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总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好吧!让我想想看。唔!真该想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你该不是伪明派来的所谓忠义之士吧?”

鞑子从不称伪明或前明,只一律称为伪朝。

后来南明覆灭,则改称故朝,自称国朝。

“不是不是。”张家全掀起豹头帽,拍拍剃光了的前额:“你瞧,我不是顺民吗?”

“那你……”

“有了。”张家全一掌拍在桌上:“现成的理由,对,现成的。”

“什么现成的理由?”

“我是个打猎的,途经五台,那个小皇帝的一些人,毫不客气地向我动刀动剑,要杀要剐,我当然不吃他们那一套,所以宰了他们不少人。

瞧,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他们要杀我,我当然也有权杀他们,这叫做以牙还牙,理由充份吧!”

“胡说!这是大逆不道。”公子爷愤怒地叫。

“喝!你这是什么话?”

“你这叫目无君父……”

“去你娘的目无君父,你这尺长得倒像个人样,却是天生的猪狗奴才。什么叫君父?君父就可以胡乱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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