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原魔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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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原魔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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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声橐橐,王爷来了。

县学有四五间房舍,迄今仍然关门。

以往有廿名学生,十余名附生。新人新政,在新学业课程未领定之前,学舍乏人照料,破坏的情景比驿馆更甚。

六合王朱效銮一家,与及清源王一家皆安顿在这里。

六合王人丁少,一家人在职乱中死伤惨重,自下仅有一母一妻同行。一位老王母的仆妇,带了一位小伺候。

这位小小福儿,其实是仆妇在职乱期间,偷偷收养的王子,是六合王的亲骨肉,自下随仆妇姓方,方小福,已经有八岁了。

按王室辈序,方小福应该叫朱迥煌,辈名迥(渖王系第九代),排行长(火)。

斗室凄凉,一床一桌,一烛摇红,蚊虫飞鸣。

仆妇方媲一手拉着小福儿,匆匆进入斗室。

六合王年近半百,但已经是白发及半。

“王爷,公冶老伯来了。”方娌低声急急地说。

“真来了?快请!”王爷离座,神色有点慌张。

客人不谙自来,鬼谷老人偕张家全急闪而入。

后面,海山闪在门房戒备,海秀则在外面把风。

“王爷好。”鬼谷老人抱拳为礼:“草民来迟,王爷怒罪。”

“不要再叫王爷了,公冷老哥。”王爷苦笑:“望眼欲穿,你总算来了,谢谢上苍。”

“风声紧急,不能再耽误了,语王爷立即动身。”鬼谷老人匆匆地说:“外面警戒已经消除,谙方嫂去请王妃,要快。”

“不必了,老哥。”王爷说:“走不掉的,满人会大索天下……”。

“什么?王爷,你不是要改变计画吧?”鬼谷老人脸色一变:“难道说,你真以为进京便可恩养终始?”

“老哥言重了,国破家亡,我从来没奢望满人会对我朱家的子孙有所礼遇;我不死于国难,已经愧对祖宗、愧对百姓,再苟且偷生,情何以堪?”

“王爷,你……”“他。”王爷拖过小福,将小福的手交到鬼谷老人手中:“带他走吧,他是我唯一的骨血;以后,卅年一世,再让他改姓归宗。qǐζǔü老哥,一切拜托你了,能教则教,能养则养,要不“王爷,你……你怎么说这种话?”鬼谷老人泪下如珠:“公冶方要不鞠躬尽瘁,神明殛之。”

当年刘先主临死大玩权术,托孤时把阿斗托给诸葛亮,说能辅则辅,不能可取而代之,一下子把诸葛亮套牢,套得死死地。

结果,诸葛亮只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东吴的孙策,也玩同样的把戏。

“原来是托孤。”站在门旁的海山突然走近说:“这位小哥真是王爷的骨肉?”

王爷不知海山是谁,反正随鬼谷老人前来的朋友,一定是可以信赖的人。

“是的。”王爷不假思索地说:“他出生在兵荒马乱中,当时由方娌哺养,并没让外人得悉。”

“应该,留一条后路,人之常情。”海山轻抚小福的头:“好可爱的王子……”旁立的张家全,家父一掌猛劈海山的鼻梁,这一掌如果击中,双目立爆脑骨裂开。

海山反应超人,仰面急退。

“哎……”小福尖叫。

小辫子断了,在海山的手中。

“把人带走!”张家全急叫,如影附形跟上又是一掌吐出。

海山仓卒间双掌齐椎,封住了,啪一声暴响,身形倒飞,随即背部撞上了墙壁,木壁隆然崩塌,房屋摇摇,跌出外面去了。

一声娇叱,海秀挺剑急抢而入,闪电似的点到张家全的右胁。

人影急撞而来,凶猛地撞偏了剑,她自己却被剑锋割破了胸膛,嗯了一声,伏剑而倒,是方嫂。

鬼谷老人闻声知警,火速用腰带背起了方小福。

张家全及时撤刀,铮一声崩开了海秀的第二剑。

地方狭窄,力大者胜,拼命单刀在这种地方,威力发挥至极致,一连工刀,把海秀逼出房外去了。

鬼谷老人趁机窜出,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大事不妙,撤!”鬼谷老人急叫。

五个人影抢到,到得最快的两个人,两把雁翎刀势如雷霆,超越海秀同向张家全攻到。

是伊尔根觉罗阿林,铮一声架住了张家全向海秀的一刀,火星直冒。

“捉奸细……”有人大叫,人影飘摇。

张家全不敢逗留,闪开海秀反璞的一剑,鱼龙反跃升上屋顶,先撤出再说。

鬼谷老人已先一步登屋,正越过屋脊,黑影暴起,两个黑影奇快地到了身后,双刀齐挥事急矣,眼看老人背上的小王子要毙在刀下。

回风柳叶刀光一刹那到达,几乎同时贯入两黑影的背心,正中心坎部位,从肋骨缝贯透心房。

张家全也到了,他用了全力,流光遁影轻功全力施展,真有如电光一闪,抛掉刀分别抓住两黑影左右一掀,两黑影连人带刀飞起、掼出。

他向前一窜,恰好接住自己抛起的刀,猛地旋身大喝一声,第三把飞刀毫无感情地,向刚纵上的海秀破空飞去,下手不留情。

也许是海秀命不该绝,一脚踏上瓦檐,屋本来就破败不堪,风一吹都会落瓦,一脚踏空,人往下掉。

另一个黑影恰好跟着纵上,仿了替死鬼,双脚还没沾瓦,飞刀便贯入腹腔。

张家全已无暇察看结果,飞刀出手,他已跟上了鬼谷老人。

“向南,向南。”他急低声叫:“那两个汉好一定在退路上另布了埋伏。天杀的狗东西,我和他们没完没了,天绝狂叟竟然调教出这种可恶的汉好。”

全城沸腾,两人穿房越屋,如飞向南急遁。

少福居然安静的反常,也许是惊呆了,幸好小孩的头发脆弱,辫子披抓掉,头皮幸好不曾拉脱。

同一期间,县衙也沸沸扬扬。

县衙安顿着沁源王、清源王、宁宣管理三家老小。

士一只主忧铁珍宝箱,排放在签押房,每只箱都有一具一斤重的大将军锁,用刀砍也无可奈何。

两名警卫把守在房外,天气热,带甲守卫真热得受不了,蛟虫也让这些关外鞑子头疼。

正在怨天恨地昏暗中,突然香风扑鼻,人影似是幻化出来的。

两女两男,以快速狠辣的手法,一下子就割断了两名誉卫的咽喉。

接着人影涌到,慑魂仙姬首先领两侍女冲入,后面的五行堡主父女,与四仆一婢潮水般涌至。

四剑齐下,内力注入锋珏,裹铁珍宝箱四分五裂。

“天杀的杂种,骗得咱们好苦。”冯堡主跳起来大声咒驾。

那有什么金银珍宝?

全是些用麦楷塞得满满的碎砖块,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慑魂仙姬不信邪,一发狠,一阵乱砍,十二只裹铁大珍宝箱全部砍开了。

全是碎砖,半文不值。

“咱们中计了。”这位女英雌气得粉脸铁青。

外面,杀声四起。

“走,咱们上当了。”冯堡主断然下令撤走。

这时他才知道上当,知道得太晚了。

县东南有一座伏牛山,有处名胜玉海,距城十五六里,据说,在唐戟曾经有龙出现。

天亮了,山南的丛林内,张家全正在烧花子鸡,香味四溢。

朱小福在树下的草丛中睡着了,眼角还留有泪痕。

鬼谷老人坐在火旁唉声叹气,也怨天恨地。

“都是你。”张家全转动着木架上的鸡:“你把天绝狂叟说得多么了不起,多么忠肝义朋。你看吧!这两个汉奸,就是忠肝义胆的天绝狂叟,调教出来的好门人,还是他的外孙呢“我……我只是听人说的。”老人家为之气结:“我又没见过那老狂叟。”

“你老人家只会听人说?”

“这……”“传闻非真,有时候连眼见的事都靠不住。本来我反对他们同来,偏偏你老人家鬼迷心窍,被他们甜言蜜语一哄,就让他们跟来坏事。”

“我找你也是不得已。”鬼谷老人讪讪地说:“人手缺乏,按计画,我要把王爷夫妻全带走,事先还不知道他们有一个儿子,所以我要找你,所以……”“所以你把猛兽当作羊来乱搞。”

“你怎么知道海山那家伙要下毒手的?”

“经验,老人家。”张家全说:“再就是气息,那种危险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得出来。

最后是那嫁伙的举动引起我的疑心。

他限中突然出现的杀机引起我的反应。其实我还不能确定,不然,那一掌我就可以要他的命。”

“罢了!真是阴沟里翻船,卅岁的老娘倒绷孩儿。”鬼谷老人自怨自艾:“阐了一辈子江湖,到头来栽在两个毛孩子手里,反而没有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娃强,我真该进棺材了。”

“少废话,你现在有何打算?”

“把小王爷送到南方去,交给他们朱家的人。”鬼谷老人苦笑:“南方还在苦战,朱家的人还有可为,拼老命我也得跑一趟,你呢?”

“我?完蛋了o”张家全长叹一声:“海山兄妹已经知道我的身世,我还能回家等死?

“这……和我跑一趟南方吧,小老弟。”

“抱歉,敬谢不敏。”他一口拒绝:“我对南方一点也不了解,我宁可在北方做浪人。

“可是……”“别说了,烦人。”

车队并不因昨晚的意外变故而停顿,自有人负责善后,天一亮,车队热热闹闹地启程。

沿途除了山,还是山。

近午时分,抵达一座长岭下,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小官道上行旅绝迹,满目全是草连天,岭连天(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连树木都长得稀稀疏疏。

伊尔根觉罗阿林下令扎营中伙,警悄立即派出了。

在铬东的草岭扎营,一阵忙碌。

兵土们的扎营区在北面,与车队相距百步,中间用长绳系战马分隔。游骑兵不设营,在南面系马。

膳毕,伊尔根觉罗阿杯带了四位亲随,直入兆佳赫勒的军帐。

“总领好。”护军队长兆佳赫勒佐领赶忙行礼。

“退徙人。”伊尔根觉罗阿林沉声说。

兆佳赫勒举手一挥,帐中的八名护军行礼退出帐外。

伊尔根觉罗从一位亲随手中接过一只用黄绫包妥的公文袋,取出一卷公文。

“这是墨勒根岱青六月十一日所颁密旨,看了之后,立即照办。”

兆佳赫勒吃了一惊,棒着密旨立即跪下了。

墨勒根岱青,是爵号,意思是贤睿的统治者。

墨勒根王,也就是当时的摄政王多尔衮,顺洽皇帝的叔叔。

墨勒根与多尔衮,都是入关以后用汉文书写时的称谓,文杂了许多。未入关前,叫多里哄,书写时也写多里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不折不扣的野蛮人名。

跪着展开密旨,看了头两行,兆佳赫勒已打了三次冷战,最后手都在抖了。

“兆佳赫勒知道。”兆佳赫勒卷起密旨磕头:“墨勒根岱育千千岁。”

多尔衮是摄政王,还不能称万岁。

片刻,一阵大乱。

全付甲胄的一百铁骑,加上四十名游骑兵,开始捉人,上绑。

哭号声震野,不久,男女分列,男妇老幼共计七十二人,分为三串以长绳贯连。

男的是一串,女的是一串,小孩是一串。

岭东是一处山洼,早已有十名游骑兵在该处的草坪中等候。

哭声凄惨极了,三串人连拖带拉到了草坪。

兵土们开始在王妃这一串女人之间走动,动手动脚乱摸乱掏,甚至拉开衣裙察看胴体,少不了引来更痛苦的号哭声。

“这个,不要。”伊尔根觉罗阿林锡了六合王的老王妃一脚:“太老了,没人要的。”

立即上来两名护军,解开老王妃的串索,拖至男人的一串困妥。

共有七个年老的、姿色差的女人,披改串在男人的串绳内。

“你……你们,要……要干什么?”六合王颤抖着向踱近的伊尔根觉罗阿林问。

“你们的时辰到了。”伊尔植觉罗阿林冷冷地说。

“这……”六合王跪下了,腿站不牢啦。

“奉摄政王密旨,送你们上路。”

“我……我要见你……你们的圣上……”“圣上还是小孩子。”

“我……我要见摄……摄政王……”“慑政王在京城。”

“我……”“想当年,你们杀蒙人的后裔,一样的。你们家朱元璋,杀功臣忠臣,男的受尽酷刑而死,女的发配教坊为娼。我们是学你们的样。”

“天啊……”“我们比你们仁慈。”伊尔根觉罗阿林后退,举手一挥,大吼:“拖去,轨!”

哭声震天,人头纷纷落地。

十七名小孩,一一人头落地。

一个时辰之后,车队继续登程。

两辆大车中,传出妇女们哀哀的号哭声。

一个月后,另一批故王的车队,走平定州出真定府。到达京城时,车终人散,谁也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事。

第 四 章

官方并没宣布戒严。

走脱了六合王小王子朱迥煌的消息,只有海山兄妹知道内情。伊尔根觉罗阿林呈报摄政王多尔衮的名单中,列了沿途奴隶们死亡的详情。

在潞城死亡的除名单中,记载的是六合王的仆妇方氏,小孩方少福,被盗贼杀死,具名签证的是满州理事宜伊尔根觉罗阿林,由兆佳赫勒佐领另呈兵部存档。

潞城官方缉拿盗贼的事,当然进行得如火如荼,城内城外公人遍野大索,结果抓了一大批流民混混,真正的强盗早就鸿飞杳杳了。

张家全送鬼谷老人与方少福,抄山径东走平顺县,掩护老少两远走高飞,严防追兵,直送出平顺以东百里外,这才往圆走。

他当然不知道以后所发生的事,下意识中,他有回乡看看风色的愿望。

沁州,有他的家;沁州,有他的根。

也许,有一天,他那生死不明的父亲,可能会奇迹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就是他这十年来,守住这个家,不想向外飞翔的原因所在。

虽则他内心深处知道,总有一天,他要向外面广阔的天空飞的,必须飞,呆在追山区闻闭塞的小城苟活,太艰难了。

尤其是当他知道,他老爹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四海潜龙之后,他飞的心更强烈了。

四海潜龙!多美妙、多豪壮的绰号。

他在想,我这位老爹真可爱,真沉得住气,在外面轰轰烈烈闯荡到三十岁,回家、娶妻、养孩子,居然本地的人不知城里住了一条龙,妻儿也不知道有条龙窝在家里,真是妙透了“爹是潜龙,我要成为飞龙!”他向自己大叫。

龙也是有窟的,沁州就是他的窟,他爹的窟。

海山兄妹是汉奸,必定会通知沁州的官府抄他的家。

至少,他得潜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归家的心念,驱使他走向归途。

他是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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