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死的时候,应该年纪不大,年纪太大的人不会穿这种牛仔裤。”杜森道。
“他是怎么死的?”他随口问道。
“估计是被捅死的,你看那里。”杜森朝白骨的头骨旁边一指,司徒云康朝那个方向望去,看见泥土里隐约露出半把尖刀。
“那就是凶器?”他问道。
“是不是凶器还是让法医来告诉你吧。”杜森朝前望去。
司徒云康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从不远处匆匆奔了过来。
16 三件陈年旧案
杜森回到市里后,马上调阅了三件陈年旧案的资料,并作了必要的整理。
第一起案件陈奇父母殉情案
报案时间:1997年10月21日
死亡时间:1997年10月20日下午5点至7点之间
案情记录:
1997年10月21日清晨6点左右,F区G镇派出所接到当地农民报警,称在小教堂山区下缘发现一对男女的尸体。警方接警后于7分钟赶到现场。
尸体为一对中年男女,被发现时,两人衣冠整齐,呈仰卧状倒在一个自然浅坑中,身上没有遮盖物。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说明性文字。警方在两人身边各发现一瓶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经检验,可乐罐上有两人的指纹,可乐里混有毒鼠强。法医鉴定结果,两人的死因均为毒鼠强中毒,另外,女方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两人随身携带的包被放置在尸体旁边,钱物均未丢失。警方在钱包中找到了两人的身份证,并很快通知了家属。两个小时后,死者的儿子和男性死者的母亲一起赶到现场,确定死者是他们的亲属。
据查,死者系一对夫妻,于1979年结婚,女方名叫童丽,40岁,男方叫陈建阳,44岁,两人的婚姻关系近年出现裂痕,因男方怀疑女方有外遇,两人经常在家中发生摩擦。10月20日下午,有目击者称,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公共车站,并在公共车站发生争吵,女方动手打了男方一个耳光,另有一位目击者则看见他们一起走进白云医院附近的便利店购买了饮料。便利店工作人员表示不记得他们,但她对女性死者有印象,说该女死者过去曾来过该店多次,后经查,女方在白云医院妇产科就医。
经警方调查,未发现他杀迹象,怀疑此案为胁迫性自杀,即男方购买可乐,下毒后诱骗女方喝下。
此案已结。
第二起案件:李小江失踪案
报案时间:1997年11月2日
案情记录:
1997年1 1月2日,家住C区通河路30弄61号的李小河前来报警,称住在他隔壁62号的胞兄李小江自10月20日出门采买食材后就一去不复返。
李小江,1960年出生,失踪时年约37岁,曾为一家国有中型饭店的主厨,1995年辞职与胞弟李小河共同经营饭店。据查,李小江与家人关系不佳,因在饭店经营权问题上发生严重分歧,在失踪前李小江曾与其弟李小河和其母古月珍有过激烈争吵,兄弟俩在饭店和家里都曾大打出手,为平息李家的家庭矛盾,警方曾三次出警。
警方从李小河处了解到,其兄李小江虽然烧菜手艺精湛,但素有赌博恶习,在经营饭店期间,曾多次偷拿饭店的营业款用于赌博,并将其输得一干二净.其母深怕长此以往,家族饭店会被李小河败光,于是要李小河交出经营权。李小河因此心存不满,屡次跟兄弟大打出手。但李小河也说明,在李小江失踪前,两人已基本谈妥条件,李小江对协商结果没有任何异议。
失踪前,李小江告诉其弟.他是去Z省的水产批发市场购买龙虾。接到报案后,警方曾派人前往Z省水产批发市场,当地摊贩称没见过他.盘查沿途的各家旅馆、招待所,也没有获得他住宿的任何讯息。
据查,李小江有过12年婚史。在失踪前四个月,即1997年6月5日,李小江与其妻钟秦因感情破裂离婚,女儿思慧判由钟秦抚养.李小江失踪后,警方曾盘问过其前妻钟秦,其前妻称两人自离婚后就再无往来,她对李小江的失踪一无所知。
附:
李小江的前妻,钟秦,1960年出生,原为李小江的同事,为该国有饭店司机,1990年,自学获得医科大学证书,同年开始在f区白云医院口腔部实习并工作,于1995年调至市区第一人民医院口腔部任职,1998年3月离职,同年12月在本市D区开设私人牙科诊所。
经警方调查,李小江失踪当日,李小河在饭店当班,钟秦则在家休息。
此案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第三起案件:范云自杀案
案发时间:1997年8月2日
案情记录:
1997年8月2日傍晚5点30分左右,c区警署接到报警称,红杉公园内发现有人上吊,警方于报警后5分钟内赶到现场,在红杉公园假山后面,发现一具坐着的女尸,其脖颈处向上吊有两双连续在一起的丝袜,警方赶到时,该女子已经死亡。
经现场初步勘查,确定死亡时间应为9月2日下午3点至4点之间。
现场没留下遗书,她的包放在树下,警方从包里获得死者的身份证,并立即通知其家属。前来认尸的是死者的丈夫,死者身份得到确认。
警方从死者的包里找到两双丝袜,牌子与上吊所用丝袜相同。包里还有一本《婴幼儿针织服装大全》,警方根据书内的发票获知,该书是死者于自杀当日在新华书店购买的。书店营业员称,该女购书时,心情愉快,看不出有任何“自杀迹象”。
但另有目击者称,当日下午4时许,看见死者心情抑郁地坐在河边哭泣,另有一名目击者称曾看见死者独自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神情黯然。
经查,死者生前与丈夫关系融洽,但其夫名声不佳,跟多名女性关系暧昧。但事发当日,经证实其夫整个下午均在学校上课。警方也一一核查过与死者丈夫关系暧昧的若干女性。未查到有价值的线索。
警方也没有查到死者购买丝袜的相关信息,但初步勘查结果,可以认定死者为自缢身亡。
17 新的调查
晚上io点半,钟思慧刚刚把冼好的衣服晾到阳台上,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起来。她探头向屋里张望,发现几分钟前还在看报纸的母亲现在已经睡着了,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床边,关上台灯,然后一边拿出电话,一边带上门,走到了小区的花坛边。
“喂,怎么这么晚打来?”她一看电话号码,就知道是方智闻打来的。
“恩慧,还没睡吧?”方智闻的口气比往常显得凝重一些。
“没昵,剐刚洗完衣服。”她没特别留意他的情绪,在花坛边找了地方坐下,刚刚洗了一大堆衣服和毯子,她觉得腰酸背痛,坐下后觉得舒服多了,她一边用拳头捶打自己的后背,一边问,“你有什么事吗?”
“能见见你吗?”方智闻问她。
“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想到第二天还得陪妈妈去复诊,就想拒绝方智闻的要求。她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事紧急到非得晚上见面,现在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母亲的病。
“我有事找你。”方智闻道。
“到底什么事啊?我明天还得起大早陪我妈去看专家门诊呢,你知道医院是什么情况,如果6点没赶到,就不一定能排上号了。“
“排不上号,就找票贩子。排个号也就一百多块钱。”方智闻道。
“白白给黄牛一百多块钱,我妈听了还不得心疼死。算了,还是起个早吧,反正现在是夏天,起床容易。”她用手把汗湿的头发捋到耳后,仰起脸,享受着夜里的凉风。
“现在你们家还有必要那么节约吗?”方智闻的语调忽然变得尖刻起来。
钟思慧轻轻皱眉。
“你什么意思,方智闻?”她道。
“你不是继承遗产了吗?”
“那也得等案子结束啊,现在一分钱还没分到呢。就算以后拿到钱了,也不可能出钱雇黄牛排队,没办法,我们家的人就这样,穷惯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口气生硬起来,心想,若不是接电话不用付费,我早就一下按断了,我可没工夫,也没心情跟你方智闻磨嘴皮子。
“思慧,没重要的事,我是不会来找你的。”方智闻的口气也不怎么友好。
“到底什么事?”
“我马上就到,你在花坛那边等我。”方智闻也没说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方智闻那命令式的口吻让钟思慧很恼火,她很想立刻关机,回家,把门锁好,就当从没接过这个电话,但是她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因为她很清楚方智闻的为人,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没 重要的事,他是不会深更半夜来找她的,他们之间不存在这种浪漫情调。他到底想跟她说什么?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在花坛边等他。
十多分钟后,方智闻果然出现了,跟以往一样,他来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些小礼物,既非花,也非巧克力,每次都是生活必需品,这一次,他给她带来了一个新的塑料饭盒和20只~次性纸杯。
“你这是干吗?我有饭盒。”思慧不想接受他的任何礼物,朝后退了一步,方智闻把那袋东西往花坛里一扔说道:“那就丢这里吧,需要的人总会拿走的。”他的口气冷冰冰的。
思慧看了他一眼,皱了一下眉,把饭盒又捡了起来。
“那就,谢谢你了。”
“我是看你上次用的饭盒太旧了,扣都扣不上才去超市给你买的。那些一次性茶杯是给你招待客人的,免得以后老是洗茶杯。”
“方智闻,其实……”思慧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其实我没必要对你那么好是不是?”
方智闻的口气尖锐,钟思慧有点摸不着头脑。过去他从没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过话。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现在都快1l点了,我要睡了。”钟思慧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方智闻笑了笑。
“好,我这就说。我是想请问你,李继文被杀那天,你为什么那么晚回家?”
钟思慧心里一惊,猛然抬起了头。
“说吧,你为什么那么晚回家?”方智闻紧追不舍。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本能地反问。
方智闻忍着气点了一下头道:“你大概不知道,那天晚上11点左右我来过你家,我看见你妈一个人在屋子里看报纸,但是没看见你。”
“11点你来过我家?”钟思慧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她反问,“你来干吗?”
“我突然想起你约过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事。”
“你可以打我的手机。”
“我打了,你关机了。”
钟思慧想起来,那天晚上有一段时间,她是关了机,不过,她不想对此多作解释。
“说吧,你那晚上到底上哪儿去了?”见她沉默不语,方智闻不依不饶地问。
“我去我妈的同事那儿借钱了,怎么啦?”她没好气地回答。
之前,她从没告诉过他,那天晚上她所面临的困境。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想在经济上求助于他,也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失约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打击。因为这再次向她证明,活在这世界上,她有多孤单。她既没情人,也没朋友。
“你去借钱了,为什么?你那天约我就为了这件事?”方智闻看着她,问道。
想否认似乎也无可能,于是她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对,我是想找你帮忙。不过,没关系,后来我到我妈的同事那里借到钱了。”
“那跟我没关系。”他无动于衷地说。
“我知道你无所谓,但作为我,我得把话说明白。方智闻,”钟思慧已经准备跟他道晚安了,“你问我,那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吗?”她说完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转身向家里走。
方智闻快步追上了她。
“那为什么超市的人说,那天晚上差不多就现在这时间,曾经看到过你?”方智闻问道。
钟思慧骤然停住了脚步。
“哪家超市?”她立刻问。
“就是离强薇家最近的那家。”方智闻注视着她,好像要看到她心里去,“你为什么那天晚上,10点50分左右,会在那里的超市买东西?”
一阵歇斯底里的狂乱在钟思慧心里瞬间蔓延开。有那么一会儿,她想从地上捡起块石头朝方智闻的脸上砸去,还想对他狂喊,“谁要你管闲事?!谁要你管闲事?!”而另一方面,她又突然觉得无比恐惧,她想冲进家门,把自己锁在那间不足三平方米的盥洗室里,静静地呆上几个小时。
“她们还说,你买了不少大型的购物袋,有五个。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买那些东西?”方智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站在原地,一股冷风从头顶刮过,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但脑子却渐渐清醒过来。我要冷静,她对自己说,只要冷静,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她抬头仰视着他,接着又把头歪在一边,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糊涂,他们记得你。”方智闻避开了她的目光。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们怎么会记得我,我是绝代佳人吗,我很普通好不好?她们肯定是认错人了,把别人当成了我。”她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
方智闻回眸瞄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只有长得漂亮才会被记住吗?思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也一样,她们之所以会记住你,是因为你经常去那里买打折的蔬菜,因为你,她们才认得我,她们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一起去过那家超市好几趟。你太看轻自己了,思慧。”
钟思慧愣住了在那里。她仔细想想,她自己不是“经常”去那家超市买打折蔬菜,而是每周都去。有时候,还会特意去买过期的饮料。她没跟任何营业员攀谈过,她只是很多个为生计精打细算的人之一,她本以为自己会消失在超市里一天的人流中。她没想到,这么平凡的自己也会被人记住。
“思慧,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买购物袋。你说你去你妈同事家里借钱,难道需要用那么多购物袋吗?不可能吧。昨天我去你家时,问你妈要过购物袋,她说家里没有。你把那五个购物袋都放到哪里去了?”
“你昨天来我家,问我妈要过购物袋?”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他。
“是的。她说没有。你怎么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钟思慧!”
“我买了购物袋想自己用,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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