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对狮子摆了一下手,狮子立刻停止了进攻。陈文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面包扔给了狮子,狮子闻了闻,把面包拱到了一边。
金伟说:“去整点肉。”
陈文说:“刚才那么多呢?”
金伟说:“都吃完了。”
陈文指了一下尹玉龙。尹玉龙吓得头发都立了起来。
金伟却说:“他那么点儿肉能够它吃吗?你再去整点!”
陈文说:“这么晚了,我上哪儿去整啊?”
金伟想起了什么,“你不是把宫小东干掉了吗!他的尸体放哪儿了?”
陈文说:“在法医室,技术科刘长水正在解剖呢!”
金伟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对陈文说:“你看着他点儿!我去把宫小东的腿砍下来。”
尹玉龙的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他知道金伟是个虎逼,但虎到这个程度,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金伟拿着剔骨刀去了法医室。一会儿,拿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回来了,腿上套着宫小东穿的那条白色的喇叭裤腿。金伟扔在狮子跟前,狮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尹玉龙吓得昏了过去。一盆水浇醒之后,狮子正睁着血红的眼睛注视着他。
尹玉龙的双腿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陈文正把一些碎肉缠在他的老二上。
金伟恶狠狠地说:“尹玉龙,你可掂量好了,你老实回答,我立刻让你回看守所。如果你不老实,你的老二可就喂狗了!现在,我只问你一遍。你把尸体到底埋在哪儿了?”
尹玉龙不再有丝毫犹豫,“我埋在了西山那个破庙后面的猪圈里。”
12
检察院派胡建伟,法院派丁玉贵到公安局提前介入案件审理。
陈文见到胡建伟还纳闷,“你又回起诉科了?”
胡建伟说:“现在整个检察院都变成起诉科了!”他把丁玉贵介绍给陈文。
陈文客气地说:“丁大哥。我叫陈文,刑警大队由我负责和你们协调。”
丁玉贵简单地客套后,不满地说:“你们大队得抓紧时间,两天了,才拿下来两个,进度太慢了。”
陈文说:“老大哥,这进度还慢哪,平均一天一个了,过去一个月能拿一个都不错了。”
丁玉贵说:“和过去比什么呀!过去买鸡蛋还要票呢。你和你们曹大队说清楚,再这个进度的话,我和小胡先到治安了。人家治安都已经拿下三个了。”
陈文向曹凯做了汇报。
曹凯不高兴地说:“别听他瞎忽悠。还到治安去?法院指派老丁是固定到咱们大队的。”
陈文说:“那咱们是不是也得快点儿?治安科可都超过咱们了!”
曹凯说:“再快就容易出事儿了。治安瞎他妈的整,昨天都把一个给打住院了。你们可得谨慎点儿,不行的话,可以先找个突破口!”
陈文回去和郭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突破口放在何涛的身上。
陈文把何涛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说:“何涛,抓你那天,你都看见了,我拿的是冲锋枪,手腕稍微一抖,你就和宫小东一样了。”
何涛说:“老弟,你放心吧,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陈文说:“你哪还有一辈子啊,公安局这么大的阵势你还看不出来吗?何涛,你在背后对我那么操蛋,你忽悠李旭去干我,按理说,我应该借机第一个用冲锋枪突突你。但我为什么没当场打死你,明白吗?我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咱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个人的。我过去想整死你,是为了工作,现在我让你活下来,也是为了工作,我希望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何涛说:“我一定珍惜。”
为了防止何涛耍花招,郭玺还给他看了《人民日报》。
郭玺说:“你看邓小平这次说得很清楚,要把严重犯罪分子当做阶级敌人来对待。何涛,实话告诉你,枪毙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尹玉龙马上就要把你干的事儿交代出来了。他为了活下去,想要立功。但我们现在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为什么?因为他立功对我们价值不大,他最多也就是能交代出你一个人的犯罪证据,可我们现在需要更多人的犯罪证据。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何涛说:“我……”
郭玺说:“你什么呀!还想和我们玩下去是吗?”
何涛说:“他们都是我的兄弟。”
郭玺说:“你们算鸡巴毛兄弟呀!你们在一起为国家做贡献了,还是为人民谋利益了?你们混在一起就是在找死!何涛,你要是真想和他们死在一块,我决不拦着!陈文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给脸不要脸,我就把你交给金伟了,到时候,你就是想立功想活下去,你都没机会了。”
何涛马上说:“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郭队,你就看我表现吧!”
13
刑警队的小会议室成了公检法三家的办公室。陈文、胡建伟、丁玉贵不分白天黑夜不停地工作。陈文做完预审材料,胡建伟接着做起诉材料,起诉材料还没做完,丁玉贵的审判材料就搞得差不多了。
丁玉贵挖苦说:“你们两个小年轻的,都赶不上我。”
胡建伟说:“你都老鸡巴灯了,除了干活你也不会干别的了。”
三个人当中,陈文最累。由于是在公安局办公,陈文除了自己分内的工作,还得负责胡建伟、丁玉贵的衣食住行。
丁玉贵很满意,“小陈,你很会伺候人哪!怪不得你们领导都喜欢你!”
最后的材料搞完之后,陈文说:“丁大哥,光我们大队就八个,能都毙吗?”
丁玉贵笑了,“怎么的?你是嫌少啊,还是嫌多啊?”
陈文说:“我觉得不大可能。”
林河市的治安状况一直不好,过去没少枪毙人。陈文记得最多的一次有五个。但这次严打一次就枪毙了二十五个。
执行死刑这天,刑警大队来到刑场担任警戒任务。陈文站的位置靠近里侧。过去他来过两次,但这次显然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那么多熟悉的面孔一起跪在地上,陈文都感到了震惊。
尹玉龙跪的位置与陈文不远,他应该是看到了陈文。陈文用眼神和他交流,尹玉龙一点反应都没有。
昨天晚上,陈文给尹玉龙特地买了套新内衣送去。这是刑警大队的传统,临刑前警察都要亲自送一送。
尹玉龙见到陈文哭得一塌糊涂:
“老弟呀,还能不能救救我呀?我现在太怕死了!过去我杀完人,亲手把人埋起来,我都没害怕,为什么现在轮到杀我了,我就怕成这个逼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人吗?我看他们都杀过人,我要是不杀一个,我怕他们瞧不起我!你说说我有多傻逼吧!老弟呀,老弟,你以前为什么不教育教育我,让我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啊!”
尹玉龙上面哭,下面尿。陈文给他换的新内衣全都湿了。
陈文说:“你看看你啊!别这个样行不行?过去你多坚强啊!”
尹玉龙说:“我那都是装的。”
陈文说:“你都装这么长时间了,你最后再装一装吧!”
过去执行枪决都是法警,但一次毙这么多,法警根本不够用。这次来的全是武警。法警枪毙人都戴着口罩,有的还戴墨镜。现在武警清一色什么都不戴,他们脸上干干净净,个个都威武帅气。
武警从卡车下来后,步行来到了预定位置。他们举枪、瞄准、射击,动作准确熟练,好像是在进行一次打靶练习。
站在旁边的指挥官声音洪亮:“预备,放!”
陈文预想的枪声应该是此起彼伏,但让他意外的是,二十五条枪几乎是同时被扣动了扳机,陈文听到的就好像是一声枪响。陈文在射击队呆过,这么整齐的射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枪不仅同时响了,前面的死刑犯也差不多同时倒了下去。
黑压压的一片!
陈文杀过人见过死人,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死人,他还是浑身冒出了冷汗。
某个瞬间,陈文感觉自己也是那些人当中的一员,和他们一起倒在了那片尸体里。
14
由于种种原因,林河市过去有大量枪支散落在民间。公安局曾经多次收缴,但一直没什么效果。二十五名严重犯罪分子被一起枪毙后,敢随身携带枪支的满大街已经找不着了。过去公安局的通告发了一次又一次,跟没发一样。严打后,公安局只发了一次,收缴的枪支、刀具就装满了几卡车。
过去在林河市的大街小巷总能看见三人一帮两人一伙的小流氓,现在一个都瞧不见了。各类案件的发案率接近了零。
陈文向局里交立案报表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过去案件太多了,刑警队为了面子,只能是不破不立。现在可倒好,零发案率。陈文怕局里不相信,还解释了半天。局里都不耐烦了,“不用说了,所有科所队现在发案率都是零。”
林河市的治安状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变,警察虽然一个个都笑足颜开,但人民群众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wWw。Zei8。Com电子书】
市委书记冯歧把公检法三家的领导叫去,发了一通火:“严打后,咱们省的其他地方,像过年一样。人民群众全都上街敲锣打鼓。可我们市为什么冷冷清清?”
检察长说:“是不是别的地方私下做群众工作了?”
法院院长说:“咱们也去组织一下群众吧。”
冯歧说:“要是组织的话,不成演戏了吗?我把大家找来,不是让你们干这种事儿。小平同志说,严厉打击严重犯罪分子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可是现在呢,人民群众并没有快乐起来。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们的严打出了问题,我把你们找来,是让你们找出问题所在!”
罗浩然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考虑了。大概是这么个情况。林河市的社会治安一直很严峻,我们始终希望能有一次大规模的统一行动。所以,在严打斗争还没开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次我们打掉了这二十五人,应该说都是职业罪犯。他们这些人属于罪犯中层次比较高的,平时,他们与人民群众接触很少。”
罗浩然举了马刚的例子,“马刚与社会上的张老大张老二相比层次低了很多。两年前,张老大张老二被打死的时候,社会上没任何反应。可马刚被警察击毙后,机械厂的干部职工却立刻来感谢我们为民除了害。”
冯歧对罗浩然的分析很满意,他最后指示说:“下一步,你们把工作重点要放在那些对社会影响大,对人民群众危害大的严重犯罪分子身上。对这些人,要从重从快坚决打击!把这些人打掉了,既能为民除害,同时,也给青少年提供了很好的反面教材。要让广大青少年懂得,只有走正道,只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未来正确的选择!”
第二次被枪毙的一共有十三人。他们有的是欺男霸女,有的是欺行霸市,反正都是人民群众最恨的一批人。
没等到枪毙,宣判大会刚结束,全市的鞭炮声就开始此起彼伏了。
各厂矿企业街道就像前年马刚被击毙的感觉差不多,给公安局送锦旗送慰问品的,很快络绎不绝了。
罗浩然怕检察院、法院有意见,多次在市里开会时解释说:“严打斗争不是我们公安局一家,没有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没有检察院、法院的快审快判,靠我们公安局自身是无法取得这么大的成绩的!”
15
这次严打开始没少抓人,第一个战役结束时,判的人多,毙的人多,但要放的人更多。
邓小平严打理论的核心是“两极化”:该打击一定要打击的,决不给机会;该教育的一定要教育,必须给机会。
判的、毙的最后都移交给检察院、法院,公安局不用操心费力。但放的这些人都要公安局出手续,工作量相当大。
放人不算成绩,又都累得要死,对该放的人,警察普遍不积极。
陈文抓的汤小毛晚放了两天,汤小毛的父亲汤夫就找到了公安局要说法。陈文觉得很好奇,那时抓错了毙错了都没人敢要说法。晚放两天就要说法,谁这么有气质?陈文把汤夫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汤夫长得横平竖直,他首先给陈文看了自己的工作证。原来是律师,怪不得满脸法律。
陈文故意气汤夫,“林河市还有律师吗?你这证是真的假的?”
汤夫说:“是真的。”
陈文说:“有人反映你儿子还有其他事儿,我得接着往下查查。”
汤夫说:“别查了。那是我们邻居在诬陷他。这是证据。”
汤夫把两份证言笔录交给了陈文。
陈文看了看,撇到了一边,“你采的证言不好使。”
汤夫说:“我的不好使,你倒是赶紧去采呀!”
陈文不高兴地说:“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你让我采我就采呀?”
汤夫很快老实了,他在局里敢要说法,到这儿不敢了。陈文是办案人,县官不如现管。他不敢和陈文太较真。
陈文见汤夫态度好了,也不再难为他,用了小半天时间,把释放汤小毛的手续办完了。
汤夫说:“谢谢你,警察同志。”
陈文说:“人民警察不用谢。”
汤夫大概是拿到了手续,又开始说三道四了,“你们现在确实是人民警察啊!只要人民让你们做的,你们不管对不对,全都去做!”
陈文听着很刺耳,“汤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
汤夫说:“你们这次枪毙的那十三人中,有四个人是不够毙的!”
陈文火了,“你可别胡说啊!谁不够毙了?”
汤夫一一说出了名字。
陈文说:“还律师呢?他们犯的是流氓罪,你懂不懂?”
流氓罪在当时是个口袋罪,很多犯罪行为都能装进去。流氓罪轻的批评教育,重的就能被毙。区别轻重主要看具体情节。情节不定量,有时要靠主观判断。
汤夫说:“这几个人被枪毙只是因为他们有民愤,只是大家都恨他们。但再恨他们,你们也不能违背法律啊!你们是人民警察,你们不光要听人民的,更要听法律的。”
陈文说:“人民就是法律,我们听人民的就是听法律的。”
汤夫冷笑说:“那你们就听吧。小陈,不信咱们就走着瞧,将来搞不好,你们警察要死在人民的手里。”
汤夫说完就走了。陈文瞪着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明知汤夫说的是反动言论,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大概是受到了汤夫的刺激,陈文对释放工作产生了热情。不到一星期,他手里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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