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说:“马刚,我可以不押你。”
马刚说:“押吧!我都拒捕了。”
陈文说:“你拒捕的事儿,我不追究了。只要你把枪交出来,我保证不押你。”
马刚说:“你还是押我吧!枪我是不会交出来的。老弟,你想想,谁和警察吃饭还敢带着枪,这不找死吗!我是没办法。有人要干我,我不随身带着枪,我早就被干趴下了。”
陈文说:“谁要干你呀?这么严重?”
马刚假装不想说,“总在社会混,这都是难免的。今天,我拿枪拒捕,你当时完全可以一枪把我毙了。你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我马刚不能不识抬举啊!老弟,你什么都不用想了。你就把我押起来吧!”
陈文说:“马刚,你中午给了我两个好线索,这算是立功表现。你打人的事儿,就不拘留你了。但现在你要告诉我,究竟谁要干你?”
8
张成斌、张成武是哥俩。社会上称他们为张老大和张老二。他们俩在社会上名声很响。
马刚得罪了张老大张老二,他们哥俩准备收拾马刚。马刚吓坏了。他想通过陈文的师傅金伟出面,去找他们哥俩调解调解。
陈文嘴上答应了马刚,但他并没有告诉金伟,他准备亲自去找他们哥俩。
陈文现在已经完全清楚马刚怕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师傅是金伟的缘故。陈文觉得自己打服了马刚一点都不光彩。他不能靠师傅的威严去获得别人的尊敬。陈文决定把挑战目标对准张老大张老二。只有把他们俩打服了,自己在社会上才能真正有地位。
张老大、张老二平时主要呆在大光明旅社。张老大曾经是这个旅社的职工,后来稀里糊涂成了旅社一个部门的小头头。虽然是小头头,但旅社的大头头也惹不起他。张老大、张老二在旅社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吃喝玩乐都不用花钱。
陈文首先找到了张老大。张老大自己有间办公室,里面沙发、办公桌都很正规。张老大坐在办公桌前,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像个机关干部。他不认识陈文。陈文今天来主要是试探一下,怕对方误会,他先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张老大。
张老大看了陈文的工作证,知道陈文是反扒队的,对陈文客气起来。反扒队虽然在市局刑警大队不起眼,但两个队长过去都是在大案队,他们的名声在警界也是响当当的。
张老大开始还以为陈文是他们派来的,对陈文十分尊敬。但陈文不想打着两个队长的旗号,直截了当地说:“张大哥,我这次来,两个队长都不知道。”
张老大感到有点奇怪,“老弟,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陈文说:“是马刚的事儿!”
张老大没有吱声,冷冷地看了陈文好半天。
陈文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来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张老大说:“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陈文说:“你准备干马刚,是吗?”
张老大没回答反问陈文:“老弟,你和我说句实话,你今天来是代表你们队长呢,还是代表马刚?”
陈文说:“他们我谁也不代表,我只代表我自己。”
张老大笑了:“你代表你自己?”
陈文说:“你别误会……”
张老大说:“我没误会。你来不就是问我是不是要干马刚吗?好,现在,我告诉你,我确实要干他。我准备把他的腿干折。”
陈文有点发蒙,警察问这种事儿,一般没人会承认的。
张老大说:“你还想问什么?”
陈文说:“那你为什么要干马刚?”
张老大还没回答,旁边套间的门被一脚踢开了。张老二出来走到陈文跟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他问陈文:“妈了个逼的,你算干什么吃的?”
陈文说:“你怎么骂人呢?”
张老二说:“骂你怎么的,不老实揍你个逼养的!”
陈文说:“吹牛逼,你揍我个试试!”
见两个人要打起来,张老大对张老二说:“老二行了。他是反扒队的。”
张老二说:“反扒队多个鸡巴毛。”
陈文冷冷地注视着张老二。
张老二说:“瞅你妈个逼呀!你腰里不就是别个枪吗!来,你给我拿出来。”
陈文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腰里。张老二、张老大差不多同时也把手伸进了腰里。一对二,陈文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把枪掏出来。
张老二敞开衣服,露出了腰里的枪,对陈文说:“咱俩都把枪拿出来,你对准我脑袋,我对准你脑袋,咱俩喊一二三,同时开枪,怎么样?”
陈文也豁出去了,“行!”
“行你妈个逼!”站在旁边的张老大突然掏出枪对准了陈文。张老大的目光现在变得比张老二还要凶狠。陈文被枪指着脑袋,有点手足无措。
张老大说:“小逼崽子,你今天来到底干什么?”
陈文说:“我来了解情况。”
张老大说:“我已经告诉你了。”
陈文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干马刚。”
张老大说:“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干马刚是因为我看他不顺眼!”
9
林河市地处东北边境要地。伪满时期,日本人在这里建有几个重要的军工厂。建国以后,两个主要的军工厂被保留下来。其他一些工厂虽然改行进行其他生产,但普遍都留有一个工具车间。工具车间仍然生产枪支的某个部件,像机械厂的工具车间专门生产五四式手枪的枪管。各个工厂生产出来的枪支部件,最后统一到七〇一军工厂组装。分散生产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安全,但由于各个工厂在文革期间,管理松懈,导致大量枪支的零部件被犯罪分子盗走。林河市有很多工厂,工厂里有很多水平高超的技术工人。这些人不仅能把枪支组装起来,还能利用工厂的车床把枪支缺少的零件生产出来。这导致林河市的枪支泛滥。文革以后,工厂里的工具车间全都被取消了,枪支在源头上被遏制住,但毕竟有太多的枪支已经散落在林河市的各个角落。所以,在林河市混社会的不少人手里都有枪。
张老大、张老二有枪,陈文一点都没觉得惊讶,但他惊讶的是,两个人能毫不顾忌地和自己这个警察掏枪干!
陈文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这让他热血沸腾,他觉得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10
反扒队队长郭玺考上了业余职工大学,没事儿就挤时间学习。郭玺最初把陈文调进来,多少也是因为陈文是中专毕业生,能辅导自己复习功课。陈文辅导郭玺时,有点心不在焉。
郭玺问:“有什么事儿吗?”
陈文说:“没有。”
辅导完功课,郭玺又问陈文:“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陈文说:“马刚告诉了我两个线索。”
郭玺说:“是吗!”
陈文说完线索,郭玺先是表扬了陈文,接着又感到很奇怪:“马刚为什么要帮你?”
陈文说:“他求我办点儿事!”
陈文简要地说了张老大、张老二要干马刚,他去找了两个兄弟了解情况。还没说完,郭玺就问陈文:“他们俩对你态度怎么样?”
陈文说:“还行。他们俩确实要干马刚!”
郭玺说:“你不应该去找他们俩。”
陈文说:“我知道。但郭队,我在他们那儿发现他们俩身上都带着枪。你看咱们是不是过去把他们端了?”
郭玺说:“端他们不是那么容易。咱们还没到跟前,他们就会把枪藏起来。”
陈文说:“不见得吧,我感觉他们好像不怕警察。”
郭玺说:“他们是不怕你,要是我们去了,他们肯定会把枪藏起来。”
陈文说:“藏起来,就搜呗!”
郭玺说:“搜不着怎么办?”
陈文说:“搜不着就搜不着呗!”
郭玺说:“一旦搜不到枪,咱们就没法处理他们。张老大、张老二和别人不一样,没证据把他们端了,他们会记仇的。”
陈文说:“咱们是警察,还怕他们记仇吗?”
郭玺有点不满,“陈文哪,咱们是反扒队,只负责抓小偷。张老大、张老二咱们目前管不着。另外,你是内勤,你把本职工作干好就完了。社会上的这些事儿,你不要参与。”
11
金伟是反扒队的副队长。由于姓金总让别人误以为他是鲜族。金伟也总是给别人错觉。他总说:“我真的是少数民族。”他会几句朝鲜话,经常以假乱真。金伟把自己伪装成少数民族的目的是为了喝酒。他喜欢喝酒,差不多每天中午都喝。在机关里别人喝多了领导见到会批评几句,见到金伟也就稀里糊涂了。少数民族在哪儿都很吃香。
下午,金伟喝完酒醉醺醺地回到了队里,一脚踢开内勤办公室的门,兴冲冲地走过来,和陈文热烈地握手。这是金伟标志性动作。每次喝多都要握手。金伟抓住陈文的手不放:“你在干什么呢?”陈文说:“我在等你回来呢!”金伟说:“你骗我。”陈文说:“我没骗你,我从上午就开始等你。你不回来,我会等你到明天早晨。”金伟说:“你为什么要等我呀?”陈文说:“因为你是我师傅呀!”这些话每次金伟喝多了,陈文都要这么说。虽然说了无数遍,但每次都会让金伟感动。
郭玺最初把陈文调进反扒队时,金伟很不高兴。反扒工作任务繁重,陈文这样的长得都不像警察,他怎么去干警察的活呀!
陈文来到反扒队后,金伟有事儿没事儿总用话敲打陈文。郭玺曾经因此批评过金伟。但金伟挨了批评依然对陈文态度恶劣。为此,郭玺曾经很闹心。他怕陈文忍受不了金伟的坏脾气。但不久郭玺发现,金伟对陈文的态度,发生很大变化。
金伟提拔当副队长时间不长,队里的老警察没人把他当领导,更没人伺候他,只有陈文不仅一口一个金队,还天天为金伟倒茶点烟打水收拾房间。特别是,陈文还主动拜金伟为师。金伟小学都没毕业,现在有一个警校毕业的中专生,一口一个师傅叫着自己,他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陈文把已经喝多的金伟搀扶到沙发上,为他点燃了香烟,又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完了,他站在金伟的身后:“师傅,我给你按按肩膀吧。”金伟笑了:“谢谢我的好徒弟!”
陈文把金伟弄得舒舒服服之后,就开始皱起了眉头。
金伟说:“怎么了?”
陈文说:“没怎么的。”
金伟说:“有人欺负你了?”
陈文说:“没有。”
金伟着急起来:“你快说,到底谁欺负你了?”
陈文说:“是张老大和张老二!”
金伟说:“他们俩怎么能欺负你呢?”
陈文也没隐瞒,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金伟就对陈文开始拳打脚踢。他先是扇陈文耳光,陈文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之后,金伟就踢陈文的屁股。边踢边骂:
“谁让你去的?你个小逼崽子!他们俩没把你整死,算你捡着!”
长这么大,陈文是头一次被这么狠狠地胖揍!
郭玺在隔壁听到了动静,跑过来把金伟拉开。见到陈文被打成了肉球,挥手给了金伟一个耳光:“操你妈!”
郭玺平时不骂人,只有急眼了才骂人。见郭玺急了,金伟的酒劲过去了一半,他指着郭玺说:“别装好人,不是你让我批评他吗!”
郭玺说:“我让你批评他,我让你动手了吗?”说着,抬起手又要扇金伟。
陈文起身过来抱住郭玺:“郭队,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惹你们生气了。”
郭玺心疼地看着陈文鼻青脸肿的样子,对金伟骂道:“妈了个逼的,看你给打的!”
12
金伟的妻子王荔比金伟小七岁,不仅年轻漂亮,还做得一手好饭。晚上,金伟把陈文带回了家里。王荔做了四个菜。
吃饭的时候,王荔问陈文:“你脸怎么了?”
陈文说:“喝多摔在地上卡的。”
王荔看了一眼金伟笑了,“你怎么和他一样呢?”
陈文说:“他是我师傅,我得和他学呀!”
王荔说:“别跟他学。和他都学坏了。要向你郭大哥学。”
金伟在外面张牙舞爪,在家里十分规矩。王荔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酱油没了,王荔说:“金伟你去打瓶酱油。”
金伟离开后,陈文不经意地问王荔:“嫂子,今天的饭真好吃,这是我们单位分的响水大米吧!”
王荔疑惑地问:“你们分大米了?”
陈文说:“对呀!”
王荔问:“什么时候分的呀?”
陈文说:“上个星期。”
王荔脸色难看极了,陈文假装惊慌地说:“嫂子,我记错了。响水大米不是上个星期分的,应该是上个月分的。”
王荔生气地说:“上个月金伟拿回家的也不是响水大米呀!这个王八蛋!”
金伟回来之后,王荔狠狠地瞪着他。金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王荔。王荔老怀疑金伟在外面搞女人。金伟常常是有苦难言。
陈文吃饱了喝足了离开时,故意等着王荔出来送自己。
来之前,陈文做了一张金伟的工资条。金伟的工资是五十八元。陈文做成了八十五元。他把工资条揉成了一个团,悄悄地丢在了金伟家的院子里。
第二天上班时,怕金伟收拾自己,陈文整个一上午都躲在外面。中午,估计金伟出去喝酒了,陈文才偷偷地回到队里。刚进屋,金伟就推门走了进来。他揪着陈文的耳朵,“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
陈文弄出满脸委屈的样子,“师傅,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又怎么了?”
金伟被气乐了,“看你装的,好像你多无辜似的。他妈的,王荔昨晚审了我一宿。”他伸出胳膊,“你看给我挠的!”
金伟的胳膊上有一条鲜红的血印。
陈文没想到这个玩笑会这么严重,很过意不去,“师傅,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金伟挖苦陈文:“你请我,你有我工资多吗?”他拿出陈文伪造的那张工资条,“我他妈的一个月开八十多!”
金伟领着陈文出去吃了一顿。酒桌上,金伟语重心长地说:“徒弟,昨天我打你吧,确实手重了,但你知道吗,你太气人了。你不和我们打招呼一个人就敢去找张老大张老二的麻烦,你是在找死。”
陈文辩解说:“师傅,我没去找他们的麻烦!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干马刚!”
金伟说:“他们干不干马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警察,流氓之间的恩怨,你不能介入知道吗?”
陈文说:“我知道了。”
13
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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