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响起一声咳嗽,吕笙南问:“我可以进来吗?”
朱木慢慢站了起来,钻出帐篷。吕笙南抱着一捆松枝站在月光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朱木默默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那一夜,他做了很多梦,五彩斑斓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梦境。梦里,似乎传来一阵女人的啜泣声。是苏霓在为我哭泣吗?朱木模糊地想着,渐渐沉入梦中。
半夜的时候,朱木听见有人在叫:“我可以进来吗?”
是苏霓的声音!朱木拉开帐篷,她穿着薄薄的夏衣站在月光里。
“我很冷。”她说。
她钻进帐篷,朱木刚想说话,她伸手堵住朱木的嘴:“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如果你爱我,就抱紧我,我很冷。”
朱木使出全身的力气拥抱她,像是要把她压进自己的身体,直到眼泪流满了双颊。
“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木问。
苏霓摇摇头,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说:“以前的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当是个梦吧!如果你爱我,就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
“不说!不说!”朱木紧紧搂住她,“我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忽然,朱木感觉周围似乎亮了很多,不是月亮的幽光,而是一跳一跳的火光。
“快救火啊!吕老师的帐篷着火了!”有人喊。
朱木腾地跳了起来,钻出帐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吕笙南的帐篷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苗翻滚。苏霓也惊呆了。两人急忙赶过去扑火。
“阿南呢?”朱木大喊,“阿南!快出来!”
“吕老师不在帐篷里!”一个女生喊。
朱木放下心,和一些男学生提了几桶做饭用的泉水拼命往火场上浇,火势并不大,仅仅一个帐篷,没有波及更大的范围。几分钟后火苗便熄灭了。大家围在烧坏的帐篷边议论不休,却不见吕笙南。
朱木问:“阿南呢?你们吕老师呢?”
“吕老师走了。”刚才那个女生说,“我和我男朋友坐在那块山石后面,忽然看见……苏小姐从吕老师的帐篷里跑出来到你那里去。当时吕老师还在,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注意到了帐篷的火光,刚要叫,吕老师飞快地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说:‘明天你们自己下山。’然后头也不回往山下跑。然后我就喊了起来……”
女生心有余悸地说着。学生们议论纷纷:“这么黑,吕老师跑下山不会出事吧?”
“出了什么事呢?”
有几个女生直觉出事情和吕、苏之间的情变有关,狠狠瞪着苏霓,也不说话。
“咱们几个男生打着手电去找吕老师吧!”一个男生提议,“他没带手电,山路太危险了。”
朱木点头:“好,咱们一起去。”
“算了吧你!”一个男生瞥着他,“你一去,只怕吕老师更危险!怎么,有钱了不起吗?”
朱木语塞。
正在这时,那个班长的手机响了。班长看了看:“是吕老师!”
他把手机调成免提状态,大家清晰地听见吕笙南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气喘吁吁:“你们把火灭了吧?很好!继续休息,谁也不准下山找我。我很安全。明天你带着同学们下山回学校。”
电话挂断。
学生们茫然不解,但既然老师说了,大家只好怏怏地回到各自的帐篷。凤凰台恢复了寂静。
朱木在只剩下骨架的帐篷边呆呆站了很久,他想问苏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刚刚答应过苏霓什么也不问。苏霓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起火的,也不知道阿南为什么匆匆跑下山。那时候我是和你在一起的。”
朱木点点头,两人默默地回到帐篷,在黑暗里相拥着,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直到天亮,朱木也不清楚那一夜在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吕笙南奇异消失后,苏霓的表现很平淡,仿佛不曾有过这个人,也不曾有过那段感情,很自然地帮他收拾野炊锅,收拾帐篷,就像和朱木在一起时一样,朱木也很自然地配合她。那种自然的举动让他产生了梦幻般的感觉,似乎不曾有过吕笙南这个人,他记忆中的吕笙南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是他和苏霓长久的相处中做过的无数个梦和无数个梦中出现的同一个假想敌。
难道胜利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吗?朱木茫然。
天亮后,朱木一直站在昨夜烧毁的帐篷前沉思。学生们收拾好了东西,拆掉了帐篷,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呼朋引伴,热热闹闹地下了山。
苏霓默默地整理着朱木的帐篷,忽然朱木喊了一声:“阿霓,快来!”声音里充满了惶惑。
苏霓走过去,只见朱木拿了一张烧焦的纸片,手指颤抖,甚至嘴唇也在颤抖,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只恐怖的妖魔。苏霓不解地看了看,一眼便惊呆了,朱木手里竟然是一张烧焦的照片——周庭君的照片!
黎明的山巅,一股冰冷的杀机似乎在这沉睡中潜伏。两人骇然失色,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周庭君不是死了吗?”朱木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霓惊惧地摇摇头:“是在火场中找到的吗?不是我带来的,也肯定不是阿南带来的,他没必要带一个死人的照片。”
“你知道吗?”朱木想起刚来的时候,“咱们在森林公园大门口的合影出现了三十六个人!咱们总共三十六个,一个人拍照,怎么还是三十六个人?而且门口的两个检票员非说咱们进来了三十七个人,为此阿南还补了一张票。会不会是……”朱木努力咽下了那个恐怖的字眼,“……周庭君没死?他来报仇了!”
“不会!”苏霓坚决地说,“咱们亲眼看见他被火山泥封住了。你不明白火山泥的特性,这种物质极其黏稠,无论封住什么,片刻间就会变得坚硬无比。我们黄崖岛制作俑人有几百年的历史,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被封住也难以挣脱。你也见过那些俑人,风干后用铁斧敲也得费尽力气。他绝对会窒息身亡。咱们临走时他还裹满了火山泥站在那里,那时候火山泥早就风干了。”
“那……那这张照片……”朱木脸色发白,“还有大门口的事……”
苏霓摇摇头:“也许,有一些事情正在酝酿……阿木,别管他好吗?你说过,我们是同类人,这个世界上的阴谋与罪恶与我们无关。”
朱木不说话了。山间响起了鸟鸣,惊心动魄。
凤凰台之夜成了朱木生命中的一个转折。那一夜之后,天使飞回了他的世界,他整天处于一种狂喜与恍惚的境地。生活神秘莫测,世事悲喜交集,苏霓的归来让他对推动这个地球旋转的力量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朱木曾经向商城大学高层打听吕笙南的消息,但吕笙南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即使学校的高层,也只知道吕笙南寄来了一封辞职信,然后就杳无踪迹。朱木曾经到吕笙南的宿舍看过,里面一切如旧,他什么都没有带走;朱木还曾到凤凰山别墅去,却意外得知,168号别墅已经出售,换成了别人的家。
总之,吕笙南像空气一样消失在朱木的生活中。
朱木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味道,但这个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延续太长的时间,偶尔的怅惘之后,心里便是幸福的喜悦。苏霓也变得活泼开朗了,两人的幸福似乎指日可待。
“阿霓,咱们结婚吧!嫁给我好不好?”经过几天的犹豫之后,朱木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个凌晨,朱木正在香木别墅的屋顶阳台教苏霓拉小提琴。苏霓的琴拉得并不熟练,可是那种风姿比琴声更让朱木陶醉,朱木一冲动就说出了这句话。这些日子他们都住在同一座别墅,但并没有住到一起。
苏霓似乎愣了愣,惊讶地盯着朱木:“结婚……似乎……太急了吧?”
“可是两个相爱的人总要结婚的呀!”朱木祈求着。
苏霓笑了:“这个问题……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毕竟这是个很大的事情。”
“你现在就考虑好不好?”朱木笑得有些神秘。
“现在?”苏霓有些吃惊,“你说现在就要做出决定?”
“是的。”朱木脸上呈现出庄重的神色,单膝跪到地上,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现在,我向你求婚!”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钻戒,“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一颗钻石,5。5克拉的。恰好是你的生日。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开始我们的生活。”
苏霓呆住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悦还是伤感,泪水渐渐涌了出来。她放下提琴,双手捂住了脸庞:“阿木……对不起……对不起……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朱木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动不动地跪着:“你说得明白一点吧!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无论什么原因我都能承受。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我几乎活过了一生的时间,经历过了任何人也给不了我的折磨,真的,我成熟了,是你让我成熟了。我能够去面对任何事。”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契约。”苏霓说,“没有别的原因,我仅仅需要考虑。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会伤害你。”
朱木闭上了眼睛。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朱木看了看,是刘凤生的电话。
“阿木,你怎么还不到公司?咱们的股票出了问题,早上刚一开市,就发现有人在暗中吸纳咱们的股票,这股力量非常庞大,现在股票直线走高,已经上升到了每股二十二点五元钱。”
朱木吃了一惊:“每股竟然被拉高了九点三元!有没有发觉是谁在暗中下手?对方到底是哄抬股价还是恶意收购?”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刘凤生说,“我们查了股票的交易记录,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对方就开始慢慢吸纳,对方的操盘能力很强,直到今天才引起关注,现在一些散户大量跟进。据金融分析师分析,很有可能又是一起江南重工事件!”
“江南重工!”朱木呻吟了一声,“好,我立刻赶到。”
他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默默地看了一眼苏霓。股市的噩梦已经降临了,也许明天自己就会从一个亿万富翁变成一文不名上街乞讨的穷光蛋。也许,苏霓还会爱着自己吧?
苏霓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在她的感觉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让这个意外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人这么关注,除了自己。朱木看着她询问的眼神,笑了笑:“我给你考虑的时间,我要上班了。你……”
“你有了麻烦吗?”苏霓问。
“公司的事,也没什么……”朱木顿了顿,“你想知道的话,就跟我一起来吧!这件事如果瞒着你的话,会影响你的考虑。”
朱木凄凉地笑笑,慢慢走下了楼。苏霓默默地跟着后头。
财富集团的大会议室里,公司的大股东们一个个神情严峻,旁边是一群证券分析师,每人面前一台手提电脑,正在紧张地关注着股票的变化。总经理刘凤生坐在主持位上,不停地看表,直到朱木和苏霓进来,才松了口气。
“阿木,”刘凤生说,“现在股票已经被抬高到了二十六块钱,到了一个恐怖的价位。据估计,庄家已经收购了我们的股份,但没有发出收购要约。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到底是想收购财富集团还是哄抬股价。但可以肯定,如果他一抛售,我们必死无疑。”
苏霓这时候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呆呆地看着朱木,大股东们也盯着他。朱木皱着眉:“庄家是谁?查出来没有?”
“查出来了。”刘凤生说,“还是南黄基金。这是个刚成立不久的风险投资基金,在香港注册,前段时间的股市大动荡就是它的手笔。自从它成立以来一共出手五次,每次都没落空,在股市上圈了大约一百个亿。从它的风格来看,它没有收购的兴趣,目的很明确,就是低价位吸纳,拉高股价,然后抛售。可是很奇怪,这些环节它居然做得滴水不漏,它低价吸纳时没人能发觉,然后当拉到一个价位时,也就是它抛售的时候,而这时候偏偏有大量大户和散户买进,接着股价持续走高,当它抛售结束,股价就开始高台跳水。跑得快的,能跟着大赚一笔,跑得慢的,就会被套牢。它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实在是个奇迹。奇怪的是,在股民们大量购进我们的股票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商城财富会涨,仿佛一瞬间所有的股民都接到了通知,事实上这样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没有任何一个股评家透露,突然间股民们就像约好了一样蜂拥着买我们的股票。更可怕的是,连股民们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买我们的股票!”
朱木和大股东们听得目瞪口呆,股票在南黄基金的手里根本不是股票,而是一个玩偶,想拉就拉,想压就压,想让股民们买就买,想让股民们抛就抛,像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棒。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整个会议室沉默了下来。
“老板,”一个股票分析师说,“股票价格继续上涨,已经突破了五十块钱!已经出现抛售的迹象,现在到处是想分一杯羹的狼群,还有几个大户在冒险吃进。”
朱木看看大股东们,心里涌出一阵无力感,任何人都知道对手的可怕和自己面临的结局。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各位叔叔伯伯们,现在的形势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临着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你们都是跟着我父母打天下的前辈,我接手公司以来,承蒙各位帮助,虽然我有些不学无术,但幸好没丢父母的脸,公司效益一直很平稳。但现在这个局面要结束了。我们面临两个选择:坐以待毙还是反抗?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对手有多么可怕。如果他是想收购公司,无所谓,只要他能够保证你们的利益,我不反对他入主财富集团,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很清楚。但现在,他是要摧毁我们,如果我们再不有所行动,将面临着崩盘的结果,即将到来的债务危机将使我们变成穷光蛋。我决定反击。也许是螳臂当车,但站着死要比跪着死让我们更对得起自己。举手表决吧!”
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接着又有一个大股东举起了手,众人纷纷举起了手。朱木刚想举手,刘凤生把眼睛从电脑上移了过来,脸色沉得像块铁:“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出现这么大数额的抛售股票?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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