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我哥哥希望我能见你一面。”
“那就请看我吧!请尽可能看得仔细一些!”
我走近了她,很快地原地转了三圈。她的脸上出现了欢快的笑容。
“噢,先生,我是常常看到你的!我想说,是你应该看看我,不是我看你。”
“啊,为什么呢?”
“我哥哥会告诉你的。”
“那么请告诉我,这次会面是否已经结束了呢?”
“是的,它结束了。我的哥哥正在等着你。”
我接东方的习惯鞠了一躬,就出去了。纳西尔站在外面,拉住我的胳膊,又回到他的房间。我们和先前一样坐在一起,点燃了烟袋,这时他开口说:“怎么样?”
“什么?”我回问道,因为我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
“你看到她的美貌和可爱了吗?”
我又想起了集市上的姑娘,但只是在心里想。
“妙极了!”我献媚地说。
“不是吗?她确实美极了。”
“就像朝霞!”
“是真正的太阳光芒!还没有一个外人见到过她的容貌。除了我要带她去见的未婚夫,你是唯一获此殊荣的人。”
“为什么恰恰是我呢?”
“因为她是卡兰菲尔的姐姐。”
“啊,她还有一个——”
“是的,一个妹妹,比她小一岁,长得和她一样,漂亮的小鼻子,闪闪发光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和她一样。你听到我说话吗?”
纳西尔发现了我陷入了沉思。
“是的,我听到了。”
“你也明白了吗?”
“你今天对我的无限恩惠宽宏,简直使我无法明白和理解。”
“这我可不愿意听。你不理解的东西,我是很难向你解释清楚的。”
“那就不要说了!我不愿意看到你难堪。”
“但你必须知道,如果你猜不出的话,我只好对你说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有意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知道我的妹妹们都非常富有吗?”
“看来安拉对你要比对我好多了,我可没有富有的妹妹。”
“你不需要,因为你将得到一个富有的妻子。”
“朋友,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我甚至联想都没有想过要找一个老婆。”
“这也是不必要的。你不需要去寻找,你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一个。”
“你还是留着吧!我对你真诚的友谊不允许我抢走你的东西。”
“你不是抢我的,我并不想把我的一个妻子给你,而是我的小妹妹卡兰菲尔。”
我的天!我陷入了何等尴尬的处境啊!我怎么才能摆脱呢?纳西尔此举违反当地的习俗和传统,不论是出于友谊还是出于自私都是一样。如果拒绝将是对他莫大的侮辱,就会使他变成我的死敌。我多希望这个可怜虫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啊!他可以把他的小妹妹,或者加上大妹妹和其他的女人都送给苏丹王当作寿礼!但就是不要送给我!他始终用眼睛盯着我的脸,想从上面猜出我的思想,但我没有任何反应。他又问道:“我可以听听你的想法吗?”
“我的看法是,对这样一个重要而严肃的问题,是不能开玩笑的。”
“谁说我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不行,我是一个基督徒。”
“坦率地说,你喜不喜欢库木茹?”
“你难道认为,有人会做出否定的回答吗?”
“不,因为库木茹是妩媚的皇冠,是美貌的样板。我让你看到她,就是想让你对我的小妹妹有个概念,卡兰菲尔至少会像库木茹一样讨你喜欢的。你看,我现在对你做出了所有的让步,你该高兴地表示应允了吧!把手伸过来,让我们击掌定约!”
他真的把右手伸了过来。我没有立即把手伸过去。
“不要过急!还有很多要考虑的问题。”
“还有什么?我不是都同意了吗?”
“那只是你知道的事情,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的妹妹有父母吗?”
“没有,我是她们的唯一监护人,她们必须服从我说的一切。我对此毫不怀疑,所以现在就已经把你看成是她的丈夫了,因此想让你进入到我的生意图中来。”
他终于说出了真正的意图,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远方的雷鸣已经过去,我本想避免的闪电又打了下来。我知道他要说什么问题,我也已经准备好好对答,我知道,我们会因此而不得不分手的。我不能总是在错误的旗帜下航行,我必须态度鲜明,而这实际上也不会产生什么灾难,因为决裂迟早要发生。
纳西尔又坐了下来,似乎正在寻找一个恰当的开头,他问道:
“你知道做什么生意收益最丰厚吗?”
“是的,做药材生意。”
“噢,我还知道另一种收益更大和更快的生意。药材商还得购买商品、还要付钱,而我说的这个生意,是可以白白得到商品的。”
“你是指偷盗或者抢劫吧?”
“你使用了过分刻薄的词句。”
“不。这是我想象中最坏的生意,因为它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可以白白得到商品,而且要付出比任何物件都昂贵的代价。”
“什么代价?”
“清白的良心和永恒的虔诚,这些都比金钱更为宝贵。”
“我指的不是那种卑鄙的抢劫和偷盗。”
“我知道。你说的是贩卖奴隶。”
“正是。”
“你还记得,对这个问题你在开罗是怎么说的吗?”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
“你当时说:你没有捕猎黑人的意图,现在看来你改变初衷了。”
“我现在的想法和当时完全一致。让我对我刚才说的话做一点补充!我说:我没有捕猎黑人的意图,但我决定去购买他们。”
“这就更坏了。教唆犯为什么要比普通的窃贼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呢?就因为他唆使别人去偷盗。这里也一样,如果没有奴隶贩子,也就不会有猎奴匪了。”
“你完全忘记了,奴隶制度是一种神圣的制度。早在我们祖先时代就有奴隶了。而我们这儿的人有自己的习俗,没有奴隶制,它是无法存在的。”
“对此我们可以争论不休,但我不愿意这样做。我谴责捕猎奴隶的行为。”
“你可以随意进行谴责,我并不反对。你也不必去捕猎,如果你能听我现在向你提的建议,你就会有另外一种想法了。”
“肯定不会!”
“你先听我说!我以前就认识你,一直把你看成是个勇敢和有作为的男子汉。你在过去几个星期所经历、所做的事情,再一次向我证明,你可以控制所有的危险,而且能在最危险的处境下找到出路。因此我才决定,把本想以后再对你说的事情现在就告诉你。我将尽量简单地说。”
“这是我最喜欢的。”
“好,我认识一个著名的猎奴者,他——”
“你是不是说勇敢者伊本阿西?”我打断他的话。
“我说的是谁,只有在你同意我的建议之后才能告诉你。我和这个人建立了联系,为了确保他对我忠诚可靠,我决定把大妹妹嫁给他为妻。”
“是他要求的吗?”
“是的,我们已经对此达成了协议。我将在喀土穆以北建立几个秘密据点,因为那里是禁止贩卖奴隶的,而我的妹夫则要开始捕猎奴隶,然后把他的猎物藏到尼罗河沿岸的某些地方。这一带有很多人迹罕至的岛屿和河滩,你的任务是找到这些地点,把奴隶给我运送回来。这就是你的工作,为此你得到我的小妹妹为妻和所有收益的三分之一。此外我已告诉了你,我的妹妹是十分富有的。”
这和我估计的使命相似,但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我愣住了,看着纳西尔,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样,你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丰厚的回报吧!”他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会接受的,因为你并不是一个傻瓜。但我仍然给你时间考虑到明天,因为——”
“我不需要考虑时间,”我打断他的话,“此时此刻我就可以答复你。”
“那就说吧!我相信你会高兴地接受这个建议的。”
“等一等!就是说有三方参与这笔生意,捕猎奴隶者、奴隶贩子和我?”
“正是这样。”
“你建立秘密据点是为了贩卖和便于继续运输。这对你没有危险,因为你随时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而猎捕奴隶者也没有风险,因为在袭击黑人村庄时,他远离战斗。而我要夹在你们的中间,我要去秘密营地把奴隶接出来带给你,这就要经过荒野地区和敌人的领地。此外我还必须抵挡官兵的缉捕。”
“你说的都对。你正是可以对付这些危险的最佳人选,所以我才选择你。”
“我很高兴,你把我看成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我并不高兴,你让我的勇敢表现在这样一个领域里。奴隶制度是人类的耻辱,捕猎奴隶是犯罪、为天理所不容。我决不会为了钱而故意去犯哪怕最小的罪孽,更不会让我的良心沾上血污。你竟把这样一个使命交给我这个基督徒去干,实在难以置信。”
纳西尔完全失望了,我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这真是你要给我的答复吗?”他迟疑地说。
“正是这样。”
“请想一想收益!”
“我更需要一个清白的良心。”
“那么我的妹妹卡兰菲尔呢?”
*随你给谁去吧!”
“你蔑视她吗?”
“不。你要把姑娘给我,这是违背你们习俗的。我本应为此感到荣幸,可惜没有福分享受这位妩媚和绝色姑娘的青睐。我不想侮辱你,请你原谅,我是根据我的信仰准则而行事的,让我们和平地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我站起身来。纳西尔也站了起来,生气地把烟袋扔到了地上。
“和平地分手?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们分手了,我们就成了敌人,是毕生的死敌。”
“我看没这个必要。”
“这是很清楚的,你给我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你是总督的船长的朋友,而且要在喀土穆拜访他。另外你还想寻找奴隶贩子伊本阿西,而且——”
“噢,你是在承认,同你建立联系的就是他了?”
“我什么都没有承认,你从我这里什么都没听到!你现在对我知道得太多了,如果我们分手,你就比任何人对我都更加危险。所以请你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能改变你的决定!”
“我不需要考虑了。”
“好吧!我们分手吧,我很遗憾,为你做了那么多的好事。”
他的脸色完全改变,谦逊和真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威胁和仇恨。从他闪光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从现在开始,他已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了。
“做了好事?”我平静地问,“我吃在你那里睡在你那里,是因为你急切地邀请我。我如果拒绝,是很不礼貌的,你觉得这是做好事吗?”
“我替你付了路费,而且还给了你钱!”
现在可以看到这个人的下流嘴脸了,这正是一个奴隶贩子的嘴脸。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就会当面把这说出来,我没有这样做,而是拿出我的钱袋,把他给我的钱如数数出来,扔到了地毯上,然后我就走了。当我走到门口时,他又喊道:“站住!你真的不想再考——”
我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会他的话。他突然在我身后吼了起来:“走吧,狗崽子!今后你要留神我!”
我无法睡觉,我必须先把激动的心情稳定下来。所以我走出旅店,越过守夜的卫兵,穿过村子向沙漠信步走去。我在开罗如此轻信这个纳西尔的胡言乱语,这种疏忽是不能原谅的。我把钱全部都还给了他,我现在站在遥远的努比亚沙漠里,身无分文等待着返乡,这并不使我害怕,使我震惊的是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的巨大失望。我确实没有想到,纳西尔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我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就听到远处传来奇特的声响,像是风吹过竖琴的声音。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我听出了是女人的歌声和六弦琴的弹奏。这时出现了一个骑骆驼的人,他手中的长矛在满月的光辉中闪着光芒,见到我,他有意从我身旁绕了一个大圈。他身后跟着12匹驮着轿子的骆驼,轿中传出女人们的歌声、笑声和说话声,她们身后跟着一些全副武装的男人。这些使我想起了诗人弗莱里希格拉特“幽灵的商队”中的诗句。
我立即猜出,这是将女奴秘密运往埃及的队伍。人们强制这些可怜人在途中唱歌和说笑,不让她们过于忧愁而最后失去出售的价值。队伍可能是来自阿布哈迈德,但不敢在科罗斯克停留,怕被人看见。
我返回去躺到了旅店的床上,但无法真正入睡。这并不是因为我失去了纳西尔的友谊,或者是惧怕他的威胁,不,我只是必须考虑其它的问题。
特别是关于他和猎奴匪伊本阿西的关系。我想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为了得知他的住处,我必须紧紧盯住纳西尔。现在我和这个土耳其人决裂了,得尽力为马布德的向导寻找他失踪的兄弟。
我很早就起了床,坐在旅店门口让店主端来咖啡。当我正在观察已经苏醒了的牲畜的活动时,看到一个骑骆驼的人向旅店奔来。他离得很远,还看不清他的面孔,但他的骆驼却是一头好坐骑,因为它以极快的速度向这里接近,就好像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样。最后我认出他就是总督的船长的副官法立德,我站起身来想迎上去。他看到了我,让骆驼向我跑来,并让骆驼跪倒,跳下鞍来。
“你怎么会到科罗斯克来?”我惊奇地问,“我觉得埃米尔现在应该在喀土穆啊?”
“阿赫麦德本来是在那里的。他现在的驻地,我过一会儿再告诉你,我现在必须先找村长说话。”
“村长已经起床了。我刚才还看到他在茅屋前跪着做早祷。”
我指给他茅屋的方向,法立德迈步走了过去,向村长传达命令。
他的骆驼跪在我身旁。这是一头漂亮而昂贵的骆驼,全身呈鼠灰色,是一头真正的骑驼。副官这么急到这里来干什么呢?这种骑驼有时一天可以不间断地跑一百公里的路程,而且它是受到很好训练的,当我抚摩它时,它睁大眼睛亲热地看着我,而不像有些野骆驼在生人面前又咬又踢,或者往人身上吐口水。我正在抚摩这头骆驼,赛里姆突然从房里走了出来。他好像在找我,因为他立即向我走来。
“先生,我听到了这个坏消息,我现在想向你提出一个紧急请求。”
“什么请求?”
“你和纳西尔结仇了?”
“谁说的?”
“他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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