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前传·银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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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前传·银鳍-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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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烈波勋爵打量着他,像一条洞察猎物的蛇,伺机待发。“我见过你,不是吗?”他说。

“我叫詹姆斯·邦德……安德鲁·邦德的儿子。”

“啊,对了,”美国人豁然开朗,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你就是那个给我一拳的小子。”

“是的……”

美国人朝詹姆斯抡起了拳头,仿佛要迎面痛击他的门牙,最后一刻又突然打住,露出笑容,可詹姆斯早就在那双眼睛后面看到了一种疯狂,乔治还没有学会控制和掩饰这种疯狂,这位老爸倒是会遮遮掩掩,可詹姆斯已经捕捉到他内心深处狂怒的一闪,不用说,一旦什么东西把它点燃,它就会喷出熊熊火焰。

“准备开赛吧,小伙子,”他说,詹姆斯谢了一声赶紧钻进人群,发现了卡尔顿。

“你听说新闻了吗?”卡尔顿问。

“什么新闻?”詹姆斯说,一边作着深呼吸,想把海烈波勋爵的落水狗气味赶出鼻腔。

“督察员的安排有些变化。”

督察员就是那些守在跑道重要关口的人,检查选手是否掉队或偏离跑道。

“什么变化?”詹姆斯说。

“有几个关口的督察员换成了海烈波的朋友。”

“真的?”詹姆斯一时里光顾琢磨,忘记了赛前的紧张。

“有好几个呢,”卡尔顿说,“沃勒斯、西格保和普鲁特,都上了。”

“我听着就不爽,”詹姆斯说,“可海烈波该不会想作弊吧?”

“我觉得有可能,”卡尔顿说,“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老爸。想想,如果他输了,会发生什么……”

詹姆斯回头看了一眼海烈波勋爵的高大身影,想起了他眼睛背后的疯狂。詹姆斯想到自己的父亲:一个安静、严肃和疏远的人。詹姆斯小时候有点怕父亲,可他无法想象,有个海烈波勋爵那副德性的老爸,会是啥样。

米洛特先生在人群里转来转去,给大伙鼓劲儿。他向詹姆斯走来。

第14节:人人平等

“准备好了,邦德?”

“是的,先生,跟平时一样。”

“只要尽力就好……”他微笑,“祝你好运。记住控制节奏,这是长跑。”

“我明白,先生。”

“我知道你明白。”

米洛特走开了,边走边跟别的男生聊上几句。

这是越野长跑首次在温莎公园举行。大批闹哄哄的观众挤成一列,准备为选手加油,可詹姆斯知道,一旦跑起来,他们很快就不见了。赛程是五英里,开始和终点都在公园的草坪上,但跑道的中心地带将上下穿越一连串浓荫密布的小山丘。

海烈波勋爵即将宣布开赛,他按捺不住,又发表了一通演说。

“运动就是把小伙子变成男子汉,为他的一生打下基础。现在你跑出去,竭尽全力地奔跑,有时你会觉得再也跑不动了,可你要对自己说……’我能跑!我还能跑。我是胜者。‘当然,最终只有一个胜者。”

詹姆斯不知有没有人在听,海烈波勋爵滔滔不绝的时候,他迅速瞥了一眼那人的儿子,只见他嘴角抽搐,露出一丝奸笑。

“大家请准备,”海烈波勋爵喊道,选手们顿时安静下来。

“各就各位……预备……”

“砰!”

发令枪一响,男孩们就出发了,乱糟槽地挤成一堆,互相碰撞着寻找自己的位置。观众们大喊大叫,吹起了口哨,可他们很快被甩在后面,声音也随即消失了。

詹姆斯稍稍滞后,在人堆里尽量靠边,以便有较大的空间。这是长跑,他在这一距离内做了大量练习,懂得不要过早消耗自己,可练习和真跑还是有很大区别,实战中要考虑很多额外的因素:紧张、刺激、兴奋、其他选手、天气、地面条件……詹姆斯宁可天更冷些,但天气面前人人平等,任何选手都不会有特殊的优惠。前几周雨水偏多,地面松软,会造成一些困难,可詹姆斯并不在意,他感觉脚步轻松而有弹性。

几分钟之后,赛场打开了,较弱的选手已经落后,而跑得快的,在前面形成了一个小方阵,詹姆斯加速超过了几个落伍者,然后,轻松地跟在领先小组的后面。他看到卡尔顿和乔治跑在前面,还有盖尔伍德、福斯特和其他几个大男生,其中几个已经有些疲劳,开始气喘吁吁。

詹姆斯像个旁观者似地检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愉快地报告感觉良好、进展顺利、储备充足。到现在为止,一切按部就班。

当他们遇到第一个山头时,领先小组里有两三个人慢下来,落在了后面,詹姆斯信心倍增。他双脚踩进松软的泥土,几乎是一溜烟地飞上了山坡。等他们加速下坡向远处进发时,选手之间的距离拉大了,领先小组仍冲在前头。詹姆斯丈量着自己的脚步,保持均衡,凭感觉安全地消耗着自己的体能。自打跟布奇的水下游泳赛那几周以来,他每天和胖墩号手一起练习呼吸。此刻,他想象自己的肺跟水泵似的伸缩自如、张弛有序,渐渐充满了空气,提取宝贵的氧气,然后用长长的平稳气流放出废气,可压力的征兆开始显现:他的嗓子有点发毛,心脏像铁匠打锤似地在胸腔砰砰撞击,把血流压进他饥渴疼痛的腿肌。可从某种意义上,这点疼痛感觉不坏。他立足于自身,和别人赛跑,也和自己赛跑,做到自己最好就行。

他们顺利翻过第二个山头,然后是第三座,也是最大的一座,帕森山,那儿有一段艰难的爬坡,选手必须攀上一条在树林里蜿蜒的跑道,越上去越陡峭。詹姆斯不得不缩短脚步,他第一次感到身体的真正压力。没关系,这压力他可以对付。他比盖尔伍德应付得好呢,他跟在大块头后面,把他当领跑者,爬到半道,盖尔伍德停住,弯着腰,撑着山石大口喘气。詹姆斯超过了他,还加了点速,于是,他很快跑在了前一个选手的后面。

山顶有一段短短的平地,随后是更陡的下坡,两名督察员在那里清点选手的人数。詹姆斯两边一看,是西格保和普鲁特,可他全神贯注地跑着,没去多想。

帕森山顶有半途的标志,他们从另一侧下山时,感觉越来越吃力。跑道由松土与鹅卵石铺成,还加了些稍大的石块,有些石块已经被领先者踢了出来。詹姆斯必须加倍小心,避免失足,他唯一的办法是紧盯眼前,一步一步来。大多数选手已经不见踪影,在争抢着冲下山坡时,他还看到有个选手摔了一交,磕磕绊绊地跌进了树丛。詹姆斯放慢速度,他才不想因为粗心大意的事故退出比赛,那真是糟透了。好在他没有意外,安全下山,再次加入了领先小组的尾巴。

詹姆斯环顾四周,前面有卡尔顿和福斯特,可海烈波呢?刚才山上一片混乱,他怎么啦?詹姆斯朝后面看了一眼。盖尔伍德领着更少的一拨选手在跑,海烈波可能在里面;他们太靠后,看不清……也许他去了前面?要是,他现在正自个儿跑在头里呢?詹姆斯明白,比赛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所以,这一段他可以冒险加快步伐,冲上前去。他敦促着自己的身体,稳步超过了一堆气喘吁吁的男生,直到他和领头羊卡尔顿并驾齐驱,卡尔顿转过头来对他做了个鬼脸,说道:“够厉害,对吧?”

“你见到海烈波了吗?”詹姆斯喘着气问。

卡尔顿摇摇头。

“前面还有人吗?”詹姆斯问。

“吃不准……”卡尔顿嘟哝着。“应该没有了吧。”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詹姆斯再度加速,把别人甩在后面。现在,他真的单挑了,一个人跑在头里,这一阶段,他比计划中跑得快。尽管他明白,自己必须为最后阶段保存体力,一路冲刺直达终点。可海烈波上哪儿去了?詹姆斯骂自己,在帕森山下坡时,怎么没有多加注意呢。

他又登上一个山顶,谢天谢地,这山头小多了,刚绕过一个大弯,他忽然感到,右边不远处的树丛里有动静。他抬头扫了一眼,一个白影一闪而过,又不见了。帕森山顶上,有一条长长高高的山脊直通此地。是一个男生吗?另一位选手?肯定不是,他看花眼了。

他加速,在陡峭的山体间拐过一个关口,不远处,乔治就在眼前。他打哪儿冒出来的?如果他一直在跑道前面,詹姆斯早就该看到他,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就赶上他。这就怪了。

只有一个解释。

乔治肯定作弊抄了近道:他在帕森山没有下来,躲在山顶,知道其他选手忙着留神脚下,避免摔交,顾不上注意他。然后,他沿着那条直通此地的山脊跑过来,插进跑道。这时,詹姆斯“哗嚓、哗嚓”踩过了一堆掉在地上的树枝,乔治听见了响声,他回头一看,发现詹姆斯正迎头赶上,不由大吃一惊。

第15节:肮脏的骗子

詹姆斯看到一个督察员就在前面,如果乔治果真抄了近道,这男生肯定看到了,可詹姆斯靠近一看,失望地发现,那人是沃勒斯,他正站在那里搔着那个大扁头,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坏笑。

乔治突然一个趔趄,打住了脚步,捂住胸口。

詹姆斯放慢脚步。

“你还行吗?”他说。

“抽搐了一下,”海烈波生硬地说。“我没事儿。”

詹姆斯继续奔跑,心想,好吧,要是他作弊,也没有得逞。詹姆斯露出了笑容,可他高兴了没有多久。向前搜索耗去了大量精力,现在,他感觉累得够呛,先前身轻如燕,眼下却步履沉重。不过没什么,他自信领先一步,可以放慢一些,因为那队主力人马应该还在后头,差一段路呢,再看看海烈波,他似乎停止不前了。

詹姆斯大步流星,穿过头上浓密的橡树和山毛榉树丛,进入了一小片空旷地,他感觉到太阳在背上暖暖地照着,阳光照亮了树叶,金黄闪烁。碧空如洗,他扬起脸,呼吸着柔和的空气……这时,他又看见了:一条白影从旁边一闪而过。他停住脚步,向树丛里张望。是乔治,他又一次抄了近道。这儿的跑道沿着山坡绕了个大弯,可乔治直接从树林里横插过来,切掉了一个大角。难怪他假装抽搐,因为这样,詹姆斯就看不见他逃离跑道钻进树丛了。

沃勒斯是唯一的知情者,准确地说,是个同谋。

现在怎么办?学校流行的荣誉准则意味着,他不能投诉海烈波作弊,尤其是,唯一的证人是沃勒斯,他可以否认一切。

该死。这不公平。

詹姆斯转身沿着跑道往回奔,他得告诉卡尔顿和别的选手。他很快看见卡尔顿一个人跑着,詹姆斯等他赶上来。卡尔顿放慢脚步,渐渐停下,把手放在膝盖上。“怎么啦?”他嗓音嘶哑。

“是乔治,”詹姆斯说,“他在作弊,我看见他抄近道下山。”

“不出所料,”卡尔顿直起身向树丛里张望。“他太想赢,根本不择手段。好吧,只能这样了,”他啐了一口,“我们赶不上他。”

“我赶得上,”詹姆斯说。“如果我跟着他,就可能赶上……可这样的话,我也要作弊了。”

“才不呢,”卡尔顿微笑着说。“这场比赛你赢定了,邦德,要是你不折回来,我根本赶不上你。”卡尔顿微笑,“跟住他,他活该,肮脏的骗子。”

“你肯定吗?”

“上吧……别人那里我去摆平。咱们终点站见。”

詹姆斯深吸一口气,从小道边跳进了树丛,把所有的疲惫疼痛忘个精光。

这里没有跑道,他不得不在岩石、断木和树丛中闯出一条路,以疯狂的速度向山下俯冲。他忽然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摔在了一堆荨麻上,脸和手臂都被刮破,可他几乎没什么感觉,一心想着追上乔治。

詹姆斯不久又回到了跑道,他耽误了一段时间,可人呢?

在那儿!前面几百码处,乔治正沿跑道拖着脚步朝树林边移动,出了树林是那片开阔的草坪,终点线就在前面。

詹姆斯一时累得虚脱。乔治抄了两段近道,当然没有詹姆斯跑得多,再说,为了告诉卡尔顿,邦德还被迫回跑了很长一段路,既耗时又费力。

好吧,真正的考验来了。他能赶上乔治吗?

至少他现在不打算放弃,至少他还得试一试。

詹姆斯给自己加压,他的腿跑得更快,肺部更深地呼吸,心脏更迅速地把血液输送到酸痛的周身。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腿,它们像是一团从身上分离出来的东西,他担心它们会在底下自说自话地瘫掉。

他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没有一项训练能帮助他应付眼下的情况。身体告诉他停下,告诉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不能再跑了;可头脑告诉他继续,不要让愚蠢的身体主宰他的行动。

他能行。

前面,乔治已经跑到了树林边,可他也累了,正放慢脚步,挣扎前行。

跑道还有最后一段下坡。詹姆斯咬紧牙关,心中又升起一股新的勇气,好比冲破了一道无形的障碍:他又忽地向前冲去,腿在地面滑行。

他能行,他要超过乔治。

乔治终于觉察到后面有人,太迟了。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又气又怕,满脸通红,扭曲得不成样子。詹姆斯继续挺进、势不可挡。不一会儿,两人并驾齐驱,终于,詹姆斯超出了。

乔治气急败坏,赶上去伸出一条腿,想把詹姆斯绊倒,可詹姆斯早有警觉,一下子跨了过去,乔治的腿在下面扫了个空,反把自己弄倒了,美国小子跌跌撞撞地在一堆烂泥朽木中摔了个嘴啃泥。詹姆斯只听见后面一阵噼里啪啦,他没敢回头,他还没有赢得比赛。

他跑进了阳光,看见了前面的观众,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呼喊,他视线模糊,一切都恍恍惚惚,血液像瀑布般地在耳边轰鸣。他大汗淋漓;皮肤又粘又腻。汗水刺痛了他的眼睛,滴进了他喘息的嘴巴,湿透了他的运动鞋。

他试着保持自己的步伐,可摇摇晃晃。太过分了,他把自己逼过头了。他慢了下来,闭上眼睛,眼前一阵发黑,好像站着睡着了。

可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脑海深处响起。“顶住,邦德,”它在说,“再坚持一下……”

不,等一下,他认出了那个声音。他睁开眼睛,朝一边看去,小伙伴们在那儿……帕里珀尔、汤米.钟和布奇……还有米洛特先生,詹姆斯听见了他的声音。

“顶住,邦德……再坚持一下!”

“加油,詹姆斯,”帕里珀尔在叫,“没人追得上你!”

詹姆斯回头一看,乔治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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