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上车的瞬间,一个穿黑皮衣的男人用脚挡住了车门,轻而易举就带走了我。”裕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低下头来问我,你愿不愿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这些人谁也不敢
碰你?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时候的我彷徨无助,只觉得身为弱小的女性才会被人欺负,无力保护母亲。他歪着头看着我笑,我也望着他,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甘油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话,他知道裕子此刻需要倾诉。
〃我只觉得脖子猛地被什么大蚊子咬住了,身上的血液仿佛在逆流,都一股脑地往伤口处冒。我的身体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干枯……我知道我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很奇怪,我一点都不
害怕,真的,一点也不。〃裕子好看的侧脸映在墙上,他忍不住在手心里缓缓勾勒那忧伤的弧度。
“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液滴入我的嘴唇。当我猛吸一口气醒过来的时候,瞳孔和牙齿已经起了变化,我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裕子舔了舔嘴唇,〃我睁开眼睛的瞬间,一股力量涌
进了身体里,我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冲进赌场里把所有的人撕得粉碎……那是我人生里第一次杀戮,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最后,我一个人跪在尸堆中嚎啕大哭,痛不欲生……我身上
沾满了鲜血,洗了很久都没有洗掉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真奇怪,我都没有了心跳却还神奇地保留着眼泪。〃
甘油咬着嘴唇,缓缓道:“大概是因为你死去的时候,带着浓烈的悲伤吧!”
裕子的笑容悲戚又孤单。当自己的人生停滞在十七岁的时候,春夏秋冬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也许会“死”,但永远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只是这样孤独又寂寞地活着。
“裕子小姐。”门外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进来吧。”裕子打起精神,又变回了那个元气少女。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男子低着头鞠躬道:“裕子小姐,杜先生回来了。”
甘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杜守故的目光。他站在那里,也正回头往这边看。
樱花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花瓣也停止了坠落凝固在半空中。甘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
杜守故深深吸了一口气,骤然放大的瞳孔让他清晰感觉到了眼前的少年和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关联,那是深入骨髓的血肉,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却又来得那么惊喜的礼物。是他最爱的妻子离
开时给自己留下来的,她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最有力的证据。
“啪,啪,啪——”半空中的樱花瓣轻轻坠在了地上,无数的花朵又神奇地绽放在了枝头。粉嫩,娇柔,迷人的樱花,一瞬间,全都怒放了!
一个沉重的字眼哽咽在喉间,甘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微微颤抖的身体终于有了呼吸,却让他缺氧般难受,只得在桌下紧紧拽着裕子的手,拽得那么用力,害怕自己一不
小心就会冲出去抓着那人的肩膀大声质问——
是你吗?!你真的是我的父亲?!为何你要离开我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个我!
泪水如潮水般淹没了眼眶,他猛地站起身了冲了过去。杜守故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他想要抱他,抱抱这个十多年来素未谋面的……自己的儿子。
甘油在靠近他的一瞬间猛地刹住了脚步,双手用力一拉——
“哗啦——”门关上了!
最后映入他视线的是,杜守故依旧维持在半空中的,空荡荡的怀抱。
(造化弄人啊 造化弄人啊!!!!)
第七章 一片幽香冷处浓
1。地狱之火 天堂之光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嗅到……春天的味道?”任要对着话筒说得很煽情,可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抽他那张俊美的脸,〃春天百花盛开,万物复苏,一洗冬天的萧条。有
人说,春天是个最适合恋爱的季节。你觉得呢?〃
任要扬着眉旋转着手中的铅笔,冲新来的的MM抛了个媚眼——明目张胆勾引新员工,他真的很无法无天啊!
“今天人贱人爱灵异电台要主打的东东是——爱情。”任要喝了一口咖啡,“有人说真爱这种东西就像鬼,说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并不多……我们先听一首歌,何韵诗的《我找到了》。一会儿再来接听听众电话,今天谁会给我们带来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有温情脉脉的灵异故事呢?Music——”他打了个响指,音乐边流动起来。
犹如在闹市中寻觅车位
犹如在密闭的地牢
暗中摸索电掣
明明互相错过
但在我最灰心的时候
抬望眼就找到了
我背负着寂寥
鞋底走穿不算少
眼看大路行尽
绝处偏偏碰见吊桥
连同昨天所失的一起找到了
即使晚了却也遇上了
这一个是我的
……
“杜守故还没找到?”听着这首煽情的歌,付君浩若有所思地转着手中的圆珠笔。
杜甫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警方从他出狱就派人盯着他了,可是不到十分钟,他就消失在了警方的控制中。他一直没有回别墅,公司也没有去,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人家还是老虎。”杜甫有些丧气,“我一定会抓到他的把柄,让他把牢底坐穿!”
付君浩顿了顿突然问道:“你和隔壁科的到底怎么回事?”
杜甫对于话题这样突然生硬的转换明显一愣,“没什么啊,同事啊。”
付君浩把笔丢过去,“你就骗鬼吧,你上次受伤她差点儿砍死我。”他贱笑两声继续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孤男寡女的……不觉得刚好合适?”
杜甫闪开笔瞪着他,“孤男寡女?你真当自己是鬼啊?”
付君浩坐到他身边,“你真没发现段科长对你……哦?你要敢说你对她没意思,那我那份苹果去哪里了?”
杜甫白了他一眼,“身为男人你怎么可以如此三八!!付君浩,我看你如果被杂务科开了还能去哪里?你堂弟才是真的恨不得砍死你呢。”他知道付君浩是为自己好,他年纪不小了却始终
没有女朋友,杂务科工作性质特殊,接触得最多的女性就是女飘飘了。付君浩不太知道杜甫的过去,可是这样一个邋遢的男人怎能没有一个女人管管他!
“你多久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了?”
杜甫眯着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嗯,很久很久了。”
“头儿,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莫非?你是GAY?!”付君浩子龇牙咧嘴的表情气得杜甫一拳挥了过去。
“谁是GAY啊?我可以帮忙介绍不错的对象。”段修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她屈着两根指头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外面飘雨了【wWw。wRsHu。cOm】,我想借把伞出去买点消夜吃,今晚又是通宵。”
印花T恤配着system的黑色皮衣,段修斯的女王气质今夜万分摇滚。她的短发已经长长了些,软软的刘海儿盖在睫毛上方让她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杜甫的视线飘到了她的脚下,铅笔裤和皮靴
,依旧很ROCK!
付君浩暗地踹了杜甫一脚,“春雨纷纷没办法的事。头儿,你的伞呢?最近的宵夜摊离这也有几百米,女孩子半夜三更不安全,你就当一回护花使者吧。给我带点馄饨回来,谢谢!”
“嘭——”黑色的大伞如一朵庞大的花朵骤然胜放,杜甫举着伞颇有些不自在。
段修斯淡淡看了他一眼,“干吗这么紧张?”杜甫又往右边移了移,整个肩膀都露在了雨伞外。不知为何,他一直不敢靠她太近,他害怕心动的感觉。
段修斯握住他撑伞的手轻轻把伞朝他那边移了移:“如果你现在想回头,还来得及。”她的声音如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是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她看着他因为疲倦而布满血丝的双眼,没有再逼他,她只是……想知道,这个每天晚上从楼上丢一个苹果下来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杜甫皱着眉,别过脸去,把伞轻轻塞在了她冰凉的手心里。他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神情,但是却不得不这么做。那埋在他心底的噩梦,每个夜里都会涌出来吞噬他仅有的幸福,让他再没有勇
气往前迈一步。
他苦笑着拍拍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去吧!”
段修斯抿了抿干干的嘴唇,点点头:“好……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杜甫声音沙哑,如鱼刺哽咽在喉:“我……什么都吃不下。”
“嗯。”她有些艰难地点点头,踩着水花一步步往前行。
身后那个人,始终没有追上来。她裹了裹外套,原来春夜依旧很冷,冷到她以为已经足够温暖了,却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寒冷杀得措手不及(环境刻画内心 茶茶有大师风范 但愿他们俩人不
是悲剧吧)
杜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着墙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揪成了一团。(看得我也揪心)“两只猪!”在楼上偷看的付君浩气得牙痒痒。
“小斯。”街口,一个男人逆着光喊她的名字。
那一幕,凉介从头看到尾,他无数次想要仰天长啸冲过去宰了那个男人!他嫉妒得发狂,那张冷漠到寒冰似的面具下,是一个男人波涛汹涌的内心。
段修斯苦涩地笑笑:“凉介,这么巧?”
“是啊,肚子饿了,想出来看看有什么吃的没?”这么拙劣的谎言,神情恍惚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他每个夜里都会站在这个可以仰望到那栋小楼的街口,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彻夜
开着灯的房间。看她沉思,看她忙碌,看她焦虑,看她和他聊天,看她捧着苹果不忍心吃趴在桌子上傻笑……
他还是那个凉介,她却从小斯变成了段修斯。凉介突然觉得很悲哀,他曾以为他们是不可缺分的连体婴,无论分隔多远,属于彼此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他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执
念、妄想和不愿面对现实的胆怯。
“来。”他对她伸出了手,如过去一样自然。
“嗯。”她把伞递给他,手很自然地放进了他的掌心。
“等我忙完了手里的事情,要不要一起回日本?”凉介对什么永恒世界的热情并不高,他只需要带一蛊忘川水回去给社团研究,或者——直接把卷轴和匕首抢到手……他和杜守故都在等
一个契机,这也是两人目前保持合作态度的原因。他此行的主要原因,只是为了寻找小斯,他要把她带走。或者,他陪她留下来。
“我的工作在这边……”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手牵手像两个小孩子踩着水花一路往前走。
“我们什么时候回孤儿院看看吧。”凉介并不想放弃,他知道一定是时隔多年她才会忘记当初两人深厚的感情,却不知道每个女孩生命中都有一个男孩扮演着一个悲伤的角色——哥哥(精
辟!)
因为小雨,那些宵夜摊点都早早收了。两人一路说着话往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走,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羡慕地望一望这一对鲜亮的俊男美女。那么相似的冷艳气质,凉介也穿着黑色的中长
薄大衣,长发微微修短了一些,和段修斯的发型看起来更加相称。
玻璃窗里,段修斯忽然笑了:“凉介,就算你刻意打扮成熟,你的容貌还是像十七岁。”
他也盯着玻璃窗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因为他的时光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那是他死亡也是重生的中转站。他也许会死,但不会再老去。而段修斯的容貌却清晰地体现出了二十五岁女子的特
色——坚毅,自主,有足够的力量来应对这个世界,事业有成,品味独特。
凉介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
段修斯买了两个汉堡,三杯红茶。凉介坐在窗边一直看着她,没有注意到窗外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驶了过去。
木佐坐在驾驶座上顶着段修斯,突然笑了。
凉介贴心地把段修斯送了回去,两人回忆着过去,都充满了辛酸之情。
孤儿院,陈旧的老房子,古板的修女嬷嬷……伴随着这些的是“施舍”、“怜悯”、“抛却的自尊”。早熟的童年充满了尔虞我诈的艰险,因为谁表现好就可以得到推荐去好人家当小孩
。而他们,是公认的顽皮和孤僻。可是现在,凉介突然想要回到过去。因为那个时候的小斯,她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电台还在播放着该死的情歌,杜甫黑着一张脸,付君浩缩在沙发上不敢招惹他。段修斯如无其事地把伞递给了杜甫,放下了两个汉堡和红茶就下楼了。
“有酒吗?”杜甫咬了一口汉堡,很难吃。
付君浩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我偷藏了一瓶1982年的红酒——”
“拿出来。”杜甫现在脑袋里乱哄哄的,如果不喝一点酒压一压紧绷的神经简直没办法工作。
“哦。”付君浩只得从柜子后面拿出藏酒,很郁闷地递给他。杂务科一个酒鬼就够了,他必须保持清醒。
杜甫杯子都不用,拔掉瓶塞直接就往嘴里灌。付君浩的心都在滴血,我的酒啊!我可一口都没舍得喝!
杜甫不要命地一口气灌完了整瓶酒,脸上很快腾起了红云,他大口大口地喘着酒气丢掉了瓶子,捂着发晕的脑袋问付君浩:“你说……我是不是个蠢货?”
付君浩很认真地考虑了半秒钟点点头:“我觉得你真的是。”
杜甫摇摇晕乎乎的脑袋,蹒跚着走下了楼。付君浩趴在桌上转着手机,继续听任要胡言乱语。销魂的爵士乐,配着杜甫摇摇晃晃的脚步,竟然很应景,只是那步伐说不出的忧伤和无奈。付
君浩知道,杜甫的心中一直很痛苦,痛苦到只有用颓废来掩饰伤痕累累的过去。
段修斯敲着键盘,手指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杜甫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角却带着苦涩的笑意。
“杜甫?怎么了——”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两片酒气冲天的嘴唇牢牢吻住。
许久许久,他才松开她,用手背抹抹嘴角,艰难地喘着气,喃喃道:“对不起……”他深吸了一口气,用食指擦擦眼角,用力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段修斯吃力地揉了揉还在发晕的太阳穴,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回去吧。”
杜甫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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