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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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残卷-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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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商牟族人向来信佛,讲究来去皆无牵挂,下葬时也是干干净净不加任何药水。所以当尸体挖出来时,已然是白骨。”

“活泥偶人是用白骨所做?”我挑挑眉,说,“不可能呀,这活泥偶人可都是泥巴做的玩意啊!”商牟子安摇摇头。“我不知道。”她说,“我只知道活泥偶人是商牟族人的手艺,只有商牟族佛女知道如何制作。”她说着,顿了顿,“真奇怪,郎随风这样的外人,怎么会活泥偶人的做法?”

活泥偶人是商牟族人的手艺?知道这个消息后我还是震惊了好一会儿,接着,我看着商牟子安将地下城的进出口用大石头压住封死,还踩了好几下又跑了回来,我知道她是想将地下城封住,不让那些活泥偶人再出来害人。

我还想多问问商牟子安关于活泥偶人的消息,可她对活泥偶人的了解也仅此而已。这让我和温必来郁闷不已,但同时,这也让我加重了一个猜想,郎随风之所以会活泥偶人的制作方法,正是宝树灵桂村商牟族的族人灯婆婆所教,而灯婆婆之所以会制作活泥偶人,则代表她不仅仅是商牟族普通的族人,更是商牟族的佛女!

只是这样又不对了,佛女分明是不能与男人接触的,而灯婆婆分明有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儿子。

我发现我又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随即叹了口气,问一旁在帮穆千金按着穴位舒缓的商牟子安:“有没有可能除了佛女,其他商牟族人也会活泥偶人的手法?”商牟子安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解释,“我知道本来是不可能的,但是有没有说两个人玩得非常好然后互相告诉了,或者是有人心怀不轨偷偷学了。”

“不可能!”商牟子安连忙打断我的话,“那是要遭天谴的,商牟族人没有人会这么做。”

商牟子安坚决的话让我碰了一鼻子灰,但她很快又说了一句让我兴奋的话:“但是郎随风既然会只有我们商牟族人会的活泥偶人手艺,那他一定认识一个人!”她说着,我挑挑眉,她接着说,“商牟族唯一逃到外面的佛女,第五代佛女,商牟慧玲。”

商牟慧玲比商牟子安大一辈,与郎随风冒充的族长商牟辉通是同一辈分,这一辈分的人,男的称“辉”女的称“慧”。

“商牟慧玲因与男人私盟婚事而触犯商牟族规,被罚出商牟族,而她离开之后不久商牟族就发生了瘟疫,她正好逃过了一劫。”我心里盘算着商牟子安说的这些,心想如果这么算来,那么有孩子的灯婆婆,就很可能是商牟子安口中的第五代佛女商牟慧玲了。

想到这,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那场瘟疫,究竟有多少商牟族人活了下来了?我只知道外面说,商牟族人是灭绝了的。”

我的话说到此,商牟子安的神情淡了一淡。“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她说,“外面没说错,除了我,都离开人世了。”这让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安慰她的冲动,她接着说,“商牟族人向来信佛,心静如水,更是护家甚命,哪怕是死,也不肯离开商牟村。这场猪瘟持续了两个月,第一个月的时候,还有三十多个族人,可到了第二个月中旬时,就已经只剩下六个族人了,而之后,他们陆续离开人世,最后一个走的是族长商牟辉通。”

“所以,就只有你存活下来了。”我说着,商牟子安点点头,我皱着眉,狐疑地问,“为什么?他们都逝世了,就你活下来了?”商牟子安只是摇摇头,一脸悲痛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她说,声音都带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我宁愿我也死了,就不用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么孤单。”商牟子安的眼睛都红了,她漂亮的眼里满是泪水,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可她却在我伸手的一瞬间猛然睁开眼。

“不对!”她厉声道,“还有一个人!”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凶狠,“还有一个人也活着!那个背叛了商牟族的恶人,不配姓我们商牟的商牟慧玲!”她咬牙切齿地说着,我猛然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商牟子安,逃出宝树灵桂村的商牟族人就商牟慧玲一个?还有没有第二个?!”→文¤人··书·¤·屋←

我紧张地问着,商牟子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当然没有!”她道,声音很坚定,“商牟族人面对瘟疫与死亡都淡定自若,不肯做出半点背叛家族的事情,就更别说在平时逃离家族背叛族人?出了一个商牟慧玲已然是我们族的耻辱,怎么可能还会出现第二个?!”商牟子安说得气愤至极,而我更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商牟子安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没有隐瞒什么的话,那么这样一对比逃亡时间,性格年龄的话,背叛商牟族人的第五代佛女商牟慧玲,就正是暗中与我们作对、几番对我们下毒手的灯婆婆,也是现在县上医院里受着胎变症折磨的郝莲的外婆呀!

这想法让我愣了好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时,商牟子安已经和穆千金靠在一起睡去,外面漆黑一片,老丹头正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温必来打了个哈欠,我连忙伸手拍了拍两人。

“都累了,要不就把车停旁边睡一觉,明儿早点起走,别赶夜路了,不但危险,身体也吃不消。”我说着,老丹头摇摇头。

“我怕郝莲要扛不住了,都好几天了,我们都不在那里,万一出啥事了呢。”他说。我想了想也有道理,便用力碰了碰温必来的胳膊,说:“别打哈欠,陪着老丹头。你要也睡着了,那老丹头不也要打瞌睡?他一打瞌睡咱可惨了嘞。”

温必来听后哼了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巴里虽嘟囔着,但也跟着坐直了背:“怕个毛呢,大半夜哪里会有人出来晃悠,敢情还有鬼冲出来不成?”他话音刚落,车前突然蹿出一个黑色模糊的影子,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随着车子急刹车而响起的尖锐擦地声响彻夜里。

“怎么了?”被震醒的穆千金还摸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而前面,温必来的脸早已吓得苍白。

“好像……撞人了。”许久,老丹头才颤抖地张着嘴,我猛然瞪大眼睛,咬咬牙,“砰”的一声打开车门。

第十章 离魂怪症

车外黑漆漆的,空中的风凉得刺骨,温必来和老丹头也跟着走下了车,穆千金也想下来,却被温必来拦住了。

“你好好待在车里面,别乱动。”温必来小声警告说。穆千金紧张地点点头。

车前空荡荡的,橘黄色的车灯微弱地一闪一闪,我颤着心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往车底下一看,意料之外,车下竟然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温必来的表情跟着变得怪异,他伸出手,慢慢地在车下摸了好一会儿,然后猛然一缩手。

“怎么了怎么了?”老丹头连忙上前问。温必来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好像有东西咬了我一口。”他捂着手腕。我连忙把他手扒开,趁着车灯,我看着他的手臂完好得很,一点印子也没有,哪里有什么咬他啊。

我说:“幻觉吧!”温必来也只是耸耸肩。我接着说:“让开下,我来看看。”他退后了几步,我蹲下身,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在车底下摸着,地面很凉,凉得让人觉得有些潮湿,可还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还真什么都没有。”我说着收回手。老丹头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可我分明是感觉撞上了一个东西,而且还有撞击的声音不是吗?”他说。温必来下意识地抱了抱胳膊。

“我的妈呀,不会真撞着鬼了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你个头,就你最迷信!”我狠狠地敲着他的脑袋,然后拉着老丹头就往车上走。

“回去回去,继续赶路!”我说。温必来也连忙站起来,赶紧往车里走。

在上车的前一刻,我突然觉得背后一片凉意,像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背一样。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恍惚间,我看到有一个白衣服的女子,正张着空白的双眼蹲在车子下,一脸受伤的表情望着我。

商牟子安!

我脑子一轰。

“万济生!你到底上不上车啊!”驾驶位上的老丹头拼命地按了按喇叭,我连忙回过神。

“上,上!马上!”我说着拉开车门。上车前,我又看了一眼车底,可此时,车底下已然空空无人,而车上,一直睡觉的商牟子安幽幽地睁开眼睛,一脸怪罪地看着开着车门的我。

“万济生你快上来关好门好不好?好冷啊!”她说。我连忙回过神坐上车。

老丹头像是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一样,还没等我坐稳就猛然一踩油门,飞快地冲了出去。而坐在后座中间的商牟子安,则是调整了下肩膀位置,然后一仰头靠在后面的垫子上,又打算继续睡去。而我突然发现她似乎很嗜睡,尤其是出了地下城的今天,她一路都在睡觉,就像刚刚那么重的撞击,穆千金都惊醒了,而她却还在瞌睡中。

我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车底下的人影,那个穿着白衣服和商牟子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我下意识地顺着商牟子安的肩膀往下看,她也穿着白色的裙子,而裙角绣着的一朵红色花,竟然也和车底下的人穿得一模一样。

车底下的人分明就是商牟子安啊!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愣了又愣,接着又想起在宝树灵桂村里时几次见到白眼游魂商牟子安的情景。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被她下了药,出现的幻觉,但今天看来,事情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

而我还在瞎想间,商牟子安突然又睁开眼,她像是觉得脚重一般,突然抖了抖脚,然后又将脚抬起鞋子脱下。

“重得慌。”她说着撇撇嘴。而我则注意到她的鞋底下竟然有一层厚厚的泥,泥还潮湿着,看着像是新弄上去的。

商牟子安发现了我一直盯着她的鞋底,她好奇地跟着低头一看,随即吃惊地叫出声。“哎呀!啥时候弄到的啊?怎么这么脏啊!”她惊讶地甩了甩鞋,“上车时明明没有的呀!”

我见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又想到几次见她睡觉时魂魄在外面飘荡,脑子里便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是《本草残卷》上记载了的,说是有的人在睡觉时,魂魄会在外头游荡,这些魂魄是没有“心”和“脑子”,也就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它们有着人类最原始的暴力倾向和行为动作,而这种症状,叫“离魂症”。

商牟子安不会是得了离魂症吧?我想着,可看了看她熟睡的样子,又摇摇头。

我只觉得这不可能,因为不是所有人都会得离魂症的,只是有的人,而商牟子安,明显就不在这些“有的人”里面。

一堆想法乱七八糟地塞在我的脑子里,一时间只让我觉得头疼。身边商牟子安和穆千金又呼呼地睡去,前面温必来又一栽一栽地点着脑袋,而我也懒得去管他有没有睡着了,只是跟着一歪脑袋,也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睡着。

等我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大白天了,车子正好停在了医院门口,我们五个连忙下去。医院的护士见到穆千金终于回来后一股脑地全部冲了上去。

“穆医生!你可终于回来了!”一个护士哭丧着脸拉着穆千金的胳膊,“你不知道那个郝莲,都快折磨死我们了。”

“没事的,我这不回来了吗?把她这几天的检查报告都带到病房来,她现在情况怎样了?”穆千金笑了下说。

“穆医生,她刚被送进急救室了。”

小护士的话让我们都一惊,穆千金已然换好了白褂子,快步走在走廊上,我和温必来刚要跟上去,却被商牟子安拉住。

“这里就交给穆千金和老丹头吧!我们去弄胎变症的药,你们之前埋的死猪在哪里?”商牟子安问。我和温必来连忙带着她往死猪埋葬的地方走去。

我之前还在想,不是商牟族人的师父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只知道救胎变症的一半法子,直到现在,我终于想了个明白。若是灯婆婆这个背叛商牟族的第五代佛女告诉他的,那就好解释多了。师父和灯婆婆关系不菲,灯婆婆告诉他胎变症的救治方法也不奇怪;而之后师父与灯婆婆决裂,导致灯婆婆没有把方法告诉他完全,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一开始灯婆婆就没打算告诉师父全部的解救法子,从头开始就只讲了一半。

我还在想着,我们三人已到了埋葬猪的地方,之前我和温必来为了安全考虑,硬是将死猪埋在了靠里面的地方,而如今这么走过去,竟然觉得路有些长。

“你们不会记错了地方吧?”商牟子安略焦急地皱了皱眉。

温必来连忙指着前面一个白色的带子缠着的树墩,说:“没错没错!就那儿呢!”那是我和温必来之前留下的标记,见到此,我们三个连忙跑了过去。

我们合力将棺材挖出,在打开棺材时,商牟子安还特意围着棺材顺时针绕了三圈。她跪在棺材前诚心磕了三个响头,双手合十,轻念佛语,声音坚定而清脆。末了,她看着棺材,慢慢说道:“世间万物皆是生命,不论贵贱,我们既然用了这猪的性命去换取郝莲的性命,那待郝莲好后,必定要来磕十个响头,以谢这猪的恩情。”她说完,我和温必来连忙郑重点头。

接着,我们与商牟子安合力将棺材打开,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这猪是第几天了?”商牟子安问。

我掐着一算:“正好七天了。”她点点头:“怪不得如此,这骨头看着也是到时候了。”

我一开始没懂商牟子安的话,等她解释时我才明白,她竟然是要将这些骨头收集起来,然后熬成浓汤,喂给郝莲喝下。

“天啊!不会吧!”温必来一看就吓了一跳,“这么喝这汤的话,这么多细菌腐烂物的,身体哪里受得了?岂不是要病上加病了?”

“这就是商牟族人的秘方了,以油补弱,以毒攻毒。”商牟子安说得在理,即使是再不愿意,我俩也乖乖听商牟子安的话,将烂猪骨头用布包好。

由于我们赶时间,便没有将棺材的盖子和泥土拨回原地,岂料我们才往回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棺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错愕地一回头,原本是泥泞的土地上,竟然爬出了几个沾满泥团的泥人!

它们是早就埋伏在泥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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