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我敲着桌面说:“我觉得咱可以去问问。”对面温必来一愣。
“问谁?问灯婆婆?”他满脸如上刑般,“你问她她能告诉你吗?”
“但咱总归可以试试啊。”我还是不放弃,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好歹他××的,咱也是什么祭品,总归可以是试试的啊!”
温必来被我逼得没法子,只得跟着走出了家门。可话说回来,我和温必来都不知道灯婆婆家住哪里,还好出门没多远就恰巧看到了大牙,我和温必来连忙将他逮住问路,大牙的脸上出现了警惕和狐疑的表情,我连忙笑着拍他肩膀。
“俺俩想去问问灯婆婆,有啥子可以救芳姑的法子。”我装作一副急切想知道的样子。听到“芳姑”二字,大牙脸上疑虑瞬间去了一半。
“当真?”大牙挑挑眉,“你们俩兔崽子可别想骗过俺,俺要和你们一起去,俺要看着灯婆婆咋救芳姑。”
“别别别,千万别。”温必来连忙跳了出来,“你想想,之前大家去找灯婆婆要救芳姑的法子,灯婆婆是不是生气得很?你想想,这次你要再跟着咱俺俩去,她能告诉你法子吗?”温必来推了推眼镜,一边还撞了撞大牙的胳膊,大牙看着我俩又皱皱眉,不置可否。“你就信咱一次,咱要成功了,对你好,对芳姑更好;要是不成功,也没啥子不好对吧?大不了就是咱俩被骂一通呗!”看见大牙动摇了,温必来连忙又加上这一句。大牙想了想,最终还是给我和温必来指了指路,我和温必来连忙道谢。
去灯婆婆家的路上人出奇地少,倒是合欢树异常多,这路也是村子里一贯的去鬼路,只是奇怪的是,灯婆婆家不如其他人家坐落在去鬼路的两旁,倒是在一条去鬼路的路中央。不仅如此,我和温必来还诧异地发现,灯婆婆的屋子,竟然离合欢林湖相当近,这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我们只知道她家离合欢林湖近,但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说,灯婆婆的屋子就在合欢林的正前面。
我和温必来下意识吃惊地看了对方一眼,温必来率先开口:“看来这灯婆婆还真不简单,挺诡异的。”他说着推了推眼镜。我知道确实是不简单的人,因为她可能认识我师父。但是我还是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我很客气地先是敲门,等手都敲红了,里面也没人应答,温必来对着窗户喊灯婆婆的名字,可里面依旧没有声音。我俩觉得蹊跷,都怀疑灯婆婆究竟在不在屋子里。看着四周没人,温必来干脆就直接动手将门砸开。
这灯婆婆果然是不在家!除了几个简单的家具,桌上干干净净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温必来随手拉开柜子,柜子里也啥都没有。
“呵,奇怪,这灯婆婆还真是,用东西都这么少。”温必来好笑地说。我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这灯婆婆虽说是一个人,但好歹也要过日子,她的东西怎竟然这么少,连衣服都一件没有,一个想法突然闪进我脑子里,灯婆婆好像已经……
“他××的!灯婆婆是跑路子了吧!”温必来突然大叫一声。吓得我往后一跳,门外恰好传来有人路过的声音,我来不及回答温必来说的话,便先连忙扑倒他捂住他嘴巴。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温必来的这声大吼把正好路过的村民引了过来。村民看到有人闯灯婆婆的屋子,立刻召集了村长和其他村民。
所有人再一次把我和温必来给团团围住,在确认灯婆婆真的是不见了后,村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他像是要大难临头了,他撑着桌角试图站起来,可还没站稳,腿一软,又摔了下来。一旁村民连忙伸手去扶,村长一挥手又把他们推开。
“这两个丧门星!”村长指着我和温必来的手指都在打战,他的嘴有点哆嗦,温必来刚又想张嘴,村长就一口打断他,村长的声音尖锐得要命,直直刺着我们的耳膜:“他们克死了丁三娘,吓疯了芳姑,赶走了灯婆婆!快把他们绑起来!祭祀!祭了!祭了!”
我和温必来原本以为村长会要大家合力去找灯婆婆出来,却不料竟然会把我们直接拿去祭祀。我俩又被抓了起来,这一次,我俩没被关进屋子,倒是被浇了一身冷水,直接送到了树林。
说实话,我和温必来曾经想过各种祭祀湖底怪脸的法子。
“湖底怪脸湖底怪脸,一看就是水里的玩意,要把我们丢进水里,肯定是先用火烧成灰再撒进去,所以我说,这祭祀,肯定是火葬。”我憋着嘴懊恼地说。温必来望了我一眼,哼了哼。
“火葬?”他鄙夷地撇撇嘴,“你来火葬试试,这里都是树,火葬不得引起火灾吗?”他说着,还顺便又斜瞪我一眼,“还不如说活埋来得靠谱。”
“嘿!你这么说,活埋也有可能的嘞!”温必来黑脸的样子让我心情莫名大好,我好性子地逗着他,“到时候,可得把咱俩埋近一点,好歹还可以说说话,别太孤单。”
“乌鸦嘴。”温必来恶狠狠地朝我“呸”了一口,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正了正色,“喂!”他一边用手推了推眼镜,一边伸脚踹了踹我的脚,“万济生,咱认真地说,火葬活埋什么都是瞎扯,这湖底怪脸的祭祀,应该是水葬。”
温必来这话我倒是认同的,由于湖底怪脸是水鬼,水葬应该是最有可能的做法。如果真是这个方法,鉴于我和温必来一差一好的水性,再加上大得看不到边的湖,我俩逃脱的可能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可当我们被送到合欢林时,我俩吓了一跳!因为事实上,这祭祀的方式,竟然不是水葬,而是吊死!
我和温必来的脖子被粗麻绳绑紧,想逃,可动一下那绳子都会勒紧脖子,怎么也逃不了。村民们拿着自制的高梯子搭在合欢林一棵大的合欢树下,这合欢树也是曾经挂满丁三娘外套布条的那棵树。我还在回想着,一个肥壮的女人便从村民里走出,她一脚踏上高梯子,刚想用胳膊扛起温必来挂在树上,却被大牙给拦住。
“怎么?”肥女人一挑眉问道。
“俺来吧。”大牙说。肥女人不信地摇摇头:“你来做甚子?扛得动?”
“试试!”大牙说着,一手拎起温必来,昂了昂脖子,说,“看,还成吧!你们都回去吧,这里俺来就是。”大牙说着就要往上爬,肥女人连忙将他挡下。
“做啥子?”大牙不满地回问,“你们真要自己动手?你们可知道,这次是祭祀活人!和畜生不同的,等下那血浆溅出的样子——”大牙还没说完,肥女人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了。她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挥挥手,把村民们都带走,留下大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我们。
我和温必来对视一眼,撒腿就想跑,却被大牙给拉了回来。
大牙先把温必来抱上高梯子,温必来刚想大叫,大牙狠狠拍着他脑袋:“莫叫!救你们哪!”
我和温必来面面相觑,大牙连忙解释道:“你们莫误会,俺本来是不想救你们的。救你们与湖底怪脸和合欢村作对,划得来不?”我和温必来听到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想到说,你俩现在之所以会被抓起来吊死,也是因为去找灯婆婆帮俺救芳姑,俺也不能让你们为了俺们去死啊!”大牙感叹道,反复说了几遍对不起,真真觉得这次我和温必来之所以被提早当成祭祀品,全是因为他们。
他这次打算帮我们来一场假死,他把我和温必来的外套都扒下,然后挂在树上,从下面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然后他又下来,指着不远处灯婆婆的屋子:“顺着灯婆婆的屋子,一直往北走,就能出村子!”
这么简单?我和温必来面面相觑,刚谢过大牙想走,大牙又拉住了我们,提醒道:“不过得小心,别被其他人看了去,还有,灯婆婆的屋子千万别再进去,那屋子不喜庆。”
“啥意思?”
“那屋子,之前是一个会医术的女人住的,后来那女人走了,给村子里带了不少灾难,然后灯婆婆来了,灯婆婆指明说要住那女人住过的屋子,说是以福克灾。”大牙说着,我和温必来又对视一眼。
“是那个死了儿子,害得村子从此受诅咒的女人吗?”我问道。大牙拼命点头。
“嘿!你咋知道的?就是那个死女人!”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我和温必来没回话,又继续说道,“那屋子真的是有诅咒的!你们看看,你们才去了一下,就被抓住,还不是灾地啊?记得了,千万不能进去的嘞!”大牙再三嘱咐,得到我们不断点头承诺后,才放我们走。为了躲避村民,我和温必来硬是等到天黑了,才往灯婆婆屋子的方向走去。就在路过灯婆婆的屋子时,我和温必来默契地对视一笑,然后一个转身,又溜了进去。
灯婆婆的屋子里还有一盏没点完的煤油灯,可我俩都不敢去点,怕又被人发现。所以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我和温必来左敲敲,右敲敲,试图发现点啥,直到整个屋子都被我俩给敲了个遍,也没发现任何猫腻。
“敢情这屋子真就是一个破屋?灯婆婆还真是什么神医可以算未来现在?”
“鬼才知道呢,瞎神乎的,我才不信。”温必来一本正经地说着,手还习惯性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
我无趣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翻着屋子里的床边柜子,只见柜子里空空如也,啥都没有。我撇撇嘴,刚想把柜子关上,温必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伸手拦住我的胳膊,“里面有东西!”他小声地说。透着窗外的月光,我细细一看,果然看到有东西夹在柜子上层的夹层里,看上去像是一沓纸,边沿露出了一个小角。我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纸抠下,才发现是一本书,准确来说,是一本佛经。
“看不出灯婆婆这老家伙竟然还看佛经啊!”我不屑地哼了哼,“她哪里有点菩萨心肠的样子?”温必来一把抢过我手上的佛经,像是看到了宝一样,细细地摸着佛经封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真看不出来,温必来竟然是一个如此信佛敬佛之人。我诧异地挑挑眉,一屁股大大咧咧地坐到灯婆婆的床上,只是没想到这床板竟然硬邦邦的,我坐下后“砰”地闷声作响,硌得我生疼。我突然就发现不对劲了,连忙站起来对着床板是又敲又击,跟着温必来也发现了猫腻,这板子下面是空的嘛!
我俩连忙把床板掀了起来,果然在床下面看到了一个黑黑的洞。我和温必来对视了一眼,拿来桌上的煤油灯,率先走了下去。
这洞里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干燥味,又像是夹杂了腐烂物的臭味,最后温必来还在里面闻到了合欢花的味道。
“你这是鼻子坏了吧?”我对这破洞里有合欢花的味道很怀疑,“你这破脑子天天想着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一天到晚闻到合欢花的味道。”
我笑话他,可他却笃定地点头。
“真是那味道。”他说。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洞看着很深,黑乎乎的,走了几十米都没发现什么,煤油灯的油所剩不多了,我开始有些烦躁,又走了几十米,狭窄的道路一瞬间便豁然开朗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双莫名的手蒙住了嘴巴。那双手干裂干裂的,皮肤上长满了青苔,腐臭的味道从手上传来,我猛然一抖,那双手上半吊着的泥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呀喝!”我大叫一声,举着煤油灯就往后砸去,后头蒙着我嘴的手连忙松开,我回头一看,地上坐着一个全身瘫碎的泥人,它分明就是一团淤脏泥巴,但手指还在动,一旁的布条被煤油灯点着了火,顺着烫到了这泥偶人,它才完全不动了。
这……这竟然是活偶人!泥做的,有些做得精致的就像现在橱窗里的人体模特一样,看起来活灵活现的像个真人一样。
我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有恶毒之人,专爱研究不死之道,搜集尸骨,附以精泥土,制成泥偶人,并将之变“活”,再将其控制。我还问过师父这法子的细节,可师父却只是摇摇头,无奈地道:“我还真不知道这活泥偶人怎么制成的。”那时候师父这么说时,我还好奇地问:“师父既然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做的,为何确定这玩意真的存在于世上?”
“兔崽子,我这可是亲眼见过的。”师父回答我。
“亲眼见过?”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师父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你可记得,我曾和你说过的死亡谷?”
“那些玩意就是在死亡谷见到的?”我反问。
师父跟着点点头:“这些东西,都是没良心的毒医才会的。”
那时候我倒是第一次听师父说什么毒医的事情,因为记得师父总是说,“医学不分界限,啥病都要会治”,这次却丢出一个“没良心的毒医”,我好奇地刚想多问几句,师父便嫌弃地摆摆手,不再言语。
说完这故事,师父又买了一堆酒喝得烂醉,不过那次,他例外地抱着翡翠佛牌佩饰沉默了好久,眼眶都红肿了,还一动不动地靠在门框上。
“臭婆娘,没良心啊!”许久,天都黑了,师父才说出一句话,未了,又加句,“黑心啊!”
回忆在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我的思绪很快回到了这个地道里。话说这村里又是去鬼路,又是活泥偶人的,这个村子,不会就是师父口中的死亡谷吧?我还在心里推算着,一旁温必来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他浑身都是湿湿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腐烂味。
“××的,刚干了两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人,那是啥玩意啊?”
“人偶或者偶人,又叫活泥偶人,和木乃伊有点像,如果是用尸体做的就叫活死人。”我不紧不慢地回答。温必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哇!活死人,好吓人啊!”接着他又道,“你这人真是奇了,咋啥都知道?”温必来下意识去推了推眼镜,可手还没摸到鼻子,又放了下来,他嫌弃地看了双手一眼,上面脏兮兮的。
我懒得去接温必来的话,拽着他就继续往里头走,里头不再有活泥偶人,倒是觉得地面越来越呈下坡路,到了一块稍空的地时,我竟然还隔着这地道听到了水声!这地道,延伸到了水下!
“这灯婆婆真是厉害,怪不得挑个在合欢林前的屋子,原来,是为了造地道到水下。”温必来讽刺地笑着说。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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