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警官向站在门口的两位警员拍拍手,心领神会的两人从门后的角落里取出一片类似硫酸纸的薄膜,小心翼翼的架着走向客厅的窗户。两人将这张事先裁成与窗户等同大小的薄膜粘在了玻璃窗上。
当他们完成之后,众人凝神望向那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的窗户,顿时,发现左庶那件红色的上衣变成了黄色,而他身后“Lucifer”房间的紫色墙面却化为了蓝色,而蓝色却本应属于“Leviathan”房间的墙面。
“你们对玻璃做了什么?”惊呆的薛庵仁,指着客厅的窗户高声问道。
诸葛警官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受惊的年轻人:“我们为这扇窗户贴上了一层绿色的薄膜,玻璃窗从外表上并没有任何改变,实质上透明的玻璃被覆上了一层绿色,就像在大家的眼前加上了一副绿色的滤镜。接下来发生的就是简单的色谱变化,发现施磊尸体的房间为紫色,紫色加上绿色产生蓝色,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会搞错死者走进的房间。作出这样的推测,并非无中生有的盲目猜测,而是我们在客厅的这块玻璃上找到了曾经粘贴过薄膜的痕迹,相信使玻璃变色的贴膜早就被凶手处理掉了。”
“但施磊去‘Lucifer’干什么呢?”薛庵仁对此感到不解,当时所有人其乐融融的听着卓凌优美的钢琴演奏,可施磊却扫兴的独自离开,并走错了房间而且被杀,但没有人在施磊进入“Lucifer”时袭击他,甚至没有人离开过客厅。
遥远的左庶朝着客厅这边挥手示意,当他看见有人注意到自己时,就转身走进了那间从紫色变成了蓝色的“Lucifer”房间,侦探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色的门板后,走廊中的光影感应灯也随之熄灭。
“现在,就来为大家揭秘施磊之死吧!”诸葛警官带领大家向“Lucifer”走去,作为整个事件亲身经历者的骏秀、薛庵仁及卓凌并排跟在后头,客厅中卓凌的姐姐则由两位警员代为看护着,这两人紧张兮兮的从客厅窗户中观察着另一边正发生的事。
诸葛警官拧开“Lucifer”房间的门把手,幽幽的紫色重现眼前,左庶昂首挺胸站在房间里的那幅《向日葵》前,他那件红色上衣在这样的环境里略显浓重。
等所有脚步声都消失了以后,背对众人的左庶开了腔:“当时的施磊就像我这样走进了这个房间,他同样在这幅令人心醉神迷的油画前伫立过,而他并不是为了要独自欣赏名画而舍弃了美妙的钢琴演奏会,作为一名职业窃贼,放过戒备如此松懈的天价之物,无异于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
左庶在房间里踱开了步,他模仿起当时施磊的动作:“施磊从客厅看着反射自己影像的玻璃窗,认为自己趁众人陶醉在音乐之中,进入‘Lucifer’房间窃取油画定能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计划是将画先藏起来,待获得解救之时再偷偷携带出‘塞汶山庄’。但他没有将光影感应灯计划在内,因为当灯亮起,从客厅的窗户便能知晓他究竟有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但是,早就料到施磊会对油画下手的凶手,在这个时候为施磊提供了小小的帮助,凶手触动能够转动房屋的机关,变化了客厅的视角,在那扇动过手脚的玻璃窗的帮助下,令我们所有人都产生了原先的那般错觉,而施磊当时所穿的深色衣服则不会因为这块玻璃发生很大的变化。成功进入这间‘傲慢之屋’的施磊直奔名画而来,而料事如神的凶手早就为他制定了奇异的死法。”
在场的人都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几乎不敢去臆想即将要知晓的真相。
“各位,能够明白这个案件的手法,要感谢我昨晚去观赏的那场魔术表演。”左庶再度回到油画前,他扶着画框的下部,动作利索地摘下了它,并将背面转向众人,“大家都看到和画框连接的这条线了吧!这条线穿入墙面,连接着一个机关装置,而这个机关绝对令人意想不到,它正是整个‘Lucifer’房间。”
“大家请跟我来。”私人侦探搁下油画,牵着那条黑色的电线,以其稳健的步伐迈向门口,他那天赋异秉的观察力早就令在场的人为之折服,每个人步调一致走出了“Lucifer”房间。
诸葛警官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间,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小小的电路板,将其与左庶牵引出的那条电线相接,拨动了上面的黑色电路开关。
左庶摆动手臂,如同魔术师展现自己的作品般伸向房间里。在诸葛警官按动开关的一霎那,整个“Lucifer”内一片翻天覆地的景象,只见远离油画一端的地板拱起,越来越接近天花板,在室内逐渐形成了一个斜坡,并不断缩小与挂有油画墙面之间的夹角,直至完全竖立紧贴墙面,地板的背面涂有与墙面同样的紫色,而它恰好能够覆盖原来那面墙,油画被藏到了墙面和地板的夹缝中,而正在偷窃油画的施磊也被压死在这几厘米厚的空间里。底下一层地板自动填充了翻起地板的落差。
于是,地板成为了墙面,在由六个面组成的房间里,两个面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致使空间上发生转换却不产生任何视觉改观的“Lucifer”房间,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便藏起了那幅油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变成了另一个房间。
当这场看不见的风暴在人们心中翻浪卷云时,左庶以主导者的姿态,用那种他特有的威严中夹带轻松的语气说道:“原理很简单,就像拉起了一个地窖的门,施磊正是被挤死在这扇由液压系统控制的‘地窖门’后面。还记得发现施磊失踪后,我们的搜查行动吗?那时当我们进入这个房间时,施磊的尸体和我们仅一墙之隔,而消失的油画和地板上应有的烟蒂,全都在这不可思议的狭小空间里。凶手讽刺的第二层地板上留了一朵残花,而这并非毫无意义。在施磊盗画时,被触动的机关驱动施磊脚下的地板垂直升起,直到将他压个粉碎,他的尸体正是受到了如此强大的压力而变得粉碎。还记得当时发现施磊尸体时地上那条长长的血带和莫名其妙落到尸体旁的烟头吗?这些都是由于地板倾斜,物体滑落而造成的后果,也为破案留下了细微的线索。但地板升起到达完全垂直这一过程,还是留给了施磊逃跑的时间和空间,他并非毫无机会,脚踝的伤痛只是将白玉塞在袜子里伪装的。所以我猜测凶手在油画的机关里还多准备了一些迷雾,使得施磊在触动机关的同时吸入了一些能够抑制行动力的烟雾,使他最终无法逃脱凶手的魔爪。而那棵看似无用的植物正是为了吸收掉房间里微量的气味,不至于让搜查人员也闻到迷雾的气味。之后,凶手伺机通过机关的控制器将地板归为原位,让我们找到施磊的尸体,残暴的在‘傲慢之屋’处决了嫉妒他人财物而冒犯七死罪的罪犯,凶手如布道般告诫着我们生存之道,同时也希望由此能引发我们更大的骚乱与恐惧。”
“差点忘了说,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左庶用手撑着额头,好似在责怪自己遗漏了重点,“施磊将死之际曾发出过一声短暂的呼叫,正因这声呼叫,我们急急忙忙赶往误以为施磊走进的‘Leviathan’房间,而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件。”左庶用食指点点薛庵仁所在的位置。
“当时你和骏秀两个人走向‘Leviathan’房间,突然我们发现门厅的玻璃大门自动打开了,便急急忙忙冲向那里,可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它再次关闭。”说到这里,薛庵仁愤愤不平的跺跺脚。
“想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我保证这不是门厅玻璃门发生的故障。”左庶不免加重了语气。
薛庵仁四下转动着眼珠,他不甘落于侦探之后的劲道又冲上了脑门,嘀咕道:“这一定和施磊的死有关,你们到走廊时,玻璃门正好打开,这也太过巧合了吧!”年轻人狠抓一把头皮,仍旧无济于事。
“左庶,你还是快点说吧!”诸葛警官为窘迫的薛庵仁解着围,他知道左庶在破案的过程中,有人能比他先说出真相,他绝不争功,这也是他始终保持低调的原因。所以如果薛庵仁一昧坚持,只会让时间白白流逝。
似乎是这所山庄让侦探记起了曾在这里互嘲互讽的经过,他象恶作剧般对薛庵仁眨了下左眼,说道:“还是让我接着说下去吧!你们从走廊这里看客厅的那扇窗,会发现当时听演奏会的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们搜查的是哪间房间,一旦有人指出我们搜查的房间和施磊走进的房间不是同一间,那么凶手的机关很可能会被识破。不得已之下,凶手开启了门厅的玻璃门吸引客厅中所有人的注意,掩盖转动过角度的房屋,并成功得蒙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再一次,凶手的名字从左庶的嘴上划了一圈又回到了肚子里。
“Lucifer”房间里的玄机比起陈妈自杀的水池,更惊奇上何止千倍,人们不知道这所“塞汶山庄”内还会给他们带来怎样新鲜感呢?
包围在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间,“塞汶山庄”虽然灯光如织,可它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某种物质,连乌鸦能不敢靠近,而这种让人错不及防、无法安宁的物质则让山庄里的人们欲罢不能。
在昨晚欣赏的那场魔术表演上,当魔术师将吊在半空中铁笼里的美女变成了猛兽,左庶犀利的双眸从未离开铁笼下凸并不显著的底部,终于意识到自己觅得了“Lucifer”房间里的奥秘。
铁笼的底部、消失的美女与施磊、“Lucifer”里能够翻动的地板,有了这些关键线索的串连,还需对魔术的谜底多加解释么?
3
早在左庶没有看过魔术师用手枪击穿身体仍旧安然无恙的那个表演之前,娱乐室里唐一明的被害,早已在被困期间得到了解决,除了那张令人啧叹的高端球桌,就是能够射出毒针刺穿唐一明双眼的那根球杆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凶手在那时有过一次故意引起众人注意的行为,凶手通过娱乐室里球桌发出的提示音知道是谁在打球,当轮到唐一明时,凶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的身上,令唐一明的死失去目击者,同时触动机关,能完美隐藏起杀人凶器。”左庶暗指的故意行为,想必各位需要翻翻前文了吧!
那一章中,枪击穿人魔术和唐一明之死这两件事件中,值得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魔术师精湛的技艺,同左庶高效的推理能力。
按照被害的顺序,紧随唐一明的下一个受害者是触犯“懒惰”之罪的万戈,这位招人怨恨的大汉,甚惨的死状就算是他的仇敌都不免会为他落泪。
骏秀一行人退出那条贯穿以七死罪命名房间的走廊,再次回到门厅的水池边,这个七角型的水池就是“塞汶山庄”能够无声无息转动角度的关键所在,它就像一颗镶嵌在山庄内的巨大螺帽,凶手成功将这一机关伪装成水池来掩盖真相,随时听候主人下达秘密的指令。
藏有万戈碎尸的盔甲已被运走,而残酷的一幕则永远不会在亲历者的记忆中消失,要将它冰封在记忆的断层中,只有释然的面对它,掀开它不为人所知的真面目。
而左庶现在要做的,正是这样一件着实不易的事。
私人侦探又开始打起难以自抑的手势来,配合他对万戈被杀的逻辑分析:“相信各位已经明白,万戈同其他被害人一样是凶手维系七死罪的牺牲品,作为地下赌博组织‘黑猫’的首领,万戈是‘懒惰’最具代表性的罪人。被困山庄中,任何人被害都不是奇怪的事,但凶手对万戈使用如此繁琐的碎尸手段,是继陈妈自杀以后,第二件令凶手不得不作出紧急应对措施的事件。那个晚上,当我们都以为万戈和叶晓可在一起共度良宵时,实际上,万戈是为了能够向叶晓可确认一些有关凶手的信息,可能这样的信息只有女人才知道吧!当万戈领先我们所有人提前猜到凶手的真实身份,他则在叶晓可沉睡之后,偷偷的去找了凶手,或许自以为置之事外的万戈,认定凶手将无条件答应他提出的勒索条件。可事实证明了他的错误,与鳄鱼达成的协议是毫无信义可言的,而向死神乞求生命则得不到任何怜悯。”
当骏秀听到左庶推测出万戈夜访过真凶时,他揉起了脖子,万戈被害的那个夜晚,在卓凌位于地下的卧室中,他死死的睡了一整夜。然而现在想来,自己应该是受到了攻击而昏迷过去。左庶含沙射影的言论以及骏秀小心谨慎的联想,矛头都直指一个人,只有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冒险报出凶手的名字。
骏秀掩饰心理活动的表情明显得连薛庵仁都看出来了,只是他还不如左庶般明白,年轻警员脸上一阵阵的青红究竟为何。
“为什么万戈不立刻向我们大家指出真凶呢?”骏秀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针锋相对的问道。
严阵以待的左庶就像存心引诱骏秀提问,他对着骏秀清咳一声:“因为万戈认为他掌握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秘密,希望能与凶手达成一个各取所需的协议。一个为财不惜在赌场上冒断臂之险的敛财者,决不会错过一个敲诈巨富的机会。”说完,左庶将摄人心魄的双眼移到了骏秀身边的女人身上。
卓凌咬着那条完美的唇线,即便是苍白的脸色仍然冷艳灼人,她的美丽在任何环境下都无法动摇。
“那么危险的连环杀手难道不会令万戈感到害怕吗?”整个门厅成为了骏秀和左庶两人的辩论会堂。
“很显然,高大魁梧的万戈自信能够对付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
“看来他是低估那位凶手的力气了。”
“也许是他低估这座机关密布的‘塞汶山庄’了。”
万分激动的骏秀太阳穴青筋爆出,他还想继续驳论下去,卓凌拽了拽他一条僵直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去打断侦探的陈述,因为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名词穷理竭的嫌疑人。
于是,左庶毫不客气的继续唱起了独角戏:“万戈半夜潜入了凶手的房间,凶手佯装答应了他的要求,趁其不备,偷袭了他,或许是使用了迷雾剂之类的东西,就像迷倒施磊一样,这样不会留下任何血迹。看着倒地不起的巨大身躯,凶手要做的有两件事,不能再留下这个活口,并且不能让他的尸体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在向大家解释凶手是怎么肢解万戈前,我们应该先问问凶手为什么要进行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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