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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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们-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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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介比约好的时间晚到了大约半个钟头,但他毫无歉意,一坐下就嚷道:“昨晚真是太棒了!我在远野市碰到一个女招待,她一个人住在盛冈,我昨晚和她共度良宵来着,这女的比我还大上了一岁,充满成熟男性的魅力哦。”
    “是嘛……”
    “能在独自旅行时碰上这种事也算不错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奇遇可以说来听听的?”
    “嗯,有啊。”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际。这个念头太过邪恶,但就是把我的心给牢牢抓住了。
    “那就说来听听吧。”
    “我想想啊,什么中尊寺啦……”
    我把前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佑介听到一半忽然哑然失笑。
    “跟我想得一模一样,你总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就连一点冒险行为也不敢尝试?”
    “那也得找到机会呀。要说起来,昨晚我本来倒是可以在一个古怪的地方过上一夜的。”
    “古怪的地方?”
    “是一座灯塔呢。”
    我把在那个小海角游玩的经历告诉了佑介,又说自己最终还是在X车站过的夜。
    “那地方的奇闻在游客中间口口相传。大伙儿都说,那座灯塔偶尔会向路过的旅客免费提供食宿,然而,迄今为止,并没有多少人享受到这一待遇。这座灯塔在东北地区也算是一个传说了吧。”
    “这可真有意思呐!”
    果然不出我所料,佑介大感兴趣,“那我今晚就到那儿去看看吧。”
    “你能行吗?我听说灯塔管理员可是一个恐怖的男人呢。”
    “没问题。我可不想老和你呆在一块儿啊。”
    他扭曲着嘴唇笑道。
    
    5
    
    和佑介分手以后,我北上到了青森县,随后游览了恐山,又返回青森车站,住进了一家商务旅馆。我一边洗澡,一边想象着灯塔之上的盛宴。
    今夜,灯塔管理员肯定还会去买那种当地土酿,而佑介则会痛饮波旁威士忌。他们两人将喝得不亦乐乎,不醉不归。
    佑介的酒量也很好。平素的他应该和昨夜的我一样,不会轻易醉的不省人事。
    但今夜的情况会有所不同。
    今晨与他见面时,我趁他上厕所的当口,从他的背包里找出波旁酒瓶,把我随身携带的安眠药放在里面。
    今夜,他酒量再好也会沉睡不醒吧。
    然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次日,我乘坐巴士翻过八甲田山,在奥人濑下车,步行至十和田湖。只见许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沿着溪流漫步。我乘坐观光船游览了十和田湖之后,又坐巴士来到了盛冈。
    在盛冈,我找到一家兼做椀子荞麦面店的旅馆住了下来。椀子荞麦面是盛冈的地方小吃,在小碗内盛入一口就能够吃尽的荞麦面条,以不断添加,直到客人叫停为止的吃法而闻名。我足足吃了七十二小碗,肚子都快要撑破了,终于招架不住,回房休息。
    我随手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一则报道突然进入眼帘,我大为震惊,几乎跳起身来。
    以上就是十三年前那桩往事的大致经过了。
    次日,我赶紧买来报纸进一步了解这起事件,还把报道的相关部分仔细剪下,夹在东北地区的导游书里面。
    那张剪报,现在就贴在这本照相簿里。
    见过这张剪报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佑介了。旅游结束以后,我们又见了一次面。
    他的照相簿如实记录了他那截止小海角便戛然而止的行程。而他注视着我的照相簿时的表情,令我至今难以忘怀。
    对于我将这则新闻剪下并贴在本子上的举动,他什么也没说,也没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关于此事,我们两人恐怕都是无话可说吧。这样倒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合上照相簿之前,我又把那则旧闻读了一遍——某个小海角的灯塔管理员在深夜被杀死在灯塔之上。
    凶器是一把水果刀。我知道这肯定就是那把刀刃已经卷起的小刀了。
    根据警方推测,死亡时间大约在清晨五点到八点之间,被害人在睡梦中被杀害于卧房之内。现场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毛毯上沾有被害人的精液。
    我对两人之间的纠葛怀有浓厚兴趣,却也无法向佑介询问此事。
    我静静地合上照相簿。恐怕又要等上十余年才会再度翻阅了。
    话又说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佑介之间的“良好关系”恐怕仍将长久地持续下去吧。
    


新婚照之谜
    
    1
    
    我可不认识什么叫做山下典子的人呐,智美一边思忖着,一边拆开蓝底印花的信封,只见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巧圆润的字迹。
    ——嗯?难道是那个典子?
    智美有些焦急地展信读了起来。
    这封信果然是老朋友长谷川典子寄来的。
    “智美,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我让大家操了好些时候的心,这回总算当上新娘了。这一路走来起起伏伏的,我也算是历尽波折了。
    “正当我即将坠入三十岁这道深渊时,这个名叫山下昌章的人解救了我。他是新潟人,比我大一岁,是公司的同事,这也算是职场婚姻吧。
    “智美你也清楚吧,我的理想对象应该长的眉清目秀,鼻直口方,肌肤光滑,呈巧克力色,不生粉刺,肩膀宽阔,臀部结实,体格像运动员一样高大魁梧。山下昌章却连这十分之一的条件都不符合。是朋友介绍我跟他认识的,说是人很老实。他的身材倒也强壮,做丈夫算是合格了。只是他喜欢收集蝴蝶标本,这可真叫我伤脑筋呢。两居室的小房间都叫这些让人看了心里不痛快的标本盒给占满了,里面还尽是些飞蛾似的玩意儿。前阵子,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日子难过,你这个兴趣价值不菲,还是适可而止吧。说真的,我们这儿的物价可一点也不低呢。
    “智美你过得怎么样?肯定正在有条不紊地扮演着职业女性的角色吧。我也知道你忙,不过如果抽得出空来,还请到我家来玩。
    “又及:我们也花不起那个钱,就连婚礼都没办。随信附上合影一张。”
    ——哼,什么叫做有条不紊地扮演着职业女性的角色?你就想说我是个老也嫁不出去的女人吧。
    把信连读两遍以后,智美在心里狠狠地抱怨道。然而她却并未感到丝毫不快。两人从学生时代起就常这么互相取笑着闹着玩儿,早就习惯了。
    两人是东京某短期大学的学生。智美家住琦玉县,每天花大约一个半小时来校上课;而出生于石川县的典子则在东京租房住下。因此,每当智美在市里玩得太晚回不了家时,就到典子那里借宿。
    老家,在她父亲工作的公司上班。
    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智美心想。大约在三年前,典子因公来到东京,便约了几个朋友聚了一次。那个时候,尚未结婚的就只剩下典子和智美了,有两位朋友甚至早已当上了母亲。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智美和典子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而别的朋友尽在吹嘘自己的丈夫孩子,无趣得很。
    那个典子,也终于结婚了。
    ——嘿嘿,这也算是水到渠成了吧?
    智美叹了口气,朝信封中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一张照片。看典子在信上的描述,对丈夫的长相有诸多不满,但说不定还是个帅哥呢。智美心中怦怦直跳,取出照片,只见上面一男一女。男的虽然说不上英俊,但身材高大挺拔,正眯缝着眼睛微微含笑,显得很是温柔可亲。
    ——典子啊,这不是挺好的嘛。
    智美心想,又将视线移向照片上的女子,却突然“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这,这是怎么搞的?”
    照片上的人不是典子。身材和发型虽然相似,脸庞却迥然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
    智美凑近细看。照片上的人影颇为清晰,两人依偎在一起,看背景是在金泽城拍的。
    ——不对,这不是典子。这家伙,怎么给我寄这样一张照片过来?
    智美把信和照片摆在面前苦心思索,却怎么也找不出合理的解释。难道是一时没留神拿错照片了?但典子从学生时代起就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智美越想越觉得不对,终于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无线电话。现在是晚上十点,这会儿打电话还算不上太过失礼吧。
    她照着信封附的号码拨了过去。等待电话接通时,一个念头忽然浮上脑际——难道这是典子整容之后的结果?倘若真是如此,问得太紧也不妥当。
    这不可能,智美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典子算是个美人,根本没有整容的必要;就算整容,也绝对不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拨号音响了两三声。智美等着电话那端传来典子那明朗的声音,然而却始终无人接听。
    ——大概是出去了吧。
    买个留言电话多好啊,智美嘟囔着放下听筒。
    次日,智美一从公司下班便给典子打电话,却依旧无人接听。
    随后的两天,智美猜想典子可能老是在晚间外出,便在白天偷偷地从公司打电话过去。然而,依然如石沉大海一般。
    智美担心起来。电话没人接倒还情有可原,可照片一事却着实令人毛骨悚然,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和典子的娘家联系一下,问问情况,却又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和住址。
    ——啊,真伤脑筋呐,这可如何是好呢?
    智美又把信读了一遍,在“如果抽得出空来,还请到我家来玩”这行文字上注目良久。
    ——事已至此,我就走一趟算了。只可惜这会儿不是旅游的好时节啊。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历。明天是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五。
    
    2
    
    智美从羽田机场乘飞机至小松机场,再从小松车站乘电车到达了金泽,全程不过花费一个半小时而已。这倒是一条极为适合单身女性的旅行路线呢,智美暗自思忖。她在学生时代也曾独自来过这里。当时,沿途常有年轻男子前来搭讪。有些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一些“你从哪儿来呀?”“你是一个人吗?”之类不着边际的问题。也有人比较露骨,直接邀请她一起玩,还想让她上自己的车。甚至还有说“我知道五木宽之常去的那家咖啡馆,不如带你去转转吧”的,惹得智美忍俊不禁,真想回说一句:你又不是早稻田大学的学生,跟五木宽之扯得上什么关系?却又忍了下来,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兴趣。”便一口回绝了。话中之意其实是,我对你这个人可也没什么兴趣呢。智美至今仍依稀记得那男子惨遭拒绝的可怜相。
    到达金泽车站时刚过十点。要是在往常,这可该是取稿的时间呐,智美心想,昨天深夜她给社长家打电话,提出要休几天假。光头社长似乎很少能在公司以外的场合和年轻女性说上话,兴奋非常,“好嘞好嘞”地答应得十分爽快。
    这会儿就去旅馆办理入住手续似乎稍显早了一些,智美便将行李塞进投币式行李存放柜中,向出租车扬招点走去。“我想去这个地方。”她说,把信上的地址给司机看。
    “这是在玄光院旁边吧。”司机说。智美也不清楚,随意答应了一声。
    铺设美观的大道笔直向前延伸,道路两侧高楼林立,行人的打扮也与东京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在这里经常能与神社和古代武士家的宅院等名胜邂逅。智美虽然很想趁便好好游览一下,却还是决定先去典子家拜访。
    从犀川边上驶过,又在狭窄的坡道上曲曲折折地行驶了数分钟后,出租车放缓了速度。
    “就是这附近了。”
    “那就再这里停下吧。”
    智美下了车,朝四下望了望,只见周围都是古代的木质建筑。一名中年妇女正在家门口晾晒衣服,智美礼貌地微笑着上前问路。
    虽然中年妇女解释得含混不清,智美还是顺利找到了目的地。那是一座二层公寓楼,每层各有四户住家。房子似乎是新造的,墙壁白得耀眼,但在传统日式建筑的包围下,还是显得颇为简朴典雅。
    典子夫妇的家在二楼最靠里侧的位置,门牌上刻着“山下昌章典子”的样子。智美连揿两次门铃,只听屋内传出“叮咚叮咚”的声音,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真的不在家吗?
    智美查看了一下信箱,并没有报纸堆积。这大概是因为主人要长期外出,所以事先和邮递员打好招呼的缘故吧。又或许是两人刚刚喜结良缘,还没来得及订报呢。
    智美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忽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她回身望去,只见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走上台阶。他身着合体的深藏青色西装,梳着一丝不乱的中分头,很有旧时银行家的派头。
    男子朝智美瞥了一眼,便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典子夫妇家隔壁的房门。
    “你好。”
    智美出声招呼道。男子握着门把手朝她望了望。
    “什么事?”
    “请问您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
    男子的神色颇为警惕。智美大着胆子问:
    “您知道住在这里的夫妇到哪里去了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男子粗鲁地回答。智美还是不死心,又问:
    “那么您与这对夫妇见过面吗?”
    男子的右颊猛然抽动了一下。
    “这个嘛,他们刚搬来的时候到我家来打过招呼。”
    “是这两个人吗?”
    智美把那张照片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男子。他瞅了一眼便道:“是啊,没错。”
    “请您仔细看看,应该不是这个女人吧?”
    “你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男子的表情变得十分凶恶起来。
    “没什么。那个……打扰您了,真是对不起。”
    男子走进屋里,粗暴地把门关上。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典子啊,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智美茫然地走下楼梯。恰在此时,一块写着“招租河源房地产公司敬请致电XXX”的告示牌进入她的眼帘。
    
    3
    
    这家房地产公司坐落在面向犀川的大道上。玻璃窗上也与别处一样贴满了房屋介绍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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