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村妇之女!”周茗冷哼一声。
他的声音虽小得几不可闻,但已令折扇公子等人脸色大变。
“山野村妇之女,也是九五至尊之女!”一旁的刘齐冷冷的开口,为小礿打抱不平。
听到周茗侮辱的话,小礿心里一开始也是愤怒之极,后来倒还有些窃喜起来——周茗不喜欢她更好,两个人拒婚总比一个人拒婚容易些!
周茗也惊觉自己失言,恼怒地看向刘齐,“你又是谁?”
刘齐讥讽地一笑,“正巧了,在下就是丽太妃的胞弟——刘齐。”
刘齐话音未落,周茗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额头顿时渗出了汗,结结巴巴地说,“你是刘……刘府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慌乱地打量着刘齐和小礿。刘齐立即把小礿掩到身后。
刘齐的用意太过明显,反而让周茗找到了让自己镇定下来的话题,
“刘爷出门怎么不带小厮,反而带个丫头?——带女子上这种地方,当真有趣!”
说着,他便打量着小礿,脸有惊赏。
“我们越女寨的女子可不拘束这些无谓的礼数!”刘齐比周茗年轻,而且长在越女寨,阅历有限,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回敬方式。
“越女族的女子……”周茗凝视着小礿,眼里焕出光彩,“听说越女族的女子娇艳风情,不知公主可有这等美貌……”
“就算公主是丑八怪,也不会嫁给你的!”小礿从刘全身后探出身子,咬牙切齿道。
周茗眸子一暗,他的高傲被激怒了,也恨恨道:“那在下就谢谢公主成全了!”
说完,他立刻甩袖走人了,没给小礿反唇相讥的机会。
这么一闹,他对如锦也兴味索然了。离开时,也瞧都没瞧她一眼。
周茗一走,剩下的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刘齐,脸上有点惴惴不安。
小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附在他耳边安慰道:“没事的,小舅舅,周茗不娶我更好。这种人有什么好嫁的!”
刘齐想得可比小礿的多,他没把小礿的安慰听进去,还是忧心忡忡的,
“要是周茗以后认出了你,把今天的事捅了出去,我让你娘剥层皮也就算了,再要捅到周太后那里,你娘的脸还往哪搁呀!——公主逛妓院……咳,可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小礿有点没听明白,“这不是歌坊吗?怎么是妓院?”。电子书下载
刘齐心虚地瞟了她一眼,“既有卖艺的,也有卖身的……”
见两人耳朵咬个不停,一边的折扇公子有点焦急起来,他笑容可掬地走过来,深深一揖,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原来两位是刘府的,难怪上次在越女寨见过。在下……”
“你有什么事?”刘齐又把小礿往身后一拖,警觉得看着折扇公子。
折扇公子一愣,脑袋往刘齐身后探去,对上小礿的脸后,脸上又堆起笑来,“姑娘,上次一别后,在下在寨子里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姑娘……”
“你找我作什么?”小礿从刘齐身后伸出了脑袋。
“把篮子还给姑娘呀!”
“哦,那个篮子……”小礿想起自己送给他一篮螺蛳过,“篮子不用还了,我家里多得是。”
“那个……”折扇公子的眼神开始含情脉脉起来,“其实在下找姑娘,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小礿还没听出味来。
折扇公子开始支吾起来,脸上浮起扭捏的潮红。
“你是不是想把如锦姑娘撂在这儿了!”马车旁,佩剑公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噢,如锦姑娘……”折扇公子回头瞅了一眼如锦,像刚想起这个人似的。
“小礿,咱们走吧……”刘齐警觉地瞅了一眼折扇公子,把小礿往自家的马车上拉去。
“小舅舅,你很讨厌他吗?”小礿觉得小舅舅有点奇怪,轻问道。
“你没瞧见他那色眯眯的样子吗!一看就是个登徒浪子!那人我在越女寨见过,游山玩水还带个女人,不像老婆又不像丫鬟的。”刘齐满脸的厌恶。
小礿想起那天她在窗外见到的臊人一幕,觉得小舅舅的话有道理。
小礿轻轻一跃,登上马车。放下帘子前,她又往折扇公子方向睃了一眼,发现折扇公子还兀自站在原地望着她,脸上泛着兴奋的潮红。
折扇公子身后,佩剑公子和如锦姑娘也在看着他。佩剑公子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但是有点专注。如锦姑娘看看佩剑公子,又望望小礿,神色有点复杂。
第七十二章 你就是她
小礿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糊着接通。
是包婶的声音,“小礿,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呃……就来……”她含糊地应了下,发现自己有点鼻塞。
睡着之前她淋过雨,当时也没把水擦一下,就倒头睡了。这么一会工夫,雨水全被烘成了潮气,钻进脖子里。她咳嗽了一声,感觉身上湿湿冷冷粘粘的,难受得很。
她浑浑噩噩地坐起来,感到胸口正被什么东西烫着,立即吡起牙来,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是坠子在发烫!
小礿慌忙掏出项链,拿到眼前。室内有点幽暗,坠子的荧光清晰可见。
小礿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她离开凤栖塔的时候,坠子还好好的。从凤栖塔到哥哥的寝室,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也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东西呀。
嘉祥寺是她从小玩大的地方,寺里没有一个角落是她不熟悉的。这座寺院是三十年前重建的,寺里的一砖一瓦,包括院里的树木,绝不会超过三十年。
坠子发热,必定是她刚才看见过延?公主生前之物。可那么一小段路上,所见之物屈指可数,别说公主生前之物了,就是稍微有点年头的东西都没见着呀!
小礿又细细回忆了下刚刚的梦境,也实在找不出跟现实有重叠的物件。而且梦境总归是梦境,清晰度再高,也不是每个细节都能回想起来的。它不是电影,可以随意快进回放查看每一个细节。
外头还在下着雨,不过已经小了点了。
小礿魂不守舍地按原路走了一遍。从僧僚到凤栖塔,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漏看一件东西。
雨虽小,但淋得时间长了,人也是会湿透的。
头发上的雨水淌过脸颊,流进了脖子里。小礿打了个哆嗦,发现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连伞都不打?”小礿的头顶被一片黑影遮住,抬头发现又是黄镛和他的伞。
和黄镛站得那么近,她又是一阵厌恶,便往旁边走了两步,离开了伞的遮盖范围。
黄镛叹了一口气,把伞柄递了过来,“你把伞拿着,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小礿没接伞,也没搭腔,只是愣愣地看着黄镛握伞的手指。他的手指轻颤着,指节已经发白。
小礿在心里叹息了一下:在这件事中,最受煎熬地应该是他了。可他又是何苦呢!
“你喜欢我什么呢?”小礿的声音低回忧伤,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黄镛。
“喜欢你的……样子。”黄镛的声音也在轻颤着。
小礿嘲讽地冷哼一声,“是喜欢这张脸吧!”光凭一张图片就爱上了她,这张脸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比这张脸更美丽的脸孔多的是……”
黄镛握伞的手指颤了颤,没有回答。
“如果当初你看到的图片上的脸,长得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会怎么做?还会来南京找我吗?”小礿问。
伞柄晃了起来,“你还能长什么样!你当然是长这个样子……”黄镛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带着歇斯底里。
“你为什么喜欢这张脸?说呀,你为什么喜欢?”小礿听出了问题的关键,迫切地逼问。
“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妻子……”
耳膜在轰轰作响。
她像他的的妻子——他那去世的妻子!
小礿的身子摇了摇,黄镛立刻扶住了她。
“有多像?”她的声音也在发颤。
“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小礿一声怒吼,打断了黄镛,“你别自欺欺人了,这世上是没有相同的两个人的。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你就是她。你不只像她,你就是她!”黄镛的声音已经扭曲,他抢到小礿对面,直视着她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呀,悲哀、愤怒、诚挚、恐慌、希冀……小礿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她怎么会是她!就算她长得像她,但也绝对不是她呀!
小礿猛地推开黄镛,“你疯了!就算我长得像你老婆,但也绝对不是她。你别深陷在自己的臆想中了。”
“臆想?你觉得我在臆想!”黄镛的眼睛充起了血,“我不至于糊涂到这个份上,把一个样貌相似的人,想像成死去的妻子。如果我有她的照片,你就会知道你们有多像!——不仅长得像,连个性都像!”
小礿难以置信地呆住了:这世上竟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难怪黄镛还没见过她本人,就想娶她。
这几年里,黄镛对她疯狂的爱情,原来仅仅因为她的长相跟某个人相似。他不需要知道她的性格,她的生活方式,还有她所有的一切,只需要确定她的五观长相就够了。
多么可叹又不可思议的发现呀!她跟黄镛像家人一般相处的这几年,背后却藏着这么诡异的玄机。他对她的爱情,甚至都还没丁一来得单纯。
心中豁然开朗,这几年和黄镛相处的一幕幕刷刷扫过眼前,很多事情也才想明白。看着黄镛焦灼的眼神,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她握住伞柄,把伞往他头上移了移,轻叹一声,“逝者不可追,你别太执着了……”
黄镛嘴角挽起一个绝望的笑容,“逝者不可追……在追的又岂是我一个人,是一群人!”
“你说什么?”小礿惊问。
黄镛抬头看着凤栖塔的塔尖,眼里全是凄惘,
“你以为,常静他们这么卖力撮合我们,是因为什么!净远这么不情愿,却还一五一十地把常静的命令照办,是因为什么!……这是一个工程——把我们两个撮合在一起,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整个工程和所有的参与者,你只窥见了一角——我们两个能站在这里,面对面地说话,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所以常静才不允许净远横插一脚。”
小礿惊愕地看着黄镛抬起的下巴,理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也说不出话来。
黄镛仰脸凝望着塔尖,眼角的余光落在小礿眼里,让她看不懂。那副清澈如溪水的眸子,这时竟变得深沉如海底,有无数她看不懂的暗流在其中搅动。
雨伞突然从黄镛手中掉了下来,小礿急忙接住。黄镛也没有回头看她,只背转身向山下走去。
小礿茫然地看着黄镛的背影。黄镛走得很慢很沉,任由细雨打湿他的头发。他低着头,佝着背,全没了平日的意气风发。那个温润明亮如羊脂玉般的老公子,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华。
黄镛老了!
第七十三章 黄府后园
坠子一整天都灼灼发热着,小礿被烫得难受,就把它隔在了毛衣外面。一被隔到毛衣外面,坠子就渐渐降温了。
鼻塞头痛了一整天,又被中午的那个梦折腾了一下,晚上八点钟都不到,小礿就感到困乏难耐,一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
她正被一个美丽的女子牵着,穿过落叶缤纷的树林,向伫立在林中的两个男子走去。
那两个男子都凝望着她的方向,一个热情洋溢,一个波澜不惊。
“如锦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小礿问那女子。
如锦抿嘴一笑,“这是礼部主事黄公的园子。”
小礿诧异,“我不认识那黄公呀……”
如锦笑得更加神秘,“黄公的大公子可认得你。”
正在千雪还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她已被牵至那两男子的面前。那个热情洋溢的首先迎向了她,“姑娘……”
小礿认出他就是那个折扇公子。这大秋天的,他居然还拿着一把扇子,都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
“你就是黄大公子吗?”小礿直楞楞地问他。〖Zei8。Com电子书下载:。 〗
站在折扇公子旁边的就是佩剑公子。上次在歌坊门口她已听说佩剑公子的家翁是抚定伯,那剩下的这位折扇公子便是黄公子了。
黄公子笑眼迷离,答非所问,“姑娘,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
这是一副非常清澈明亮的笑脸,温和、细腻,迎上他的眸子,小礿感觉自己正被三月的春风拂过,柔软到了心底。
如果没有越女寨见到的臊人一幕,她想她一定会对他产生好感的。
也许是小舅舅猜错了,那个女子说不定就是他妻子呢,他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娶妻了。
“黄公子,和你一起去越女寨的,是你的夫人吗?”小礿问。
黄公子没想到她忽然会问起这个,立刻脸色大窘,脸烧成了红屁股。
不经意抬眼间,小礿发现宁公子嘴角正牵起笑容——总算看到他笑了,她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黄公子还未成亲呢。”如锦的表情也有点古怪,
那也可能是心上人,她心想。
“是通房丫头。”像猜到她的心思似的,宁公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眼里正憋着不怀好意地笑。
“通房丫头?”小礿接口一问。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一个身份
宁公子总算爽朗地大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小礿看得有点着迷了,他的笑容如风吹松林,清洌而大气。就像越女寨的男人那样,带着山野的气息。
凝望着他的笑容,小礿有一刹那的恍惚,京城贵族的子弟中,竟还有这种气质的。
如锦也笑了起来。她纤指捂唇,眉眼微眯,笑得恰到好处。美女就是美女,连笑都那么优雅,小礿心里又一阵感慨。
只有黄公子,火烧耳根,满脸扭捏地不敢正视小礿。
小礿忽然想到,在丫鬟和妻中间,还有另外一种身份的女子,比如“妾”,比如“房里人”……
这就是小舅舅所谓的“老婆不像老婆,丫鬟不像丫鬟”吗?对这种身份的存在,小礿心里实难以接受。一时之间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因为照此推论,她未来的丈夫,身边肯定也有一帮这种身份的女人存在着。除非——她回越女寨嫁人!
如锦嘴角轻抿,眼角含笑地瞄了一眼宁公子,岔开话题,“别听宁公子胡言——小礿妹妹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到底是太妃府里的,你不说自己是丫头,人家还以为是哪个府里的小姐呢!”
听到丫头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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