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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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犯罪-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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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感谢那个动手的人。”陈兆华似笑非笑地说。

“你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动静么?”

“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很奇怪昨天晚上大舅妈她为什么会过来。”

“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么?”可能是前面已经有两人自首的缘故,所以冯云霄只是在随便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似乎不想让对话过早结束。

“我其实之前有段时间不在国内所以具体也说不出什么,但他们两人关系很恶劣我倒是曾听我妈说起过,我妈也是个很讨厌大舅的人。”

“对了,据说马永才也很痛恨周琦芸,那么他就没办法对付她了么?”

“这怎么说呢……”陈兆华对这个问题先思考了一下,然后咂了咂嘴,“实际上我认为大舅妈可能不是被撵走的,而是怕大舅动她而故意回娘家的。在大舅妈的老家那里大舅并不敢去惹事,所以离婚的事才能拖到现在。”

“你昨晚是几点睡的?”冯云霄话锋一转突然问。

“11点左右吧。”

“你为什么说谎?”冯云霄的语调虽然悠然,但屋内的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切实的压迫感。

“什么?我没说谎啊。”陈兆华满脸疑惑地瞅向冯云霄,他甚至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冯剑飞。但冯剑飞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他双手放在脑后然后上半身后仰,好像只是一个买票进来的观众。

“你前面说晚上没听到任何动静,可是据我所知马永才昨晚10点多砸过一个相框,还撞坏了几个杯子,那应该是很大的响声了,你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冯云霄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注视着陈兆华,彷佛是猎人在欣赏着落入陷阱的野兽会如何作最后挣扎。

陈兆华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我昨晚一早就睡了……”他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别说谎!给我老实交代!”也许是看穿了陈兆华的谎话,一旁秦伊妮突然厉声喝问。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可以吗?”陈兆华因为过度紧张甚至变得有点结巴。

“什么?”

“现在自首的话还能不能从宽处理?”

“应该会的。”秦伊妮代替冯云霄回答。

“那我自首……人是我杀的。这是我第二次杀人,也是我第二次向你们自首了,两个案子正好可以放在一起审。”

冯云霄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淡淡地回了句:“那你描述一下谋杀经过。”

“是这样的,这个计划其实我已经准备了有一段时间。”陈兆华抬起头注视着冯云霄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天晚上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我倒上一杯牛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放了进去,然后端给他喝。他因为抽烟太多而得了肺癌,所以他对我的牛奶并没有戒心,几乎一口气就把它喝完了。不稍片刻他就察觉到不对,但那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于是我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他吊到天花板上,尽量做成了自杀的假象。对了,口袋里还放进了我事先准备好的遗书,可惜因为和他接触并不多,所以字体模仿得不像,被你们看出了破绽。”

“你的安眠药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放的?”

“就是普通药店买的那种安眠药啊,我说是治失眠买的。我去不同的药店买了很多。药是胶囊状的,我把胶囊的软壳去掉,把里面的粉末集中起来,然后全溶进牛奶里面。这样能让他喝了之后立即见效。”

“那么再说动机,你既然前面说了和他接触不多,那怎么会有什么动机呢?”

“他和我无怨无仇。”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秦伊妮吃惊地脱口而出。

“但是有间接动机。”陈兆华补充了一句。

“是什么?”

“很简单,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我知道我妈很想杀他。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了。”陈兆华把眉头紧锁,“你们知道我之前一直在国外无法陪在父母身边,你们也知道我父亲已经离我而去,法律这东西也许对你们很重要,但对我而言并不是正义的化身,它让杀死我父亲的人‘合法’地逍遥法外,而现在对我唯一最重要的亲人就是我的母亲。我不能让我的母亲关进监狱,那样我就一辈子再也无法尽孝道了。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

“我、要、代、替、母、亲、杀、了、他!”陈兆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难道你们认为法律能拯救我的母亲么?你们可以说我违反了法律,但我只是在尽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

在陈兆华也被警方带走之后,屋内陷入了尴尬之中。

原来破案并不像推理小说中写的那么潇洒,秦伊妮已经有点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谋杀背后的故事把破案的喜悦感一扫而空,她不知道冯云霄会怎么想,她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会认为陈兆华很可笑很幼稚,只是她相信陈兆华一定会做出这种事来。因为,他在荒岛已经有过一次杀人企图,那次是为了替他的父亲报仇。如果说杀李徽财是出于仇恨,那么杀马永才则是出于他对母亲的爱。在那下手的时刻,秦伊妮可以想象填充陈兆华大脑的,不是罪恶,而是勇气。

——不,这太可笑了!

她马上制止了这个念头。作为警察的她,绝不能让杀人沾上褒义的形容词,即使要欺骗自己。

(杀人是不可饶恕的!)

这句话虽然在她的脑海萦绕,却已经被打上问号。

【6】

陈兆华也被带出去后,冯剑飞开始坐不住了,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从神情看彷佛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已经有三个当事人主动自首了,倒了三杯不同的饮料,争着说人是自己杀的,这是一起不同寻常的案件,冯剑飞暗忖道。他走到冯云霄侧面的时候悄悄地打量了他一眼,可是不出意外地从他那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再把视线移向秦伊妮,却发现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好像在思索什么。

这时老刘的对讲机响了,隐约可以听出是前面警车里那个人的声音,他们还是在用方言交谈,只是末了老刘用普通话说了一句:“让她进来!”

“周琦芸来了。”老刘放下对讲机后马上对正在来回转悠的冯剑飞说,冯剑飞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冯云霄跟前,像有一种默契似的冯云霄“唰”地站了起来,然后冯剑飞坐下。冯剑飞有时会觉得冯云霄对自己特别忍让并不是出于他那嫌疑犯的身份,而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但这可能只是他的错觉。可以说冯云霄此行的目的刚才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并不是想抢他的风头,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个案子。他坐下后发觉,本来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秦伊妮故意把椅子朝离他相反的方向移了一点。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妇女就走了进来,她身材显得很瘦小,额头上有时会露出皱纹但绝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苍老,甚至有种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些的感觉。她先亲切地朝冯剑飞等人微笑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坐在冯剑飞跟前的椅子上,“腰不好。”她说了一句。

“你就是周琦芸?”

“是的。”

“请问你昨晚来干什么?”冯剑飞直入重点。

“他突然打电话叫我来,说要和我做个了断。”周琦芸说话时那坚定的表情和她纤弱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了断?是什么了断?”

“其实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看我来了反而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后就让我坐在椅子上先等着,他自己却一句话也不说。每当我想走时,他就让我再等一等。好像在等什么人。”

“然后呢?”

“后来他就躺到床上摆出睡觉的姿势,我勉强撑到凌晨1点左右,唤了他几声,他却已经睡熟了似的没理我,没看出要和我有了断的意思,于是我决定回家。”

“就这么简单?那么走之前你关上门没有?”

“我用钥匙反锁了,这是我锁门的习惯。”

“这家里还有其他人有钥匙么?”

“我想没有。”

“你想想,马永才除了想和你做了断之外,还会有什么事需要你来做么?”

“其实我本来以为是那两件事——离婚和保险,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保险?什么保险?”冯剑飞感觉到自己终于找到了这起事件的关键点。

“他自己的人身保险,是以前买的,那时候他写的受益人是我。可能是现在反悔了。”

“保额多少?”

“这我也不清楚,经济大权被他掌握了。问问永富阿凤他们可能会知道。”

于是冯剑飞就叫周琦芸先去一下别的房间,然后把佣人阿凤叫来问话。在这时冯云霄突然站起身朝外走,秦伊妮忙用眼神询问冯剑飞,冯剑飞立即跟在后面,并示意秦伊妮来继续问口供。

阿凤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这几人进进出出,虽然秦伊妮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

“今天报警的人是你吧?”

“是。”阿凤有些惶恐地回答,然后马上紧闭双唇。秦伊妮不知道她是排斥警察还是天生不爱说话。

“你发现尸体后就立刻报警了?”

“嗯。”

“马永富和陈兆华比你先发现尸体?”

“嗯。”

“你们都和小芸的关系很好?”秦伊妮想问一个不能用单字回答的问题。

“是。”

(真蠢!)

秦伊妮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冯云霄和冯剑飞双双走了回来。冯剑飞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随手递给秦伊妮。秦伊妮瞟了一眼文件的标题,应该就是那份保单了。

当阿凤见到这份保单突然出现时瞪大了眼睛神色瞬间变得非常不自然,甚至有些狰狞。秦伊妮翻开一看,受益人上写着仍旧是“周琦芸”这三个字,而保额竟然是500万的意外人身伤害保险!阿凤突然开口想说什么,被冯剑飞抢先打断了:

“你是不是要说人是你杀的,你给马永才泡了一杯咖啡?”

“啊!”阿凤顿时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不过不是咖啡,是……水,白开水……”

“哦,那就是第四杯了,你也不用再说了,我已经知道全部真相了。”冯剑飞瞅着阿凤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说。

【7】

先是震动了一下,随后秦伊妮看到景物渐渐倒退,说明列车开始启动了,目标又回到让人羁绊的M市。

“这起案件……”她脱口而出地打破了沉默,却又接不下去,坐在她身边的冯云霄正趴在桌上,彷佛已进入梦乡。

“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幸福……”对面的冯剑飞突然想起了托尔斯泰的名言,他把双手托在脑后抬头看了头顶的行李架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轻声说下去,“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秦伊妮小声念了一下这个词,两小时前的记忆开始复苏……

“人真的是我杀的啊!!”阿凤突然对着冯剑飞大吼起来,把一旁的秦伊妮骇了一跳,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阿凤突然一跃而起扑向冯剑飞伸手就想掐他的脖子。秦伊妮连忙伸手扯住她袖子加以拦阻,而冯剑飞本人却似乎一点也不为所动,只是向后微微一闪。秦伊妮不禁奇怪,在这种袭警的场合中一向身手矫捷的冯剑飞一般都是三下五除二就能制服对手的,为何现在一味闪避呢?“我也要杀了你!”阿凤不顾被秦伊妮扯住了衣袖仍张牙舞爪地大喊,“我杀了他,也要杀了你,我是杀人犯!!”

秦伊妮虽然知道冯剑飞不肯出手应该另有隐情,但还是马上把阿凤扣了一个剪背好让她动弹不得,即使这样也疼得她双眼流出泪水,但她却硬是咬紧牙关不张口求饶。

“放了吧。”冯剑飞淡淡地说。

“这……”秦伊妮看了冯剑飞一眼又看了阿凤一眼,犹豫了一秒钟左右最后还是把阿凤反剪的双手松开。一松手阿凤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使劲地揉着肩膀,没有再次扑向冯剑飞,但嘴里还是念叨个没完“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眼睛越来越红。

“马永才是自杀的。”冯剑飞瞅着阿凤,“你应该是知道的,哦,应该说你们都是知道的……”

听了这句话后阿凤一下子把双手摊开放在地上,耷拉下脑袋,但嘴里还在轻声嘟囔着,不过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自杀?”秦伊妮吃了一惊,“怎么会是自杀,我还以为……”

“不是周琦芸,她没有杀害马永才的动机。并且周琦芸杀死了他,保险的钱就没有了,这个家的后路也没了,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后路了。马永才的死亡时间是11点至1点,周琦芸是1点离开的,走的时候幸亏她反锁了门。所以其余任何人都没有杀人的机会了,凶手就是马永才自己。”

秦伊妮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他的‘了断’计划吧。他恨透了周琦芸,所以不想轻易地杀死她,而是想让她去受牢狱之苦。他故意在晚上叫她过来,然后不和她说什么一直假寐着,让她有作案的时间和没有不在场证明。然后在周琦芸走后他迅速地爬起来,喝下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他知道离发作还有几分钟,于是他迅速地抽掉相框里的结婚照,好让别人误以为是周琦芸为了掩饰而拿走的。然后在自己口袋里放上早已准备好的叫别人代写的假遗书。桌上日历上的圆圈当然也是故意这么画的,总之一切都让人误以为他是被人谋杀后伪装成的自杀。

“这么做本来也很难看出来,而且他还故意在椅子上做出破绽,自己却跑到旁边的书橱上艰难地倾斜身体把脖子伸进绳套。你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他可能是在做一生最难的也是最后一个姿势,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警察认为他不是自杀,但这反而却是他的败笔之处——当他身体下坠后因为向心力的作用被反弹回去磕到了书橱,这就是书橱上四个杯子摔碎的原因。书橱顶上也应该会留下他攀爬的痕迹,老刘你到时可以去勘查一下。”

老刘点了点头。

“对了!根据保险常识,有两种情况会让这份保单无效:1、受益人——也就是周琦芸——杀害马永才。2、两年内马永才自杀。当出现了这两种情况时,保险公司将不予理赔。这就是他们个个抢着自首的原因!”秦伊妮恍然大悟,“这样他们四个无论哪个被判有罪,这份保单都会有效。周琦芸都会拿到这500万。这对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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