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玺说:“桑丫,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他们胡说八道了,我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了,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桑丫站起来,说:“你别忙活了,我从来不喝咖啡。我得走了。”朱玺走到桑丫前面,突然跪到了地上,他抱住桑丫的腿,哭起来:“桑丫,我爱你!你为什么这样折磨我?他有什么好?”桑丫冷静地说:“你放开我。”朱玺停止了哭泣,抬头看了桑丫一眼,猛地站起来,抱住她,把她摔到沙发上,然后疯狂地亲她的嘴。
桑丫一边躲闪一边说:“朱玺,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朱玺并不说话,开始气喘吁吁地解桑丫的腰带。
桑丫一口咬住朱玺的下巴,疼得他嚎叫一声跳了起来,桑丫也趁机爬了起来。
朱玺捂着下巴叫起来:“你们赶快出来帮忙!”接着,卧室里就冲出来两个男生,一起朝桑丫扑过来。原来早有预谋!
桑丫一下看到了旁边的落地灯,顺手抓过来,对准三个无赖,说:“谁过来我就跟谁拼命!”落地灯通着电,雪亮雪亮的。
三个人都愣住了。
桑丫慢慢移到门口,猛地拽开门,扔下落地灯就朝楼下跑。
回到家,桑丫接到了朱玺的短信:桑丫,原谅我!这是我爸教我的,他让我生米做成熟饭。我爱你!
桑丫感到一阵恶心。
7 听不懂的话
这天半夜,书房里又传来“吱吱啦啦”的声音。
现在,娄小娄已经见怪不怪,继续睡。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走进了书房,把传真机吐出来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
是一个口诀,总结了十天干时辰出行的吉凶:六甲出门最吉利,金马玉堂逢贵人。
乘着六乙出门去,秃头公吏宜终身。
执持弓弩遇骑射,盖为时乘六丙行。
州官县衙相遇见,只因行时正六丁。
若是戊己出门去,两个妇人身着青。
庚辛壬时最为恶,大凶无吉有灾祸。
六癸出门逢箭戟,多遇山林隐逸客。
他把传真塞进抽屉,就出门了。
他驾车刚刚出了小区,就撞在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农民工身上,这个人一头倒在了车轮下。他急忙下了车,把农民工扶到车上,送到了最近的急救中心。
如果,他不去书房看那个传真,就会早出来几分钟,那么就撞不到这个农民工了。如果,他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口诀,也许就会选择平安的时辰出门了……
这一天,娄小娄没有去单位,一直在急救中心忙到半夜。
农民工终于没事了。他不但对娄小娄没有任何怨恨,脸上甚至还有一种卑谦的感激。
那眼神令娄小娄很难过。
离开急救中心,他驾车把这个农民工送回工地,然后驶向景山小区。
4月23日越来越近了。
这是北京的春天,它一改常态,不怎么刮风,却总是打雷下雨。
刚才还是晴天,一转眼就变脸了,刮起大风,下起暴雨。天上偶尔响起一两声闷雷。
娄小娄并不知道桑丫今天差点儿被人暗算。在路上,他的短信响了,是桑丫发来的:你在哪儿?
娄小娄:我在路上,回家。有事吗?
桑丫:哦,没什么事。你开车小心。
娄小娄:好好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害怕的话,你就给我打电话。
桑丫:好。
雨越下越大,马路上一片烟雨迷蒙。车辆很少。
娄小娄莫名其妙想起了天主教堂的那个小孩。
实际上,那个奇怪的小孩,在娄小娄心里留下了更重的阴影。不过,他不想让桑丫惴惴不安,于是就轻描淡写地滑了过去。
他为什么说1+1=1?难道这是娄小娄和桑丫某种命运的谶语?
他为什么说1+1=3?难道他是在警告娄小娄和桑丫,另一个娄小娄就跟在旁边?
娄小娄越来越觉得,那个小孩并不是一个普通小孩,他一遍遍回忆他的脸,忽然感到,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小孩,其实他的脸上藏着一种老相。或者说,那个小孩的躯体内,装着一个老头。
天上亮起一道闪电,娄小娄脑海中的小孩,就像突然被什么曝光了,蓦地变成了一张老态龙钟的脸!那是一张衰老的、丑陋的、充满敌意的脸,颇有点儿像那个一言不发的半身不遂患者。
这个幻景让娄小娄抖了一下,车差点儿冲向路中央的隔离墩。
他又想起了宁静的桑丫,想起了为爱毁容的林要要,想起了家里的那台传真机,想起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脑袋乱成一团。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必须要学会奇门遁甲!掌握了这门预测术,就可以穿透烟雨迷蒙的表象,知道他和桑丫的未来,就可以在林要要没整容之前阻止她,就可以顺着电话线进入某个时空,查到是谁在给自己发送传真,就可以知道另一个自己是不是克隆人,就可以知道那个像老头的小孩到底是小人还是贵人……
快到景山小区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娄小娄关掉雨刮器,打开了音乐。
北京的道路很少这样干净、宽阔、通畅,这是午夜的北京,这是刚刚下过暴雨的北京。
进入小区之后,尽管路上没有一个人,娄小娄也开得非常慢。两旁的草木更绿了,更深了。路灯静静照在地上,一洼洼的水清清亮亮。娄小娄能听见车轮碾轧积水的声音。
忽然,娄小娄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的背影,他在慢慢朝前走。他的步伐在午夜里显得有些不正常。
走近之后,娄小娄看清了,这个人穿着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
在他的惊愕间,这个人转个弯就不见了。
娄小娄踩了一脚油门,追了过去,转过弯之后,却没看见那个人。路上空荡荡的,两旁是草坪,很宽阔,那是专门用来给孩子们踢球的。按照一个人正常步行的速度,他不会消失的。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
娄小娄停下车,走出来,前后左右看了看,心里有些害怕了。
他回到车里,关上车门,正要开动,另一扇车门竟然自己打开了,接着,他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娄小娄……”娄小娄吓得一哆嗦,立即问道:“你在哪儿?”看不见的人说:“我现在站在车门口。”娄小娄问:“你是谁?”看不见的人说:“你别管我是谁。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娄小娄说:“什么秘密?”看不见的人说:“年月日,将在被,你千万小心!”娄小娄惊恐地说:“年月日,将在被?我听不懂你的话!”对方缄默了一下,接着车门“啪嗒”一声就关上了。
娄小娄四下张望,还是不见那个说话的人,一只很大的蝙蝠在半空中“呼啦啦”飞过。娄小娄急忙开动他的车,掉转车头,直奔地下车库去了。
“年月日,将在被……”这六个字太古怪了,什么意思?
他提醒自己千万小心什么?
回到家,娄小娄换了一件睡衣躺在床上,还在回想刚才的奇遇和那些听不懂的话。前六个字很像是什么秘诀……
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坐了起来,这个人此时会不会就在房间里呢?
他左右转了转脑袋,好像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他沉着地下了床,平伸双臂,一边朝前走一边上上下下地摸索。这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恐怖电影中的僵尸。他几乎摸遍了家里一人高以下的所有空间,没有摸到任何看不见的实物。
接着他走进了卫生间,继续摸。
最后,他摸到了镜子,猛地后退了一步——在镜子中看到了别人,那才是恐怖的,而他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问题是,他穿着一件白色睡衣,镜子中的人却穿着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镜子里的人又变成了白色睡衣。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觉得镜子中的变化是一种欺骗,或者是一种恶意的恫吓。他把它摘下来,反过来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慢慢退出去,回到卧室,锁上了门。
他拿起了电话,犹豫一会儿,终于拨通了桑丫的号码。电话响了半天,桑丫才接起来。
桑丫问:“我没害怕。难道你害怕了吗?”娄小娄说:“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桑丫问:“因为我是你的主心骨?”娄小娄问:“恰恰相反,因为我是你的主心骨。”桑丫说:“你才回来吗?”娄小娄说:“是的。我一直不放心你,总觉得你刚才给我打电话,好像有什么事。”桑丫说:“没什么。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被父母包养的男生,今天给我设了一个套,想干坏事,被我摆平了。”娄小娄说:“没事就好。”挂了电话之后,娄小娄心里踏实了一些。
不过,这一夜他没有关灯。
不知道几点钟,他迷迷糊糊睡着了。本来他不想睡的,因为他知道今夜肯定会做噩梦。人在梦中最孤单,最软弱,最无助,因为在梦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梦中人却控制不了任何局面。可是,现实中的人就能操纵自己的命运吗?
今夜,娄小娄最恐惧的地方是卫生间。
果然,在梦里,他又一次恍恍惚惚走了进去。
灯光苍白,马桶苍白,墙壁苍白,浴缸苍白……
娄小娄低头寻找那面镜子,它不见了。他抬起头,发现它竟然回到了墙上,挂得端端正正。他慢慢走过去,朝里瞄了一眼,他又看到了自己,这一次,镜子中的自己穿着白色睡衣,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吗?
想到这里,他警觉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穿上了一件浅黄色正装衬衫,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
他猛地抬起头,注视着镜子中的人,已经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了。
镜子中的人也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把手伸出来,“喀嚓”一下镜子就碎了,那双手穿过镜子碎片,顿时变得血淋淋,死死抠住了他的喉咙,叫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8 他和他
桑丫放学后,想好好做一顿饭,请娄小娄来一起吃。
正好娄小娄发来了一条短信:你在干吗?
桑丫:我今天买了很多菜,要好好做一顿饭,正想请你来呢。
娄小娄回道:嗓子长了一块息肉,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吃东西也难以下咽。等好了再说吧。
桑丫:怎么搞的?
娄小娄:不知道。
桑丫:吃药了吗?
娄小娄:我是医生,不用你操心了。对了,我给你买了一条裙子,有空我给你带过去。
桑丫:谢谢。我喜欢裙子。
放下电话之后,桑丫想到了一件事——那个和娄小娄一模一样的人,好像从来都说不出话,现在娄小娄突然得了这样的怪病,难道是命中注定?
剩下桑丫一个人,她就没有了做饭的兴致,下了一碗面,草草填饱了肚子。
天黑之后,她来到窗前,朝外望去。对面是朱玺的窗子,里面黑着,看不到那盆粉红色的格桑花。
她望着望着,心慢慢提了起来,她感觉那扇黑洞洞的窗子里,似乎有一只黑洞洞的巨大眼睛,正在盯着她。她想了想,离开了,转了一圈,关了灯,又回到窗前,眯眼朝朱玺的窗子望。她终于看清,那是一副单筒望远镜,有支架,正瞄准她的窗子。
变态!
她一下把窗帘拉上,接着心就怦怦怦乱跳起来。
从此,桑丫再也没有拉开过这面窗帘。
她开始怀疑,上次朱玺来,会不会在自己的家里安放了监听器或者监视器。她里里外外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
她的眼睛又盯住了电脑。
监听器和监视器都是实物,如果存在,她可以看见,拆除。如果他通过网络,在她的电脑里安放一个小小的木马程序,那么也就等于钻进了她的家中。监视器和监听器只能窥视到她的行为,而木马却能窥视到她的内心。
记得有一次,她正在网上和娄小娄聊天,朱玺打来了电话。
“你在干吗?”“学习。”“学习网恋?”“朱玺,你现在越来越神秘了。”“是你变神秘了,我才变神秘的。”朱玺睡在桑丫家那天晚上,两个人还有过这样的对话:“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随便问问。”“是的,一个北方的男人,叫娄小娄。”“他是中医?”“你怎么知道?”“猜的。”现在想起来,很可能那时候朱玺就在她的电脑中安放了木马!
尾行,监听,木马……桑丫感到生活越来越不安全了。心里光明的人永远在明处,心里阴暗的人永远在暗处。心里光明的人永远要被心里阴暗的人偷窥,防不胜防。
既然防不胜防,也就不管他了。
她坐在了沙发上,拿起娄小娄的照片,静静地看。
一片银色沙滩上,只有娄小娄一个人。那无疑是广西。海风浩浩荡荡地吹过来,撩起了他的头发,看上去帅帅的。蓝天白云,像他的神态一样清朗。
放下照片,桑丫开始自问:你愿意嫁给这个人吗?
没见面之前,不可否认,远方的娄小娄有父亲的影子。现在,在她心里娄小娄是一个纯粹的男人。她愿意嫁给他,结不结婚都不是重要的,她设想着,毕业之后,给他生个孩子。在她想象中,她和娄小娄一定会生个女孩……
有人敲门。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朱玺——她挡上了窗帘,他一定知道她发现了他的望远镜,于是跑来解释了……
她的心里陡然有些害怕,随手拿起一把剪刀装进了口袋里。
她轻轻走到门前,通过猫眼望出去,门外站着娄小娄。他穿着米色T恤,黑色西裤,笑吟吟地朝上扬了扬手中的裙子。
她打开门,说:“我又不急着穿,这么晚了你还送来!”娄小娄指了指嗓子,摇了摇头,然后走进来,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裙子,让她换上看看。
桑丫笑了。
这是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正是桑丫喜欢的颜色。款式别致,质地精良,一看就知道挺贵的。她拿起来,走进卧室,把门关上了。几分钟之后,她换上了这条浅绿色的裙子,又换上了一件无袖白背心,姗姗走出来。
娄小娄上下看了看,眼神里透出浓浓的爱意。
桑丫又走回卧室,换上了刚才的衣服,走出来说:“你等着,我给你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