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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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楼-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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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骐整天苦着脸,而他的老婆的脸上也开始淡了些容光,有了点不满足的表情。马文江因为就算治好了也只能尖着嗓子说话,让马家骐也高兴不起来。马家骐的大女儿马文虹却一直正常上班,和那新娘倒好得很,常在一块儿说些悄悄话,有时见到我忙停住了,象是商量什么军国大事,只是她们看我的眼神却让我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的嫌疑实在不该洗清。
  楼里,沉浸在一股阴森和恐怖的气氛中。
  又是两个星期。
  王强林还没松口,因为警察还没有来通知。
  我还在休息。那天我去厂里领了打过折扣的工资,想再去那个去惯了的小店喝酒,可是门上贴着封条,边上的人告诉我,老板因为贩卖假酒,吃死了两个人,被抓了。我想他可能是冤枉的,至少他没卖我假酒过,我喝下去的酒除了头痛一些,没什么不适。
  我找了另一个地方喝了一顿,昏天暗地地回来了。
  天很暗,因为农历月初,月亮很小。我走到门口,又觉得眼前如此熟悉。楼梯象一条蛇一样在蠕动,我几乎踏不出一个稳一点的步子。我坐在楼梯口,想醒一下。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路灯光,我忧郁地看着手腕上的一个伤疤。
  尽管我想不起来我以前做过什么,但我相信我一定受到过很大的刺激,因为那个伤口正好和大动脉呈直角,电影上坏人割腕自杀都是在这个位置的。
  我正在忧郁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那种细小的声音。低沉,象从一个密闭的箱子里发出来的,象是一个哑巴在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这让我有点毛骨悚然。如果是徐嫣回煞,那可也太迟了点了,早断七了。
  我不由闭上眼。
  我疯了么?
  那声音象针一样直穿过我的耳膜,刺到我脑子深处。
  我站起身,做梦一样,推开了那扇门。
  几乎和那一天一模一样,只是月光没那天亮。我听到了,那是女人压得低低的呻吟。
  我推开了里屋的门。那扇门显然已经被踹开过,发出了“呀”的一声。
  一个黑影向我扑来。
  这让我吓了一大跳,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已经从我身边钻了出去。
  那是条很大的狗。它冲过开着的门,跑了出去,象一道黑色的火。
  “是你么?”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在地上,马家骐的老婆正躺在徐嫣死掉的地方,一样以最坦诚的姿态对着我,分开了两腿,地上,衣服裤子扔了一地。她正懒懒地擦拭着两腿中间。
  “你……”
  “过来。”她抬起头。在暗中,她的脸上是一股媚笑。我惴惴不安地走过去。
  “便宜你了。”她笑着,欠起身,伸手来解我的皮带。我吓得一动也不也动,直到闯进了她体内,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吞没了我。
  我在她不停摆动双腿时,气喘吁吁地说:“你……为什么?”
  她不说,只是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反正我醒来是一个人在我自己床上,头痛欲裂。
  我去洗了把脸。刷牙时,牙膏沫也染成了红色。
  牙龈又出血了。
  我有种可怕的预感,似乎她又要死了。这儿已经死了两个人,似乎和我发生关系后她就得死。尽管我没有进出过徐嫣的身体……
  我的心一阵发凉。因为我听到一个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叫着:“死人啦!”
  死的是那个新郎。她也死了。她死我并不惊奇,我奇怪的只是那个新郎居然也会死。我一直觉得死的似乎都是女人,可这回有男人也死了,死在一起,以出生时的样子死去。
  我去看了看。在那个昨夜我有过一次奇遇的地方,他们搂成一团,心满意足而又恐惧万分。我看见了,在他们脖子上,的确有伤口,但并不是牙印,只是两个小孔,人的牙绝不可能这么尖的。
  那个好脾气的高个子警察也失去了耐心,站在楼道口看着法医抬尸体,自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边跟站在一边哭成泪人也似的新娘说话,看见我在外面探头探脑,不怀好意地瞪了我一眼。马文虹陪在她身边,用一块手帕给她擦着眼泪。
  真是是鬼怪杀人吧。我想起了那截手指,不由打了个寒战。
  警察在街上一个乞丐身上发现了马家骐老婆的内衣。那个乞丐赌咒发誓说是在楼外拣的,但警察否决了这种说法,认为是他奸杀了马家骐的老婆,顺便把那正得趣的新郎也干掉了。
  一幢楼,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那新娘已经马上要搬回娘家去,而马家骐的脸色已经从丝瓜变成了苦瓜。
  我也准备搬出去。厂里给我随便什么房都成,就算让我住在值班室天天值班也成。只是厂里说一时腾不出空房,让我务必再等一些日子,反正城建局没有来催。
  接连死了四个人,而且都是那种色情的死法,尽管报纸上没有报道,但每天都有鬼鬼祟祟的人钻进来看看。用警察的话来说,“给破案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天黑了,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街上。在满身汗臭的人群中,一辆汽车正在身后按喇叭,可没人给他让路。我突然感到苦闷和孤独。
  走进楼里的时候,马家骐苦着脸站在楼道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看见他,脸上一阵发烧,想溜进去,他忧郁地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我刚走进楼,他忽然在我身后道:“小张。”
  我站住了,准备接受一顿臭骂。
  “最近的事,你不觉得奇怪么?”
  我打了个寒战。不论是谁,对连着死了四个人,每个人都是那么古怪的死法都会觉得奇怪的。也许,他在怀疑我么?
  “是有点奇怪。”
  “那不是人干的!”他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会是什么干的?”
  他一字一顿,道:“鬼,吸血鬼。”
  我笑了:“还是进口的?”
  “你别笑。我看了本牛津大百科全书,里面有关于吸血鬼一条,据说是最早出现于罗马尼亚。他们平常和人一样,但是要靠吸人的血活命。”
  “那可不对,据说被吸血鬼吸过血后,死人会变成吸血鬼的。可最早死的也快半个月了吧,也没变成吸血鬼回来。”
  “那是因为中西的葬仪不一样。”他忧郁地说,“现在都火化了。”
  我又激凛了一下:“听你的口气,好象你猜到了?”
  他苦笑,把烟头扔在地上,踏灭了:“警察一直觉得杀人的是个男的,可是,为什么不能是女的?”
  我的心抽紧了。现在,楼里的女人只剩了两个。
  我道:“你说的是……”
  “文虹。”他又摸出一根烟,“去年文虹她们厂和罗马尼亚一个厂交换技术,她去了两个月。她回来后我就觉得她有点不同,老是不理人,要她找对象也不肯,晚上还老是不回家。”
  “那又能证明什么?”
  “我要你去证明。”他扔下烟,“你去追求她,看她是什么反应。”
  我看着他,他的样子一本正经,不象说笑。也许,他觉得,如果我也死了,那更证明马文虹已经是个吸血鬼了?
  马文虹走进楼里时,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
  “你好。”我看准机会,从一边走出来,摆出我最能让人接受的微笑。希望她不至于尖叫起来。
  “你好。”她只说了一句,脚下却没停。
  “哪儿来?”
  “厂里。”
  “马小姐在哪里上班的?”
  “丝厂。”
  我笑了:“是不是你只会用两个字回答问题?”
  她停了停,看了看我,道:“可能。”
  她想越过我,我急了,拦住她,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荣幸请你吃饭?”
  “没有。”
  她扔下目瞪口呆的我,顾自上楼了。
  “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灰心丧气地说,“她理也不要理我。”
  “你的魅力不够。”他笑了。他这时候还开得出玩笑,实在让我佩服。我说:“你为什么老以为是她干的?我看不象。”
  “要不,是吸血蝙蝠?”
  我没理他。我当了一回傻瓜,没理由再当第二回了。
  第二天一大早,楼下闹成一片,我醒来时,胸口郁闷得厉害,咳嗽起来,吐了一堆浓痰,痰里带了些血丝。难道我得了肺结核了?今天我又要上班了,大概厂长觉得养我实在不象样吧。我洗了把脸,楼下的人已经闹哄哄地上来了。
  又死人了?我打开门,一条极粗的汉子道:“喂,金美霞住在这里么?”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是谁?”
  “就是结婚没多久,老公死了那个。”
  我恍然大悟,道:“噢,她住楼上。怎么了?”
  “她今天要搬,说好了早上来搬的,叫我干等可不行。朋友,你也知道,我们这碗饭可不好吃,你要不要搬家?这是我的名片,价格从优。”
  我接过他的名片,也没看,塞到口袋里,就下楼去了。在楼下,我还听得到那个粗汉在大声叫着:“金美霞,金美霞是住在这里的么?”
  中午,我蹲在地上吃着食堂里打来的难以下咽的饭,车间主任领了两个警察走过来,指着我道:“他这是。”
  那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警察。我站起身:“又见面了,又是什么事了?”
  那个高个子摸出一张纸,道:“你有重大杀人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被他们塞进车里,厂里的同志们围成一团,不过不是为了救我,只是象看猴戏似的看我蜷缩在车后面。我木无表情,让自己的姿势好受一些。
  还是那两个警察。不过,这一次不是问话,是审讯。
  那个高个子打开一支很亮的台灯,照着我的脸:“你的口味很独特?”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就爱喝上两口,别的也没什么特别。”
  他喝道:“老实点,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你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
  我的心头一颤。要来的,还是要来,可是我的脸上还带了点笑意:“还是两个?”
  “你不要自以为得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快承认吧。”
  我笑了:“你这话是诱供。”
  “他妈的。”高个子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斯文,他从桌后冲出来,一拳打在我脸上。我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爬起来,放好椅子,道:“法律规定,警察不得动用私刑。”
  “放屁!你看见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再不老实,还要让你吃生活。”
  “你想要我说什么?我晚上爬到她屋里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么?谁见到了?是不是楼里只剩了我一个活人了,就非是我干的。”
  高个子还要动手,那个矮个子却按住了他,道:“老陈,消消气。”
  我擦了把嘴角的血迹,道:“还是这个矮同志聪明点,当心我告你。”
  “屁,”高个子鄙夷地看着我,“你告我有屁用,狗屁,揍你还不是象揍一条狗。你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不信我就抓不到你的把柄。”
  那矮个子道:“老陈,跟他多说些什么。喂,你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拘留室里,把我扔进里面,道:“你也不要太器张,要知道,好人是不是永远被的,历史早就证明了。”
  第二天,那个高个子十分和蔼地向我赔礼道歉,因为他们又发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马家骐杀了人。一切都有了圆满的解释,马家骐因为反对儿子与徐嫣交往,把趁徐嫣先在一楼等他儿子时杀了徐嫣。因为也只有他才会知道,徐嫣和马文江常在一楼空房里效鱼水之欢。他儿子被徐贵揪掉了下体后,他怀恨在心,因此为了报仇杀了徐贵的老婆。他的老婆性欲旺盛,因为马家骐越来越满足不了她,就把那个新郎勾上了,结果被马家骐发现,杀了那两人。至于马文虹和金美霞,她们早在中学里就已经建立了超越友谊的关系,也就是累斯班,俗称的女同性恋。金美霞结婚后,仍然不愿离开马文虹,所以他们一对新婚夫妇要住到这么套旧房里来。马家骐因为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所以趁她们晚上睡在一起时杀了她们两人。由于他很方便就能从马文虹的钥匙圈上找到金美霞家的钥匙,所以他要进入金美霞家是很容易的。而且,他本身是个十分内向、十分脆弱的人,据警察估计,他一定有了精神分裂症,据他单位里的人说,他曾宣称他女儿是个吸血鬼,可见他的妄想症已很深了。
  这些复杂的人物关系把我搞得昏头转向。我唯唯地听着,直到他说完。
  当我第二次走出警局,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厌倦。
  我又在外面喝了一顿。厂里多半已经做不下去了,这也让我失落。回到楼里,天已经黑了,在空荡荡的楼里,我开着门,想着不过才几个月,这儿人却几乎已经死光了,这么一幢楼,只剩了我一个人。兴奋的,也许只有城建局的拆迁办吧,因为钉子户几乎一下子全没了。如果按得益者算,城建局该是第一嫌疑人了。
  我关上门,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金美霞和马文虹的死,在警察告诉我以前,我并不知道。可是,我却对那个高个子说“晚上爬到她屋里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从这话里,我是知道她两人是一块儿死在房里的!
  天并不太热,但绝对不冷。可是,我身上,却起了鸡皮疙瘩。
  我躺下了。
  “你是我的。”
  风吹着,黑色的。我拼命地跑着,没有方向,盲目可笑地乱跑,可尽管自己花尽了力气,脚下却一动不动。我回过头,在黑暗中,我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站在黑暗中,跟着我。
  那是个裸身的老妇。
  她已经走近了我,向我伸出手,摸到了我的额上,我看见了她手臂上象蚯蚓一样的血管,在皮肤下活了一样在不停地跳动,不停地扭曲。她的乳房象两个空了的面口袋挂在胸前,在风中铃铛一样晃动。
  “你是我的,我的。”她笑着。如果从一个年轻女子嘴里说出来,那是句多么让人心襟动摇的话啊,可是,现在,我只是恐惧,好象是沉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水里,呼吸也困难。
  “我说过,你会回来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她的长长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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