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在干什么?”邦德问,“他跑不掉了!”
一个保安说:“他可以去楼外面的液压升降机,那里有梯子通到下一层。”
邦德明白保安的意思。大楼的铝结构外有一只箱子状的升降机,可以在大楼外面上下移动,用以清洗窗户。果然如此,杀手逼着女人朝那箱子挪,但她吓得动弹不得。他用枪对着她大喊,但这使她更加魂不附体了。
“我出去。”邦德朝紧急出口走去。此刻,杀手已经放开了那女人,独自朝那升降机移动脚步。邦德也走上狭窄的走道,外面的风大得惊人。他不能往下面看,否则非失去平衡木可。整个香港都在他脚下,要不是处于千钧一发的境地中,这本是赏心悦目的好去处。
那女人正紧紧抓住一根铁杆,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不敢松手。邦德伸出手去,喊:“把手伸过来。”那女人哭叫着,却不肯动。“请快些,那家伙已经走了。把你的手递给我,我把你拉回来!”
那女人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她大约40岁,早吓得魂飞天外,她嘴里说着广东话,邦德一句没懂,但他一直将手伸着,微笑着点头鼓励她。她终于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抓住邦德的手,浑身战栗。
“很好!我数到三,你就放开那杯子,明白没有?”
她点点头。
“—……二……三!”她松开杆子,邦德使劲将她提起,幸亏她身子很轻,一下子扑到了邦德怀里。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她发疯似的抱住不肯放。他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讲了一些安慰话。她抬起泪眼看着他,在他面颊上亲了好几下。他朗声大笑,她也扑嗤一声笑起来。
邦德把她抱进楼里。这时杀手已顺着梯子下到了另一层楼,不知去向。也许已经回到大楼里,正夺路而逃。
“以前见过这个人没有?”邦德在跑向电梯时间一个保安,他摇摇头。
这时,他们又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从楼梯走。”保安说。邦德点点头,这样他们可以在下楼时察看每个楼层。他们走进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到了34层,保安的对讲机响了。杀手又回到了12层。
“上电梯!”邦德说,一名保安用电子卡打开楼梯门,据了下行键。电梯很快来了,四个人一拥而进。
回到12层,里面一片混乱。顾客与职员都卧倒在地。一名保安躺在地毯上,已一命归西。另两名保安蹲在低矮的栏杆后,正朝远处瞄准。杀手又抓了一个人质,这回是个男的,正朝东侧门厅跑去。邦德从天井往下看,发现几位香港皇家警察已经赶到,进入大楼朝电梯走去。他想,也许应该让他们来处理事情。他有些管得太多了。萨克雷已经死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做才能完成使命。他得回安全房去向伦敦汇报。但他又感到有责任解救人质和银行里的人。如果他没把那个杀手撵进银行里来,就不会有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而且在事情了结之前,很可能还会出个把人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不把杀手撵进银行,这小子早就溜掉了。
邦德决定管到底。杀手正在下楼,他估计了一下他与杀手之间的距离,他的手枪有效射程是60米。
“朝他喊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邦德对已成为他搭档的保安吩咐道。保安用广东话对杀手喊。邦德猫着腰在栏杆后面朝门厅方向移动,逐渐接近杀手与人质。他躲在桌子后面,绕到了他们的背后。杀手被保安的喊话分散了注意力,压根儿没察觉邦德已经靠近了他。现在可以不用手枪了。邦德一跃而起,抱住了杀手,杀手碎不及防,松开了人质。邦德将他顶在栏杆上,一手卡住他抓枪的手。“砰”的一声子弹朝空中射出去,激起一片尖叫声。
两人奋力夺枪。 007拼命将杀手的手抬向空中,不让子弹伤着无辜。他俩脸对脸,盯着对方。邦德从来没看见过这个人。至于格斗,那人根本不是邦德的对手,刚才的逃跑再加上被追赶时的极度紧张,他早已心力交瘁。邦德腾出右手,一拳打在对方脸上,手枪失手飞了出去,掉落在九层下面的双层玻璃顶棚上。那人还想还手,但很快意识到反抗是没用的,邦德正要再给他一拳,杀手突然挣脱,不顾一切地翻过栏杆。邦德连忙去抓他的脚,但来不及了。他从50米高空掉了下去,重重地跌在下面的双层玻璃上,令人惊讶的是,玻璃居然没碎。
这家伙宁愿自杀,也不让人抓住。他从哪儿来的?是谁雇的他?
保安已经下楼了,邦德跟在后面,他们似乎全然忘了他。职员们也都站起身,来回走动着。邦德可不愿受警察的盘问,他必须马上溜走。他朝电梯走去,从桌子上顺手抓起一件褐色运动衫和一副太阳镜,穿戴停当。这算不上什么化装,但如果动作利索,还是能蒙一阵的。他走进挤满人的电梯下到三楼,人们都在那里看着警察爬上玻璃顶棚检查杀手的尸体。邦德悄悄穿过人群,走上自动扶梯,下到了地评,人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
回到街上,他看见警察仍在爆炸现场与目击者谈话。他往西走,离开那里,然后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把他送到了摩罗上街,他付了车钱,朝吴的古玩店走去。又一个令人震惊的场面等着他。
古玩店的正门已经被砸开,锁也坏了。里面没有人照看。他走到后面的密码盘前,撂下密码,然后上楼。上面同样遭到洗劫,文件撤了一地,家具被砸得七零八落,邦德一看就知道是专业人员干的。“T.Y!”邦德喊,“桑妮!”他找遍所有的房间,一个人影也没有。英国驻香港情报站已被彻底摧毁。
第十二节 蛛丝马迹
晚上6点30分
情报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被破坏的?吴T.Y、他哥哥、他儿子在哪里?桑妮在哪里?也许他们安全地待在某处。停在楼旁的那辆有出租字样的自备汽车也不见了。
他发现他的手提箱完好无损地放在咖啡桌上,依然锁着。是有人想打开它而放在桌子上的呢,还是T.Y自己把它放在那儿的,作为给邦德的信号?邦德打开箱子,里面东西一样不少。新的收报机与其他文件都在。收报机显示出数字“22”,它的功能如同BP机一样,但通讯范围没有限制。这数字是命令他与伦敦联系。但他不敢在这里打电话。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马球衫和一条黑裤子,离开了情报站。
邦德漫无目标地在街上逛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显现出来,他需要清醒一下脑子。辉煌摧操的霓虹灯在四周大放异彩。他一直沿着狭窄的大街朝前走着。经过一些夜间售货的小货车,穿过美丽的香港公园。这公园建成没几年,公园里有一个很特别的走入式鸟屋, 里面放养着150多种珍禽。邦德决意在这里整理一下思路。
怎么会有这么多疑团缠结在一起呢?他自己与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牵连?警察在找他吗?他在汇丰银行的行为会不会被摄影师或暗藏的摄像机摄录下来?虽然桑妮是龙翼会真正的追杀目标,他们会不会也在找他?如果见面,他们会不会认出他来?那种有种族主义嫌疑的说法——“中国人都长得一个模样”,常常同样适用于中国人眼里的鬼佬。
盖伊·萨克雷与他的公司又是怎么回事呢?记者招待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分钟前他还是个活人,将一个爆炸性新闻捅给世人,但一眨眼工夫,就有人向他投了炸弹,这是谁干的?是三合会还是中国方面?萨克雷提到他的生命受到过威胁,是不是指发生在澳门的事情?如果是,他又怎么知道那里有一个秘密出口?他又怎么知道在什么时候从那里逃脱?要是吴在身边就好了——可以通过他与香港皇家警察联系上。
邦德决定冒险回满洲东方大酒店去。他可以躲在房间里给伦敦打电话。
邦德步行去酒店,途中在一家中国快餐店里用了餐。吴已为他办了结账手续,酒店已经没有空房间了。于是他请总台的漂亮小姐去找经理,确实没有房间,但经理同意007在一间无人的办公室里打电话,他认识邦德。
邦德按了一组密码接通秘密线路,值班员接了电话,邦德说:“食肉动物。”这是近几年来他一直使用的代号。值班员让他稍等,过一会儿,他听见比尔·特纳的声音。
“詹姆斯?你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M都急疯了。”
“我没事。比尔,我在酒店里,但我没地方可住了,安全房——”
“我们都知道了,詹姆斯,吴与我们联系过了。”
“他在哪儿?”
“他没事,他儿子也没事。他们现在已经躲起来了,恐怕他哥哥遇难了。”
“我的上帝。那位姑娘怎么样?”
“姑娘?”
“安全房里还有一位姑娘,她帮过我的忙,我打算帮她去英国。”
“哦, 对了,我们知道这事。你该听听M对此怎么说的。我不知道那姑娘的情况。或许她同吴在一起。至于护照,M正在考虑。”
这正是邦德期望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出事时吴外出了。他和他的儿子一起回来,发现他哥哥已被剁成肉泥,屋里一片狼藉。他打电话叫人处理尸体,就与儿子逃走了。我们无法知道他现在的确切地点,我想我们不久就会收到他的电话。关认为是三合会干的。”
看来桑妮很可能没和他们在一起。
“你知道萨克雷出事了吗?”邦德问。
“知道。各家媒体都作了报道。我们这里上午的电视新闻也报道了这件事。欧亚公司现在是热门话题。有种种猜测。治安法庭的法官正就所谓的出售公司一事与中国方面联系,一切都非常蹊跷。”
“我也摸不清头脑。我恐怕已探不出什么眉目来了。知道杀手是什么人吗?”
“现在作结论为时过早。据香港警方表示,此人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管怎样,M依然要你处理这个案子。萨克雷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继续挖掘。如果你能查明并证实欧亚公司与三合会有联系,你就大功告成。”
“行。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澳大利亚那边怎样?”
“没有新的情况,”特纳叹了口气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即使有人知道,他也不会讲。没人站出来声称对该事件负责,真是一大谜团。”
“太妙了。”
“现在令人担忧的是政权移交。北京抗议在香港举行的一切民主示威。他们要求香港总督予以制止,但总督拒绝了。我们都希望能和平、体面地完成过渡。也许我还得告诉你,我们还派了两艘军舰去你那里。”
“皇家海军?”邦德咕哝一声,问题有那么严重吗?
“我希望军舰的到来能起到威胁作用。”
“嗯。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你的胳膊怎么样?听说你挨了一刀?”
“伤得不轻,但还活着。”
“你总能死里逃生。保持联系。我们要把你和吴一起接回来。”
特纳挂了电话,邦德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孤独感。他现在正坐在火药桶上,等着它爆炸呢。
邦德要去的下一站是葵涌的货柜码头,吴曾向他描述过欧亚公司仓库的方位。这仓库坐落在一处很大的建筑群里,唯一的麻烦是他必须穿过铁丝网,不过他这辈子里再艰难的障碍也能逾越,这区区铁丝网当然不在话下。
邦德坐出租车来到九龙,继续往北进入新界西部,他告诉司机在葵涌道的货柜码头下车。现已入夜,邦德的黑衣服与幽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香港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之一,葵涌货柜码头又是香港最繁忙的码头之一,它的规模也是香港码头中最大的,它充当着中国出口商品的转运中心,因为中国自己的海运基础设施还很不完备。它对中国与对香港同样重要。
从他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数以万计的货柜难得高高的,就像五颜六色的积木,所有货柜的边上都标有公司的名称。码头各处都有高高的橘黄色起重机矗立在货柜之上,边上停泊着与之比肩的巨轮,还有白色的仓库散布在广阔的场地里。在这里很容易迷路,但邦德带了吴为他准备的地图。
他脱下左脚鞋子,撬下后跟,取出一把小铁丝甜,再穿上鞋子,他爬上围墙,轻松地剪断铁丝网,钻了进去,翻下围墙,跳到墙里的人行道上。他把铁丝甜放回原处,从口袋里掏出地图,欧亚公司的仓库就坐落在码头的南端。
显然,这码头从来没有下班的时候,整天都有人在这里工作,即使深夜也是如此。由于强力泛光灯的照明,码头亮如白昼,穿黑衣服根本不管用。邦德从一垛货柜迅速挪到另一垛货柜,尽可能不让人看见。10分钟后,他找到了那座仓库,里面灯火通明,大门洞开。
仓库离海岸很近,邦德可以看到海面上有一艘白色的巨轮,但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船舷上的字,但他猜测这是欧亚公司的船。一艘驳船穿梭往来于巨轮与码头之间,一架吊车正等在码头卸货。看来这条船已经驶了几个来回了,因为工人们正忙着用铲车将板条箱运进仓库。邦德朝仓库挪过去,想找一个背静的后门。
仓库后果然有一道门,可能是紧急出口之类。邦德估计门是锁着的,但他还是想碰碰运气去推了一下,果然铁将军把门。约摸在七八米上方有扇窗户开着,但他无法攀上去。 不及多想,邦德使劲拉开皮带扣子上的钩子。这是多年前情报处Q部发明的玩意儿,里面有一套玻璃纤维制作的万能钥匙,金属探测器也发现不了。邦德蹲下身,使眼睛与锁眼在同一个平面上,慢慢地一把一把地试过去。终于发现有一把有用。没过三分钟,锁打开了。他放回万能钥匙,一点一点地推开门。
这里光线暗淡,有几个人在懒洋洋地干着活。他溜进去,关上门,快步挪到放着大垛纸箱的地方,察看四周,弄清整个仓库的情况。
仓库里满是木箱、纸箱、叉车,还有其他一些作业机械。有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架在支架上,有金属楼梯与地面相连。门开着,灯光从里面泻出来,透过那扇唯一的窗户,他看见里面有个人。
仓库里最让人好奇的是放在平板车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一条木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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