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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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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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才是正式的人会仪式。即将成为三合会成员的几个人都分到了一柱香,点着,双手捧住,香头朝下。先锋问:“宝剑与脖子,哪个硬?”

入会者齐声答道:“脖子硬!”邦德猜测,这可能表示在死亡威胁之下也决不泄露秘密。先锋开始宣读36条誓言,每念一条,就点一柱香发给入会者,他们再重复一遍誓言,将香熄灭,扔在脚前。这表示如果他们违反誓言,同香一样灰飞烟灭。

“进入洪门,待兄弟如父母亲人,若有违反五雷轰顶。”

“洪门弟兄进门,食宿款待;视作路人,万剑穿死。”

“洪门弟兄有难相助;袖手旁观,万剑穿死。”

“决不背叛弟兄;误拘弟兄,立即释放,违者万剑穿死。”

宣誓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下去,大多是有关荣誉、背叛、忠诚及捍护其他成员的内容。还有不可通好,不伤害其他成员家属之类的。然后,先锋宣读了最后两条誓言。

“决不泄露洪门秘密,否则万剑穿死。”

“定与洪门弟兄尽忠尽义,灭清扶明,万众一心,报效先祖。”

先锋喊:“你们愿遵守誓言吗?”

“我们发誓遵守。”与会者答道。

“遵守誓言者终得好报,违背誓言者不得好死。”

这时,神坛前面的大黄纸高高升起,随即烧毁,灰烬放在那只荷花海碗里,又加上米酒、糖和朱砂。

一个头目拎着一只活鸡、一只瓷碗进了屋,在每个入会者面前走过,让他们碰一下鸡头与碗沿。先锋手持长剑道:“荷花品格坚贞,我们操行忠诚,誓与洪门同生死共存亡。”说罢,从头目手里接过碗,抛入空中,挥剑劈碎。那头目将鸡递给先锋,帮他缚住鸡腿,将鸡头按在砧板上,那只装着纸灰、酒、糖和朱砂的海碗放在砧板边上。

“鸡头沾血,就是我们的忠诚与正义,保佑我们大难不死。”

先锋飞起一刀,砍下鸡头,顿时喷出鲜血。那只无头的鸡抽搐着,似乎想挣脱身。先锋将鸡血滴在碗里,与碗里的东西搅匀。随后,死鸡拿了出去。入会者伸出左掌,掌心朝上,香师手里拿着一根针与红线走过来。

他说:“银针刺破汝等手指。勿与外人泄露秘密,否则汝当七奔流血。”

香师用针刺破每个人的左手中指,血流到了海碗里。每个人会者用刺破的手指蘸了蘸碗里的血酒,将手指放在嘴里,尝尝味道,一个接着一个说:“甜的。”香师又把酒倒入小酒杯,递给每位入会者。

“饮尽红花酒,活到九十九。再加一个九,百年称长寿。”

香师用左手作了个手势,表示这些入会者在帮会里的等级,入会者排成一排,向老大、香师、先锋及其他人鞠躬如仪。

全体起立,背诵道:“新老兄弟今相会,忠诚笃信心相连,恶如残烛命若丝,善同松柏寿万年。”

背诵还在进行当中,头目们已在拆除神坛了:“拆到东来拆到西,一直拆到北京城,无须烟火与爆竹,偌大京城没了影。”

仪式结束了,历时两个多小时,入会者站到了其他会员的行列里。龙头大哥李胥南对全体训话:

“三天后,我们再在这里进行入会仪式的最后一道程序,到时候你们要洗净脸庞。我们欢迎新兄弟参加龙翼会。今天夜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我们蓝灯会的一个姐妹违反誓言,我们得决定她的命运。”他转向先锋:“把叛逆带进来。”

先锋朝一扇门作了个手势,两个头目带进来一个姑娘,她蒙着双眼,五花大绑。

邦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这是桑妮!

“我们的这位姐妹背叛了我们,不光向外人,而且是向一个鬼佬透露了秘密。她想投靠敌人,逃离龙翼会。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众人喊:“死路一条!”

李一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桑妮身边。她正跪在地上,他打量着她,好像是给一头牲口估价。

“我同意众兄弟的意见,但我们要等一等。这个叛逆可能还有点儿用处,现在先把她关起来。”他朝两个守卫点点头,他们拉起她,带出房间。邦德真想立即跳下去救出桑妮。

李胥南与疤脸站在三合会新成员前,颁以与他们等级相符的手符。疤脸作了最后一次祷告,解散队伍,仪式结束了,会员们悄悄退出。几分钟后,只剩下李前南、疤脸和先锋。他们脱下了长袍。

疤脸从神坛后面拿出金属手提箱,交给先锋,后者显然是三合会里掌管财物的。

李说:“这是这个月的收入,一定要合理分配。必须多多考虑在那个女人住宅里牺牲了的兄弟的家属。”

先锋鞠躬道:“是,大哥。”他提起箱子离开了。邦德看着疤脸一盏盏地熄灭电灯,同李前南一起走出房间。

邦德足足等了十分钟才开始行动。他必须找到桑妮。他悄悄爬过去,到了刚才放神坛处的上方,有块地板松动了,他揭开地板,跳了下去。稍等片刻,让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朝桑妮被拖出去的门口走去。

突然,他面前出现数把利刃,直逼胸口。

第十四节  匪夷所思

倒数第六天:1997年6月25日凌晨1点

邦德猝不及防地被解除了武装,他感到自己如龙钟老太般动作迟缓,对方却动着脱兔快如闪电。提着砍刀的三合会成员拥着他朝邻近的一幢大楼走去,那幢楼里有人住着。一个家伙打开大门,一把将邦德搡了进去。他被带到一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被狠狠地推了进去。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邦德在昏暗中摸索着下了楼梯,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便桶,看来这地方只能是牢房。

裴桑妮坐在床上,见到他,连忙跳起身奔过来。“詹姆斯!我的上帝!詹姆斯!”她叫个不停,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拥着他。

邦德搂住她,抚摸管她的头发说:“没事儿,桑妮,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他们要杀我,詹姆斯,我知道的!”她狠狠地说,并没像邦德预料的那样涕泪横流,“毕竟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

她松开他,带他到床边。

“我告诉过你,他们只是利用你,”他说,“他们根本不想让你成为正式会员。”

“可他们仍根据那誓言惩处我,”她说,“同时我又冒犯了香港的法律。”

她站起来,在牢房里来回走动,“你不知道我有多很自己,詹姆斯!我成了他们该死的婊子!我出卖自己肉体,却把挣来的钱装进别人的腰包1”

“桑妮,你这么做是因为你信赖他们,这我能理解。你相信他们会把你弄出香港。你相信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相信他们会照顾你。”

她又坐下来,“不错,在许多方面他们确实关照我,否则我是买不起那套公寓房的,他们付了大部分钱。他们让我进入社交生活,但也不过如此而已。”

“桑妮,要知道如果你没接受美国教育,是香港土生土长的,你就不会这么考虑问题了。那一天你就会杀了我,你会效忠三合会,你的文化背景根本不会使你想到去同鬼佬交往。”

“哦,我仍然有深厚的中国文化传统。”她说,“我只是说话像美国人。”她说到“美国人”时有意用了很重的美国口音,撇着嘴继续说,“不过你是对的。奇怪的是,他们会让我这种西方化的人加入三合会。”

“他们认为你别的地方很有价值。”

“那是什么?”

“你很美,而且有知识。”

她强作笑脸,说:“嗯,不错。我是个完美的女招待。我能款待中国人、美国人、日本人、德国人、英国人……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没那么想。”他说。

钥匙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门打开了,两个三合会成员走了进来,打手势要邦德跟他们去。桑妮也站了起来,但其中一个粗暴地把她推回到床上。

邦德把那家伙猛地推到墙边,另一个立即出手,狠狠地接在了邦德的锁骨间,邦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这一拳正中他颈下的神经中枢,打得他眼前金星乱飞。那家伙用中国话骂着,使劲踢他。007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跟着他俩走出去。

他被带上楼,经过了门厅,又上了一段楼梯,他一边走,一边尽可能观察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写字楼,看上去像一家小型的房地产公司或保险公司的总部。敞开式办公室里配置有簇新昂贵的黑白两色真皮家具。这在许多方面使邦德想起了那个新来的M重新装修了的情报处总部。

最后,他被领进一间豪华的大办公室,独自一人待着。这办公室也同其他房间一样用同一种方式装修的,但有着明显的中国风格。除了有高技术的现代化设备,墙上还挂着竹帘,用鲜明的色彩画着渔夫擒龙的场面,一个小小的神龛立在墙角,里面供着关帝像。邦德记得它不光是警察的保护神,还是不少黑社会成员的神只。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表示它的主人是三合会的龙头老大,但它显然是李晋南对外公开的办公室。

还没等邦德坐下,李就进来了,随手关上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邦德先生。”李用广东话说,“很抱歉是在这样不幸的环境中见面。”

“你无权扣压我,李先生。”邦德说,“我是英国公民。如果我的报纸知道我失踪的话,会想办法来找我的。”自到香港后,他的广东话大有起色。

“哎,别胡扯了,邦德先生。”他说,“你不是什么记者,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为《每日新闻》工作……”

“行了,邦德先生,我不是傻瓜!”李走到他那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前,从一只青铜烟盒里取出一支烟,这烟盒与邦德的颇为相似。他兀又发了一支,没给邦德。“你是詹姆斯·邦德,是英国情报处的特工,弄清楚这一点并不难。你瞧,我了解吴T.Y,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多年前我就知道他那个位于猫街的店铺是你们在香港的秘密据点。那天你们从裴小姐家出来就被跟踪了,我们一看见吴先生专用的出租车去接你们,一切使真相大白。”

“这么说是你杀了吴T.Y,是你捣毁了那地方?”

李耸耸肩,“我们要抓住那姑娘,她是叛徒。我们对叛徒一贯严惩不贷。我们捣毁那里是想要留下一个信儿,吴J.J想阻止我们,我们不得不清除这个障碍。这不是什么私人之间的事情。”

“T。Y与他的儿子在哪里?”

李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袭击时他们不在。”

“难道你没想一想,他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干的勾当?他随时可以通知香港警方抓你。”

“他没有证据。你是唯一的证人,”李说,“让我把话挑明了,邦德先生,你是鬼佬,我们不喜欢你,你在这里不受欢迎。我们的仪式神圣而秘密,而你看到了其他鬼佬没看到过的东西,这就死定了。邦德先生,要不是我阻止了他们,我的兄弟早就让你一命呜呼了。”

“你为什么阻止他们呢?”

李沉吟片刻,走到酒柜前,取出两只杯子,“喝一点吗,邦德先生?”

他想拒绝,但喝上一杯确实对他大有神益。“行,波旁威士忌,不加冰块。”

李斟满两杯,把一杯递给邦德。“你还记得那一天你探访我吗?我说你欠我债。”

“记得。”

“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干吗要还?”

“听我说,邦德,你别无选择。”

邦德在沙发上坐下来,“行啊,我洗耳恭听。”

“我得给你讲个故事,”他坐到邦德对面的皮扶手椅上,说道,“一个难以置信的故事,它与你认识的一个人有关……盖伊·萨克雷先生。”

邦德打断他的话:“是你杀了他?”

李停顿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我们与这事儿毫无干系。我可以告诉你:我恨萨克雷。我俩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我希望他活着,我需要他活着。我要讲的故事会告诉你其中原因。不,是广州的一个疯子王祖康杀的。你听说过此人吗?”

邦德点点头:“你能肯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李从容地挥挥手,说:“耐心一点,邦德先生。听我说完,然后你就会明白的。”

龙头老大沉默片刻,终于用平静的语气讲起来。“事情发生在1836年。一个叫詹姆斯·萨克雷的26岁的年轻人两年前离开美国老家,远涉重洋来到华南的珠江三角洲。他听说与中国做贸易能够发大财,但其实那时候在这里谋生并不容易。鬼佬在华南可不受欢迎。你瞧,邦德先生,中国不仅不需要西洋货,而且很快发现西方倒很想要中国的茶叶以及其他商品。不过中国政府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洋鬼子’在大清帝国的外沿岛屿上做生意。”

邦德插嘴道:“我看当时双方都把对方看作是下等人。”

“是这样。”李说,“不过,詹姆斯·萨克雷本来是打算做工业品生意,换点儿银雨过上清淡的日子,但挣的这点钱他连妻儿都没法养活,而且中国也不允许他进入广州。其他英国商人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一时看来,同中国的贸易要以失败告终了。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肯定是哪个头脑灵活的商人发现英国人确实拥有中国需要的商品,那就是鸦片。商人心安理得地向有钱的中国人兜售鸦片,不久鸦片就成了最紧俏的商品。但中国很快就禁烟了,而英国人依然想方设法走私鸦片。”

“鸦片生意成为一桩大买卖。”邦德说。

“不错。1836年,詹姆斯·萨克雷开始做鸦片生意,很快就招徕了一小批主顾,他们给他的钱之多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萨克雷最好的一个主项是在广州的一位富可敌国的军阀与政府官僚,叫李威泰。”李又停住了话头,然后说:“他是我的高祖父。”

邦德挺直腰板,这故事有趣起来了。

“我那荣华富贵的高祖父是个军阀,比萨克雷大十岁,在广州和珠江三角洲权倾一时。尽管还在清朝手里,他却怀念打世纪被推翻的明朝,当然他决不会公开承认,否则早就没命了。李成泰还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该组织密谋推翻清朝。

“纯属运气,詹姆斯·萨克雷能有线拜会军阀,并与他建立起关系。双方还互相尊重起来,尽管他们很可能不会对自己的同胞承认,但实际上他们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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