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科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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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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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雨默都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是个美好的夜晚。

“坐车还是走路回去?”我问雨默。

“走路吧,想走走。”雨默答,和我料想的答案一模一样。

“你看,可以看见星星呢,都市里的彩灯老是盖住它们的光芒。”雨默指着夜空说道。

我也仰望夜空,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现在看见的大部分星光,是它们几年前甚至是上百万年前发出的。它们距离地球有多少光年,我们看到的就是多少年前的星光。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其实是它们的过去。”

“那如果我们想看到它们现在的样子,岂不是要等上几年甚至上百万年?”雨默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它们距离我们有多少光年,我们就要等上多少年才能看到他们现在的星光。”

“上百万年,没人能活那么久吧,人类和这一切比起来真渺小。”雨默叹声道。

我笑了笑,“人类总自大地认为自己是一切的主宰,却忘记了自己不过是浩瀚宇宙中一颗小行星上的一群小生命。”

雨默叹息一声,说道:“和它们比起来,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而我们竟还不懂得珍惜如此短暂的生命,任意地挥霍时间。”

“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我们要活得精彩。”刚说完我自己微微一愣,这话题我似乎和谁谈论过,就在精神病院的那个天台上。只是这次角色换了,我变成了指路的那一个。

“活得精彩不精彩有什么不同呢,生命是一样的短暂。”雨默突然望向我,问道。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生命是短暂的,但我们会一直活在爱我们的人的心里,记忆中。我们的故事会流传给后人,我们的爱会一直这么继续下去。有人愿意记住我们,爱着我们,留着对我们的记忆,就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就像陶耀一样么?”雨默略带伤感地问道。

“不,就像星光一样。”我指了指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你看,也许这颗星星早已经陨灭了,但它的光芒还留在那儿。它的光芒穿越了上百万光年来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它过去的故事。爱就像这道光芒,在我们陨灭后还依然流传下去,活在爱我们的人的心里。”

雨默没有再说话,只是仰视着星空,嘴角绽开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第十二章 过去的原来

一周过后,萧白通知我可以出院了,让我准备一下。我告诉他我还想再多待一天,他笑了笑,“你还住院住上瘾了啊。”

我摇了摇头,“不,你不懂的,在这几个月里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萧白望着我,嘴角带着那一丝贱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真懂?”我微微一愣。

“正因为我懂,所以我只能假装不懂。”他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转身离去,留给我一个潇洒的白色背影。

听到这句话我明白了,即使是到了现在,我依然还是没能看透这个疯子。

你猜到了,我接下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雨默。

我到雨默病房的时候,她正给窗台上的盆花浇水。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有阳光的味道。

“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说。

她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继续绽开,望向我:“恭喜你啊!”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一起沉默了。

须臾,“谢谢你!”我和雨默同时开口,说出这三个字。

“谢我干什么?”又是异口同声,一字不差,甚至连语气都一样,真是可怕的默契。

我们对视了一眼,一起傻笑了起来。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唐平。”我突然说道。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雨默。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雨默默契地和我握了握手,问道。

我故作深沉地回忆了一番,“是啊,你给我的感觉也好熟悉,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像谁?”她问。

“像我未来的女朋友。”我认真地答道。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

她微微一怔,紧接着突然转身背对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唐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别告诉别人好么?”

“什么秘密?”我惊呆了,难道雨默一直都知道那晚发生的事……这!

雨默深吸了一口气,才下定决心地开口说道:“这个秘密就是:其实,我喜欢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发誓,快发誓!”她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浮起了迷人的娇羞。

那一瞬我心里乐开了花,嘴角却带出一个坏坏的笑。

“发誓,快发誓!”

“我不,我就不!”

我在精神病院里四处逃窜着,雨默在后面撅着小嘴追着。

这是我们的新生,从我们那两句“初次见面”开始。从那一刻起我们已经约定好了,放下过去,用微笑迎接未来。

我的脚步突然停下,追在后面的雨默迎面撞到我怀里。“哎哟!”她轻哼一声,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胸口,然后顺着我的目光望去。

“你看那个疯子,他治愈了我们,却永远治不好他自己。他原谅了所有人,唯独无法宽恕自己。”我望着匆匆路过男病号楼走廊的萧白说道。

雨默轻轻叹了口气,“萧医生藏得太深了,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其实他才是这家精神病院里最需要治疗的那一个。”我说。

“有人能治好他吗?”雨默问。

“不知道,应该有吧。”我茫然地答道。

第二天我出院了,我让爸妈在家等我就行,我想一个人走出去。

逐一告别病友,送出一堆祝福,也收获了一堆祝福。你看,生活多像一面镜子,你对它微笑,它也对你微笑。你对它抱怨,它就会回赠你更多的挫折。心态决定命运,心有多大,眼中的世界就有多大。

再回头看看这些病友,他们都恢复得很快,据萧白说下个月海洛因和胖子也该出院了。我走出病房的时候,“僵尸”走了过来,向我伸出右手。只有他还是老样子,一言不发,不过他的行为说明他确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微微一笑,和他握手告别。

瘦子他们站在病房门口,我挨个拥抱了他们,“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别让我等太久!”

他们都会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刚走出男病号楼门口,我又折身回去,我想起了一件事。

我走进刚入院时的102病房,来到我以前的床位边。果然,那段话还留在床头:若如死亡般安然,我们就不会再忧伤……

萧白走了过来,递给我一根白色粉笔,“我早看见了,就等着有一天你自己能回来擦掉它。”

我接过粉笔,将那段话抹白涂去。拍拍手,转身,想了想,又回到床头,掏出笔新写了一句话:你不能一直紧闭双眼,然后说你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有黑暗。

萧白斜了我一眼,“你还不如写上:唐平到此一游!当我这个医生是死的是吧,敢在我的病房里信手涂鸦!”

我给了他一个贱贱的微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后折身去了女病号楼。

告别雨默的时候,我提了一个小小的过分要求,我要求亲她一下。

雨默双眼微闭,将左脸递给我。

我很坏地亲了她的小嘴,然后挨了一记耳光……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反感我这样跳跃式的记录,这就是生活,看起来很多很复杂,其实记起来就那么一点点。不信你现在试着写写今天发生过的特别的事,我估计不会超过几句话。

你试了吗?是不是这样?好,现在再让我们来记录过去一年里发生过的特别的事。怎么样,也就几句话就说完了吧。所以人家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我们好像就是在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颠来倒去,倒去颠来。偶尔有那么一点惊喜,或者挫折,然后很快就会过去,恢复平淡。

这就是生活,大部分都流逝在平淡的时间里。偶尔精彩,偶尔灰暗,只是偶尔,很快就会过去的。萧白教会了我怎么去做自己的旁观者,我经常看着生活中的那个我,在他得意忘形和灰心丧气的时候都轻轻告诉他一声:很快就会过去的。

然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虔诚地面对生活微笑,迎接待定的未来。

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每个人的命运也不同。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东西,就连最稳定的时间也可以在相对论中变慢,或者变快。所以你别去和“公平”这两个字较真,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收获,但想有收获就必须先付出。少一点抱怨,多一点耐心,你才能找到你想要的公平。其实大部分的付出都有收获的,哪怕就是失败,你也收获了一次教训,至少你下次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有付出却完全没有收获的是什么人呢?嗯,就是那些受了挫折后怨天尤人,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那类人。只是发发火,抱怨几句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很受伤地躲到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深陷于自己创造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这类人最后大都去了同一个地方——精神病院。他们不仅付出后没有收获,还把自己也赔进去了,你说他们傻不傻?呵呵,你觉得他们很傻?嗯,我也这么觉得。那你呢,你是属于哪类的?

半年过后,我和雨默结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个好心态的原因,这半年来一切出奇的顺利,第一次面试就被聘用。上司很赏识我的工作劲头,破格提拔我到他身边。一次酒后还笑着和我说他快要升迁了,他会向上级全力推荐我来接替他的职位。

雨默没有拿陶耀的一分遗产,全交给了他的亲人,只留下陶耀以前送给她的东西作纪念。我们凑钱交了一套偏单小户型的首付,当起了幸福的房奴。我和雨默一起将这个小窝布置得漂漂亮亮,费尽心思将新房装满了喜悦。

萧白出席了我和雨默的婚礼,他的祝福是真诚的,但我也看见了他眼中那一丝隐藏着的顾虑。

故事到此结束该多好,我多想让故事就在这儿戛然而止,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和雨默从此就这么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但生活还在继续,没人知道什么是最终结局。

命运的敲门声是我和雨默结婚后一个月响起的。

那天是周日,雨默正在厨房里准备丰盛的晚餐,我在旁边帮忙兼捣乱。

我不该开那个门的,但我明白那个门终有一天会开,或早或晚而已。

我过去打开门,是萧白,他手中捧着一叠文件。

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慌乱,我是第一次见到萧白的这个眼神。

“萧医生来了,正好,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吧!”雨默看到萧白,高兴地喊道。

萧白看了雨默一眼,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拉着我进了主卧室。

他踌躇了半天,“唐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你这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说吧。”

是的,我准备好了。

从遇到雨默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萧白从那些文件中抽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当时雨默在催眠治疗时写下的话,这是在催眠状态下写出来的。”

我接过,上面只有一句话:任何人都别想伤害雨默!我会一直保护她!

“这……这代表着什么?”我愣道。

萧白略微沉吟了一下,回道:“复杂的我不说了,你肯定听说过多重人格吧?小说和影视作品里经常出现。但其实多重人格在临床上极为罕见,连我国外的老师和同行们都没有遇见过。我做梦都没想到在我的行医生涯中,会遇到一个多重人格病例。”

“你是说雨默具有多重人格?不可能!我和她相识到现在,从未见她出现过什么别的人格。”我急急地反驳道。

“你别急,听我说。多重人格并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种无常转换,相反,多重人格的人格转换是应激性的。就好比变色龙一样,在什么环境下,它就会变成什么颜色来适应环境。转换后的人格持续时间也不同,从几分钟到几年不等。雨默应该就属于前者,这样的多重人格十分难察觉和诊断,这也是我漏诊的原因。但巧的是多重人格在催眠状态下,会因为潜意识的活跃而表现出来,这张纸上的话正是雨默另一个人格写的。”萧白一口气说道。

我看着那张纸,摇了摇头,“你不能凭这个就下诊断,这一句话又能说明什么?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谁都会保护自己!”

“我当然没有凭这一句话就下诊断。”萧白望着我,认真地继续说道:“从看到这句话之后,我这半年来就一直在研究各种有关多重人格的文献,希望能找到治疗方法。我还暗中查访了雨默小时候的老师和同学,查访完后我才知道雨默那些关于影子的故事是真的。那并不是妄想泛化,这些事都真的发生过,而且就是雨默自己做的!她的家人为了她的未来,隐瞒了这一切,告诉我这些都是雨默的妄想。”

“不……”我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不是这样的。”

萧白叹了口气,“雨默小时候很孤独,她希望能有一个小伙伴来陪伴自己。就这样,强烈的心理意愿让她从人格中分裂出一个‘影子’朋友!一直到雨默上了中学,有了亲密朋友之后,影子才渐渐地从雨默的生活中消失。之前雨默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和孤独都交给了影子,分裂出来的这个人格并不完整,这个人格只会凭本能欲望和喜好去行动。但有一个关键,这个‘影子人格’全心全意地照顾着雨默,保护着雨默。就像保护着雨默的哥哥或姐姐一样,但这个人格没有任何的理智,没有任何法律道德的观念约束。只要她察觉到有任何东西即将伤害到雨默,她就会应激出现,采取一切行动来阻止对雨默的伤害,包括……杀人!”

听到这儿,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你是说,雨默的前夫陶耀……”

萧白点了点头,“之前我以为是穿着一身黑的歹徒让雨默产生了妄想泛化,但我查访到这一切之后我明白了。当晚杀死陶耀的极有可能正是雨默自己的另一个人格,她的家人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一直隐瞒着我,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雨默的妄想。很巧合的,她的一切病症都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我也就信了。”

我努力镇定下来,问道:“雨默自己不知道这些事吗?”

萧白摇了摇头,“多重人格有两类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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