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没人注意到,有个目光明亮的少年,脸上浮现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容。
这个少年就是凌羽。
这是凶杀案,真的是凶杀案……噢!感谢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那是一种能够引发灵魂深处颤栗的兴奋感!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调查得马上进行,自己不能跟那些村民一样一头热,被眼前的惨剧给蒙蔽双眼。
凌羽很想叫他们不要破坏现场,但是又想到他们根本不会理一个客人的话,所以只有尽快查看现场,收集有用的证据。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床被安置在门斜对面的墙角。床头贴着的那面墙在两米高的位置有个通气窗,有竹栏杆,栏杆之间的缝隙大概只有三、四厘米宽,整个不能打开。而门对面的那面墙上只有一扇窗户,也装着木栏杆,栏杆之间的缝隙比较宽,有十厘米的样子。
密室……这不是正牌的密室杀人吗!凌羽愈想愈兴奋。
白三元就趴着死在自己的床上,脖子上有勒痕,喉咙被一把很长的匕首从正面给刺穿,通到脖子后边。
很奇怪……凶手分明是已经把人给勒死,为什么还要用匕首刺穿喉咙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还是有着什么不得不为之的原因?
另外,在房间中间位置的地板上,还打碎了一个泥塑佛像,看那造型,跟祠堂里供奉的佛像差不多。
这个佛像……跟整个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太不协调了……
案发现场调查完毕后,凌羽又跑到外边,到通气窗和窗户外边继续调查,水镜看见他出来,于是跟在他后边想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后来看到他是在调查,而且十分专注,就没有过去打扰他。
凌羽用手电筒照路,在窗户外边的草地上发现有被翻过的新土,用手挖开来看,新土下边埋着的,竟是一小堆木炭和一些没燃烧过的干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所以可以推翻小孩子用木炭来烤番薯这个假设。
这些木炭和干草埋的位置那么靠近窗户……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凌羽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院子里,这时院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正在吃饭的人都跑去看尸体去了,耳边都是闹哄哄的杂音。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一个人走出了喜婆的家,没想到外边更吵。
白三元死在房间里这个事情,已经在短时间内闹得全村知晓,住得比较分散的村民们此时都打着火把朝这边过来,无论哪个方向都能听到打听和招呼的说话声。
十几分钟后,凌羽来到了祠堂外边,这里果然没人。
祠堂里头点着供奉用的大蜡烛,光线还算明亮,凌羽坐在门口,一边用手搓着耳后,一边在脑子里梳理线索。
在现场和死者的身上,都没发现那个所谓的传家宝,凶手杀人的动机显然就是为了抢走传家宝,而杀害白三元的最大的嫌疑人,应该就是他的两个哥哥……
凌羽在祠堂这边也没能清静多少,因为没过多久就有一群老人过来祭拜,后来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全村人都被动员起来了。
当时撞门冲进现场的那几个人,把详细情况告诉了来询问的村民,村民们可不知道什么密室杀人,他们只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事实。
门从里边拴上,窗户不能打开,又没有其他通道,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死了人,唯一的可能就是神的惩罚,而现场被打碎的那个泥塑佛像更是坚定了他们的想法,亵渎了本村神,对本村神表示藐视的人本来就不得好死。甚至村长都出面说不用报警,把尸体埋了就算了。
说到报警,干河村没有电话,又因地处偏远,就算有手机也发不出讯号,所以唯一能报警的方式就是翻过两座山,到了火车站才能打电话去叫员警,而且还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行,等员警来到,也许凶手早就已经毁灭证据逃之夭夭了。
凌羽心里有些急切,很想马上把凶手给揪出来,在全村人的面前揭穿凶手的真面目,那一定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只苦于没找到灵感,想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一筹莫展。
回过神来感到身边有种空空的感觉,这才想到水镜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他于是马上用通讯器联络:“水镜、水镜,你在哪里?”
“刚刚舅爷听到我表哥白三元死了这个消息,受到刺激,忽然间就过世了,外婆很伤心,所以我要陪着她。”水镜说话比较大声,因为周围很嘈杂。“我这边没什么,你忙你想做的事情吧,不用管我的。”
“水镜……”凌羽心头暖暖的,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咽喉,他用低沉的声音动情说道:“水镜,虽然我们认识没多久,但是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水镜没有立即回应,十几秒后才再次发出声音:“刚才四姨婆叫我走开了一下。对了,刚才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那你好好照顾你外婆,有事我们再联络。”收线后凌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真是个白痴,这种乱七八糟的气氛告什么白嘛……”
后来发生的事情,凌羽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看。
白三元的死所引起的连锁反应,在夜晚十点的时候发展到了白热化,村长先是召集村民,宣布白三元是因为得罪了神明所以才会惨遭横祸,为了避免神明迁怒全村人,必须马上进行祭奠。
然后,村民们杀猪宰羊,燃起篝火,并在祠堂前的空地上用竹子搭建祭坛,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在进行一种大型的庆典,殊不知他们做这些的时候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
原来那个摔碎佛像的作用就是这个,引起全体村民的恐慌,利用村民们的迷信心理,把杀死白三元这个罪行推到神明的身上……这可真是高招,那些村民居然傻到会相信神明惩罚人类会用到匕首和绳子,神明似乎还没沦落到要亲自动手的地步吧……
祭奠的场面倒很有看头。
一个大火堆把空地的角落都照了个满堂红,火堆旁边摆着两张桌子,几个年长的老头围着桌子在进行着法事。
而十来个青年男女穿着奇装异服,男者以入角鼓(八方八角鼓,单面蒙皮,边缘嵌着铜钱和铜铃)或双飞燕(竹板两副,上系彩带,左右手各执一副)为道具,女者以霸王鞭(长一米左右的竹棍,两头嵌入用铁丝穿着的铜钱数枚,柱上纸花,舞时发出响声)为道具,开始在围着火堆跳舞。舞姿热情奔放,与其说是在乞求神灵的宽恕,不如说是在表演节目更像一些。
凌羽坐在空地旁边的一块矮树桩上,远远看着眼花撩乱的祭奠,心里却还在思索白三元被杀的案件。
就在这时,有个窈窕的身影从身前走了过来。
“水镜。”看到水镜出现,凌羽的心情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你不是要陪你外婆吗?”
“外婆昏睡过去了,舅母在照顾她。”水镜在凌羽旁边另外一个矮树桩上坐下,“你好久没发讯号来,所以我就出来找你,看你是不是需要协助。”
水镜芳容在火光映照下,仿佛一个近在咫尺的梦境,凌羽不禁感到怦然心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可以想得到,你不会混在人群里,很可能在比较靠边的地方,所以我沿着空地的边缘走一圈就找到你了。”水镜淡淡地说:“会不会打扰到你想事情?”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凌羽连忙摇头,生怕水镜离开。“我现在头痛得要死,正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嗯……想转移注意力的话,你可以去看火焰,你可以假想,把所有的思绪都扔到火里烧得一干二净,这个时候你的心情就会平静下来了,而且大脑里的杂念会被清空。”水镜幽幽说道:“因为火焰是人类最原始的记忆之一,火焰可以帮助人类忘记烦琐的现实,进入到另外一种思想境界。这是我从一本心理书上看到的。”
“火焰……”
一瞬间,凌羽似乎抓到了一个重点,顺着水镜的引导,他凝视着舞动的火焰,精神渐渐进入空灵的状态。
这时,那些跳舞的青年男女已经退到了一边,而祭品(活生生的一头牛和两只羊)已经准备就绪。
村长一声令下,几个汉子推来一个两、三米高的“F”型木架子,然后他们把木架横杆上的绳子给放下来,绑上祭品,吊到上边,然后把木架推进火堆,让祭品被火给烤死,算是代替村民们接受神明的惩罚。
火焰、木架……好热的感觉……破案的那把钥匙在我脑海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楚……
啊!对了,就是它!
看到凌羽一下子站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火焰,水镜真怕他会因为想破案想到走火入魔,小声试探着问:“阿羽,你没事吧?”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了!”凌羽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全身散发出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第七章 突变
其实红心A心里清楚,
在事情没问清楚之前就把人给杀掉,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但是情绪忽然爆发,他也是身不由己。
“白三元死后,现场不见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就是传家宝啊,我当时在现场没看到。”
“大概有人偷走了吧。”
“那么重要的宝贝被偷走了,你怎么还说得那么轻松?”
“我舅婆说那只是仿造的假货,真品还在她的手上。”
“你舅爷把假的东西当遗产分给他的第三个儿子,这算什么意思啊?”
“这我也想不明白。”
这一番对话,凌羽和水镜两个人分别在白一飞和白继光两人的面前都表演了一次,在十几分钟后,他们就发现那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悄悄离开了大院,摸黑进入了村子东边的一片林子里。
那个人影跑到一棵榕树下,蹲下来,用两手去掏树下的树洞,不一会儿,他沾满泥土的手上多了个油布包。
“原来物证就藏在这里。”凌羽从不远处的一棵树木后边闪了出来,水镜也跟着从旁边的一棵树后现身。
那个人影全身一颤,显然受到了惊吓,看清来人后却把油布包收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说:“两个小毛孩是不是跑这里约会来了,没事去别的地方,这里多的是毒蛇。”
“你自己不就是一条毒蛇吗?”凌羽两手插在口袋里冷笑道:“白一飞医生。”
“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要以为你是个客人就可以放肆!”白一飞恼羞成怒地捏起了拳头。
“传家宝就在你身上,难道你敢说白三元的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哼!那是三弟他藐视神明,得罪了神明,所以他才会遭受天罚,跟我有什么关系。”白一飞面容生硬起来。“传家宝确实是我拿了,既然他都死了,这东西当然应该由我这个白家的长子继承。”
“天罚?白医生,你应该是正牌专业医科毕业的吧,没想到你竟会相信那么荒诞的说法。”凌羽嘲弄地笑着,白一飞在他的眼里仿佛是一只被猫耍的老鼠。“那把匕首可是D市才能买到的东西,神明该不会跑去D市的超级市场偷来一把匕首,然后再回来把白三元给杀掉吧?”
白一飞冷哼一声,诘问道:“笑话!你怀疑人是我杀的,那你说我怎么杀人?当时门可是从里头拴上的,你说我怎么进去?我难道是鬼?会穿墙?”
“你想要杀白三元,并不需要进去才能办到。”凌羽不给白一飞辩驳的机会,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你父亲把藏宝的地方告诉白三元,他于是去取,你就趁这个时间进行布置。你先拿一捆绳子进他的房间,绳子一头挂在窗户上,另一头绕过上边的横梁从通气窗出去。绳子只要贴着墙壁,只点着一根蜡烛的房间里,墙边有绳子是不会被注意到。
“接着你又到窗户外边的草地上准备一小堆木炭和干草。整个布置就是这样,并不复杂。人都有一种特殊心理,就是得到宝贝的第一时间会躲起来一个人欣赏,享受独自占有的快感。白三元就是这样,他把东西取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门就是他自己拴起来的。
“他下意识地认为房间里比外边安全,你就是了解这个心理,所以才会进行那样的布置。这时,窗外的你马上行动,先点燃干草,白三元看到火光自然想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走到窗边。
“因为木炭盖在干草上边会产生的烟雾,他没看到闪出来的你——你当时一定戴着口罩和手套——你忽然把两只手伸过去,一手抓住他衣服往外拉,另一只手拿着胶管做成的绳套套进他脖子里,然后两只手一起用力,趁他挣扎的时候夺走他手上的传家宝,他扯不掉胶管,结果就被你勒死了。
“你接着又拿一把匕首刺穿他的喉咙,你不是怕他没死,你只是还有未完成的步骤。
“匕首从前方插在脖子里,两头露出来,你就用挂在窗户上的绳子绑住匕首的两头,然后再到通气窗外边的位置去拉绳子的另一头,于是,白三元就被拉到了床边。
“你跳起来以体重为拉力,这才把他拉到了床上,因为用力过大,绑住匕首上的绳套被匕首的刀锋给切断,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尸体被吊起来后,重力比拖尸体时候所产生的摩擦力要大好几倍,所以绳套才会被割断。
“绳套断掉后,你就可以把绳子给收走了,在拉绳子之前你已经把火焰给弄灭,这时你再用泥土把木炭和干草埋起来,最后的步骤是将那个泥塑佛像给丢进去摔碎。
“其实从看到那个匕首的插法那时起,我就怀疑你,因为那把匕首从喉咙旁边擦过声带的软骨,穿出来的时候又刚好擦过颈椎骨,也没伤到主要血管,没出太多血,如果不是你这种专业医生,又有谁能够做到?”
白一飞露出惊疑和紧张的神色,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慌张地问道:“说来说去,原来你只是在推测,你有证据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