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西泽你家那么封建啊……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子吗?”爱妮第一个提出抗议,“小依好可怜哦!”
“小依,来我这边坐吧。”美人鱼搬来一张椅子放到自己旁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啊。”
“大家都坐着,只让小依一个人站着,这样我们也会很不好意思的。”水镜跟着也表达自己的真实看法。
“小依,不必要跟我们太客气,我们并不是什么尊贵的客人,在这里大家都是朋友。”风印很绅士地说。
小依看到自己这么受“抬举”,不禁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回想起过往在本家工作的日子,老爷和客人吃饭的时候,自己站在旁边伺候,哪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偶尔碰到小姐和她的同学聚会,那些贵族学校的男生又会对自己毛手毛脚……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客人对她表示友好,所以她深受感动,眼前这帮还没认识半天的客人,在她眼里也渐渐变得可爱亲切了起来。
“西泽,你看都引起众怒了,这种时候你也该表态了吧。”米开朗基罗看着西泽笑咪咪地说道。
爱妮接口道:“对啊!你这个少爷要是不开口,小依怎么敢坐下呢。”
“哎呀哎呀,形象大损,我在大家眼里是不是变成欺负纯洁少女的冷血恶少了……哈哈,其实我刚刚就想开口了,可是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说,我只好等你们停下来再说啦。”西泽望向小依,带着一丝温柔微笑说道:“小依,你坐下吧。”
“谢谢少爷。”
小依也是个懂事的女孩,知道在此情此景下还推辞的话会显得很小家子气,所以西泽一开口,她马上点头答应,然后坐在美人鱼和爱妮之间的位置。
小依坐下来后气氛变得乐融融起来,西泽和米开朗基罗都很会讲笑话,而美人鱼和爱妮也够健谈,场上只要有他们四个人在就保证不会冷场。
谈到明天的活动,龙骑兵提议明天早上八点起床,然后一起去悬崖前那片空地写生,请小依准备野餐的食物,饿了在那里吃就可以,不用再回来那么麻烦,下午四点左右再回别墅来。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
“总感觉白天的活动有些单调,晚上再加一项特别活动如何?”西泽神秘一笑,语气低沉,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大家于是纷纷追问什么特别活动。
他咳嗽了一声,咧嘴一笑,然后瞪大眼睛,拉长声调缓缓吐出四个字:“墓——地——探——险——”
“啊——”
爱妮的反应最快也最明显,她的尖叫声让大家的心都猛地一颤,因为太过忽然了谁都没心理准备。
“爱妮,没事吧?”美人鱼摇了摇爱妮的肩膀,转头对西泽不满地说:“西泽,真是的,你吓到爱妮了!”
“西泽,你的恶趣味越来越厉害了呢。”南宫飘雪嗤笑着说。
“开玩笑!爱妮平时最喜欢看恐怖电影了,她胆子比我还大呢。”西泽一脸无辜地说,“不信你问她。”
“哈哈……”爱妮高兴地笑了起来,“我是故意吓你们的啦。”然后满脸兴奋地问西泽,“你快接着说啊,具体该怎么玩啊?还有那个墓地在哪里啊?”
“呵呵……”西泽笑而不语,故意吊人胃口,但是主动权在他那里,大家也只有等他继续说下去。
“探险的内容主要是穿越墓地然后再回来。那片墓地很长的哦,起码有五、六百米,而且天黑很难看得清路,很容易迷路,还有……半路,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声音啊、影子啊或者手啊、脚啊什么的。”
挑了挑眉毛,西泽冷森森地说:“你们……考虑清楚再参加哦。”
难得来一次这种荒山野林,大家也不想只是写生而已,所以这种恐怖式的探险活动很让人心动。
互相讨论一阵后,大家陆续表态,协会全员都同意参加。
“小依,你呢?”西泽问一直沉默的小依。
“少爷,我、我害怕……”小依的肩膀颤抖着说。
“不用怕的,我们分组进行,到时候你跟我在一组好不好?”西泽用鼓励地目光看着小依,“我一定会保护小依的。”
“那……好!”小依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因为西泽的目光让她好有安全感,想象中的恐惧一下子就被击碎了。
饭罢,小依收拾碗碟,几个男生又把桌椅给搬回了仓库。
而后,西泽把准备好的一大袋烟火拿出来在水泥路上放,五彩缤纷的火焰装饰了单调寒冷的冬夜。
爱妮和美人鱼凑过去翻西泽的烟火,发现有仙女棒,就让西泽给她们点着,拿在手里到处玩闹。
本来西泽有要管家买那种大型的高空烟花,在深山里放一定很过瘾,但是管家考虑到天干物燥,容易失火,所以最终没给准备。
烟火放到九点多就停了,打算留着剩下的明晚再放。大家坐了大半天的车,这时都感到精神不济,所以互道晚安后就陆续回房间睡觉了。
水镜换上睡衣熄灯后却依然没有睡意,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柔和洁白的月光照进来,把窗台内的一小片区域渲染出梦幻般的气息。她有些随意地坐到窗棂上,仰起头、眯起眼,让思绪迷失到闪烁的群星中。
月光流过她光滑的脸颊,滑过圆润的肩膀,在隆起的胸口隐没,忽然,她悠长叹息了一声,身形稍微动了动,身上的光影顿时变换了一下韵律,使她看起来彷佛内心沉浸到了另外一个充满谜之幻想的世界中。
这时,在对面八米远,那扇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后边传来喘息声。
并且,还夹杂着细微的说话声,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超脱出灵魂的美丽……水镜……你就是我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你是属于我的,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早晨的阳光十分温和地洒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那一片开阔平坦的空地上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灰绿色的草地和墨绿色的树叶显出些许颓败的气息。
当绘画协会一行人来到这里之后,寂静的空气顿时波动起来,几声少女的嬉笑声,已经足以驱逐冬天的沉闷和寒冷。
“这里很大,而且草丛也很高,走远了容易有危险,所以大家尽量不要走出其它人的视线,最好跟其它人一起行动。
“还有,千万不要靠近悬崖。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了吗?”龙骑兵大声叮嘱道,尽管他知道会员们会嫌自己啰嗦,但是他既然是活动的组织者,就要对大家的安全负责。
其它人答应一声,然后龙骑兵就让大家分散活动。
“水镜。”风印从后边叫住了水镜。
水镜回过头来,问:“嗯,有事吗?”
“我想走远一点,水镜,你呢?”
“我也想走远一点,这附近的树木太高,视野不够远。”
“那我们一组吧,这样好有个照应,也省得副会长啰嗦。”
水镜看了看其它人,发现爱妮和美人鱼一组、西泽和米开朗基罗一组、龙骑兵跟南宫飘雪一组,他们都是两人一组,所以就点点头,道:“好吧。”
两人于是并肩而行。
风印穿着黑色短靴、蓝色的牛仔裤、咖啡色的大衣,长发随身体的颤动随意地曲展着;阳光照在侧脸上,突显出尖长下巴和笔挺鼻梁的轮廓来,长长的睫毛时静时动,显得潇洒又有内涵。
水镜穿绿色登山鞋,深蓝色休闲裤,白色的束身上衣,V形领口可见里边穿的是粉色的丝绸保暖内衣,她过臀长的麻花辫在轻微地摇曳着,蓝色的画架背在左肩上,透出几分灵动和轻盈。
无论是谁在旁边看到,都会觉得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和那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啊,不能再往前边走了!”风印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水镜,提醒道:“前边再过十多米就是悬崖,危险。”
“没问题的。”水镜淡淡一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不会真的靠近悬崖边缘……我只是想靠近点看看,那里可以看到山下,视野很开阔。”
“那我陪你过去吧。”
两人走到离悬崖边缘还有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风印想去拉水镜的手,但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水镜稍一转身,肩上的画架一角在风印的手掌上刮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来。
风印有些尴尬,赶紧把视线转到远方,没话找话地说:“啊,你看,那片稻田都已经干枯了,田里的那个稻草人看上去实在有些孤独……哎,如果这附近也有那样的稻田和稻草人就好了,我很想把那个画面中的孤独和冷意给表达出来。”
水镜只是点头嗯了一声,有些敷衍的味道,她刚才也在寻找自己想画的题材,所以没留神听。
把画架从肩上取下来,她退后十几步后,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决定在这里画。”
风印深感无奈,因为他还站在原地的话就挡住了水镜的视线,只好悻悻地闪到一边。
见水镜已经取出木架椅放下,放好画架,风印大为失望,因为他认识水镜也有两个多月了,清楚她作画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他咬了咬牙,自己也选了个地方,摊开画架画了起来。
他画的主题是他认为比自然还要更美的风景——水镜。
其实,在还没上火车之前,风印就感觉到水镜有些心神恍惚——写实风景的画者有着跟优秀侦探不相上下的敏锐观察力——来到这里后感觉更为明显。
因为水镜平时跟他之间有很多谈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在绘画的看法和感受这方面,但是现在她明显没有聊天的欲望,她的思绪彷佛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没办法打开心扉。
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如果水镜不打开心扉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八成要付之东流。
他现在想靠画画让心态恢复平静,因为想了解水镜的心结所在,那并非难事,只要等一下水镜完成她的作品后,应该能从中看出端倪来,所以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何况,欣赏美人作画,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呢。
水镜的思绪确实不在这次活动上,从列车上苏醒过来后她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后来努力回想,更是困惑不已。
她记得她当时在第八车厢的洗手间,正要开门出来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打开门勉强走了几步就倒地失去知觉了。
既然她是在第八车厢里昏迷的,那是谁把她送回了原来的座位?
还有,在昏迷的过程中,她好像听到了凌羽说话的声音,可是记忆里却找不到梦的碎片,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有一种甜蜜又混乱的余悸在心底,还隐隐催生出痛哭一场的冲动。
这种复杂的情绪她从来也没有体会过,所以一时无可适从,也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强烈感觉到,这种突如其然的奇怪情绪一定跟凌羽有关。
他当时是不是也在车上?那个感觉很像他的、穿高领大衣戴茶色眼镜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列车上发生意外,是不是因为遇到了敌人的袭击?他是不是跟敌人战斗过?有没有受伤?现在人又在哪里……
因为在这里收不到手机讯号,所以她没办法获得答案。源源不断的疑问塞满了她的脑海,也只有画画才能稍微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有想过,如果凌羽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她面前,那她一定要把真实的心情告诉他。只是有些话她心里敢说,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说出口。
三个小时后,水镜的作品终于完成了,那是一副油画,属于后现代的写实风格。
“水镜,你的作品已经完成了吗?”风印搁下画架,走了过来。
水镜点了点头,也不看风印,只是微微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风印凝神一看,只见画纸上的两边是两棵高大的乔木,透过两树之间的空隙可以看到山下的风景,而远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峦,最后的一条红线是地平线。
在水镜的前方确实有两棵树跟画中的一样,山下的景色也跟实景差不多,但是此山并不高,在这里只能看到对面的几座山,看不到远方成片的群山和地平线。
水镜在这里显然采用了意象化的画法,把心里想表达的感情跟真实的景物结合起来,产生了一种似真似幻的神秘感。
风印跟水镜的作品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常以风景为主题,但是风印属于写实派,对水镜的意象派并不能完成理解。
“水镜,你这张作品打算叫什么名字?”
水镜秀气的眉毛微微一弯,被感性包围的眼眸随即如涟漪般荡过一圈明亮幽光,她吐了口气,缓缓说道:“树影……永远的前方。”
“树影……”
风印暗暗吃了一惊,因为他刚才在打量水镜作品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树影的部分,没想到探索水镜内心的玄机就藏在这里。
于是他怀着热切的心情又看了一次,这次看得眼球都突出来了。
画面上,太阳就在地平在线,所以那两棵树的树影都倒向后方,并且有部分重迭在一起。真是精采绝伦的一种画法,明明是贴着地面的树影,在水镜的笔下却彷佛立体起来似的。
啊!那团树影并不是单纯的树影,它的形状有点像人,像是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
从落叶的分布上去取轮廓,还能看出那个男的是从背后抱着那个女的,两个人的头部姿势靠得很近,却不是接吻,也不是说话,而是共同望向前方。
原来如此!原来水镜感到了孤独,她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她,可是她那个侦探男朋友不理解她,给不了她支持,所以她心底才会产生那样的渴求……太好了!她现在的心理防线一定很脆弱……
“水镜,你画的树影带着一种童话的美丽,有种感动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