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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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于昨天-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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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识深处总在涌动着一个念头:材料——钥匙。这种想法是在塔姬雅娜从帕施科娃家到卢比扬卡地铁站时产生的,从那一刻起就没有让她平静过。

7点钟左右,斯塔索夫打电话来说,可能会晚些回来。“没有我,一个人吃饭,小丫头。我去莉丽娅那儿一趟,让她再别为一些傻事哭。”

“当然应该去,”塔姬雅娜表示赞成,“我等你吃饭。”

“千万别!你应该严格遵守作息制度。告诉伊拉,说我说的,严格按作息表开饭。”

“今天你休想得逞了,独裁者,”她笑着说,“伊拉不在,没人听你的命令。”

“怎么会不在呢?上哪儿去了?”

“去约会。”

“是跟她那个新男友吗?”

“正是他。快去吧!斯塔索夫,别担心我。”

于是她得以一个人度过这个漫长孤独的夜晚,这种情况很久没有过了。在彼得堡的时候,伊林娜经常有一些罗曼史,晚上要不去赴约,要不就到女朋友那儿玩。可自从搬到莫斯科以来,伊拉晚上通常都呆在家里。即使她不在,斯塔索夫也在。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开伙了,斯塔索夫肯定在玛格丽特那儿吃饭,伊拉也一定和她的男朋友在外面吃。塔姬雅娜打开冰箱,按女亲戚早上吩咐的,拿出小煎饼和酸凝乳,还有一罐酸奶油,她把牛奶烧开,切了一大块松软的波罗金面包,伊拉还吩咐要吃白菜沙拉,不过塔姬雅娜决定不去管它。白菜留到明天再吃。

吃完晚饭,她又开始研究帕施科娃的笔记。一页一页地读、漫无目的,希望某个词或句子能一下子映入眼帘。因为她脑中决不会无缘无故地产生“材料——钥匙”的想法。一定是脑中储存的某个信息在发出信号。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塔姬雅娜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帕施科娃笔记中有一个人的记录,大概是个艺术家,或是雕塑家,他希望摆脱掉纠缠他不休的断臂形象的阴影。“他抱怨说,在他的眼里,缺少这个形象的作品是不完全的,可所有的评论家都一致认为,这是多余的,是重复。P本人也知道,是在重复,可若不能实现他的构想,他认为无法体会到创作的喜悦。第一次会面——普通的相识,追述了三年前的事。没有结果。第二次——则大约是十至十二年前。这次似乎做了一些尝试,可被P否定了。第三次——再一次被否定。一时还弄不清,为什么进行不下去。”

“P”在帕施科娃笔记里指的是拉法埃尔——这是她把它作为与崇高的力量接触的神秘顾客的名字,也正是这个名字,她把它写在了那一页的最上面。

费力地从软绵绵的沙发上起来,塔姬雅挪用一只手扶住就要掉下去的毯子,走到书柜前。这里有一些艺术书籍和夹有复制艺术作品的画册。她清楚地记得,曾经在这些画册中见过有断臂的图画。果然,让她给找着了。现在塔姬雅娜明白他为什么诉苦了。的确,在他所有的画里不是断树枝,就是毫无生命力的向上伸展的手臂,再不就是断了杆的花。虽然都是体现在不明显之处,但每幅都有这个“臭名昭著”的形象。

就是说,是弗罗洛夫,俄罗斯人民艺术家,一个大名鼎鼎的人。他怎么会去找一个毫无名气的魔法师呢?这似乎不大合常理。虽然说从事创作的人都是些不同寻常的、居无定所的人,他们的行为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也的确有些时髦的艺术家和诗人,钱挣得很多,可从不穿卡尔金西服,偏偏穿着磨破的牛仔裤和烂了袖口的高领衫。这倒不是因为小气,而是这样他们“自我感觉良好”。

她看了看表,已是深夜11点钟了。算了,不能让弗罗洛夫把自己折腾到第二天。把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笔记收好,塔姬雅娜拿出一个厚厚的纸袋,里面装的是没写完的手稿。应该整理整理思绪,写小说了。可她竟然不记得开头写的什么了。只好再从头看一遍,好接着写下去。

斯塔索夫将近半夜才回来,与往常不同,今天他沉默寡言,一声不吭。

“莉丽娅怎么样?”塔姬雅娜问,看着他脱下西服挂在柜子里。

“没什么。”

“不再哭了?”

“还在哭。塔尼娅,我有事跟你谈。”

“出了什么事了?”她笑着说,“我们不正在谈吗?你想告诉我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其实也没什么。你听我说,莉丽娅求我六月和她一起去海边。我试图给她解释,说我不想把你一个人留下来,你现在身体不是很好,就要临产,可她只坚信一点:你不再爱我了!你现在只爱塔尼娅阿姨肚里的那个孩子。你不知道,她哭得我心都要裂了。”

“那就去呗。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七月底八月初才生呢!你可以和莉丽娅痛痛快快地玩一个半月。斯塔索夫,别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还不是全部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莉塔也和我们一起去。”

“这是谁想出来的?”塔姬雅娜顿时提起神来。

“是莉丽娅想这样的。她不停地求我们和她一起去。”

“多好啊!新妇正待产,而老公却和前妻一起去度假。斯塔索夫,你提这个问题自己都不觉得很奇怪吗?如果你是和莉丽娅一起去,我认为理所应当,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可你要和玛格丽特一起度过这段时光的话,我可不敢说:我会为此而感到高兴。”

塔姬雅娜一转身走出了房间,把弗拉季米尔一个人晾在那儿。片刻后,斯塔索夫穿着睡衣赶紧出去找她。

“塔年卡,你要理解我,别生气,亲爱的。”

“我不生气,”她平静地回答他,“莉丽娅是你的女儿,为了她心里舒服,可以作出任何牺牲。去吧,去海边好好玩玩。伊拉会照顾我的。”

“不,你别这么说。我明明看见你在发火。塔尼娅!”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温柔地吻着他,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好了,斯塔索夫,问题已经解决了。你和莉丽娅去海边,至于玛格丽特和不和你们一起去,这没什么意义。怎么说,她也是莉丽娅的母亲,而不仅仅是你的前妻。”

“你说,你不生气了。”他坚持要求。

“我不生气了。把这事抛在脑后,去睡觉!”

“你呢?”

“我等伊拉回来。反正她不回来,我也睡不着。”

“我先睡,你不会生气吧?我实在是累得筋疲力尽了。”

“那就快睡吧!还想吃点什么吗?”

“不了,我在丽特卡那儿吃过了。我整晚上都在她那儿。”

斯塔索夫去卧室睡觉了,塔姬雅娜接着坐在客厅里读她的手稿。当锁孔里传出小心翼翼的钥匙声时,她已经读完一半了。伊拉回来了。她神采奕奕,双手都快要拿不住那一大束花了,她每次必定带回来一束花,只是这次的格外艳丽,格外讲究。

“塔尼娅,你还没睡?”她瞅了一眼客厅,尽力压低声音问。

“没呢。”她用同样的低声回答。

“玩得怎么样?”

“塔尼娅,我要结婚了。”伊拉一口气说了出来。

塔姬雅娜迅速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仍旧用一只手扶住毯子,牵着女亲戚的手,把她拉进厨房。

“好了,”她一边小声说,一边把对着卧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害怕吵醒丈夫,“现在简明扼要地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伊拉把花扔到餐桌上,连腿蜷进软绵绵的转椅里。“他向我求婚。我接受了。”

“太好了,”塔姬雅娜微笑着说,“我们是不是该对他有所了解?他是干什么的?”

“是一个银行经理,”伊琳娜说着,掩饰不住幸福的微笑,“你能想象得出吗?我需要忍受同一百二十五个已婚和未婚傻瓜的失败的恋爱,我需要流完如滔滔江水般的泪水,咬坏成千上万个枕头,才能找到这样一个白马王子。他是那样的聪明,帅气,富有,而且是离过婚的。噢,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塔妞莎,你替我高兴吗?”

“当然,亲爱的。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这是你应得的。还记得吗?你当时是多么不情愿搬到莫斯科来?要是我当初听你的,你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嗯,暂时还没定,不过,估计很快吧,我们打算先出去到哪儿玩玩,到国外去,去大洋边上看看。他建议去美国,去迈阿密。他说,那里有很多超豪华的疗养胜地。我不在你不会想我吧?”

“这就要看你什么时候打算在大洋里游泳了。”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我们想七月初走。他说,签证和机票都没问题,这趟旅行价格非常昂贵,申请的人不会很多。他自己有五年的长期签证,到时候他美国的朋友会给我寄一份邀请函,我就以他朋友的未婚妻的身份出去,噢!塔尼娅,真会有这样的好事?”

“有,这不是吗?我太为你高兴了。干吗把花扔桌上?快插水里去,要不,这么漂亮的花蔫了多可惜!”

伊拉奇卡带着满脸幸福的微笑伺候她的花,而塔姬雅娜却忧郁地想,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斯塔索夫要和莉丽娅和玛格丽特一起去海边,伊拉要奔向大西洋岸边,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留下来,没有人需要她,还得时刻担惊受怕,怕失去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形单影只地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工作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好,她可以安心写作,早点把那本让人费心劳神的书写完。

………………………………………………

一上班,娜斯佳·卡敏斯卡娅就感到很意外。电话铃响时,她正在戈尔杰耶夫的办公室里。维克多·阿列克赛耶维奇拿起听筒,然后迅速朝娜斯佳瞟了一眼。“对,她在,”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谁?乌兰诺娃?好的,我问问她。”他用手掌虚掩听筒,转过身问:“你在等乌兰诺娃吗?”

“没有啊,”娜斯佳诧异地回答,“哪个乌兰诺娃?”

“维克多利亚·乌兰诺娃。认识这个人吗?”

“这大概是乌兰诺夫的妻子,”她猜,“怎么,她来了吗?”

“嗯,现在在守卫那儿,她请求见你。”

“让他们放她进来,我下去找她。”

娜斯佳朝楼下走去,边走边寻思:亚历山大·乌兰诺夫的妻子来干什么。她们仅仅见过一面,是在安德烈耶夫和邦达连科刚刚被杀之后,当时对所有《素面朝天》的工作人员和与他们来往密切的人进行了调查。当时娜斯佳觉得维克多利亚是一个平静、稳重的女人,她不那么咄咄逼人,也很难作出什么坚决的行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来到彼得罗夫卡呢?

看见维克多利亚·乌兰诺娃,娜斯佳一下子愣住了。在她面前站着的完全是另一个人:显然经过刻意修饰,头发是染过的,脸上精心化过妆,身着昂贵的连衣裙,外面套一件雅致的西服,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的妻子给人的印象是魅力十足。面部表情很生硬,甚至有些冷酷,眼睛发出冷冷的光,嘴唇紧闭。

娜斯佳把她领进自己办公室,帮她脱去外衣。

“您怎么了?”她问,“你样子变化很大。”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办,”乌兰诺娃说,“亚力山大不能正确认识形势,所以我想自己处理,即使他本人对自己的前程和生命无所谓,我也不能对此漠然视之,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

“怎么会离婚呢?”娜斯佳提了个愚蠢的问题,她知道,现在在她眼里,别的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不能放过这个线索,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早在塔姬雅娜告诉她乌兰诺夫和女公民卢托娃之间的关系时,娜斯佳就有找乌兰诺夫的妻子谈一谈的打算,只是一直都没顾上。

“和所有离婚的人一样,”乌兰诺娃耸耸肩,“您知道节目经理和奥克桑娜·邦达连科死亡的原因吗?”

“让我猜猜。”娜斯佳小心翼翼地说,尽量把乌兰诺夫夫妇离婚和电视节目工作者的死联系在一起。

“维佳·安德烈耶夫向赞助商勒索钱财,用于播放电视节目。亚力山大也参与了此事。我指的不是参与勒索,而是他从中得到了好处。他知道他们的节目靠什么生存,而且这令他非常满意。我相信,赞助商决定跟他们算账。先杀了维佳和奥克桑娜,然后开始诽谤萨沙。报纸上已经出现了一篇可怕的文章。这不,我给您拿来了。”

她递给娜斯佳的那份日报,正是娜斯佳看见过,而且是和满面泪痕的伊拉奇卡在大门边上一起读的。

“是的,我知道这篇文章,”她点点头,“只是,老实说,我觉得,这篇文章首先是针对女作家托米林娜的,而您的丈夫说不定正巧碰上了。”

“根本不是这样的,”维克多利亚强烈反对,“正好相反。这打击是冲着萨沙来的,女作家才是顺便捎带。萨沙不想去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引起的。他正陶醉在自己的新生活里,什么也不愿意去考虑,连明天会怎样都不管。可我很清楚,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娜斯佳非常感兴趣。

“还会再有一篇文章,接着又是一篇,之后他就要被卷进丑闻当中,至死也洗不清。电视记者的工作也就到头了。可他除了这个外什么也不会,也不想会,因为他就是为这个工作而生的。如果把他的工作剥夺了,那么他整个人也就完了,您明白吗?”

“等等,维克多利亚·安德列耶夫娜,别说那么快。我还没搞清楚你们家的变故。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为什么离婚吗?”

乌兰诺娃不做声,眼睛望着窗外。显然,这个问题令她很不愉快,但是从她那憔悴而又迷人的脸上显露出的决心有力地说明,她准备走到底,准备回答任何她根本不想回答的问题。

“他有了别的女人,而且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她最终挤出一句话。

“可是,一个月前我跟你们谈话时,你们并没提到离婚呀。”娜斯佳说。

“这事很突然。萨沙一直瞒着我,我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

“不可能,离婚手续又不是两个小时能办好的事。”

“我们确实办好了,”维克多利亚悒郁地冷笑一声,“萨沙有门路。阿娜斯塔霞·巴芙罗夫娜,我不是到您这儿来诉苦的。我需要帮助。”

“具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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