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最后还有件事,我离开会场前,桑根纳蒂建议今晚到会的全班人马定期听取进程汇报,弗雷伊同意了。费尼和我竭力想反对,可是没成功。所以,从今以后你每天晚上要在部里做一次汇报。10点整。”
“我的上帝!”勒伯尔说。
布维埃以极其挖苦的口吻说:“从理论上说,所有这些人都必然会提供最好的意见和建议。别发愁,克劳德,如果那些狼要咬人,费尼和我也不含糊。”
勒伯尔问道:“这要一直维持到另行通知时为止吗?”
“恐怕是这样。真要命,这个行动没有时间表。你就得在他搞到伟大的夏尔之前抓住凶手。我们不知道这人自己有没有时间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可能在明天早上搞你一下,也许还得等一个月。反正在抓住他以前,或者至少在认出他、发现他以前,你的工作必须保证全速前进。找到他以后,我想行动分局的伙计们就可以接手了。”
“一群混蛋。”勒伯尔嘟哝着说。
布维埃轻松地说:“完全同意,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用处。我们生活在使人毛骨悚然的时代,我亲爱的克劳德。除了普通犯罪的大幅度增长以外,还加上了政治罪行。有些事不得不做,就由他们来干吧。无论如何,下功夫找豺狼吧,这是重要的!”
汽车开进凯德索菲弗街,拐进司法警察署的大门。10分钟以后勒伯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倚在窗台上,隔河凝视着左岸的大奥古斯汀码头。虽然隔着一条窄窄的、绕着市镇岛流过的塞纳河,他仍能看到沿着码头星罗棋布的街头餐馆中的顾客,听到喧闹声和酒瓶酒杯的碰击声。
假如他是另一种类型的人,他就会想到,90分钟前授予他的权力,已使他至少在一段时间里成为最有权有势的警官。除掉总统和内政部长,几乎没人能否决他的一切要求。只要能干得十分保密,他几乎可以调动军队。他也会想到,即使如此不可一世,他的权势仍取决于成功与否;或者功成名就,或者身败名裂,正像森克莱上校所预言的那样。
但是由于他不是这种人,所以想的也完全不是这一套。他发愁的是,在电话里该怎样向太太阿米莉作解释,说明在另行通知之前他暂时不能回家。这时有人敲他的门。
进来的是马尔科斯特和法维尔两位警官,他们要取走勒伯尔今晚之前正在经办的四个案件的卷宗。他花了半个钟头时间向马尔科斯特介绍了委派给他的两个案子,又向法维尔介绍了另外两个案子。
他们走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是敲门声,这次进来的是路西安·卡龙。
卡龙说:“我刚刚接到布维埃大队长的电话。他让我向你报到。”
“完全正确。在另行通知前我被解脱了一切日常工作,授予特别任务。你已被委派为我的助手。”
他不想为了讨好卡龙而透露要这个青年做左右手的正是他自己。电话铃响了,他拿起话筒听取了扼要的指示。
他继续对卡龙说:“布维埃打电话来说,你已获准被告知一切情况。首先,你看看这个。”
趁卡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阅读罗兰报告的时候,勒伯尔清理了书桌上剩下的卷案和便条,把它们全堆在身后乱七八糟的书架上。这间办公室实在不像法国最重要的通缉罪犯的神经中枢,不过,警察的办公室向来是不大像样的。
勒伯尔办公室的面积只有12×14英尺,南面有两扇窗户,越过河面可以看到圣米歇尔大道周围熙熙攘攘的蜂房一般的拉丁区。从一个窗户飘进了夜晚的嘈杂声和夏夜的热气。办公室里有两张桌子,一张是勒伯尔的,背对着窗户;另一张是秘书的,靠着东墙。门在窗户对面。
办公室里除掉两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外,还有一把直背椅子和一把靠椅放在门边。两边的墙前放着几个很大的灰色文件柜,几乎把墙都占满了。文件柜的最上面放着一排参考书和法律书。另外还有一个书架,放在窗子旁边,里面是一些年鉴和资料。
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带镜框的照片,放在勒伯尔的书桌上,表示这个办公室里的主人是有家室的。照片上是一位丰满的看上去颇有个性的妇女,她就是阿米莉·勒伯尔,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女孩子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两条辫子,小伙子一团和气的样子,很像他父亲。
卡龙读完报告后,抬起头来,望着勒伯尔。
“他妈的!”卡龙说。
“正像你所说的是一桩异乎寻常的案件。”勒伯尔回答说。从他的嘴里,是很难说出那种硬梆梆的粗话的。在司法警察署里,有很多高级警官和他们的下属在背地里都用绰号称呼他为“老板”,或者“老头儿”。可是勒伯尔这个人,喝酒时不超过一小杯开胃酒,不抽烟,也不骂人,使年轻的侦察员们回想起了在警校时的老师。因此,在警察署以及最近在大队里,就有了一个尊称——“教授”。如果他不是那么个功绩显著的捉贼能手,他的模样一定会是个被人嘲弄的对象。
勒伯尔接着说:“现在让我把详细情况告诉你,因为必须赶快动手。”
他把下午的情况简单地向卡龙介绍了一下,谈了大约半个小时。从罗杰·弗雷伊会见总统开始,到召开部务会议,一直到莫里斯布维埃的建议,以及突然召他去参加会议,最后决定成立一个办公室,就是他们现在坐着的地方,要把它作为搜捕豺狼的总部。
卡龙静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等勒伯尔把话说完后,卡龙开口了。“我的上帝,他们就是这样把你固定在这里了?”他想了一会儿,既忧虑又不安地望着他的领导说:“我的先生,他们要你负责这件工作,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做,你知道吗?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能及时抓住这个人,他们会怎样对付你?”
勒伯尔摇摇头。
“卡龙,我知道,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是搞这个工作的。不管怎么说,从现在起,我们就要开始干起来啦!”
“从哪里开始呀?”
勒伯尔很高兴地回答:“首先,我们得承认我们俩现在是法国最有权力的警察;因此,我们就要利用这些权力。
“从现在开始,请你坐在书桌后面,拿一个记录本把我说的记下来。把我原来的秘书调走,或者暂时休假,等我需要他时再回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你既是我的助手,又是我的秘书,二者兼而为一。你到库房里去拿一只行军床,放在这里,还要被单和枕头、漱洗和剃胡子的用具;再从食堂去拿一只咖啡壶,还要储备一些咖啡和白糖,我们大概要用很多很多咖啡。
“你再去找电话交换台,告诉他们要用十门外线电话,专供这个办公室使用。如果他们借故推托,立即向布维埃本人报告。对于我们这里提出的任何要求,就用我的名义,直接找有关部门的头头。我们很走运,对于其他所有部门而言,我们这个办公室享有优先权。你准备一份备忘录,由我签字抄送今天参加会议的各部门领导人,宣布你是我的惟一助手,有权向他们提出任何要求;在我能分身的情况下,这些要求则由我本人提出。明白了?”
卡龙记完了以后抬头问道:“明白了,头儿。我今天晚上就办这些事。最先办哪一件?”
“电话总机。我要一个好样的,要他们中最得力的接线员。往行政处长家里打电话,以布维埃授权的名义讲话。”
“好。你要他们先干什么?”
“我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接通七个国家刑警部门首脑的电话。幸而以前在国际警察组织的会议上,我和他们大都已经有了私人友谊。在有的国家我还认识他们的副手。找不着这个就找那个。
“这些国家是:美国,也就是华盛顿国内情报处;英国,苏格兰场刑事部副长官;比利时、荷兰、意大利、西德、南非,打到家里或打到办公室都成。
“当你与他们一个个地联系上以后,请再接通国际警察通信站,让我和他们在明天早晨7点到10点联系。每次要有20分钟谈话,最好第一个与美国接通,这是因为时间差的关系。与国际警察通信站联系,要向每一个指定接电话的人预约好,请他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在他们自己的国际通信室内通话,必须用通用的高频率,我们个人与个人之间讲,不准有人窃听。对他们每个人,都必须强调我所说的只许他们自己听到。这个要求不仅仅是为了法国,也可能为了他们自己的国家。明天早晨6点钟,给我一张对七个国家预先约定对话的时间表。”
卡龙看了看他记录下来的几页纸,似乎有点迷惑,说:“头儿,我都记下来了,让我开始工作吧!”
克劳德·勒伯尔离开办公室上楼。
走向楼梯时,远处的巴黎圣母院的大钟响起了午夜的钟声,表示法国开始进入8月12日的凌晨了。
第十一章
直到午夜前,森克莱·德·维劳本才回到家里。在这以前,他花了三个小时小心翼翼地写了一份关于晚上在内政部开会的报告,以便第二天早晨爱丽舍宫的秘书长一到办公室,就能看到这份报告。
他写这份报告时,感到特别不安。他曾经撕毁了两份底稿,直到写好第三稿后,他才感到满意,然后由他亲自打字,把报告打好。他已经很久不习惯于自己动手打字了,他对于这种累人的打字工作很烦。但是为了不让秘书知道这些事实——报告中有一段他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希望领导能重视他的报告。如果幸运的话,秘书长读了这份报告后,再过一个小时,报告就会放到总统的书桌上,那对他将有莫大的好处。
他特别小心地选择恰当的措词,借以暗示作者对于那么重要的有关保护国家领袖安全的大事,竟然交给警察大队的一个警官办理深感忧虑。他在报告中表示非常不信任那个警官,因为那个人的能力只能对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案件。
但他也不愿写得太过分,因为勒伯尔也有可能找到那个刺客。但如果勒伯尔没有完成任务,那么他就可以说他在挑选勒伯尔的时候,就已经提出过怀疑了。
此外,他确实不喜欢勒伯尔。在他的眼里,勒伯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矮个儿。在报告里他有这样的词句:“无疑,他没有做出过像样的成绩。”
他对自己写的前两份底稿再三考虑以后,认为最为有利的观点还是不要去推翻今天在会议上的任命,因为这是参加会议的人全体的决议。此外,反对这项任命也必须提出特殊理由。
他决定密切注意全部行动过程。由于他是总统的一个秘书,他认为,在他有责任在侦察工作进行得不理想的时候,第一个清醒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正当他考虑该如何考核勒伯尔的功效时,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桑根纳蒂告诉他,部长在最后一分钟决定:每晚10点举行会议,听取勒伯尔的进度汇报。这个消息使森克莱非常高兴,这下正中下怀。只要白天在家里稍稍搞一点背景材料,他就一定能够向侦探进行有力的、贴切的提问,以此向他人表明,至少爱舍丽宫总统秘书处的人员头脑清醒,看清了事态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其实,私下里他认为刺客没多少下手的机会,即使真有刺客存在,总统的保安措施也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而他本人在秘书处的职责之一,就是计划总统公开露面时的组织工作和他的行动路线。由于具备如此坚强有力而且计划缜密的安全措施,他并不太担心有什么外国枪手能穿透这样的屏障。
他打开自己房间的前门,听见新搞来的情妇从卧室里发问:“亲爱的,是你回来了吗?”
“是呀,宝贝。当然是我呀!你闷得慌吗?”
她从卧室里跑出来,穿着一袭黑色透亮的娃娃式睡衣,领口和底边都镶着花边。从开着的卧室门里反射出来的灯光,映出她那少妇的窈窕身段。像往常一样,森克莱一见到他的情妇,就产生一种自鸣得意的满足感:她,居然会属于他,而且如此热恋他。
她用裸露的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长时间地亲吻他。他一边抓着他的公文包和晚报,一边尽可能地报以同样的热情。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他说:“去吧,上床去,我就来。”他拍拍她的屁股让她快去。她蹦蹦跳跳地回到卧室,往床上一倒,四肢摊开,双手叉在脑后,胸部高高耸起,眼里闪出一阵阵诱人的目光。
森克莱进房来满意地看着她。她挑逗地冲他笑笑。
两周以来的相处,使她了解到只有最露骨的挑逗和淫荡,才能刺激这位朝臣。心底里,杰奎琳像初次相遇那天一样地恨他,但她逐渐意识到他以他的多嘴多舌弥补了他精力的不足,他特别乐于炫耀的是他在处理爱丽舍宫事务方面的重要地位。
她低声说:“快点,我需要你。”
森克莱笑得真高兴。他脱了鞋,把它们放在衣架边;跟着是上衣,上衣口袋里的东西仔细地倒出来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是裤子,细心地叠好搭在衣架横档上。他的细长腿从衬衫下面伸出来,像两根白色的带毛的毛线针。
杰奎琳问道:“干吗耽误你那么长时间呀?我等了多半天了。”
森克莱郑重其事地摇摇头。“亲爱的,当然是用不着你操心的事。”
“你真讨厌。”她装着生气突然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弯着腿。当他望着屋子那边她那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她那件短睡衣已遮不住的丰满的臀部,他那解领带的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5分钟以后,他可以上床了,手指还在扣着绣有姓名的丝睡衣的扣子。
【文】他挨着她直直地躺在床上。
【人】“到底怎么回事?”
【书】“没事。”
【屋】“我以为你想和我睡觉呢!”
“你根本没有向我解释。我又不能往你办公室打电话。我在这儿躺了好几个钟头了,担心你也许出了什么事。你从来没有不打电话就回来这么晚。”
她翻过身来平躺着看他。他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短睡衣里。
“是这么回事,宝贝,我忙极了,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得在回家以前理出个头绪来。我挺想打电话的,可是人们还在工作,一直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好几个人都知道我太太不在家,我如果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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