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眼前的日本兵频频点头,之后青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那日本兵,日本兵回到了车里。车子缓缓启动,忽然青年瞥见那后面的黑绸窗帘动了动,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女人我见过!”身后的青年竭力压低声音,那车启动之后离开了北平城。
前面的青年点了点头,待那车走了之后队伍依旧缓慢地向前蜗行着。
“你……”忽然那个伪军对着那走在前面的青年大吼了一声,“过来!”
青年牵着马走了过去,只见那伪军上下端详了一下这个青年:“从哪儿来的?”
“山东!”青年微笑着说道。
“来北平做什么?”那伪军将目光移向了青年牵的那匹马身上的包裹。
“来探亲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你这包裹里是什么东西?”那伪军说着便向那包裹伸出手去,那青年眼疾手快立刻挡在他的前面,然后拉住那伪军的手,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那伪军心知肚明,那张吊死鬼一般的脸也立刻出现了笑意。
“这里面是些细软,现在混口饭吃不容易,您行个方便!”青年赔笑着说道。那伪军低着头在青年耳边道:“最近不知道这些小日本抽的什么风,风声太紧。”接着退后两步说道:“下一个!”
“嘿嘿,他是我弟弟!”青年上前说道。
那伪军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他身后的青年,然后摆了摆手道:“走,走,走,后面的跟上,跟上……”
两青年这才牵着马向前走去,刚向前走了四五步,却听到一个日本人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中国话道:“那两个……牵马的……站住!”
两青年一听心下狐疑,难道被那日本人看穿了?走在后面的青年早已将手伸进袖管。
谁知刚刚的那个伪军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满脸堆笑道:“太君,太君,我刚刚检查过了,他们是良民!”说着这伪军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了那个日本人,那日本人见到票子脸早已笑成了荷花一般,对两个青年摆了摆手。二人这才离开城门。
两人骑在马上经过琉璃厂来到了大栅栏西南的樱桃斜街上,这樱桃斜街两面完全是两个世界,一面是琉璃厂,另一面便是京城著名的八大胡同。
“潘俊,我们去哪里?”时淼淼见潘俊似乎正要进那八大胡同的巷道,于是止住马疑惑地问道。
“呵呵,你就跟着我走吧!”潘俊牵着马走到前面,来到百顺胡同,下了马眼前一家青楼上写着“胭脂阁”三个字。他们立足未稳只见几个“茶壶”已经走了出来,将他们二人手中的马匹牵走道:“有客到……”
时淼淼涉世不深,但是也早就听闻这京城八大胡同的名号,谁知走进这院落才知,此处并不像自己当初所想的那般莺莺燕燕,虽然那些女子穿着极为露体,但是也有几分文雅之气。
潘俊似乎看出了时淼淼的疑惑,小声道:“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妓院不太一样?”
时淼淼点了点头。
“这京城八大胡同也分上、中、下三等,这第一等便是如百顺胡同这般的妓院,一般以喝茶、填词、听曲为主业。还有个别名叫清吟小班。这里来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不同其他地方上来便是皮肉买卖。”潘俊说完,一个老鸨已经迎了上来。
“妈妈,给我们一个雅间,听曲……”潘俊将钱塞进那老鸨的手中,“越安静越好!”
老鸨眼睛一转,当然明白潘俊口中“安静”二字的含义,这上等妓院来的很多是显赫之身,如果让外人知道不太好,所以很多人喜欢“安静”一点儿的地方。老鸨带着两个人来到二楼靠西的一间房间坐定:“姑娘马上就来!”
“妈妈,不急,先给我们弄点儿吃的!”潘俊坐定之后道,那老鸨上下打量了时淼淼一番,然后会意一笑带上门闪身走了出去。这一笑却让时淼淼愣住了。
“她怎么用那种眼神冲着我笑?”时淼淼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这身男子装束,这时淼淼千容百貌的易容之术可是水系驱虫师的独家绝技,其中要理便是用一些虫毒涂抹在脸上。这些虫毒对身体无害,却可以使得脸型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这千容百貌之术要根据不同的情况选择不同的虫子,如女扮男装之时嗓音亦会跟着改变。“难道她看出来了?”
“呵呵,时姑娘,你这千容百貌之术虽然精妙,但是这老鸨常年在妓院中与女人打交道,想必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潘俊说着喝了一杯茶,原来刚刚为了避免进入北平城中的麻烦两个人都易容了。
说话间那老鸨已经吩咐人将饭菜送上,两人关上房门坐在桌前,这几天一直疲于奔命,很少有时间吃一顿像样的饭菜,此时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两人边吃边聊。
“潘俊,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关于河箱是吗?时姑娘你有所不知,金顺手里的河箱可是非同寻常之物,相传那是关系到五大驱虫师家族秘密的一个重要的线索。”
“这之前你好像从未提起过啊!”时淼淼越来越觉得潘俊是个你永远也猜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的人。潘俊举起一杯酒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时淼淼。良久,时淼淼的身影开始在他的眼前晃动起来。
转眼眼前便是一个破旧的院落,在那院落中间的一棵桃树下面有一口井。潘俊站在井口边,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耳边响起了几声枪响。
“金世叔,你先下去!”潘俊见那日本鬼子越来越近,便拉着金无意道。
谁知老人却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他是金系驱虫师的后人,北平城琉璃厂金无偿的同门师弟。这金系驱虫师因为常年研究金石毒虫之术因而身体往往被毒虫所侵,鲜有后代,因此金系驱虫师在年轻之时便行走各地寻找继承者。他们的继承者必须是侏儒,而且每一代金系驱虫师只收两名弟子,在他们出师之前两人都要进入金系密葬之中接受考验,最后只剩下一人,此人便是这金系的传人。
而金无意与金无偿二人却情同手足,最后一关金无意更是主动让给了金无偿。他虽然失去了双腿,但戴上假肢亦是与真腿无异。
“潘俊,这五系驱虫师都与金家有着莫大的关联,木系所用独门暗器青丝,水系所用独门武器三千尺,均是出自金家之手。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五系驱虫师的秘密也与金家息息相关?”金无意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井口点上一袋烟,虽然外面枪声四起,但是他却依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嗯,但是却不知有什么关联!”
“祖师爷在世的时候曾经与师傅说过,为了固守驱虫师家族的秘密,将秘密分成了五份,分别由五大驱虫家族守护着,只有破解了每个家族之中的秘密才能最终知道这驱虫师的含义。”老人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咳嗽几声。
“金家的秘密就藏于河箱之中。”金无意叹了口气,“数百年来金系家族的后裔不断地参详那河箱中所藏的秘密,却始终未有所得,最终也不了了之。只是前几年师兄忽然来信告诉我那个河箱忽然不知去向,他怀疑是被那个叫金顺的徒弟偷了去。可是那金顺行踪飘忽不定,一直未曾找到。所以如果想解开金系驱虫师的秘密就必须找回那个河箱。”说完老人站起身来推了潘俊一把,将其推入井口,然后拼尽全力将井旁的一块青石板压在井口上。
时淼淼听完潘俊的叙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了,你今天忽然返回茶楼是因为想起了龙青身上的伤吧?”
潘俊点了点头:“想必你已经猜到了!”说着潘俊从怀里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那木盒是红木雕成,上面有一个机巧的机关,在机关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按钮,那按钮像是一个保险。打开按钮再按动开关,一根细丝便飞一般地从盒子中弹出,笔直地钉在门板上。
他站起身将那根细丝从门板上拔下,细细端详着道:“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在救治龙青的时候发现,龙青虽然身中五枪,但是那打枪之人枪法实在不怎么样,并未伤及要害,只是龙青当时的表现却让我大出意料。我忽然发现他的颈脖处竟然有一处小小的伤口,伤口旁边的皮肤微肿。见此情景虽然不敢确定,但是结合当时他的状态极像是中了我家独门暗器青丝的毒,于是我拿来青丝解药,果然立时便见好转。因为当时并未发现青丝,而且父亲曾经告诉我青丝在这世界上只有潘氏一门会用,所以我并未多想。现在细想下来,这青丝早在三年前便有人会用了!”
“所以你想起龙青当年中了青丝的毒,这才匆忙返回茶馆想向金顺问个究竟?”时淼淼接过潘俊的话茬儿。
“没错!”潘俊打开盒子将那根青丝重新放入盒中,关上保险放入腰间。
“你觉得金顺今天说的话可信吗?”时淼淼有些质疑金顺的话。
“不管是不是真的,即便只有半点儿机会我们也不能放过!”潘俊坚定地说道。
“对了,刚刚我们进城的时候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我认识。”时淼淼幽幽地说道。
“明月班!”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车里的那个女人呢?”潘俊接着追问道。
“那个女人我也见过一次,上次在广德楼的时候我亲眼看到那个女人在他们所请的那些日本高官之列。”时淼淼回忆着几天前在广德楼的遭遇。
“她究竟是什么人?”潘俊琢磨着。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乱了起来,接着响起一声枪响:“立刻给我包围这里,一个也不能放过,潘俊就在这里!”
听完这句话潘俊和时淼淼均是一惊,两人对望了一下。难道他们的行踪暴露了?应该不可能。时淼淼对于自己易容的本事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不过听楼下的动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随着那脚步声一点点地接近,时淼淼的手早已伸入袖口。
却说这火系驱虫师长期生活在干旱炎热的“火焰山”(今吐鲁番盆地北缘),此处崇山峻岭,寸草不生人迹罕至。每每夏日便红日当空,赤褐色山脊在烈日的照射下,沙岩灼灼反光,炙热的气浪滚滚上升,远远望去便如同红色的火苗熊熊燃烧一般。
这里人迹罕至,然而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生活着一种凶残暴敛的动物——皮猴。皮猴浑身无毛,皮肤呈微褐色,状若猿猴,头小眼大,生着寸许长的獠牙。皮猴善于奔跑和土遁之术,白天藏于沙土之下,夜晚则出来觅食。它们对血腥味极为敏感,可以嗅到数十里之外的滴血的味道。
因为火焰山位于古丝绸之路北道,因而当年经行商旅常遭其侵袭,顷刻之间数十人的商队便会被两三只皮猴血洗,只留下森森白骨,鲜有幸存者。因为往往受袭之时正值夜间,皮猴的身形又与人颇为相近,只隐约见到几个似人似鬼的鬼物倏忽而至,瞬间便血流成河,于是在《新唐书》中便有“丝绸北道,滴血引鬼”之说。从那之后的商队每到此处便检查所有人,身上不能有任何伤口。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嗜血成性的猛兽竟然屈从于火系驱虫师的欧阳世家,他们的驱虫之术讲究“静、会、制”三字诀。所谓静,便是静观其变,察觉猛兽的性情;会,则是祛除猛兽心中的敌意,心领神会;而最难的便是这“制”,要制伏野兽使其顺从你的指挥。
那花斑老虎被那突如其来的枪声一惊之下,原本就属于二把刀的欧阳燕鹰心中一时方寸大乱,退后几步。那花斑老虎一下子猛扑过来,欧阳燕鹰心想这下完了。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低吼,这吼声如雷,就连那花斑老虎也是一愣,迟滞了进攻的锋芒。几秒钟之后忽然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一旁的草丛中蹿出,体形与猛虎一般无异,通体黢黑,头大如狮,颈毛与头浑然一体,深褐色吊眼炯炯有神,尾巴蜷曲在后并有力地摆动着,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怒目正视着眼前那只花斑猛虎。似狗非狗,段二娥从未见过这种怪物,而燕鹰却早有耳闻,这便是藏獒。
只见那藏獒立足未稳便纵身向眼前的花斑猛虎扑了过去,动作敏捷,如一道黑色闪电直奔那花斑猛虎的喉咙而去,花斑猛虎连忙闪向一面。燕鹰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闪身到段二娥身边。但见那藏獒一击不成早已蓄势待发,未等花斑猛虎有所准备又是一击,这一次扑在老虎背上,花斑老虎身体吃力,前腿离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藏獒还不罢休,依旧死命地在花斑老虎身上撕咬。
花斑老虎见势弱,从地上翻起身来便向草丛中狂奔而去,藏獒亦不示弱紧随其后。直到这时才见一老一少,老人五十上下年纪,手中握着一杆猎枪,少年大概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一脸雀斑,从草丛中追上来。
“爷爷,你瞧……”少年指着地上那只花斑老虎留下的一摊血迹对老头说道。
老人点了点头,微笑着将欧阳燕鹰和段二娥二人打量一番道:“你们没事吧?”
段二娥痴痴地摇了摇头,刚刚那一幕确实将她吓得够呛。“多亏您出手相救,不然今天可就要命丧于此了!”欧阳燕鹰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爷爷,我去追巴乌!”说完那十来岁的少年便匆匆地向草丛之中追去,老人想要阻拦可是已经晚了,只能随他去了。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老人将猎枪的保险拉下,坐在二人对面,掏出一个葫芦,一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望着自己的欧阳燕鹰:“喝一口,压压惊!”
燕鹰接过那葫芦,只觉得葫芦里的酒曲味极重,他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随着那酒的流淌,从嘴、喉咙,直到肚子都升腾起一股热气。他将葫芦递给段二娥,段二娥摆了摆手。燕鹰咽了咽口水又仰起头喝下一大口,这次喝得太猛,因此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老人见状不禁大笑了起来。
“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老人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河南!”
“河北!”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只是两个人的回答却是南辕北辙,两人不禁有些愧疚地对视了一眼。
“呵呵!”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去南边这条路确实是一条通衢,很少有小日本出没。不过这一带也不怎么太平,虽然日本鬼子不常来,但是这里山高林密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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