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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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之家-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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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抬头仰望,低空中仍是厚厚的云层笼罩,虽然雪已经停了,但不晓得何时又会开始下。

“我望向‘久月’,决定回头。进入大门后,我顺着树篱,沿前庭边缘走了一圈,虽然树下或草地的土壤有几处翻动过的痕迹,而且比起积雪,泥泞更容易留下足迹,但我最终仍是没发现任何足以说明这起杀人事件的痕迹或证据。

“我大致调査了一下,回到玄关时,‘久月’的主人雅宫清乃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一旁的絃子则因恐惧与担心而一脸茫然。

“我简单地向清乃说明状况,并要求她请这个家里的人暂时不要离开屋子,又向她借电话,却得到电话线早在一周前于山麓某处断掉,至今还没修好的消息。我想了一下,向清乃要了两条毛毯盖在尸体上。这么一来,在我去找支援的这段期间,就算雪又开始下,尸体也能尽量保持原状。

“做完这些安排后,我便独自下山,因为雅宫家没有其他男性能胜任这份工作。然而,正如我所担忧的,在我抵达山脚时,天空又开始飘雪了,虽然不大,但我仍担心前庭的证据会消失。

“我在来时经过的派出所打电话回三多摩警局,等我与监识人员一同开车返回现场时,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第六章 过去的亡灵

◇ 1 ◇

中村警官握紧拳头,五官因苦恼而扭曲,仿佛这些话语就如毒药般令人痛苦。

“我再度回到雅宫家时,盖在尸体上的毛毯已经被雪花覆盖。负责调査这起案件的总指挥是三多摩警局的京本武司副警官。他是个蓄着八字胡,态度十分傲慢的人。在返回雅宫家的路上,我已向他说明整起事件的梗概。

“京本副警官一进入屋内,随即集合雅宫家所有人做笔录,然后与我一起去旁观监识工作。他要我重演一次发现尸体后所采取的行动,并仔细确认被害者、足迹与地形等相关资讯,但因为后来的两个小时内又下了大雪,那些脚印全被雪埋住而无法辨认。我本来想在脚印消失前先拍照、用石膏取脚型,可惜时间上来不及。”

兰子满脸严肃,手指卷绕领子旁的鬈发。这是她在集中精神时的习惯动作。

“中村警官。”她在一番深思熟虑后说,“那名军人有没有可能是在其他地方先遇刺,然后走到前庭中央才断气?我的意思是,他在临死前拼了命地从门外走进来,但最后还是不支倒地。”

“那是不可能的。”中村警官无力地摇摇头,“一个脖子被剌入一把短刀的人,怎么可能有办法走上十几公尺?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脚步通常都会很凌乱,他的足迹却很整齐。还有,就伤势来看,他应该是当场死亡,因为警方在短刀上验出许多乌头硷,光是这样就足以夺走他的生命。”

“或许凶手真的是从后面将短刀射向死者吧!当然,是从门外投掷的。”面色凝重的村上刑警打岔道。

“我刚刚说过,这是不可能的事。短刀的刀刃完全没入死者的脖子,刀尖几乎就要穿透喉咙,如果是用投掷的,刀刃绝不可能刺得那么深,而且不论是从哪个地方射来,距离都太远了,因为尸体的方圆十公尺内,并没有任何能让凶手藏身的地方,无论是前庭或建筑物外面,地上的足迹除了死者与我的之外,没有第三人。我们也彻底调査过门柱、屋顶与树木,完全没发现有人躲藏过的可疑痕迹。现场的积雪根本就没被破坏。”

倒在雪地上的尸体,在积雪上扩散的红色鲜血,没有凶手足迹的杀人事件——我想像着这出惨剧,喉咙因恐惧而感到干渴,冷汗从额上滴落。

“当天雅宫家的人全在家吗?”兰子口气沉稳地提问。

“不,只有小川清二不在,他好像去镇上买东西。”中村警官仿佛被吓了一跳,突然回头转向兰子。

“浅井重吉也在吗?”

“他也在。在那之后,我就见到浅井了。”

“那么,你在玄关有看见他的拐杖吗?”兰子突然提出的奇怪问题令中村警官不禁感到疑惑。

“拐杖……我不记得拐杖有什么问题吗?”

我与村上刑警也不懂兰子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不,没什么。我听说浅井的脚不方便,猜他可能会用拐杖,所以才问的。这种情况令我联想到切斯特顿的某篇短篇作品(1),所以……”兰子露出一抹自嘲似的微笑说。

中村警官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语气里充满困惑。

“浅井的确有拄拐杖,但我没印象拐杖有没有放在玄关。”

“没关系。凶器的来源査到了吗?”

“嗯,是很类似古代武士家的女子藏在怀里的小型匕首。雅宫清乃看到后,承认那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古物。”

“解剖之后有什么发现吗?”兰子将视线落在桌面的资料上。

“这个嘛……这一份。”中村警官从资料堆中拿出一份附有封面的薄文件,递给兰子。

“尸体的解剖结果呢?”兰子接过文件,边翻边说。

“短刀的刀刃很薄,长约十公分,由上往下斜斜刺入,伤口位在颈子根部与耳朵中间。以颈部的中线为基准,刺入角度向右倾斜约十度。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推测有个身高与死者差不多的人,站在死者正后方,以拇指抵住刀柄末端、小指靠近刀刃的方式握住凶器,朝死者颈部用力刺入,而且这个凶手应该是右撇子。”

“如果短刀是从死者身后掷来,伤口应该会与地面平行吧?”

“一点也没错。”

“会不会是死者自己刺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自杀,这样一来,就能解开现场没有凶手脚印的疑惑。”兰子说,并将文件放在膝上。

“我也向法医确认过好几次,得到的答案都是绝不可能。”中村警官带着严肃的表情摇头。“为什么?”

“因为伤口的位置与刀刃刺入的方向。你们想像一下,假设你们手里拿着短刀刺向自己颈子右后方,刀刃应该会与颈子垂直,也就是与地面平行。”

我握住拳实际模拟,结果果真如警官所言。兰子看到之后,继续发问。

“能推测凶手的性别吗?”

“不行。刀刃非常锐利,就算是女性也做得到,而且我刚才也说过,刀刃上涂满乌头硷,也就是乌头的毒,所以他的死因其实是毒物中毒与颈动脉被切断而引发的出血性休克。”

“这起案件也是用植物的毒吗……”兰子喃喃地说,“死者遇刺后,过了多久才死?”

“几乎是当场死亡,应该不超过五分钟。”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监识人员到达现场时,尸体下颚已经出现死后僵硬的现象。对照过解剖结果后,证实我的推论没错,死亡时间确实是在上午十一点三十分至四十分之间。我抵达‘久月’的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他则是在我之后的十分钟内抵达,留在雪地上的足迹也能证明这个推断。”先后在前庭里留下足迹的人,依序是中村警官、井原一郎,然后是雅宫絃子。

“健康的人,通常都在死后两小时到四小时之内出现死后僵硬的现象吧?”兰子确认道。“没错。”中村警官点点头,“从脸颊与脖子开始,但在寒冷的地方会出现得稍微晚一点。”

“我再确认一下,足迹与尸体都没有任何人为加工过的痕迹吗?”

“完全没有。”中村警官坚决地否定,“我、井原一郎、以及雅宫絃子三人的脚印完全没有任何异状,那个命案现场唯一缺少的,就是凶手的脚印。”

“那道被认为是死者所留下的足迹,真的是属于井原一郎的吗?”

“不会错的,不论是足迹的大小或形状,都与他的鞋子完全吻合。井原一郎脚上缠着绑腿、穿着军靴,第三者绝不可能轻易地帮他脱下或穿上。”

“命案现场附近有没有除了人以外的脚印?”兰子谨慎地再次确认。

“什么意思?”

“就是像兔子脚印的圆形外洞。”

“不,没有。”

“你刚才说,被害者的脚印并不凌乱,但有没有可能像是倒退着走……”

“不可能。如果是倒退着走,脚步会摇摇晃晃的。”

“如果是一个脚比较大的人踩在小脚印上,将原本的脚印盖过去呢?”

“也没有这种迹象。这样的话,脚印的形状与步伐间的距离都会变得很不自然,而且想在柔软的积雪上沿原来的脚印全部重踩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尸体有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没有。尸斑没有转移的现象,更重要的是,兰子,你忘记死者有流血吗?若尸体被移动过,途中一定会留下血迹,伹现场除了尸体所在的位置以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

“足迹大约有多深?”

兰子继续提问,中村警官也耐着性子继续回答。

“每个脚印差不多都是两、三公分,当然,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都一样。”

“也就是说,一个成人的体重所造成的积雪下陷深度差不多?”

“对。不过,积雪也没有深到足以分出差别。”

“死者雪地上的足迹大概呈现什么情况?”

“每一步的两脚脚尖相距大约四十公分,根据死者的身高推断,这样的步幅很合理。死者的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体重大约五十五公斤,脚尖部分稍微深一点,可能是因为从低处走向高处,也可能是为了挡雪而弯腰行走,将重心摆在前面所造成的。我的脚印也有同样的情形。”

中村警官回答了兰子的问题,却让这起杀人事件的谜团变得更加难解。

“但是,警官……”村上刑警以悲痛的声调说,“这怎么可能?死者被人从背后以短刀刺杀身亡,命案现场的积雪也清楚留下死者的脚印,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凶手的脚印?”

“世界上不可能有不可能的事。”兰子语带讽刺,“村上先生,千万别慌了手脚,我们必须理性、逐步地摸索出答案。”

“那么,你觉得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方式犯案?”村上刑警转向兰子,激动地质问,“如果说凶手是妖怪或怪物那种没有形体的东西,我倒还能接受。”

兰子无视于村上刑警的反应,继续对中村警官提问。

“中村警官,请你将警方到‘久月’之后所进行的事后处理再说明得详细一点,好吗?特别是有关凶器的部分。凶手使用的短刀上,有留下指纹吗?”

“没有,凶手大概是戴手套行凶。”说完,中村警官从胸前口袋拿出香烟,却只是将它放在桌上,没有点起。

“你刚才说,凶器是雅宫家的东西,是吗?”

“是的,那是一把没有护手的匕首,包含握柄,全长不到二十公分。我们将匕首拿给雅宫家的人看,清乃便说那是他们家代代相传的物品,听说是一位叫做翡翠公主的武士家千金的遗物。而且‘久月’还有其他日本刀,据说是从前经营妓楼时,由武士留下的抵押品,但是他们并未遵从军方命令,将这些武士刀充公。”

“这么说来,我们以前到‘久月’玩的时候,琴子阿姨好像让我们看过一把很棒的武士刀。”兰子朝我望了一眼说。

“只有懂得刀的价值的人,才会偷偷将好刀藏起来。”中村警官摩梭他的胡须,点头说。“有找到那把短刀的刀鞘吗?”

“有,刀鞘就藏在后面储藏室的天花板,外面由一块破布包着。我们是在隔天才找到刀鞘,刀鞘表面有涂漆装饰,而且似乎被擦拭过,上面没找到任何指纹。”

“这样啊……”兰子难掩失望之色。

“雅宫家的每个人都能拿到这把短刀,因为里面房间的木柜里收了许多类似的物品,而且很久没人整理。”

“从井原一郎身上有什么发现吗?”

兰子又提出一个新问题,中村警官摸摸自己的后颈。

“验完尸后,我们将尸体移到‘久月’角落的纳户,京本副警官也将雅宫家的人全叫到那里,要求他们认尸,确认死者身分。”(译注:纳户是日式房屋中专门用以收纳衣服或日常用品的房间,有时也作为腰室。)

“请问有哪些人?”

“雅宫清乃、絃子、琴子、小川滨、浅井重吉,还有从镇上回来的小川清二,总共六人。清二是在我们将井原一郎的尸体搬到纳户时回来的。他们全被叫去确认尸体的身分。”

“笛子阿姨与冬子姐呢?”

“这就没办法了,当时她们还只是刚要上小学的孩子,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她们去看那死状凄惨的尸体。”

“这些人在案发当时都有不在场证明吗?”

“案发当时,絃子与我在一起,所以她一定是清白的,她母亲清乃好像正与投宿的客人说话,琴子与小川滨一起在厨房准备午餐,浅井在自己房里看书,冬子因感冒而在日式客厅睡觉,笛子则在家里独自玩耍。当时人在镇上农家的小川清二说,案发时他正在回家的路上。所以扣除小孩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浅井。不过,清乃、琴子与滨都可能暂时离开原本的地方;当然,清二也是值得怀疑的。”

“事件发生时,与滨一起站在玄关的小女孩,是笛子阿姨吗?”兰子问。

“没错,那孩子看到絃子与滨得知男子死亡时的惊慌表情,显得相当害怕。”中村警官点头说。

“警方有针对荒川神社的橘醍醐进行调査吗?”兰子问,右手食指指腹轻触自己的右颊。

“不,警方当时并未将他列为嫌犯或证人。”中村警官下意识地抽出一根香烟,摇了摇头。

“当时正与清乃谈话的,就是开车来的军人?”

“是的。他们是到‘久月’投宿的客人,但这两人仗着自己是军人,一表明身分与名字,随即迅速离开,什么也没多说。”中村警官眼神严肃,心有不甘。

“他们的位阶很高吗?”

“其中一人是陆军将校,老实说,这个人似乎是雅宫清乃的情夫;另一个人则是下士,大概是长官的司机或秘书。”

“有没有人认出死者是谁?”兰子点点头,改变追问的方向。

“没有,当时没有任何人承认认识死者,但后来我们发现有人说谎。除了浅井重吉之外,其余每个人都知道死者是谁。”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中村警官清楚地说,“雅宫絃子在嫁给橘大仁之前,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你们或许也知道,絃子在十六岁时曾与那个人私奔,对方就是井原一郎。”

听到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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