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笔马良- 第77部分

然而，往日里时不时会趁机嘲讽和欺负他一下的李钦泉，现在却没了打击他的心情。他抱着肩膀，唇紧紧闭着，也有自己的思考。一个心思犹如一道抹过他眼瞳的星彩，让他的眼中神色不定。

他也在想钟艾。

那时候以为她绝情彻底，不想少年道出了某些秘密。

莫非钟艾，心中对自己还暗藏情愫……？

这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那么为什么少年说得那么暧昧？

为什么钟艾不一口回绝？

李钦泉不是个爱幻想的人，可是他却愿意去猜测。

因为他也的确很爱钟艾。

正是此时，三个人的情感问题再度纠葛起来。

看似早理清的故事，早归位的感情，又乱成一团。

而，正在两个人的思绪都错综复杂的时候，夏川房间的门推被开了，少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夏川和李钦泉见状，纷纷被惊动。

“说完了？”夏川站起身，紧忙问。

少年一点头。

夏川喜悦道：“那结果呢？”

少年迟疑地看他一眼后，道：“她叫李少爷进去，说是有话要和他说。关于阴阳双剑的事。”

这话落下，夏川怔然。李钦泉则眼中一动，立刻走进去，夏川只能用视线眼巴巴地跟在他背后，直到被阻止在了门外。

为什么钟艾叫他去，不是叫自己呢？

单独和他交谈，还是阴阳双剑的事……

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不能在场呢？

夏川越想，心中越发不安。

他忍不住对少年试探地道：“小艾说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少年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然而，面对一脸焦虑的夏川，他如何能够置若罔闻？

想了想，他轻声道：

“可以说。”

夏川听见，喜出望外。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再次被排斥在外，没想到少年这么爽快。

于是他惊喜地点头道：“谢谢你。”

***

说来，一直叫这个少年为“星”，他告诉夏川，自己全名其实叫做王星，那看起来是个不太起眼的名字，然而少年说，本来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的，可是他更喜欢王星这个名字。

夏川问，为什么？

少年眼里带着温柔笑意道：“‘王星’，是爸爸给我起的。他有一天看着一张天文图，打趣地和我妈说，要是有了儿子，就拿里头的星星起名好了，我母亲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惜后来我父亲没有机会给我起名。长大后，听说了这个故事，我就毅然决定改叫这个名字。”

夏川听过觉得很有趣，因为他小时候也很迷恋天文图，曾经想过要给自己的孩子也起个犹如星星的名字。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和自己一模一样想法的傻瓜。

由此，夏川和这个叫做王星的少年更加亲密了。

话头再回阴阳双剑这件事上。

因夏川想知道来龙去脉，虽然钟艾警告过不许说，少年还是把自己和钟艾的谈话内容，包括上一次的，和这一次的，全部告诉了他。

所谓上次的谈话内容，就是钟艾在灭情泉眼留下对李钦泉的记忆的事。

这毫无疑问，对于夏川来说是一个重磅炸弹。

“事情就是这样。她说不要告诉你，我还是直接说了比较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站在窗台边，少年如此徐徐地道，而夏川却是彻底呆住了。

他傻傻地坐着，很久很久不开口，久到让人以为他会就此化作石头在这里，再也不动了。显然这件事对他打击非常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他心底涌起。

他手里还抱着钟艾送的兔子，那手却忍不住地发抖，抖得叫人心疼。或许是感觉到他的不安一般，连那憨厚老实的兔子都乱动起来，他要按着它才不让它跳走。

“没想到，小艾她还封存了那种记忆，我都不知道。”

夏川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是勉强带着笑的，但是话语里全是浓浓的苦涩。

他意图讲一些积极的话来消除不安，但是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原来她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这种深情举动。

原来她其实对李钦泉喜欢得这么深，竟然要割掉自己一部分的记忆才可以彻底遗忘他。

这是多么的深情，又是多么的让夏川欣羡和自愧。

少年还告诉夏川，记忆是寄付在灵魂里的，割掉记忆意味着钟艾割掉了一部分的灵魂。而这么做会削弱一个异能者的战力，相当于舍弃了她一部分的生命。于自己的战斗力和生命那么重视的钟艾，竟然愿意牺牲它们而关起对于李钦泉的记忆，这说明李钦泉曾经对她有多重要。

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让钟艾这么做了吧。就算不要命也要忘记他，钟艾何曾为其他人做过这种事。

现在的钟艾，夏川肯定她是爱自己的。

她说过了，自己死了，她也去死。

可是，如果记忆完整了呢？

同时拥有现在和过去记忆的她，会选择哪一个？

因为就算割掉了一部分的记忆，钟艾对于李钦泉还是不自觉地在依赖着，不是吗？

就算失去了记忆，爱着自己，说着自己死她也去死，可是李钦泉还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类型，这不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吗？

自己该不会输得干干净净吧？

VIP章节　96魔怔

自己该不会输得干干净净吧？

想到这；夏川有些迷茫。他用非常微弱的声音问少年道：“那是不是说……她的记忆完整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会淡化，甚至消失？”

少年道：“也不完全如此，你也是她记忆的一部分，当然不会消失。只是；那部分记忆如果真回来的话；她会有很大的变化的。首先，割走的记忆里也有一些她的性格；恢复以后她的性格肯能会受到影响。要知道，她本来的性格更为的冷漠；是个忘恩负义，绝情无情的人；等她发觉自己更爱李钦泉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的。”

夏川即刻道：“不，不可能的。不要那样说她！”

少年便轻声问：“是吗？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是，你在害怕不是吗？不然你怎么流了满脸的汗？”

夏川心中一惊，一摸额头，这才发觉大汗淋漓。

他怔忡之余，眼里只满是惆怅和焦虑，什么都说不出了。

少年见状，认真道：“我问你，她记忆回来后，发现自己其实更爱李钦泉，到时候她说要和你分手，你怎么办？”

夏川听过，猛然一怔。他颤抖地问：“分、分手？”

这让他有些激动，他连忙道：“不可能的。分手，绝对不可能的。我们现在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她没有放弃我前，我绝对不会放弃她。她放弃我了，我也要挽回。只有当发现我离开对她更好，我才会走。”

听见这话，少年眼中满是复杂之色，他低声道：“万一就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呢，你要怎么办？”

说着，夏川眼里浮现一丝呆滞。

半晌才含糊地道：“如果是那样。如果小艾真的开口说她不需要我，那我也，也只能够……”

可是说到这里，他还是舍不得。

何止是舍不得，简直和他割掉他的肉他的心脏一样。

因为，他知道，他离不开钟艾的。

是钟艾激发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勇气。

记得那个雨夜将钟艾从撞得变形的车里带出来，感觉到她心里的孤独、绝望、痛苦，发觉她内心竟然和自己如此一致后，夜里孤独地开车、徘徊路上，企图寻求契机干脆自我结束的夏川仿佛睁开了另外一双眼。

那是多么汹涌的苦楚啊，夏川抱着她的时候，以为又在世界上找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也因为钟艾的痛苦太惊人，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恋爱和关切之心。正是这带着满心伤痕，甚至比自己还要痛苦的女人的出现，让本来走在人生边缘，甚至不打算坚持自己生命的夏川再度复活了起来。

因为他是一个拥有大爱的人，是一个慈悲心怀的人。他可以看着自己陷入苦海，陷入绝境，甚至放弃性命，却不能够看见别人和他一样。他是那种，自己站在悬崖上要往下跳，并不后悔，可等见到钟艾也要往下跳，他却十分不忍心，反而收回了腿，跑去开导她的人。

所以，当见到因为爱情失落、生活孤独而精神陷入绝境的钟艾后，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一个男人的保护欲，在夏川心中升起，让他燃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告诉自己，他和她都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但是这个女子比自己更痛苦，他不能放任她这样，并且，与其两个人都这样浑浑噩噩痛苦一生，不如他来改变现状，保护她，扶持她，照顾她，让她振作起来。

正是这种大爱之情，让夏川活了过来，他才救回了钟艾，百折不挠地接近孤僻的她，不断地想要和她成为同伴，鼓励她，帮助她，为了她和李钦泉翻脸。也正是得到了钟艾，饱受病痛和家庭纠葛之苦而痛不欲生的夏川，有了现在这种越挫越勇的精神，再度爱上生活。所以夏川认为，钟艾是自己的救世主。

而这个经历是个晦涩的、私密的过程，夏川如何和人说呢？

这是一场精神旅途上的救赎，看不见，摸不着，只有他和钟艾能够体会而已。

硬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坚持地爱钟艾，他只能告诉别人，爱她，是因为在她的帮助下，他在一场冒险中最终生存了下来。这冒险是一次次精神的拷打，一回回人生的绝望的无情袭击，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获得那么强大的精神力，爬出深渊。

更重要的是，她会为他担心、难过，抱着他说会一起死的誓言。而爱着她的自己，因为她这句话反而越发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就是这样简单。

所以，钟艾说分手，那意味着什么？

那几乎意味着他生命的结束。

好不容易得到的犹如亲人的爱人，如果失去了，他会彻底崩溃的。

想过这些，夏川觉得万般煎熬。

正这时候，房间突然被人推开，夏川回头去看，却见李钦泉走了出来。

却见此时李钦泉的面色，一如既往地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哀乐，也看不出他想什么。

可是夏川能够在他心头感受到一种轻快之色。

这让夏川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轻松之色？

为什么嘴角噙着笑意？

他是故意让自己觉得不开心，还是真的有什么好消息？

“李少爷，小艾说了什么？”夏川紧张地问他。

他生怕李钦泉告诉自己，钟艾决意去取回那份记忆，并且要结束和他的关系。所以这一刻他的嘴唇都在发白，看起来很不好受。这简直是在等待宣判，看是否要剥夺他的生命。

李钦泉见他这样，出于某种慈悲之心，放弃了出门前那种戏弄他的心情，只是直接地道。

“没说什么，说了也是我们的私事，和你关系不大。不过，钟艾叫你进去。电话还没有挂掉。”

夏川很是惊喜，钟艾要找他！

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明显知道不是坏事，他忙站起身便走去。回到房间，却见候电话还在桌子上摊着，夏川几乎是小跑去拿电话，因为走太快，到床头的时候差点摔一跤，幸好少年眼疾手快扶住他，否则非要一头撞到床头柜上去。

电话那头听见声音，忙道：

【怎么了？摔倒了？】

“没有没有。”

夏川笑了一声，颤抖着手拿起电话。他看眼门外，李钦泉站在那里看着，不过他见夏川眼里的顾虑，随即也自觉地拉上了门，少年也随着出去。

夏川见状，这才对电话那头道：

“小艾，如何？事情怎么决定的？看你和李少爷好像聊了很久，是不是找到办法了？”

电话那里听见了，“嗯”了一声，随后道：

【我让他去温习一下阴阳剑谱。到时候我们去试试。】

这话叫夏川心头一紧。

他低声道：“你们能用那套剑谱么？是，怎么用呢？”

【现在不能用。不过我去取一样东西，取回来就可以了。】

“取，取东西？？”

夏川听见钟艾的话，惊慌地不知道怎么样了。

因为有少年之前的话，他相信，钟艾去取东西，肯定是去取过去的记忆了。

她连犹豫都没有就立刻决定了吗？

为此，电话那头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手心全是汗，他多一秒都等不了，立刻着急地道：

“小艾，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你还爱李少爷吗？还喜欢他吗？如果是的话，有多喜欢，多爱他？比起我呢？你对他和我，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直接告诉我？我现在非常的非常的想知道。你不说清楚，我和凌迟一样，一刀一刀的，总是没有个底。我今天也担心，明天也不安，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说完这些话时，夏川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可是钟艾说她能够和李钦泉试试那套剑法，按照少年的说法，不就是说明她……

他难道这么忍耐下去吗？

不，当然不能。

而听见夏川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大串的问题，钟艾怔了好半晌。

她诧异地道：

【你怎么了？怎么听你声音在颤抖？说的东西也怪怪的。怎么担心成这样？是谁在你耳边胡说八道了？】

夏川为了不透露是少年说的，只是含糊地道：“没，没有。”

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在抖，那里钟艾便有些不安心。

【臭小子又说什么了？他告诉你我的什么事了没有？】

可夏川只是说没有。

只是，他的心口越跳越快，精神极度紧张起来。

见夏川说没事，钟艾虽然不知所以，却还是想了想便道

【没事就好。是这样，我让你进来，是有东西要告诉你的。以前很多事我都瞒着你，但是这一次比较重要，让你知道会更好。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听见这话，夏川忽然便面如纸色，呼吸急促起来。

果然，她要说了吗？

她要提她封印记忆的事了？

或者说，她真的决定提分手的事？

思虑过重带来的刺激叫夏川脑海一片空白，猛然间，他突然忘记掉语言怎么用，话怎么说，思想也无法转动。尤其是手部的肌肉开始僵硬。

然后，忍不住地，他手一抖，电话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见状，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想再度拿起电话，可他做不到了，他的手突然僵硬起来，眼前也看不清了。任由钟艾在电话那头说什么，他也不回答。

简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

【夏川，怎么了？！】

听见电话掉地上的声音，又听不到夏川的回答，钟艾忙道：

【阿川，你听见